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丁雄偉又說:「這起案件非常嚴重,受害人什麼情形,你們都看到,我也不多說了。暫停所有休假,集中全部力量,給我火速破案!」

    眾人答:「是!」

    每個警察臉上,都是風霜籠罩般的顏色。丁雄偉更是面沉如寒冰,眾人剛要分頭行動,就聽到一個清亮悅耳的聲音說道:「重點查阿許那一條線就行了,其他人都是白費力氣。」

    尤明許平生第一次,有眼前一黑的感覺。她猛地抬頭,望向眾人驚訝的神色,尤其是丁雄偉那張冷肅無比的臉。他們都望向了她身後出現的那個人。

    尤明許慢慢轉身,看到殷逢雙手插褲兜裡,幾乎緊挨著自己站著,胸口的振臂奧特曼圖案尤其搶眼。他低頭看她一眼,眼睛裡含著很自信的笑,繼續說道:「來的路上我看過了,小區人流車流量很大,監控攝像頭卻很少,樓下附近更是沒有。兇手只需要換身衣服,就足以掩飾身上的血跡,混進人群中。

    他心思縝密,有計劃性,連手套腳套都帶了。如果是偷竊慣犯,怎麼會不知道中午家裡有人,況且中午樓宇人來人往也不方便。他完全可以其他時間來闖空門。而且隔壁鄰居明顯比這家有錢,白天還沒人,他卻沒去偷。種種跡象表明,他並非為了求財。拿走那些財物要麼是為了掩飾,要麼只是順手。

    這裡樓宇間距小,聲音也傳得出去。可是他從進屋開始,就牢牢控制住局面,周圍鄰居沒有聽到受害者發出任何明顯的呼救聲。每位受害者都身中五刀以上,並且他還以這樣的方式堆積屍體,洩露出非常強烈的情緒。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宗仇殺案,兇手有備而來,就是為了殺死謝惠芳。因為兩個孩子是偶然回家的,並非他的目標。否則他完全可以挑選晚上都在家的時候來。

    所以,集中所有精力,查我家阿許這一條線,更快,更準,更有效。」

    滿屋警察,一片寂靜。

    由於他說得太快太流利,那磁性的嗓音裡,甚至還隱隱帶著某種權威不容人侵犯的感覺,所以等大家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一股腦說完,然後就一直瞅著身邊的尤明許,一副翹首以盼表揚的樣子。

    眾刑警:「……」

    尤明許沒理殷逢,抬了抬眼皮,偷看丁雄偉的臉色。果不其然,這頭老狼靜默一瞬後,臉徹底沉下來,冷冷地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刑警們都聽說了殷逢的身份,還有他在公路連環殺手裡,似乎跟尤明許牽扯不清。這時大家都不說話。丁雄偉的目光落在尤明許身上。

    尤明許哪裡是肯背鍋的人,淡淡地說:「我想大概是他身上有段廳長髮的專家證,外頭的人攔不了。他找來這兒,是出於以前的職業習慣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哪裡知道話音剛落,殷逢搖搖頭,又扯扯她的衣角,說:「不是的阿許,我真的是來找你的。幫你們破案只是順手。」

    旁邊許夢山沒忍住笑出了聲。

    尤明許面無表情。

    丁雄偉哪有耐心還聽他們扯,當即吼道:「馬上把他給我弄走!尤明許,再有下次,不相干的人帶到案發現場來,你就滾去給老子守大門!」

    丁雄偉揮袖而去。其他人都立刻散了,轉頭去做自己的事。只因為尤明許在刑警隊,畢竟還是很有面子的人,又凶橫,哪個敢觸她的霉頭。

    殷逢也隱隱明白了,他家阿許似乎是挨領導批評了。此時站在原地不動,那張白皙得跟玉一樣的臉,此時泛起了絲絲紅暈。殷逢覺得,她臉紅的樣子,還真好看,似乎很少看到這樣呢。他忍不住抬起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發紅的耳朵,然後飛快把手收回來。

    她轉過臉來。

    殷逢剛想衝她笑,就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鳳眼沒有半點平時看他時的柔和溫度,她說:「沒聽到丁隊的話嗎?滾,別再在我眼前礙事。」

    ——

    尤明許離開案發現場,是在半小時後。許夢山打來電話,說已經安排好詢問謝惠芳的公司同事和幾個朋友。

    此時已是夜裡十點多,沒有警察願意耽誤哪怕一分鐘。尤明許心裡也清楚,今天肯定是個通宵了。

    她剛走出屋門,手機響了。她一看,是陳楓打來的,直接摁掉。

    結果剛下了幾級樓梯,陳楓發了條微信過來:「尤小姐,剛剛殷老師給我發了條短信,電話就打不通了,人也聯繫不上。我現在就在案發地點附近,人進不來。真的不好意思,他一定又幹了什麼傻事,惹你生氣了。只是醫生說了,殷老師現在情緒和神智都不穩定,不能再受刺激了。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多多包涵,勸他回來,跟我回家去。殷老師沒出事前,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拜託了!」

