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教學樓,朝後山走去。自從上次在那裡遇襲之後,我就再也沒有來過了。但是現在,我卻要走進森林。去尋找蘭斯。
他那麼柔弱的熱門都敢一個人進森林,也沒見他被黑衣人攻擊過,我的運氣該不會那麼差,進來兩次就遇見兩次黑衣人吧?不可能的,中彩票都沒那麼準。
所以,當我踏進森林的時候,其實不是那麼害怕。只不過森林這麼大,我要到哪裡去找;蘭斯呢這兩天天氣一直陰沉沉的,學校裡的陽光都弱得可以忽略不計,更別說陰暗潮濕的森林了。走進森林,我立刻被陰冷的潮濕包圍,光線微弱得讓我以為馬上就要到夜晚了。我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樹影在前方搖曳,其餘的什麼都看不見。
這麼大的森林,光線又暗,我要到哪裡去找蘭斯啊?我不禁有點埋怨他。他到底在森林幹什麼啊,神神秘秘的,還引起了校方的懷疑!看來如果我不幫他澄清的話,他很快就會被趕出學校了。
畢竟我瞭解大伯,他不會隨便冤枉別人,一定是掌握了很多對蘭斯不利的證據——蘭斯出入格裡格森林就是最大的證據。所以,我一定要趕快找到他,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反正不管大伯說什麼,我是絕對不會懷疑蘭斯的。
就在我不斷前行的時候,突然,我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猛地回頭,只聽見身後的雜草微微擺動了兩下,很快就靜止了。
是風嗎?不對,如果是風的話,不會只有那一片地方的草擺動。那那就是有什麼東西經過?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啊!
我的心不免緊張起來。該不會我的運氣真的那麼差,又遇到那群黑衣人了吧?我猛地轉身,卻只看到繁茂的大樹和樹下鬱鬱蔥蔥的雜草。
「呼,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平復了一下速度快得很誇張的心跳,繼續往前走去。走了一小段路,我看見右側的雜草又被人踩過的痕跡,一直延伸到前方。難道是蘭斯?他往這個方向去了嗎?
我因為這條小路的出現而高興起來——太好了,很快就能找到他了!我連忙加快腳步,順著地上的痕跡追上去,前方的樹葉擋住了我的視線,一明一暗之間,我似乎看見前方有個白色的身影,好像是蘭斯。
就在我準備出聲叫住他的時候,突然,我右邊劃過五道尖細的白光,我連忙朝左邊一躲,順勢蜷起身子滾進了草叢中。
我拔出長靴裡藏著的短刀,定睛一看,正是一個穿黑衣的高大身影站在我前方,剛剛的白光就是他攻擊我的爪子。
「誰?」樹林的身影喊了一聲,真的是蘭斯的聲音。
「蘭斯,有危險,快跑!」我衝他大喊一聲,朝那個攻擊我的黑衣人撲過去。
可是,沒等我的刀劃過他的衣角,從兩邊的樹林裡又跑出幾個黑衣人,擋住了我。我連忙停住腳步,跟他們纏鬥起來。
「苔薇!」這時,蘭斯也朝我跑過來了。
這個笨蛋,還不快跑,過來幹什麼啊?他以為他真的能保護我嗎?我一邊抵擋他們的攻擊,一邊想著怎麼逃跑。
可是,好像問題很嚴重。今天我們進入森林太深了,就算大聲求救外面的人也聽不到,而且襲擊我們的黑衣人太多了,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對付不了他們。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裡嗎?
不要啊!我不能死在這裡!還有蘭斯在呢,我對他說過的,我要保護他!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用短刀逼開一個敵人,並順勢用刀劃像對方的臉。這一下,竟然把這個人的面具劃成了兩半,面具掉在地上,那個人的臉也清晰地出現在我面前。
「溫妮?」我愣住,這個黑衣人怎麼長得跟溫妮一模一樣?
不,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溫妮!可是她為什麼會攻擊我呢?溫妮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一雙眼睛也已經看不見黑眼珠,瞳孔收縮成很小的一個圓點,她的大眼睛裡只看見大片白色,上面還有鮮紅的血跡。
溫妮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看著她的臉,我完全失去了攻擊的力氣,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滴在了泥土上。我曾經在無數個和溫妮重逢的噩夢中驚醒,每個夢中的她都是那麼淒慘,可我從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狀況下看見她!
