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殘星(2)

  2.
  冰冷而漆黑的地牢裡。
  艾蜜兒雙手抱住膝蓋,咬緊牙關死死地蜷縮在鋪滿乾枯稻草的牆角。
  真該死!
  都拜那個該死的索王子所賜,那恐怖的鞭子讓她的整個背脊都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疼痛不已。
  「雪莉公主駕到!」
  這時,獄卒恭敬的聲音響起。
  公主?
  這陌生的稱謂讓艾蜜兒吃驚地揚起頭,目光卻和一雙清澈的湖綠色眼眸對了一個正著。
  甜美的五官,細緻通透的象牙白膚色。更引人矚目的是,一頭過肩的卷髮在昏暗中竟然也閃爍著淡淡的湖綠色。
  「有人說你是天之女神,我倒要來看看究竟長什麼樣子!」雪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著艾蜜兒,傲慢地問道。
  「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女神。」艾蜜兒努力地抬起身體。
  「真是悲慘啊!大概沒有人會料到,他們的天之女神竟然呆在大牢裡吧?」雪莉根本不聽艾蜜兒的話,只顧鄙夷地瞪著她,「怎麼樣?鞭子的滋味好受嗎?」
  艾蜜兒還沒有回答。
  雪莉又驕傲地翹起嘴角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什麼天之女神,我看你不過就是個死囚!別白費力氣,就在這裡乖乖等死吧!還能少受一些痛苦。」說著,便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艾蜜兒有些無力地靠在牆壁上,長時間沒有進食讓她渾身變得冰冷。
  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一直被關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直到死去?
  不要……
  自己曾經答應媽媽要好好地活著!不可以放棄!
  還有,小七!不知道他在外面怎麼樣?會不會也遇到危險呢?
  ……
  艾蜜兒咬緊了嘴唇。忽然,牢房外獄卒的話給了她無窮的靈感。
  「兄弟,有件事一直想不通!冒犯王子殿下可是死罪啊!為什麼這個女人只被打了三鞭子呢!」
  「是啊,而且我知道夢大人還特意吩咐手下留情……難道這都是王子殿下的旨意嗎?」
  叮咚!
  有辦法了!
  她絕對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地躺在這冰冷的地面上。她應該鼓起勇氣迎戰!勇敢地生存下去!
  艾蜜兒微微一笑,握緊胸口的掛墜:媽媽,請相信我!
  丁零噹啷——
  從不遠處牢獄中傳來的聲響,讓兩個獄卒目光一凜!他們不約而同地衝到了牢獄門口,卻詫異地發現,那個兩天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女囚犯,正端坐在地上,高昂著頭,傲慢地望著他們。
  他們有些慌亂地對視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我餓了。我要吃飯。」艾蜜兒一本正經地吩咐道。
  「……啊,好!」獄卒愣了愣,半晌才反應了過來,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份簡單的菜餚——白米飯,幾根青菜加上一碗清湯。
  「這樣的東西能吃嗎?」艾蜜兒掃了一眼飯菜,暗中輕輕地摸了摸自己已經餓得咕咕亂叫的肚子,不悅地盯著獄卒。
  「喂,有的吃已經很好了!」一個獄卒不耐煩地嚷嚷。
  「哼。」艾蜜兒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嘴角飄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們可知道我到底是誰?」
  「你?你不過就是一個女囚犯而已!」
  另一個獄卒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嘴硬地敲了敲手中的長矛。
  「看來你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艾蜜兒故意輕笑一聲,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告訴他們,「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我是索很重要的一個人!只不過和他有些不愉快的誤會,才會暫時呆在這種地方!不過……等索氣消了,一定把我接到宮殿,過榮華富貴的日子!說不定啊,他還會更加寵我呢!」
