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曉迪導演梁山伯與祝英台不成,又讓孫逸給我介紹了位音樂才子,他大提琴拉的深沉悠揚,我睡得酣暢淋漓。不過那哥們挺好的,我和他相處了七個多月,每天晚上他都到學校找我一起吃飯,散步,我們談了很多,人生,愛情,未來,有一天他問能不能吻我,我沒拒絕,他的嘴唇溫暖柔軟,我閉著眼睛感受著他,心中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我去看他演出,他在台上衝我揮手微笑,一切都那麼完美,當時我真的覺得自己會愛上他,只要多給我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愛上他,可沒過多久,他對我說了古德拜。我再一次失戀,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的抗打擊能力已升級加固,這次沒那麼難過。

  曉迪大罵學音樂的不靠譜,將來肯定出不了頭,他又介紹了個雕塑家給我,我們見面那天,一出宿舍門就看見個精神病人,零下4°,赤著上身穿著肉色緊身褲坐在門口台階上手撐頭,作思考者狀,見我走近,起身彎腰,左腿向後,右腳彎曲,右手向後擺去,這個造型我知道,叫擲鐵餅者,要不是他被學校保安給強行弄走,我還真的很想知道他還能擺出什麼經典造型,我去了約好的咖啡館,等了一個小時人還沒來,後來曉迪說那人搞行為藝術被當成變態狂抓派出所去了,我估計也是個不靠譜的,就此作罷。

  此後幾年我專心讀書,將愛情二字,束之高閣,直到畢業工作了,被奶奶催促,這才又抖擻精神重新踏上尋愛之路。

  如果沒有K公司那件事情,石峰倒是個最佳人選,聰明,風趣人又帥氣,我們共事兩年多,一直對我照顧有加,體貼入微,他不挑明,我裝傻充愣,直到他生日聚會時,引頸高歌一曲,瞬時將我秒殺,哭得涕淚交加,慘不忍睹,石峰把我樓進懷裡,任憑我的鼻涕眼淚蹭在他身上,也不撒手。那首歌的名字叫【撲火】,淒厲的我至今都不敢再聽第二遍。

  我以為石峰是我的MR.right,但很可惜,他能忍受我的鼻涕卻無法包容我的不諳世故,好在我對他用情未深,既然不是同林鳥,趁早各自飛。

  我騎在愛情這匹烈馬上年復一年的橫衝直撞,漫無目的的狂奔亂跑。

  彭鵬說我要求太高,沒有男人能馴服我的愛情,我只想我愛的人好好愛我,不需要他多完美,只要不瞞不騙不離不棄。這個要求過分麼?

  彭鵬怔住片刻,神色有些黯然,他說,妍妍,這世界上有太多的有情人彼此錯過,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想給對方幸福,愛情本就是謊言的溫床,也許就是因為愛,才會費盡心思編製一個彌天大謊。他說假如你不給他機會,也不給自己機會,怎麼知道他不是你的那個良人?人生短短數十載,再相親相愛也抗不過最終的生離死別,活在當下,抓住手頭的才是真的。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失態到語無倫次,但我領會了他的意思,那就是該找還要找,要不回頭連收屍的都沒有,死不瞑目也就罷了,做個孤魂野鬼下輩子投胎繼續做剩女才是最可怕的。

  抓緊時間,跟江山談了一次,我請他不要再用這種哄小LOLI的方式表達對我的愛慕之情,我會很尷尬。他反問我:「裴巖妍,你是不是受過什麼情傷,看著多好一個姑娘怎麼老氣古怪的像師太?」,被重提讀研時的外號,這讓我覺得很沒面子。這廝應該不是那種能跟我混到老的人,於是我說:「請你自重,我們不熟。」

  江山不依不饒的說:「你不和我玩,怎麼熟?」

  又不是螃蟹,要那麼熟幹嘛,好被吃干抹淨?

  「江山,咱倆不是一路人,你看你這麼帥,工作又好,你那法律援助節目剛播幾期啊,從7歲到70的女性大片大片地拜倒在您的牛仔褲下,你何必跟我逗悶子呢?」

  江山很受傷的摀住胸口:「你不能因為我長得像朵花就認定我有顆招蜂引蝶的心,其實我純情著呢,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剖開給你看,心裡面端端正正刻著: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純不純我不知道,但沒過幾日我幹了件蠢事,跟著曉迪和巫婆錢檜去了夜店歡度七夕,這間店是曉迪一哥們開的,裴曉迪,錢檜這般鬼怪神人最喜歡再此聚集,他倆仰脖子乾掉一瓶啤酒,然後直奔舞池踩了電門似的搖擺。我像往常一樣坐在角落裡敷著面膜抱著筆記本看小說,周圍很多人都是我認識的,笑著,跳著,氣氛很HIGH,他們大多跟我差不多年紀,都還年輕,可我卻老了,老到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即便週遭再熱鬧心底還是有種莫名的孤寂,特矯情的想起句精闢短句,【熱鬧都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還來不及欣喜自己離女文青又近了一步,大腦自動在後面加了個括弧標注(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真悲哀,我已經忘記中午吃了些什麼,卻把小學課文記得這麼牢。

