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它衝過來追殺我的時候,我才覺悟,丫是野豬,我剛才那麼做是對他的羞辱,我玩了命的跑,他哼哧哼哧的追,在被他撲到的那一刻,我自欺欺人的狂呼一聲:「奶媽,加血!」

  再見

  裴巖妍:

  我問錢檜如何能化解爛桃花,錢檜說用狗血塗在腳心就好。我低頭看著抱住我腳丫睡的香甜的虎妞,打了個寒戰,算了,忍著吧,

  最近這段日子,我辦公桌上每天都會出現張心型粉色便簽紙,上面是類似:「昨夜我夢到了你,於是我便微笑了整晚。」這類酸不拉機的情話,沒有署名,只畫了個抽像派的卡通糞便。

  把自己卑微到塵土裡已經算偉大的了,沒想到還有更賤的,直接往肥料上靠,這到底有多喜歡我才能這麼糟踐自己啊。

  主任安排本周採訪任務,我被安排去幾個遠郊區縣採訪基層民警,主任還特別交代了有位山區的民警同志為了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被野豬咬傷了,而且這位同志特別低調,堅決不接受任何採訪。我心裡暗自叫苦不想接受採訪還叫我去幹嗎。

  坐到長途汽車上才發現隨身的背包裡被塞了個粉紅色的小豬,豬屁股上貼著熟悉的心型粉色便簽紙:「這次出差會很辛苦,擔心你的安全,於是請了一位保鏢隨身保護你,祝你旅途平安。」我使勁把玩具塞回包裡:「真沒勁,來點實惠的多好,給包豬肉乾也比這個強。」

  基層警察的工作真是辛苦,我們跟著他們同吃同住同工作,幾天下來我和攝像累的腰都直不起來,這次採訪的最後一站就是傳說中野豬出沒的縣城,也是北京轄區內較偏遠條件比較差的一個派出所,

  張所長很熱情的向我介紹了所裡日常生活工作的情況,

  我請他介紹下野豬傷人的事情。他面有難色的拒絕,旁邊一位中年女警解釋道:「高嵩同志還在醫院養傷,不方便接受採訪。」

  聽見高嵩倆字,我手一哆嗦,不用問是不是重名了,我沒這個好運氣,肯定是我認識那位。

  難怪他不肯接受採訪,那麼好面子的人,自小滿世界嚷嚷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主兒,卻被豬給啃了。

  我決定去探望下這位打豬英雄,趁攝像跟著所長拍出警的鏡頭,我獨自一人跑去醫院,這醫院簡陋的跟小衛生所一樣,獨門獨院,我剛進院子,站在屋門口抽煙的一位警察便迎上來。

  這派頭,還配了保鏢,至於麼。

  「同志,高嵩在嗎?」 我友善的笑著,想著被拒絕後如何回轉。

  出乎我意料,他痛快的點點頭:「在,你等著。」二話沒說轉頭進了屋, 我有點愣,這麼輕易就見到了?

  屋裡不知道什麼東西被打翻,聽令匡啷一陣嘈雜,很快那位警察大叔端著臉盆提著暖壺掀簾出來,對我露出個很溫和的笑容:「等會兒啊。」說完,快速奔向屋後。

  我實在不忍心看大叔進進出出來回跑,對著門吼了一聲:「別洗了,我是裴巖妍。」

  挑簾進屋,所有尖酸嘲諷之言,在看到他那刻全化為不忍,太慘了,實在太慘了。我有點想哭,傷成這樣得多疼啊,他趴在病床上,臉埋進枕頭不肯看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想了半天我才開口說:「祖國和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

  他跟死了似的一動不動趴在床上,我有點害怕,伸出手指輕戳戳他後腦勺,他頭髮濕漉漉的,出那麼多汗?我把手指湊近鼻尖,一股子海飛絲的味道,都這地步了還洗頭髮呢,別是腦子也被啃了吧。

  我蹲在他身邊,小聲問:「你是不是被毀容了?」

  他側過臉看我,還好小臉乾乾淨淨的啥事沒有,他特委屈的說,:「我能護住的也就這張臉了。」

  我覺得他也快哭了,就跟我家虎妞被迪奧揪著尾巴一通扯以後找我安慰那表情一模一樣,我心一酸,也顧不上別的,摸摸他頭髮安慰道:「沒事兒,沒事兒,回頭咱上魔獸殺你放開了殺,我給你護法。」

  「你是奶媽?」他抬起頭問:「什麼職業?」

  「滿級血精靈牧師,不過最近這兩年都不玩了。」我找回些理智,起身遠離他:「能把那天情況跟我說說麼。」

  高嵩:

  裴巖妍離開時,我沒去送,趴在窗台上看著她上了拖拉機,突突突突顛出我的視線,心裡特難受,比野豬那頓死刨狂啃還疼,張所進屋看我這樣,落井下石地哼起了可惜不是你,聽得我眼淚都快下來了。

  老錢說妍妍臨走時塞給他一沓錢,讓買營養品給我補身體,我破碎的跟刨冰似的心總算是冒出點熱乎氣。

  「這姑娘不錯,秀氣又大方還樸素。」老錢熟門熟路的從我錢包裡翻出妍妍的照片仔細看看:「你還說我認錯了,怎麼可能,別說拔了虎牙,但凡我見過照片削了鼻子都能認出來。」

  那照片是妍妍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倆拍的,她穿了身螢光綠的泳衣,因為剛哭完,眼睛還有點腫,我摟著她,她摟著我送她的玫瑰花,呲著漂亮的虎牙,笑得絢爛。

  那些最美好的時光,屬於我們的記憶,如今對裴巖妍來說大概都是恨不得撕爛的過往,她拔掉了虎牙,學會了抽煙,她不再想見我。

  張所說看你們那德行,跟林妹妹似的,就差叼塊手絹靠門框上啃了,還是不是男人啊?竟整那些像霧像雨又像風的虛玩意,這地球沒了誰不轉,她要是真嫁人了你們還能死了去? 你們死都不怕,還怕她嫁人?

