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人正是步千洐。
    他瞧著破月慘白失血的臉色,只覺得心若刀絞。
    前些日子他收到唐十三的信,又聽聞刑堂凌姑姑被害,甚為擔心。於是便朝軍中告了假,喬裝朝無鳩峰來。
    因動身遲了,他今日一早才抵達峰頂,混在人群裡,遠遠望見唐十三身後的女弟子,便已猜出是破月,心中歡喜異常。只等大會散去後,忽然現身,給她個天大的驚喜。
    未料驚變突生,他已鞭長莫及。
    眼見她在自己懷中奄奄一息,步千洐緊緊將她摟住,握住她的手心,將體內真氣潮水般灌入,只盼能助她逃過此劫!
    步千洐眼裡只有破月,並未看到薛錦繡被打死。其餘人卻是看得分明,全伸長了脖子,想要將神秘的破月看得分明。全場的焦點都聚集到兩人身上,鴉雀無聲。
    水柔兒和趙君陌與薛錦繡姐妹情深,此時再無遲疑,對望一眼,抬起長劍。
    趙君陌惡狠狠地道:「這小賤人殺我師姐,與清心教不共戴天。此時已不是比試,而是私仇。誰若出手幫她,便是清心教的公敵,舉家上下,斬草除根,雞犬不留!」
    群雄皆是悚然一驚,剎那間竟無人敢說話。
    唐十三原本被跳上高台的師兄們解了穴,扶著療傷,此時聽到趙君陌的狠話,他臉色驟冷,將身旁人一推,拔劍就又要站起來。身旁師兄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按住。
    清悟方丈恍若未聞,躍到破月和步千洐身旁,掏出懷中瓷白藥瓶,讓步千洐給破月服下療傷藥,又道:「讓老衲看看女施主的內傷。」
    清悟出手相助,趙君陌二人就有些遲疑不前。
    步千洐根本不看她們,眼見清悟雙掌抵上破月後心,熱氣蒸騰,破月臉色漸漸轉紅。雖內傷極重,卻也應是堪堪逃過了死劫,不由得稍稍放心。
    雖有清悟這座大山在前,趙君陌二人卻也不甘罷休。兩人往前一躍,挺劍正要攻過來,那水柔兒忽地「咦」了一聲,反而將趙君陌的劍柄一抓,退了兩步。
    「她是何人?」水柔兒望著坐在地上的破月,顫聲急問,「她、她叫什麼名字?」
    趙君陌先是不解,循著水柔兒的目光望去,也是神色大變:「師姐,她、她……」
    步千洐原本心思全在破月身上,聽到聲音,這才轉身看向兩人。眼見破月已無大礙,他壓抑的怒火瞬間燒上心頭,鳴鴻刀未出鞘,已如風雷陣陣,隱隱震動。
    「她一個不會武藝的弱女子,你們竟然對她下殺手?」
    步千洐提刀站起來,臉色陰沉,漆黑的眸中全是駭人的殺意,只瞧得旁人都是心頭一驚。
    他本就是殺慣人的將軍,雖平日不打女人,可此時哪裡還有半點憐香惜玉?刀光如白練凌厲劃出,只驚得二人倒退一步,他已持刀躍起,凌空劈下!
    鳴鴻刀如一道迅猛的白龍,砍向水柔兒。水柔兒的功力是三姐妹中最深的,抬劍便擋!未料兵器剛一交接,她卻只覺步千洐的刀沉若千鈞、快若閃電,低低「啊」了一聲——
    「啊!」這一聲,是台下諸人齊聲發出的,因為步千洐刀意竟絲毫不減,勢如破竹般斬斷水柔兒的長劍,再將這嬌滴滴的美婦——攔腰斬成兩截!