  錢檜扭搭過來,喝光了我的可樂,氣喘吁吁地說:「咱倆賭一把,會有帥哥跟你求愛。」

  我扶住嘴角的面膜,鄙視道:「嘁,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同意跟你們來這兒?因為安全,在這場子裡混的男人口味就兩種,一種是喜歡平胸帶把的同性,另外一種只認為大胸蜂腰翹屁屁的才是女人,你看看你,看看我,在這兒咱倆就是中性人,四六不靠。」

  「賭不賭?如果有怎麼辦?」

  我想想說:「那就勉為其難收進後宮唄。」

  「成,說定了,你要是沒收明天自己就去跟你那位初戀說你其實想吃回頭草。」錢檜衝我飛了個媚眼,邊扭邊顛的潛回舞池。

  「真有緣啊。」一個腦袋冷不丁探過來,我嚇得一哆嗦,側臉看去江山的大白牙在鬼魅的燈效下泛著藍光。

  他變戲法似的舉起手中的兩瓶啤酒晃晃:「碰一個?」

  我推開他,探頭往舞池裡看,錢檜指指江山,挑釁的抖抖胸。

  也許他只是來打招呼,不是來求愛的,但還是扎個預防針。

  我掀了面膜站起來,拿過他手中的啤酒一口氣幹掉,用手抹抹嘴巴,豁出去了特跩的說:「我這人自私、任性,偏執,沒口德,我抽煙喝酒,還會罵髒字,脾氣上來了天王老子都敢打,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先潑你硫酸再用菜刀砍,砍完再潑。。。。」

  他也仰頭喝完手中的酒:「我不抽煙、大方大度,團結友愛,就是有個怪癖,喜歡自私任性嘴巴壞,抽煙喝酒罵粗話,沒事用暴力手段示愛的姑娘,當然,這姑娘只能姓裴。」

  不要臉的碰上不要命的,我敗了,我頹然坐回沙發上,江山順勢在我身邊坐下,手臂半圈不圈的搭在我身後:洋洋得意的說:「特想抽自己一嘴巴是吧,晚了,你要對我負責。」

  我斜睨著他,誰怕誰啊,本姑娘青春尚在,容貌未殘,氣質多變,不就談個戀愛麼,配他綽綽有餘。

  誰欠你的找誰去。

  高嵩:

  回市局前張所給了我一個款式很老舊的筆記本,我翻開扉頁,上面寫著:【做個好警察,勇敢正直,安於清貧。與君共勉,高志強贈】,落款是1981年,正是他犧牲前的那一年。

  處裡安排我配合緝毒大隊偵查網絡販毒,吸毒案件,案情分析會上,遇見比我早歸隊的老錢,他大笑著拍拍我肩膀:「二師弟,真是緣分啊。」

  案情很簡單,利用購物網站和論壇交易違禁藥物及毒品,此類案件偵破起來難度很大,就算通過技術手段追蹤到了進行網絡販毒的服務器,也很難查明犯罪嫌疑人是誰。而且,在網上進行毒品交易時,往往都是用暗號,隱蔽性很強。

  「已經有記者偽裝成買家做過交易,拿到的包裝是康泰克,經我們化驗膠囊裡面藥物成分是曲馬多。」

  「鴉片類藥物,受國家管制的」老錢在我耳邊小聲解釋道:「還有,這記者就是你家裴巖妍。」

  她以前是我家的,現在是誰家的還不好說,釘子說她有了男朋友,是個律師,人五人六的,我叫他閉嘴,別刺激我,肉身已損,心上又被捅這一刀,真是沒活路了。

  我還沒想好如何面對裴巖妍,追她她膈應,沒她我難受,只能這麼乾耗著。沒幾天,她來局裡打聽案件進展,見我在,小嘴一撇,特不情願的衝我點點頭:「回來拉。」

  知道她看見我心煩,於是我端著茶缸子躲去緝毒大隊辦公室,老錢他們也不客氣,扔了一大堆活給我幹,美名其曰不把你當外人。

  釘子給我發短信【你女朋友來了。】

  我愣了片刻,回復道:【蕭曉?】

  【我哪兒敢問叫什麼呀,你到底有幾個女朋友?】

  俗語道,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我就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值得蕭曉愛的,我自私,自大,想想幹嘛就幹嘛,跟她在一起這些日子,從來沒有為她真心付出過什麼,其實我也試過去愛她,可我沒這個能力,裴巖妍走了,把我的心肝肺都帶走了,與其說我冷血,倒不如說我是個殘廢。

  等我回到辦公室,蕭曉已經走了,正值午飯時間,辦公室裡就我們三人,裴巖妍坐在我的位子上優哉游哉的喝著可樂看卷宗,釘子用幽怨的眼神不斷埋怨我怎麼來的這麼慢,天作證,我初三會考都沒跑的這麼快過,下樓梯時還差點崴了腳。

  氣氛不是很和諧,還是別添亂了,我放慢腳步走到辦公桌前隨手抄起頁紙, 迅速轉身準備原路返回,誰料釘子竟搶先一步,撓撓頭故作憨厚的說:「裴姐,我要上廁所。」

  他溜得比耗子還快,裴巖妍合上卷宗靠近我壓低聲音:「她在會議室等你。

《最美不過初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