  他說的是你們,包括我,包括老錢。

  劉艷關了理髮店,她說她一個女人撐不起來這店面還是去城裡打工的好,關店的那天她最後一次為我們仨大老爺們修整頭面,我覺得她也是喜歡老錢的,明明老錢沒幾根鬍子可她在老錢臉上折騰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她一定是在等老錢表白。我和張所扒著玻璃蹲的腿都麻了,老錢才開口說:「以後有人欺負你,別忍著,趕緊找警察。」

  「這個棒槌。」張所惋惜的罵道:「不開竅的東西。」

  晚上,老錢翻來覆去的折騰,我忍不住坐起身:「你跟這烙餅那,與其受這份煎熬,不如直接追上去跟她挑明了。」

  「你懂個屁。」老錢也翻身坐起來,點上煙特無奈地說:「跟我好那就是害她。」

  劉艷的哥哥是老錢的戰友,四年前在一次行動中為掩護老錢犧牲了,最後的遺言就是幫我照顧著點家。此後老錢就主動要求下派到這兒,照顧戰友的父親和妹妹。去年老爺子一走,他就打了報告想回緝毒大隊,都已經批下來了,沒成想山體滑坡把剛分來半年的倆小子給砸成重傷,警力不夠這才多留了幾個月。過一段時間新人報道,他肯定要回去的。」

  老錢的父親就是緝毒警,他從小看著母親擔驚受怕,還好他父親沒事,但老錢知道他就是在刀口上耍命,他不想讓劉艷重複母親的生活。

  我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這樣偉大悲壯的愛以前只覺得扯淡,沒想到這能遇見個活情聖,如果是換做我,恐怕死也要死在裴巖妍懷裡才能閉眼。

  我媽打電話說,這次負傷的事情對我是個好事,還讓我準備準備過幾天提前結束下派,回市局,我拒絕了,我對她說:「這裡很好,有山,有水,有人氣兒,我在這兒很快樂。」她問我為什麼不理蕭曉,我直接掛了電話。 我想她不會在乎我是否快樂,瀟曉也不會,他們在乎的只有自己,我其實也這樣,裴巖妍的態度告訴我,我的存在也讓她不快樂,也許就該像老錢說的那樣,別那麼自私,既然不能給她她想要的,那就滾遠點,別擋著人家奔幸福。

  裴巖妍:

  我悶頭弄了兩天才把這次的採訪素材整理好,高嵩那篇報道著實讓我頭疼了很久,反覆斟酌,臨交稿前才定下標題【野豬闖入城鎮咬傷群眾,神勇民警赤手護幼童】

  從編導室回來,發現桌上多了個面滿是薔薇花圖案的手持哥特式復古鏡子,上面依舊是粉紅的粉紅的桃心貼紙:【在鏡子裡,你看到的是我心裡最美麗女性的樣子】,落款還是那堆糞。

  我對著鏡子把熬夜熬出來的倆青春痘擠掉,然後打電話給市局網監處的釘子求他弄個監控攝像頭。

  嘉嘉說我徹底柴廢了,從肉體到心靈,乾巴的連仙人掌都長不出來,正常女人遇到這種求愛,要麼臉紅心跳春意萌動,要麼面上假裝矜持背過身捧著鏡子擺出各種風騷的表情狂得瑟,再不濟也是罵句有病,然後直接扔了當沒發生過,你丫竟然找警察

  ,就是經過文革洗禮又紅有專的紅衛兵老太太都沒你這麼變態的。她很真摯的勸我說:「妍妍,你必須談個戀愛,或者做點流氓的事情,在這樣下去,你不光是荷爾蒙失調的問題,還有可能提前更年期。」

  其實從初中有人給我遞條子以來,我一直就這樣,要真是因為荷爾蒙的原因,那麼我娘胎裡就失調了。沒準還真是,那麼個涼薄的媽,生的女兒是怪胎,不奇怪。

  還是彭貴人神機妙術,手指頭都不帶掐的直接告訴我糞哥就是江山,那堆糞不是糞而是個山字。他問我要如何處理,能怎麼處理,我只能和江山好好談談,要追我可以但要用正常的方法。彭鵬用很怪異的目光看了我許久,然後說:「裴巖妍,你真該談場真正的戀愛。」

  真正的戀愛?我十四歲就開始談了好不好,就算和高嵩分手後也沒閒著,斷斷續續,磕磕絆絆也談過,那時候曉迪他們都說忘掉舊愛最好的方法就是另結新歡,什麼類型的都往我這裡塞,見我只顧複習重新考研,無心再戰情場,又安排帥哥陪讀,我和帥哥們規規矩矩的一起讀了大半年的書,一起上考場,相互鼓勵,深情擁抱,然後各奔東西不再往來。

《最美不過初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