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扇貝番外(四)

    慕善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看到陳北堯金榜提名。
    可在十一月的高三月考成績榜上,她居然沒看到陳北堯的名字。下午三點榜貼出來,五點她看到,七點的時候,她已經在教室裡坐立不安。
    第一節自習下課,她鎮定的走到他所在班級。一到門口,她立刻有點震撼——課間時間,整個教室卻安安靜靜,所有人凝神靜氣、埋頭自習。
    她感覺到高考特有的緊張,並且因為陳北堯,而更加緊張。
    「同學,你找誰?」坐在門口的一個男生眼尖,小聲問。
    她顧不得害羞,道:「陳北堯在嗎?」
    「他一周沒來了。」
    一周對一個高考生意味著什麼,慕善不敢相信。他甚至錯過了月考。等慕善想明白,她已經站在陳北堯家門口。
    他跟她說過住址,她沒到過。但真的到了,卻發現很容易找——因為一片鬱鬱蔥蔥的山坡上,只有他家一幢小房子,孤零零的立在那裡。不過小木屋修得十分漂亮,咖啡色屋頂、白色牆體,很有些歐式風格。
    陳北堯打開門看到慕善的時候,狠狠吃了一驚。此時正值夜裡八點,正是學子莘莘苦讀的時候,她卻在深秋的寒風中,侷促不安的站在她的家門口。
    「你……」
    「我……」
    「進來再說。」他將她拉進屋裡,一觸到她冰冷的手,他幾乎是立刻緊握。
    慕善頓時心頭大定。心裡頓時有些委屈——她已經一個月沒有這麼近看過他,一個月沒有牽過手了。
    屋子裡也是乾淨而雅致,牆上掛滿書法畫卷,鼻翼還有淡淡的檀香。陳北堯穿一件白襯衣,像個長大了的青年。
    屋內傳來蒼老的咳嗽聲,陳北堯眉頭緊蹙,他讓慕善先坐在沙發上,自己走進內間。過了一會兒才出來,低聲道:「爺爺喝了藥睡著了。」
    慕善這才明白過來:「你是為了照顧爺爺所以請假?」
    陳北堯點點頭。
    「你爸媽呢?」
    「他們不在這裡。」他一邊給她泡熱茶,一邊淡淡的說,「無關緊要。」
    慕善於是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陳北堯把茶送到她面前,卻意外的發現她竟然哭了。
    「你哭什麼?」他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慕善越哭越厲害。好像這一個月不能見他、也不能想他的委屈,統統爆發了。那是多大的委屈啊,她覺得這輩子沒這麼委屈過。可她哪裡會想到,等她急匆匆的找過來,卻發現他這麼可憐的,與爺爺相依為命。於是她的委屈更重,她愈發覺得自己喜歡的人,值得自己喜歡。可她卻不能跟她分擔,只能看著他孤獨的受苦。
    正難受時,她忽然感覺視線一暗。
    然後他柔軟而微涼的唇,就這麼落在她的臉頰上。
    「別哭了。」他的聲音有一種陌生的低啞。
    慕善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停止了。只有他的臉,輕貼著她的。
    然後他挺直的鼻樑微微一偏,唇便小心翼翼的落在她的上,一碰就走。
    慕善呆呆望著他,而他的唇僅僅移開了半寸,立刻又重新覆了上來。
    溫柔的、不安的、也是熾熱的。他先是輕輕吸著她的唇,在她紅唇微啟時,悄悄伸出舌尖,探了進去。
    慕善不能動,只覺得他的唇明明冷冰冰的,舌頭卻熱得發燙。她完全沒有經驗,只能任由陳北堯一點點吸取她口中的芳澤。而當他的舌觸到她的時,兩人都同時感到一種莫名的,也是熱烈的衝動。
    陳北堯原本站著,低頭吻她,此時緩緩坐在她身旁,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搭在她腰上。
    等陳北堯終於結束個吻時,慕善已經滿臉通紅,並且發現已經在他懷裡。
    她第一次被男孩子抱,他的胸膛就貼著她的長髮,那觸覺很舒服,但更多的是不安。
    「這是我的初吻。」她小聲道。
    「我也是。」他居然笑了,「我很擔心你會拒絕。還好。」
    她於是臉更紅。
    不等她再說什麼,陳北堯又低頭親她。
    親她的嘴,親她的額頭,親她的眼睛,親她的鼻尖,親她的臉頰。陳北堯覺得自己的唇下的皮膚,每一寸都馨香得不可思議。她怎麼可以這樣軟?他想,一抱進懷裡就不想鬆開。
    就這樣一直親了很久,久到慕善嘴唇都有些發麻,陳北堯才將頭靠在她的長髮上。
    「對不起。」他說,「本來應該等你畢業再做這些事。」
    慕善站起來:「我回家了。」
    「善善。」他拉住她的手,「我喜歡你。上次,我其實不是去給奶奶上墳。我就是想去……看看你。後來看到你一個人上了山,我擔心你,才跟上去。」
    慕善全身彷彿被定住,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紅著臉走過來,戀戀不捨的再次靠近她的唇。
    兩個月後,寒假。