而她要攻擊我!
「苔薇,小心啊!」這時,身後傳來蘭斯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正想回頭,突然發現利爪已經劃過了我的胸口,頓時我感到皮膚上一陣火辣的刺痛。我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胸口,卻只摸到粘稠的鮮血。
「苔薇!」
我只聽見一聲狂暴的怒吼,接著,一抹藍色的光芒劃過我的眼前,從襲我的黑衣人的胸口穿過,瞬間把對方撕碎了。
誰?是誰在幫我?那一瞬間,世界彷彿靜止了,我眼前只剩下那抹和天空輝映著的冰藍光芒。
救兵來了,我的嘴角浮現一個安心的笑容,蘭斯不會有事了,溫妮也不會有事了。至於我,我快要死了嗎?如果死前最見到的是那麼美麗的光芒,也值得了……
光芒再次閃過,我的眼前變成了漆黑一片。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生命跟著胸口的鮮血一起汩汩地流失,力氣似乎被抽乾了。
我的身體緩緩下墜,可是沒有落在我想像中地堅實的地面上,而是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隨之我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看著純白色的天花板,有瞬間失神。我在哪裡?陌生的屋頂,陌生的頂燈,還有陌生的消毒水的味道……啊,好像是醫院的味道。
我在醫院嗎?我生病了?我努力尋找腦袋裡的記憶,腦海裡浮現的是黑衣人枯槁的利爪、蘭斯的背影,以及溫妮的臉,還有最後救了我的冰藍光芒。
原來我沒有死啊?我還活著!
我轉動眼珠,看了看四周,卻只看見潔白的牆壁和乾淨的窗戶。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我身上,很溫暖。
真好,活著的感覺真好。
「苔薇,你醒了?」突然,布魯克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布魯克,為什麼他會在這裡?我有點驚訝,更驚訝的是他現在的樣子。我從沒有見過布魯克這麼落魄的樣子,以往一直都是一絲不苟的髮型顯得有些凌亂,眼裡佈滿血絲,濃厚的黑眼圈掛在臉上,好像很久沒有睡好了,看起來無比憔悴。
「布魯克。」我小聲的回應他。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知道嗎?你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了!」布魯克的眼淚滴在我的脖子,他竟然哭了。
彷彿一覺醒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這個為我哭泣的人真的是布魯克嗎?我感到自己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隱隱疼痛起來。原來他還是關心我的,我真的很安慰。
雖然那種感覺不能再讓我臉紅心跳,但是我還是很高興。我們之間的隔閡終於打破了,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蘭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了,蘭斯呢,我突然想起受傷時蘭斯和我在一起,他會不會也受傷了?還有,我昏倒之前,好像看見了溫妮!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布魯克……其他人怎麼樣了?」我連忙拉住布魯克的手,緊張地問他,
布魯克知道我問的是誰,他的眼神有點落寞:「蘭斯沒事,但是溫妮,她已經變成血族了。」
血族?溫妮怎麼會變成血族嗎?她是獵人同盟的人,生平最恨的就是殺害她父母的血族,他怎麼會變成血族呢?
「布魯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溫妮……」我說不出話來了,過度的悲傷和痛苦堵住了我的喉嚨,我只能用眼淚發洩。
「別這樣,苔薇,你的身體還很虛脫,情緒不能太激動。」布魯科技緊緊握住我的手,似乎想把他的力量注入給我。
「我求求你告訴我,溫妮究竟出了什麼事?」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也不是很清楚。溫妮現在誰也不認識,就像是失去了意識的殺人機器。我們也不能從她嘴裡問出什麼。她很明顯被人注射過藥物,效果好像是能提高肌肉的強度。目前,校方認為溫妮是獵人同盟裡的內奸。」布魯克一臉為難地說。
怎麼可能!溫妮怎麼會是內奸呢?她那麼討厭血族,她那麼想為家人報仇,怎麼會成為血族的內奸呢?絕對不可能的!
