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說:“尤明許,我對你說過的話,什麼時候沒算過數?出來。”
尤明許看一眼景平,景平將她的手一抓。但尤明許很清楚,景平沒有她瞭解顧天成,這人越激越狠,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再這麼下去那名警察真的會有性命之憂。而且顧天成說得沒錯,他對她說話是算數的。當初說不殺殷逢,就真的把殷逢留下了。尤明許從景平的手掌裡掙脫,目光堅定地持槍站起。
景平靜了一瞬,也站起來,持槍瞄準顧天成的眉心。
不遠處,殷逢已與陳楓等人匯合,看著這一幕,他臉色更冷,說:“槍。”
陳楓一怔,不動。
殷逢看他一眼。
陳楓只好把槍放在他手裡。
殷逢也持槍站起。他的持槍姿勢竟也十分標準利落,長眉輕蹙,慢慢逼近。
顧天成看了眼尤明許,又掃了眼她身後不遠處跟著的兩個男人,兩人都是一副護食的冷厲表情。顧天成也不在意,笑了笑,說:“又添了個新相好?”
尤明許已走到距離他兩米遠處,站定,不再靠近,說:“我來了,放人。”
顧天成說:“話說完就放。”目光在她身上一停,神色似乎有一瞬的恍惚:“你穿這樣很漂亮。”
尤明許還笑了笑,說:“多謝誇獎。”
顧天成的目光又回到她臉上,那視線是安靜的,專注的,也是毫不掩飾的貪戀,隱隱有慾望在壓抑湧動。
尤明許也是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敢有一絲鬆懈。兩人的目光在空氣裡無聲碰撞著,他低笑著,說:“尤明許,你知道的,我愛你。”
尤明許心頭一震,眉頭緊蹙,手上的槍沒有半分晃動。
景平盯著顧天成,尤明許紅色的裙擺輪廓,也在他的視線餘光裡。
殷逢站在靠後一點,但這句話也聽見了。他心中冷意一片,握槍的力道更重。
顧天成卻只看著她,看著她比曾經更漂亮,也更冷漠的模樣。恍惚間卻好像看到了西藏,女人坐在他身側,說:“我一直在等某個人出現。”還有他們倆在樹下,他抱著她。而她那時假情假意讓他抱著。他說:不管我有沒有變態過,這一刻,我永遠不會忘記。她說:好。
我的人生裡,不是沒有過光。
可當遇到她時,我已經快熄滅了。
我說我愛你,就是我愛你。
對你說的話,都算數。
一個窮途末路的殺手,愛上了抓他的女警察。
說出來都沒人信,只是一天時光。那天,他偽裝成普通人,和她一樣正直勇敢的人。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是人生中一道遲來的白光,溫柔照在他心上。他分明知道,她也曾期待過。哪怕只有一丁點,轉頭她就不認了。
可於他這麼個社會渣滓來說,於他這樣該死的禽獸來說,已經足夠了。
顧天成抬起眼,有那麼一絲淚光。尤明許看得一愣,看著他槁瘦的臉笑了。
顧天成定了定神,沒忘了心中那卑鄙的目的。他壓低嗓子,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明許,你聽我說,那兩份資料,是真的。”
尤明許只是盯著他,神色沒有半點變化,看不出她有沒有聽清聽明白。
“別愛上他。”顧天成說,“他是我的同類。”
猛然間,顧天成將手裡的警察一推,尤明許連忙一把接住。可真因為這樣,那警察擋住了顧天成的身體。景平和尤明許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聽到“砰”一聲。
顧天成仰頭倒下,手握槍,太陽穴一個血洞,眼睛還睜著,嘴角帶笑。
尤明許腦子裡忽然就響起他說過的話:我就算死在外頭,也不想再落入警察手裡。
殷逢一個箭步上前,從尤明許手裡接過那名重傷警察。尤明許持槍低頭看著顧天成,殷逢轉身將重傷的警察交給陳楓。
景平卻沒動。他的心忽然跳得極快,空氣裡彷彿有某種非常細微的動靜,但又似乎只是錯覺。那是屬於一個常年走在生死刀鋒上的警察的可怕直覺。明明那輛車上一點動靜都沒有,但是還有兩個人,重傷的衛瀾和另一名男子。
景平大喊一聲:“臥倒——”離那輛車最近的就是尤明許,他朝尤明許撲去。尤明許條件反射往前一撲,同時看向殷逢的方向,景平卻已將她撲在身下,抱著往外連滾數圈。其他人也都應聲撲倒。
殷逢眸色一震,也往前撲去,塗鴉已飛身過來,結結實實擋在他身上。
“轟——”爆裂的巨響,整個車庫隨之一顫,火球從那輛車騰空而起,火焰如同毒舌往外噴射,巨大的衝擊波瞬間席捲而來。
尤明許這時被景平抱著滾到了一輛車旁,在爆炸的瞬間,景平猛地一轉身,用後背擋著一切衝擊,把尤明許的頭一按,嚴嚴實實護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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