  艾蜜兒壞壞地笑著,那逼真的口吻差一點連她自己都騙住了。
  「喂,兄弟,你信不信她的話?」
  看著艾蜜兒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兩個獄卒半信半疑地湊在了一起,低聲討論了起來。
  「我看,八成是騙我們的吧?!」
  「可是你剛才不是也說,冒犯王子是死罪,這女人只被打了三鞭子!而且,侍衛長還特意關照下手不要太重!」
  「對啊!王子殿下故意派人出宮把她抓回來,我覺得,王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樣!」
  「看來……」
  「莫非……」
  嘀嘀咕咕……
  「喂,你們兩個人是不是屬老鼠啊?!那麼多廢話有完沒完?」艾蜜兒瞪著眼睛,一臉不屑地望著兩個獄卒,沒好氣地呵斥道,「還不趕緊過來給未來的王子妃殿下請安?!」
  雖然艾蜜兒說得輕鬆,可是心中卻不住地冒著冰涼的冷汗。
  要知道,這可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麼名目張膽地騙人!簡直就是背水一戰,不成功則成「囚」啊。
  ……
  「王子妃殿下,屬下願意隨時聽從您的安排!有什麼需要請吩咐!」
  好在,那兩個獄卒立刻丟甲棄械,雙腿一軟跪倒在艾蜜兒的面前,無比崇敬地高呼了起來。
  一轉眼又是兩天。
  已經到了開飯的時間,艾蜜兒百無聊賴地等待著獄卒獻上美味佳餚,可是等了好久,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可惡的傢伙,難道不知道本王妃現在肚子很餓嗎?」艾蜜兒聽著肚子正不依不饒地高唱著「空城計」,無力地坐在獄卒們為她臨時搭建起來的、鋪著潔白棉絮的「王子妃寶座」上,有些鬱悶地低聲嘟囔著。
  啪嗒啪嗒,有腳步聲傳來!卡噠——
  牢獄的大門被推開了,銅質的鑰匙發出丁零噹啷的聲響。
  哼哼,終於想起來這裡還有一個「王子妃」了嗎?艾蜜兒沒好氣地背對著門口,甕聲甕氣地說道。
  「烤鴨帶來了嗎?放在腳邊就可以走了!本王子妃現在心情不佳,不想看到你們!」
  「呵呵呵……」
  可是,回應他的,竟然只是一陣冷如冰山的嘲笑!
  這個聲音……
  艾蜜兒彷彿被雷電猛然擊中了一般,整個人都猛地一怔。她像個機器人一樣緩緩地轉過頭,卻和一雙目光犀利的眼睛對了一個正著。
  「索?!」
  艾蜜兒失聲低呼了起來。
  眼前威嚴的少年戲謔地望著她,濃密的劍眉幾乎都快要豎起,炯炯有神的眼睛綻放著幾乎能夠穿透一切的光芒。威嚴而又高貴的嘴唇向上挑起,蜜色的臉龐上呈現一抹淺淺的笑意。竟敢直呼我的名字,真是個大膽的女孩!
  「我倒是請問,你是哪國的王子妃?」
  「哼。我又不是你的臣民,用得著什麼事情都向你匯報嗎?」雖然臉已經漲得通紅,可是艾蜜兒卻依然硬撐著,倔強地抬高下巴不願意認輸。
  索蹙著帥氣的眉,聲音擲地有聲,目光如追蹤燈一樣死死地盯著艾蜜兒,「如果有人假裝是我的王子妃,你說我是不是要好好調查一下呢?」
  艾蜜兒臉一陣紅一陣白,眼神有些閃爍,嘴巴卻還是逞強地應道,「喂,你是王子嗎?如果你真的是王子,有時間就該找醫生治療一下殘暴不講理的個性!不然你真的會病入膏肓!」
  「你這是在教訓我?」索的聲音微微有些抬高,冰山般的面容上泛著寒冷的戾氣。
  「哼!你還不值得我浪費時間!」艾蜜兒憤憤不平地迎上索逼人的視線,高高地昂著頭。
  「你!」
  索用力地捏緊自己的右手,寬大的骨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他向上揚起的嘴角緩緩地抿緊,一言不發地凝視著艾蜜兒,可是眼底卻無法掩飾那海浪般一波波湧上來的憤怒。
  空氣彷彿一瞬間凝結了。
  面對憤怒的索,艾蜜兒卻更堅定地抬起頭,無畏地望著索的眼神漸漸地憤怒逃離。他的額頭上慢慢地爆出青色的筋脈,突然,他就像是一頭發怒的野獸,伸出手一把扼住了艾蜜兒的脖子!
  索的力量極大,艾蜜兒一個踉蹌招架不住,整個人竟然被提到了半空之中!
  「你……你要幹什麼?放開我!咳咳咳!放開我!」
  「向我祈求原諒,我就饒了你!」索加重手指的力量,俯首盯著艾蜜兒痛苦的臉。
  這個傢伙果然像是野獸一樣,他真的會殺了我!可是我不會說一個字的!
  艾蜜兒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被扼住的喉嚨逐漸發不出聲音來,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整張臉因為憋氣而漲得通紅!
  「你很有骨氣!那好,我就把你變成整個國家最卑微的人!」
  終於,索的眼眸中迸射出逼人的光芒,大聲宣佈,「從現在開始,艾蜜兒就是花之國最低等的奴隸,所有人都可以任意使喚!!我要讓你知道,你的傲骨在王權面前一文不值!」

《花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