    眾人全看呆了,誰也未料到,忽然冒出的這個青年男子,竟強悍殘忍至此!唐十三都花了兩炷香時間才打敗水柔兒,他卻一刀將水柔兒分屍。
    其實倒不是步千洐高出唐十三許多,但他是軍人,在戰場上,哪有那麼多招式顧忌,往往狠狠一刀便殺敵。而他此刻又極怒,下手更狠,是以一刀便將水柔兒殺了。
    一旁的趙君陌已然看傻了,呆呆拿著劍,竟都忘了抵禦。可她雖貌若嬌花,此刻在步千洐眼裡卻若草芥一般。他眸中戾色凝聚,揮刀便朝她頭頂劈落。
    眼看這一名妙齡女子轉眼也要命喪當場,眾人齊聲驚呼。忽地一個人影衝上來,抓住步千洐握刀的手:「千洐不可!」
    正是靳斷鴻。
    這一抓,只令包括丁仲勇在內所有人暗暗一驚。須知步千洐這一刀劈出,在場大多數人,自問都擋不住,可靳斷鴻只這麼一抓,就阻住了他的攻勢,可見其內力之深。丁仲勇甚至立刻打消了與靳斷鴻爭奪帶頭人位置的念頭。
    步千洐原本已起了殺性,猛地回頭看到靳斷鴻,一愣,聲音微不可聞:「師父我……」
    靳斷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不能讓清心教三名大弟子都命喪此處!」
    步千洐悚然驚醒般站直了,收刀入鞘,低聲道:「一切但憑師父吩咐。」
    他隨即躍到破月身旁,執起她冰冷的手,將她重新摟入懷裡,根本不看全場目瞪口呆的英豪們。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事情鬧成這樣,誰也不知該如何收場。
    靳斷鴻朗聲對趙君陌道:「今日你們死了二人,我們也傷了二人。事出無奈,你下山去吧。還望轉告貴教主,望她以大胥統一大業為重,勿要傷了和氣。改日我再修書一封,向教主說明緣由。」
    趙君陌雖對步千洐二人恨極,也知今日大勢已去。她跪下重重三個響頭,滿臉淚花道:「此處離縛欲山甚遠,望靳盟主替我葬了二位師姐。」
    眾人見她哭得可憐,又思及她們死了兩人,不由得心下惻然。
    破月經清悟大師調理氣息,已緩了過來。只是胸腹甚痛,站都站不穩,被步千洐抱在懷裡,坐在地上。她這時才知薛錦繡死了,震撼萬分,抓緊他的手,聲音弱不可聞:「她……怎麼死了?」
    步千洐也有些奇怪,但見她神色驚惶,怕她亂想,心念一動,低沉嗓音逸出笑意:「誰知道呢?邪教的人古里古怪,不管她。」
    那趙君陌原本起身欲行,遠遠望見步千洐抱著殺人兇手,神態親暱。她從小還未受過如此欺侮,不由得怒火中燒。幾個起落,她已至人群外,聲音卻遠遠傳來:「奸賊!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她雖放了狠話,頃刻卻行得遠了。
    步千洐根本不理會她,一心一意抱著破月,退到一旁。周圍許多人已看清破月容貌,都是眼前一亮,但礙於步千洐虎威,只敢遠遠瞧著。
    因為這突發的變故,眾人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靳斷鴻見步千洐二人已無大礙,重新步回台前,朗聲道:「今日有死傷,實屬意外,但帶頭人還是要選的。既然清心教已離去,便按照之前丁當家的提議,再選一名帶頭人出來吧!」
    眾人皆點頭稱是,卻有些遊俠盯著步千洐,此起彼伏叫道:「少俠!少俠!那位少俠是何門派?」
    靳斷鴻微微一笑,朝步千洐一招手。
    步千洐抱著破月,捨不得鬆手,但師父有命,只得將破月交給十三和刑堂師兄,走到台上,朝靳斷鴻拜倒:「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他跪下磕頭,台下諸人先是驚訝,而後歡聲雷動。
    「原來是靳盟主的高徒,難怪刀法出神入化!」
    「妙極、妙極!這帶頭人之位,除了靳盟主,還有誰能擔任!」
    這一回,就連丁仲勇都默不作聲。
    靳斷鴻笑道:「這是我關門小弟子步千洐,因他已經投軍,故一直未在江湖行走。」
    一聽這個名字,眾人皆驚——他們都聽說過墨官城步千洐將軍以五千擊退六萬的輝煌戰功,不由得驚喜交加,齊齊拜倒:「原來是步閻羅將軍!」
    步千洐掛念破月,也沒心思與大家寒暄,抱拳行禮,便退開了。他一轉身,恰好見十三將破月抱在懷裡,目光極為專注地盯著她雪白的臉,而她垂著眼眸,臉色有點薄紅。
    步千洐還從未在十三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心裡忽生幾分異樣的感覺,腳步就快上了幾分。他小心翼翼從十三手裡抱過破月,道一聲:「謝了。」
    「對不住。」十三悶悶地對他道。
    千洐知他說的是保護破月,並不多言,在他後背輕輕一拍以示安撫。抱著破月在角落裡坐下,方才心頭的些許異樣,頃刻置之腦後。
    四目凝視,俱是滿心癡纏愛意。
    「你怎麼……來了?」破月唇形微動。
    「想你了。」
    他答得特別理所當然,又帶著他慣有的那股懶懶的勁兒。破月不由得心頭一蕩,顧不得身子虛弱,甜笑道:「才一個多月……」
    步千洐握緊她的手,一本正經地道:「才一個月?你沒記錯?」
    破月被他逗得「撲哧」一笑,步千洐低頭見懷中人兒一雙翦水大眼,靈動有神地望著自己,不由得越發歡喜。
    他倏地抬頭,見周圍人都看著靳斷鴻,快速低頭,在她額上偷偷落下一吻。
    破月靠在他懷裡,雖然身體還很痛,心情卻是這一個多月來從沒有過的歡喜。她忍不住道:「別把我送走……」
    步千洐原本身在糧倉,****憶起她的音容笑貌,已覺相思蝕骨,今日見到她,更是後悔將她交給刑堂。
    他湊到她耳邊,嗓音低啞下來:「好月兒,我哪裡捨得!今後咱們****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
《穿越之江山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