第20章

  店裡的設計師按著那張圖的樣子用PYY字母畫了個類似的圖案,字母多圖案也就複雜,刺青師傅問我要不要用麻藥,如果用,刺出來效果會有折損。我這人一向好面子,又當著我媳婦的面問這個,想用也不能用。我說:「來吧,直接來,就這麼刺。」

  第一針下去,我的天哪,真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師傅說刺好了,挺漂亮。

  妍妍二話不說開始挽褲腿,雪白的小腳腕那麼細,能受得了這個?我不許她刺,她不幹,我說特疼,真的,我不捨得你疼。她看看我的腳踝,還是要刺,每下一針她眼淚就流一行,嘴唇都咬破了,我覺得看她刺比刺我還疼,死活都不讓繼續。在我威脅要砸店後,刺青師傅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給她塗了點麻藥然後按原圖縮小簡化,很小的一簇火苗,卻美得驚心動魄。

  後來,她跟我到那房子,先是驚得合不攏嘴,繼而罵我圖謀不軌,最後忙前忙後地幫處理我倆的傷口,我的圖案是她的四倍大,腫脹起來更是張牙舞爪地誇張,看著看著她又哭起來,我哄她,哄著哄著就開始親,親來親去,便滾上床,我如願以償地又讓她疼了一回,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剎那,我覺得特滿足,滿足極了。

  事後妍妍表現的很冷靜,沒甩我耳光,也沒哭,只是摸著黑去衛生間洗內衣,最後用熱毛巾把我和高小嵩擦乾抹淨。

  我說:「妍妍對不起。」

  她還是什麼都不說,鑽進被子貓咪一樣縮成團呼呼睡去。

  我欲哭無淚,怎麼就這麼不中用,想了那麼久,忍的那麼苦,可真上陣,嘩啦一下就繳槍,想回味又沒機[]會了,真是太沒用了。

  零點零一分,我進入20歲,臨睡前親了她一下,覺得很幸福,以後我們一輩子都會這麼過下去。

  一年後我們為考研的事情大吵特吵,她在我出門後把家裡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全部帶走,連頭髮絲都撿的乾乾淨淨。

  然後她提出分手,當著我的面把北大研究生錄取通知書撕碎,轉身離開。

  四年後我為當警察洗掉了紋身,比刺下去時還要疼,那種挖心噬肉的疼一輩子都忘不掉,我認了,愛的代價麼,疼是應該的。

  從那家紋身店出來時,想明白一件事。我愛妍妍,不管她做什麼都想陪著她,我不愛蕭曉,無論她怎麼做我都不會感動。覺得很對不住蕭曉,只能對她好卻不能給她愛,可我真沒法再愛了,那個令我心甘情願為她疼的女人把一切都帶走了。

  當蕭曉向我提出分手時,解脫的快感油然而生,就在那天我遇到了裴巖妍,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不可能在跟別人在一起,絕對不可能了。

  刪除蕭曉發來的所有的短信,再發來的一條不看,直接刪除。

  希望蕭曉以後能遇見個真正愛她關心她的人,我不值得她愛,我是白眼狼能治住我的只有裴妍妍。

  在外人看來裴巖妍絕對是個狠角色,從她大二那場官司就能知道,殺了仇家換自己涅槃,一般女人根本做不到。當時這案子鬧得特轟動,可我知道這事兒還是徐傑說的,跑去問她,可她說怕你衝動去打人,原告家屬變被告就慘了。我乾著急也沒辦法,只能陪著她說說話,聽她發牢騷。

  心裡挺難受的,一方面認為她做得對,一方面是男人的面子,女朋友是不是處女有沒有打胎的事情被人有事沒事兒拿來討論,放誰身上能痛快?

  宣判那天,她憋著眼淚強笑著沖法官鞠躬,我坐在下面看的也想哭,都怪我,要不是我,就不會有那些流言蜚語,她也不用受這種委屈。出了法院的門,她媽媽帶我們去吃飯,整個過程她都顯得特高興,可等她媽一走便在撲倒在我懷裡號啕大哭。

  其實她心很軟很脆弱,稍微戳戳就碎了,所以她把心藏得很深,不能輕易讓人碰到。

  她不能原諒我對她的欺瞞,她最信賴我,什麼都給了我,可偏偏是我朝她心口紮了一刀。」

  想跟她解釋,想告訴她我錯了,真的錯了,我自以為是,我自私,我不該瞞著她放棄保研,報考國外學校的事情,不該選擇把她一個人留在國內自己先出去,我想求她原諒,可那時我找不到她,根本找不到她。

  去求她父親,她父親說妍妍出國了,再不會回來,叫我死了心該幹嘛幹嘛去。我知道她姥姥和姨媽舅舅們都在紐約,於是選擇了當地的學校,查遍了所有學校的中國留學生名單都沒有她,拜託在其他州讀書的同學幫我打聽也查無此人,嘗試著聯繫北大研究生學院,不出意外地被告之該學生沒有來報道。

  整整四年,不斷地用各家搜索引擎尋找著裴巖妍的消息,中文名字英文名字,這世上有很多叫裴巖妍的人,可我能確定的只有99年理工大學本科錄取名單以及03年北大研究生錄取名單上的她。