我想說什麼,但是口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胸口有種快要被撕裂的劇痛。我反握布魯克的手,希望能緩解疼痛。
就在這時,一個人推門進來。
蘭斯!進來的人是蘭斯。太好了,他沒事,只是也像布魯克一樣有些憔悴。他看到我醒來了,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
「苔薇,你醒了!」他朝我走近,突然,他的腳步猶豫一下,眼睛盯在我和布魯克緊握的手上。
我立刻向抽出手,卻被布魯克握得更緊,
「蘭斯,能不能幫我去找醫生過來?苔薇好像有點不舒服。」
布魯克的話讓蘭斯愣了一下,隨即他看了我一眼,落寞地轉身走出了病房。
蘭斯,蘭斯,不要走,我想要你留下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可是我只能張張嘴,看著他離我越來越遠。
「苔薇,你不想知道這三天學校裡的事嘛?」布魯克像是要抓回我的注意力,突然說道。
學校,學校怎麼了?我疑惑地看著他。
「校長因為陪了你三天,身體受不了病倒了。學校的事都壓在我爸身上,他忙得脫不開身。還有很多同學都來看過你,被護士趕回去了,說是太吵了妨礙你休息。」布魯克以為我是因為沒有見到其他人而疑惑,對我解釋道。
老爸生病了嗎?
「我爸的病很嚴重嗎?」我努力發出聲音,喉嚨有些嘶啞。
「不要緊,就是太累了。知道你醒來了,叔叔一定會很高興,說不定馬上就會好起來了。」布魯克摸了摸我的頭,溫柔地安慰我。
這時,我發現他的手臂上纏著一圈的繃帶,連忙問他:「布魯克,你受傷了嗎?」
「不要緊,只是救你們的時候被抓一下,比起你的傷來只是一件小事。」布魯克不在乎地說著,我卻覺得很內疚。
「是你救了我們?」看著他的傷口,我的心一陣觸動。
「嗯,是我爸通知我的。他見你很衝動地跑出去,擔心你因為他的話而做出危險的事,就讓我趕快去找你,幸好我及時趕到,不然我和我爸爸都會自責一輩子的。」布魯克的眼神裡有著我看不懂的感情,但那種害怕失去的情緒卻讓我深受感染。
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苔薇,對不起,看到你躺在地上,生命垂危,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可惡。我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有很多事想跟你一起去做,可是我卻一直在傷害你。我真的很怕你會醒不過來,那樣我會連跟你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苔薇,你能不能原諒我。」布魯克真誠地傾訴。
「我……」他為了就我而受傷,還照顧了我那麼久,我還有什麼理由生他的氣呢,「我原諒你。如果我的受傷還能挽回我們的友情,我會覺得很慶幸。」
「謝謝你,苔薇。」布魯克激動地握住我的手,臉上的肌肉因為激動而顫抖著,「苔薇,這一次,我會跟你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我有點迷茫地看著他,卻在他眼中看到了曾經出現在我臉上的深情。他的意思是……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應時,醫生進來了,但剛才去叫他的蘭斯卻沒有跟著進來。
蘭斯已經離開了嗎?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我的心裡一陣失望。
沒想到布魯克竟然跟我在同一間病房裡養傷。
他幾乎每天都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出了換藥的時候,其他時間都在我身邊,尤其是老爸這幾天出差,交代他照顧我之後。
「苔薇,來吃蘋果吧,多吃水果對於傷口癒合有好處。」布魯克拿著水果刀切蘋果,然後把切好的一碟遞到我面前。
我連忙接過來,卻只能擠一個笑容給他。
不是我不領情,而是布魯克太奇怪了,這幾天他好像要把過去幾年對我的忽視全部補回來,不斷地對我獻慇勤,讓我一下子完全接受不了。
或許是因為的對他已經沒有那種激烈的感情了,他這樣做反而讓我覺得不自在。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他找一點兒回憶我的感情,現在我們或許會很幸福的在一起,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布魯克,你先休息一會兒吧!你也受了傷,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我有點不安地說。
「沒關係,我想要為你做一些事,這樣會讓我覺得還沒有失去你。」不錄了動情地說,看著我的眼神越發深情。
我只好尷尬地避開,同時岔開話題:「對了,上次我問你溫妮的事,你說要問大伯,現在有消息了嗎?」
「我去問了,還是那幾句話。溫妮被關在監獄裡,自從上次有兩個人給她送飯被抓傷之後,已經沒有人干接近她了。監獄的人應該是用鐵鏈綁住她了。」布魯克似乎不想說起溫妮的事,不耐煩的說。