    慕善在期末考交出了四縣五校聯考第一的好成績,所以寒假她要出去參加「同學自發組織的學習興趣小組」時,父母並不阻攔。
    這天剛吃了早飯,母親便聽到她在房間裡一陣翻騰。過了一會兒,她頭髮亂糟糟的衝出來:「媽!你去年給我新買的那件棉衣呢?藍色的那件。」
    母親走進她房裡,替她找出來,便見她喜滋滋的穿上。然後又對著鏡子梳了半天頭髮,別上個深藍色鑲水鑽的髮夾,這才站起來,背起書包:「媽,我出去了。中午可能不回來吃飯。」
    直到她帶上門出去,母親才看向在一旁看報紙的父親:「你覺不覺得善善最近有點不一樣?」
    父親戴著眼鏡,抬頭看她一眼:「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不是這個。」母親望著被慕善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
    慕善可沒想那麼多。
    她一敲門,陳北堯就打開,什麼也不說,先將她拉進懷裡,狠狠一頓親。
    「喂!你好囂張!小心被爺爺看到!」她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吃吃的笑。
    「爺爺今天去市裡參加書畫展,不回來。」他看著懷裡的少女,眼睛一亮,「今天好漂亮。」
    慕善心裡很高興,臉上卻裝作不在乎:「還好吧。」
    陳北堯笑意更深,伸手在她鼻尖輕輕一刮:「你先坐會兒,一會兒就有飯吃。」
    「你做飯?!」慕善吃驚,他明明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
    「那難道你做?」陳北堯失笑,轉身進了廚房,還叮囑慕善不許過來,帶上了門。
    慕善往沙發上一靠,渾身舒暢。
    那晚一吻定情後,陳北堯親腫了她的唇,也親化了她的心。她告訴自己,只要不影響成績,現在在一起,沒什麼吧?
    因為他也喜歡她。因為她也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任何人都不曾給她。
    坐了一會兒,慕善從書包裡拿出課本,開始自習。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陳北堯把飯菜端了上來。很簡單的三菜一湯,味道只能算湊合。
    慕善心裡樂得很,心想改天我給你做頓飯,你才知道自己今天獻醜了。不過既然男朋友想要服侍自己,她又怎麼會拒絕?
    兩個人把飯菜一掃而光,都有點犯困,不想動。陳北堯打開碟機,放灌籃高手。
    這是他最喜歡的動漫,慕善之前只看少女漫畫,這種熱血的競技動漫還真沒看過。不過看了一會兒,就發現帥哥賊多,也跟他一起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偶爾看到他的側臉,心中想,他還真像流川楓。
    看著看著,慕善眼皮就有點發沉,不多時,就睜不開了。
    這一覺居然睡得很沉,再醒來時,天色都有些發暗。
    慕善揉了揉眼,一轉頭,才發現陳北堯也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睡著了。
    雖然睡在地上,他的睡相卻很好,清淨的一張臉,長睫微顫,白皙如玉。慕善呆呆看了他一會兒,想主動去親親他,又覺得不好意思。過了一會兒靈機一動,從書包中拿出跟彩色記號筆。
    剛在他左邊臉頰畫了個烏龜,正要在他右邊臉頰畫只小狗,忽的手腕一緊,被人抓住。
    他睜開眼,眸色清明、笑意擋也擋不住。
    「小壞蛋!」他從她手裡奪走筆,作勢要畫她的臉,慕善一聲尖叫,倒回沙發上。
    他身手比她強一百倍,輕而易舉就抓住她的雙手,壓在沙發上。習慣成自然,他的雙腿,也壓住她的。兩人都笑得喘氣。片刻後,同時有些尷尬的定住。
    這姿勢……
    慕善羞得臉上發燙,趁他走神,掙扎便要起來,他抬手又想把她摁倒,這一起一摁,他的一隻手,恰好按在她的胸。
    出乎意料的柔軟飽滿,令陳北堯有些發愣。
    而異樣的感覺沖上心頭,慕善難堪急了:「你耍流氓!」
    陳北堯剛想道歉,看她小臉薄紅,艷若桃李,就覺得彷彿有只小手在輕輕撓著自己的心尖,想要再碰一次,再碰一次那地方。
    「我做什麼了?」他顯得有些驚訝。
    「你摸了我的那裡!」
    「哪裡?」他慢悠悠的道,「不是很明顯嘛。」
    「不、是、很、明、顯?!」慕善頓時熱血衝到頭頂,有點被打擊。雖然從未有人碰過那裡,但是她一直、一直還是暗暗的,引以為傲的。
    「讓我再摸一下。」陳北堯看著她,臉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我才能確認。」
    慕善忽然不知道該不該拒絕。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是親吻擁抱這樣不對的事,她跟他也做了。她喜歡他,她想令他快樂。那麼摸她那裡,會讓他更快樂嗎?