  一年一年的期盼,一年一年的失望。 回國前,我停止搜索,接受了妍妍不會再出現的事實,她走了,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我們的愛永遠止步於2003年那個三月二十三日那個傍晚。

  三三三,散散散,就像她說的那樣,一切都完蛋了。

  這兩年,我不再找她,雖然對她的想念跟只千年蚊子精一樣,拍不死,揮不走,時不時冒出來在我心口叮上一下,酸酸疼疼的折磨我,可我告訴自己要向前看,這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忘不掉的愛,少了誰地球照樣轉。

  有時想想,如果她不出現就好了,她不出現我就沒有軟肋,娶個媳婦過著不鹹不淡的日子,把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過兩年升副處,調去部裡,然後是處長,再然後是局級,廳級,部級,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便更多,高僧景岑曰: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出家人求正果,我本俗人,追名求利無可厚非。

  這世上沒有如果,她回來了,那些被封藏淡漠的激情立即鮮活起來,理智告訴我六年的時間足可以改變一個人,裴巖妍不會再是以前的那個妍妍,但我還是愛她,無法克制地愛著她。我欠她的,這輩子還不完下輩子繼續,就算她不再愛我,就算她跟別人生兒育女,我還是會愛她。這是種愛是魔障,除了她,無人能渡。

  彭貴人

  裴巖妍:

  大年三十兒的晚上帶著小迪奧放炮時收到高嵩的拜年電話,咧了一晚上的嘴瞬時從上弧線轉下弧線,客氣的跟他拜年,他說他在單位值班,我說:「哦那好好值班吧,春節快樂。」

  掛上電話,莫名的煩躁,煙花凌空綻放,忽明忽滅的彩光,四處瀰漫的煙霧,跟做夢一樣。

  按道理講我不愛他,就該不理他,不管他有多帥也該怎麼看怎麼覺著礙眼,但凡是他打來的電話就該覺得鬧心,聽見他的聲音就恨不得塞住耳朵。可我不是這樣,我也煩,可煩的是怎麼就不能靜下心把他當路人甲看,只要他一撩撥我,我就會發怒,譏諷以對。別說風度,不當潑婦已經夠考驗我的意志力了。

  他太討厭了,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真是討厭透了。

  初一一早跟著錢檜去雍和宮燒香,見神仙就拜,特虔誠的乞求上蒼垂憐收了我身邊的妖孽嵩,讓他趕緊陞官進公安部,離我越遠越好。

  初二時,帶著小迪奧和禮物去導師家拜年拍馬,開門的是我們中心副主任,今年34歲,姓彭名鵬,儀表堂堂,才華橫溢,雖說離過婚,但仍長期傲居我台最佳單身漢排行榜第2位。

  他是我博導的大公子,更是我事業上的貴人,當年我在經濟頻道失意困惑時全靠他仗義出手,收留我不說還幫我排憂解困,對我來說他就是那屹立在蒼茫大海中的指路燈塔。

  「快進來吧,我爸去看望系裡老教師們了,等會回來。」他笑著指指我的肩膀:「打雪仗了吧,這麼狼狽。」

  私下裡他讓我叫他師兄,我也不跟他客氣,能攀上這層關係是我命好,沒必要假矯情。

  我遞上禮物:「師兄,這是我爸從青海玉樹弄的蟲草,我借花獻佛上供彭老,別嫌棄啊。」

  他不加推辭地拎過盒子:「幫我謝謝你爸,你就算了,啃老族還挺光榮。」

  「彭大大過年好。」迪奧抱拳作揖,眼睛偷瞄著從屋裡屏風後探出半拉腦袋的小姑娘。

  「迪奧,你好,快進去吧,唸唸等你一早上了。」

  小姑娘臉皮薄,小腳一跺說:「我才沒等呢」,轉身跑進屋去。望著倆個孩子嬉笑追逐的身影,惆悵啊惆悵,想當年我也是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可如今。。。。。

  彭鵬讓保姆照顧兩個孩子,帶著我上樓進書房,他開門見山的問我和高嵩的關係,我實話實說的回答:「他是初戀,也就是當初你報道裡提過的那個小白的流氓男友。」

  彭鵬遞給我根煙,安撫道:「別激動,冷靜點。」

  「我挺冷靜的啊」我深吸口煙:「真的,這事兒過去很多年了,早對我沒什麼影響了。」

  「是嗎?那你說我為什麼會問你這件事?」彭鵬含笑望著我。

  根據我對彭鵬的觀察,他不像那些女同事說的那麼穩重可靠,有時候看他眼神覺得他就是個妖孽,瞳孔跟台X光機一般照的人無所遁形,我盡量用淡定的語氣說:「您是神仙,一般的凡人事情怎麼能逃過您的法眼?」

  「網絡犯罪的選題還要繼續,你前幾期報道很好,繼續跟進吧。」

  「就這樣?」

  「哦,經濟頻道老王跟我打招呼說想和咱們合作做期節目, K公司案子的情況你最熟,他們想請你幫忙。」

《最美不過初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