「什麼?把她綁住?她是人啊,是我們的同伴啊,怎麼可以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對她?」我氣得手都發抖了。
「苔薇,你要理智一點。她已經不是我們的同伴了,是叛徒,還是血族。而且,綁住她也是為她好,大家都不敢接近她,如果不綁住的話,就連給他送飯的人都沒有了。」布魯克歎了口氣,再次說著已經講過無數遍的說辭。
「為什麼你們認定溫妮是叛徒?就因為長老們下的定論嗎他們調查的結果就一定是事實?布魯克,連你也認為溫妮是壞人嗎?我們以前那麼好的朋友,連你都不相信她是被人陷害的嗎?」我失望地看著布魯克。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實。」布魯克的聲音冷漠地像在講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
「可是理由呢?溫妮那麼努力地學習,那麼想為家人報仇,結果她卻變成了自己最憎恨的血族?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我激動地辯解。
「為了力量!你也看見了,溫妮並不是完全變成血族,而是變成了傀儡一樣的殺人機器,她甚至能對抗陽光。我想,她應該是變成了經過進化的新型血族。試想,如果有人誘惑她,讓她答應為血族做實驗,代價是給她強大的力量,令她變成比血族還要強大的生物,你說一心想報仇的溫妮真的不會答應嗎?」布魯克說著他的猜想。我知道,這也是獵人同盟高層都已經認定的看法。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對勁,我無法想像溫妮會因為任何理由變成血族。雖然她一直很追求力量,不斷提升自己的力量,但她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人利用。最重要的是,我瞭解她,我相信她,我知道她不是這種不折手段的人。但布魯克也瞭解她,他為什麼不肯相信她呢?
難道在布魯克的心裡,溫妮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我對布魯克更加失望了。我很想親自去質問那些獵人同盟的長老們,他們憑什麼用臆測的方式給溫妮定罪,他們憑什麼把可伶的溫妮關起來?
可是我現在連病房都出不去,只能乾著急。誰能幫幫我呢?我真的很孤獨,很無助。我想起了蘭斯。如果蘭斯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理解我的,一定會幫助我一起尋找證據的,可是他卻不見了。
自從我醒來的那天他出現過一次之後,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離開了我的世界。布魯克說過,蘭斯沒有離開學校,他一直都在很正常的上課。可他就是不來看我。為什麼呢?為什麼蘭斯不來看我?
我真的很想見見他,哪怕只是聽到他的聲音也好,即使只是看到他的笑臉,我也會有支持下去的力量。
「苔微,你生氣了嗎?」不知沉默了多久,布魯克在一旁忐忑的說。
「沒有,我只是不想再爭論了。你是不會理解我的。」我有些疲倦了和他的對話,反正我們的意見永遠是不會一致的。
「苔微,你或許覺得我太冷漠了,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獵人同盟。」布魯克想了想說。
「嗯,我知道。」
第一次聽這句話的時候,我很震撼,覺得這樣的布魯克很了不起。第二次聽這句話的時候,我很為他擔心,怕他為大家的利益而委屈自己。但無數次聽這句話的時候,我竟然覺得這是一個借口了——布魯克正用這個正大光明的借口掩飾他冷漠的本質。
我不喜歡這樣的他,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這個白色的房間比想像中更加冰冷。我一定要趕快好起來,這樣才能離開這個牢籠。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尋找真相,把溫妮就出來!
至少,在這世界上,還是有一個人會幫我的,那個人就是蘭斯!
為了盡早離開醫院,我成了全醫院最配合治療的病人。按時吃藥打針,忌口食物絕對不碰,除了必要的活動絕對乖乖躺在床上,我的身體果然很快恢復了。
終於等到了出院的日子,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老爸的攙扶下走出了醫院大門。
初秋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有種久違的溫暖。
「啊,我終於自由了!」我對著天空大喊了一聲。
「是啊,布魯克也自由了。他可為了你一直待在醫院,傷口早就好了也不肯出院。」老爸在一旁笑得像隻狐狸。
我的臉不由得一紅:「什麼啊,我看他是想偷懶。他這麼久沒回學校,工作大概堆得比山還要高了。」
「怎麼,生氣了嗎?氣他沒有陪你一起出院就趕回去工作?」
「我才不需要他陪我出院!」我連忙澄清。老爸真是越來越八卦了!
「嘿嘿,不是氣他嗎?那就是氣另外一個人了……」老爸故作沉思地只說了一半。
我的心猛然揪緊。我當然知道老爸說的是誰,而且還無法反駁。哼,可惡的蘭斯,不但沒有來看望我,就連我出院也不來接我,真是太不夠朋友了!