    下面附了截圖,殷逢發給陳楓的消息,只有一句話:

    「我做錯事,把她惹生氣了。」

    尤明許原地站了幾秒鐘,手機揣兜裡,逕直下樓。結果剛到二樓,就看到拐角處地上,赫然坐著的,不是殷逢是誰。他雙手抱著膝蓋,低著頭,臉也藏在陰暗裡。

    原來受了委屈被她罵走,就跑到了幾步遠的門外坐著。尤明許心想。

    不用說,別的刑警也知道,他是她的人。身上又有通行證,所以才都經過沒管他吧。

    尤明許在他身後站定,說:「你呆在這裡幹什麼?」

    他身體動了一下,啞聲答:「我就在這裡吹吹風不行嗎?又沒在犯罪現場裡頭。」

    還跟她倔上了?

    尤明許抬頭看了眼周圍髒兮兮的牆壁,蜘蛛網和灰塵倒是不缺,吹哪門子的髒風。她說:「聽話,回家去。我也要走了。」

    殷逢還是不動,低頭看著地面,來了句:「阿許,我很礙事嗎?」

    尤明許靜默片刻,轉頭看著兩人身後,老樓的格子鏤空窗,外頭夜色深得跟潭水似的,足以淹沒黑夜裡的一切。

    她答:「沒有,我剛才是氣話。」

    他靜了幾秒鐘,又問:「那你和我在一起,高興嗎?」

    尤明許那種胸口被人生生堵住的感覺,又來了。她慢慢無聲吐了口氣,說:「高興,我當然高興。」

    殷逢身子還是不動,只是忽然朝她伸出一隻手。尤明許忍了忍,把手遞過去,讓他緊握著。他握人的手,真的就跟孩子似的,沒有什麼十指交纏,也不是男人的撫摸,只是緊緊捏著,就像捏著自己今生全部的希望。

    他說:「那你讓我跟著你破案。」

    尤明許:「不行!」

    他的手立刻又縮了回去。

    奇異的是,他此時的死纏爛打,並不像之前,令她那麼上火。也許是陳楓發來的短信,讓她意識到,眼前這個,到底是個病人。自己不該跟他計較。又或者是為自己之前的惡劣態度,她到底有點訕訕。靜默片刻,她索性繞了個圈,走到比他矮几步的樓梯上,這樣就和他面對面站著。

    他把臉埋在雙臂間,只露出那雙眼,晶亮地望著她。尤明許腦海裡閃過陳楓的話:吃軟不吃硬。她是肯定不能帶著他查案的,還得讓他聽話滾回家去。

    尤明許伸出雙手,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按住了他的肩膀。她擠出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說:「殷逢,聽話,回家去等我。這樣我就會很開心,也很放心。否則,我真的還會生氣。那我明天就不理你了,也不陪你吃飯散步了,足球也不買了。」

    猛然間她的腰身被人一摟,心只來得及失重了一下。她的雙手還在他肩上,整個身體幾乎都倒在他的懷裡。他的手抱得很緊,臉和她的臉緊貼著,細細的熱氣就噴在她臉上。尤明許身子一顫,因為他另一隻手還搭了上來,正好搭在她臀上,將半個渾圓的臀瓣,握了個滿手。

    她的身體已失去平衡,幾乎整個被迫貼緊。大腿外側貼著他的兩條大腿內側,那裡帶著一點讓人茫然的溫度。

    他本來就生得很高大,根本就是把她整個從低幾級的台階上抱了起來,抱進了懷裡。

    尤明許愣了好幾秒鐘,陡然間氣血上湧,剛要發火,就聽到他低聲說:「對不起。」

    尤明許一怔,他抬眸,在很近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我自作主張跑來這裡,害你挨罵了。」

    尤明許原本發飆的話,突然有點說不出來了。

    「你先放開我。」她伸手推,可居然推不開,她也不能在樓梯上就把他給摔了,再摔個腦震盪?殷逢還是眼露固執地望著她:「我答應你,馬上就回家。我已經知道了,剛才那樣打擾你工作不好。可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一下子又消失很多天。你能不能……每天都回來,讓我看一下下,好不好?」

    這輩子,尤明許還沒有被人如此需要過。任何人,都沒有。

    她沉默片刻,從他懷裡掙脫,站起來說:「行,答應你。每天我都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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