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到了黎明破曉時分,尤明許帶著人,已把謝惠芳身邊的人,都篩過了一遍。有單位同事,有鄰居,也有她在湘城的朋友、老鄉、同學。

    總的來說,大家眼中的謝惠芳,是一致的:要強、勤勞、顧家。說不上多善良,但絕不是個壞人,就是個性子潑辣點的普通人。也因為性格,得罪過單位的一兩個同事,但都是口角之爭,不是多大的事。而且那兩個人案發時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此外,她家雖不是大富之家,但有她上班,還有老公在外地開店的收入,經濟條件還是不錯的。否則也不可能撫養兩個兒女外,還讓妹妹的兒子長期跟著他們。謝惠芳這邊,是沒有什麼經濟糾紛的。她每天早出晚歸、單位家庭兩頭跑,也沒有任何情感糾紛的跡象。

    也就是說,目前看來,謝惠芳這頭,沒有什麼人,有明顯尋仇的動機。

    尤明許單手搭在辦公室窗台上,望著外頭靄靄晨色,點了根煙,靜靜抽了一會兒,轉身走到桌前,拿筆在「老公:曾強」這幾個字上,畫了個重重的圈。

    這時樊佳走過來,說:「尤姐,有個情況:謝惠芳的外甥李必冉,案發前一天晚上就沒有回學校。因為他經常曠課,屢教不改,所以學校也沒太當回事。昨晚許夢山去接人,才發現不見了。許夢山帶了幾個人,找遍了李必冉常去的網吧、同學家,都沒有發現!」

    尤明許眉頭輕蹙,與樊佳不約而同望向牆上貼著的本案所有相關人員的照片。之前大家都沒太注意這個外甥,15歲的男孩,個兒高,清瘦,眉目秀氣,目光有些拘謹,臉上微微帶著笑,挺帥氣的。

    樊佳說:「所以現在我們不確定,案發時李必冉是否也在家裡!現場那個39碼的血腳印不屬於他。不確定他是否被兇手帶走,或者……也遇害了。丁隊剛才下了死命令,必須馬上找到這個男孩!」

    一聲令下,幾乎所有刑警放下手頭工作,全力尋找這名失蹤少年。樊佳甚至腦補了一出變態大戲,神秘兮兮對尤明許和許夢山說:「你們說,謝惠芳沒有任何仇家,家人都死了,只有這個好看的男孩子不見了。會不會,兇手就是衝他來的……」

    誰知道呢?尤許二人不置可否。但無疑每個警察心中那跟弦都繃了起來。因為現在每分每秒時間的流逝,那名少年的性命,或許就危險了一分。

    警察們首先排查李必冉日常活動範圍內的所有監控,甚至組織大批警力開始了挨家挨戶的搜尋。可是幾個小時過去了,依舊一無所獲。

    臨近案發次日中午,尤明許已經超過30個小時沒睡覺,又驅車或者步行跑了很多個地方,只感覺到太陽穴痛痛的跳,人也有點透支。丁雄偉大概也知道手下們這一下撲得極狠,大手一揮,讓大家分批次輪流休息,每人休息2個小時!

    許夢山、樊佳他們飯都顧不得吃,直接倒警車上呼呼大睡。尤明許頭也痛得很,把自己那輛車引擎一關,剛想往後靠,腦子裡偏偏閃過一雙眼。

    一雙可憐兮兮又充滿期待的眼睛。他說:明許,你每天一定要回來看我一下下。

    尤明許愣了愣,自嘲地笑笑,坐直了,重新發動車子。

    好在離家不遠,開到樓下時,才過去半個小時。她還剩一個半小時。人懶得動了,她給殷逢發短信:「我在樓下,下來看一眼就走。」

    此時,殷逢正在家裡,很無聊很無聊地看一些據說「自己以前很愛看的犯罪案例」。儘管不想承認,但自己多像以前那個人一點,說不定對尤明許來說,就會有用一點。

    不知不覺,就看得十分入神。手機響起,他摸過來一看,立馬丟掉書,跑下樓。

    他身上穿著居家的T恤短褲,腳上還是雙涼拖鞋,「啪嗒啪嗒」跑到那輛警車前。陳楓不放心,跟在身後。

    兩人都沉默站立著。

    隔著車窗,尤明許的睡顏看起來很疲憊,也有幾分難得的柔弱。頭就這麼歪在椅子裡,嘴巴微微張著,胸口輕輕起伏。平時總是洗得很乾淨的長髮,此時有些燥亂地貼著臉。不過殷逢依然覺得很好看。

    他突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在樓梯上抱著她的那種感覺。當時沒在意,現在對著她的身體回味,突然就感覺到身體深處有什麼地方顫了一下。

    陳楓「嘖」了一聲,說:「他們這樣的基層刑警,可苦了,看樣子又沒好好吃好好睡。要不我讓人去給她準備點吃的,你待會兒送給她?」

    殷逢:「還不去?」

    尤明許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可心中總是記掛著什麼。某個瞬間,驚醒了。

    睜開眼,看到車窗外明亮的天光,依稀是自己家樓下。她稍微想了想,想起自己為什麼在這兒。

    一轉頭,被嚇了一跳。

    殷逢不知何時已坐在副駕駛位上,也不知今天又發什麼瘋,背微微弓著,似在發呆。看她醒了,他衝她笑了,笑得特別甜。

    尤明許瞟一眼完好的車鎖,也不記得自己睡著前有沒有鎖車,還是這傢伙又開了鎖。反正這位大作家以前就似乎古古怪怪不務正業,不僅自己駕車跑去找連環殺手,還是個開鎖高手,隨身還帶著罪犯尤其喜愛的綁人手腳的束口帶。

    想到這裡,尤明許忍不住笑了。剛想對他說話,察覺到喉嚨裡干悶得很。她一言不發推門下車。旁邊就有店舖,店門牆角有水龍頭,她蹲下洗了把臉,又漱口,感覺沒啥氣味了,才轉身。

    殷逢也下車了,就站那兒看著她。他心想她好像一隻貓,這麼愛乾淨。才睡了一小會兒,就要漱口洗臉。怕他聞到臭味嗎?不知怎的,這猜想讓殷逢心裡甜滋滋的。

    尤明許一轉頭,就看到青年在正午的陽光下,笑得很開心。似乎每一天,他都這麼無憂無慮,這麼開心——只要她不拋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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