    不等她細想,不等她拒絕,陳北堯已經再次輕輕壓到她身上。
    這一次,與他們之前每一次擁吻都不同。他全身都壓在她身上,然後手伸進她的棉衣裡,隔著薄薄的毛衣,輕輕揉著她的飽滿。
    慕善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衝動和充實,也感覺到渾身彷彿處在一種燥熱的陌生氣息中。
    「舒服嗎?」他有些期盼的問。
    「沒什麼感覺。」她老實答道,「但是心裡很舒服。」
    「我能不能把手伸進去?」他的手慢慢下滑,來到毛衣邊緣。
    慕善尷尬極了:「你怎麼可以……」
    他的手已經摸了進去。
    慕善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男生的手,跟女生真的不同。他的手這樣大,幾乎能完全覆蓋住她的一側。他的手很有力,揉得她全身都軟了。
    這一回,他學乖了,根本不問慕善,而是直接掀開她的毛衣,看著眼前被胸罩包裹的兩團白色玉嫩,眼神都有些發愣。
    慕善也愣住了,她能背下一整本英漢大詞典,卻不知道當他低頭咬住她敏感而嬌嫩的紅蕊時,她該怎麼辦?
    「呃……」她所有的抗議,變成低低的呻/吟。她不得不承認,很舒服,他摸她親她,她很舒服。可她也知道,這是不應該的。
    「不許親了!」她在他轉頭想要剝開另一側胸/罩時,出聲制止。
    「我就親一小會。」
    「不行!」
    「十分鐘?」
    「兩分鐘!」
    「……好吧。」
    可還沒親到兩分鐘,陳同學卻忽然面色尷尬的站起來,替她拉好衣服,然後轉身往內間走。
    「你怎麼了?」慕善看他忽然變臉,站起來,追上去。
    他卻走得更急:「你在客廳等我,水開了我去燒水。」
    「哦。」慕善也有些心神不寧,又坐了回去,突然又覺得不對。
    水開了他去燒水?這是什麼邏輯?
    事實上,水已經燒乾了。
    陳同學根本沒去管水,而是衝進了浴室,脫掉衣服打開淋浴,用深秋冰冷的水,澆熄自己昂然抬頭的慾望。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如果說慕善對陳北堯的感情,曾經是懵懂的暗戀,那麼經過一個寒假的朝夕相處,已經成為與她不可分割的東西。
    她覺得自己愛著他,深愛著他。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愛他一個人,沒人能把他分開。
    如果說曾經的慕善考慮到前途,會跟陳北堯分手。那麼現在,她覺得自己可以為他犧牲一切。
    一個好消息時,高二下學期開始,也跟高三一樣每晚三節自習。這樣,陳北堯可以每天早上接她上課,每晚送她回去。
    其實慕善以前覺得,並沒有接送的必要。可看班上的幾對小情侶也是這麼幹的,陳北堯又堅持,她也就讓他接送。
    然後她才發現,只有情侶才能體會這一接一送的甜美。跟他手牽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短短的路途,每天她都希望走不到盡頭。
    開學第二個月,天寒地凍。陳北堯將她送到家門外的巷子裡——自從他開始送她,他們就不走大路了,專走又黑又暗的小路。
    巷子剛走了一半,陳北堯便將她扣在牆上,熱烈的吻著她。她被吻得意亂情迷,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只想就這麼吻到天亮。
    過了很久,他才意猶未盡的鬆開她,牽著她往外走。
    剛走了幾步,慕善渾身一僵。
    路燈陰暗,母親臉色陰沉的站在巷子口,不知已經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慈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