我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學校去向他興師問罪!
在老爸得意揚揚的眼神中,我坐上了他的車。
回到學校後,一下車我就把行李丟給老爸,直接往蘭斯的宿舍衝去。
走到他的房間門口,我用力地敲響了門。今天是星期天,他不用上課,肯定呆在家裡。
果然,門很快被打開了,頂著一頭亂髮的蘭斯看見了我,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
「怎麼,害怕了嗎?知道我出院回來找你麻煩?」我忍不住跟他開玩笑,故意惡狠狠地說。
蘭斯沒有像平常那樣對我笑,反而冷冰冰地說:「你出院了?有事嗎?」
他眼神中的疏離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用看陌生人的表情看我?
「那個,一個月沒見了,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我來看看你。」我奇怪地看著他,被他的反應刺激得措手不及。
「我沒事。我今天要加班,沒什麼事的話你走吧!」他依然冷冰冰的,好像一點兒也不想看見我。
在醫院,我幻想了無數個和他見面的場景,那些場景支持著我熬過每個痛苦的治療日,沒想到回來後的第一次見面,我竟然有中踢到了鐵板的疼痛。
「蘭斯,你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忍住心中的不平,關心地問他。
蘭斯是那麼溫柔的人,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對我冷漠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都沒有。你要是沒有事我就關門了。」蘭斯沒有回我的話,確實趕我走!
我徹底愣住,而他順手就要關上門。
我連忙撐在門上,怒火蹭蹭從頭上冒出來:「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我不顧他的阻攔,用力推開門,氣沖沖地闖了進去。
昏暗的房間裡,蘭斯退到背光的角落,他的臉被籠罩再黑暗裡。我只能看到他被陰影籠罩著的輪廓,有種讓人無法靠近的冷漠感覺。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受傷之後,你的態度就完全變了?不去醫院看我,甚至連我來找你,你都要趕我走,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避開我?」我激動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很可憐的感覺。
「沒什麼,我一直都是這樣。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蘭斯輕描淡寫都說,聲音依舊冷漠得讓我心寒。
我張了張嘴,原本心中的熱情之火已經被他的冷漠全都澆滅了。
可是我的心裡還是抱著那麼一絲絲的希望。
「你知道溫妮被找到的事嗎?」
「嗯,聽說了。」蘭斯點了點頭。
「我,我想去調查溫妮變成血族的事,你願不願意幫我?」我滿懷希翼地看著他。
聽著我近乎乞求的聲音,蘭斯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溫妮的事不是已經查出來了嗎?他就是學校裡的間諜,還需要查什麼?」
如五雷轟頂般,他的話讓我愣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連蘭斯都認為溫妮是間諜嗎?連蘭斯都不肯相信我了嗎?
他是我最後的希望啊!我是抱著還有他支持我的強大信念,才度過在醫院裡的這段痛苦時光,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健康!回到學校後,我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他,可是,他卻用最傷人的語言毀滅了我所有的希望。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你明知道我是相信溫妮的,為什麼要這樣說?」不知何時,我的眼淚已經沾濕了臉龐,我帶著控訴的眼神看他,他的臉卻更深地隱藏在黑暗中。
「溫妮的事已經有了定論,還有什麼好查的?你忘了你這次差點被殺死嗎?那些黑衣人都是血族,他們就是因為你一直調查這些事才盯上了你。如果在調查下去,遲早會出事。」蘭斯的話讓我失望透頂,原來連他都被同盟的那些傢伙同化了。
「你怎麼能這樣說?以前你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你很支持我,不是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會突然轉變這樣?」我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他的臉問。
蘭斯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了一下,卻仍然沒有看我:「我也會害怕的。以前不知道事情這麼危險,我才會幫你一起調查。那天我們被襲擊的時候,我差點就死了,那一刻我才知道死亡有多可怕。再陪你胡鬧下去,說不定我真的會連命都送掉。」
「害怕?我都沒有害怕,你怕什麼?你忘了我們以前結成的聯盟嗎?你答應過我,會幫我一起調查的!」我朝他走近幾步,終於看清了他隱藏在黑暗中的表情。
那就是,沒有任何表情。
我徹底失望了,好像整個人都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地窖中,連心都被凍傷。
蘭斯似乎有些不耐煩,他終於轉頭面對我的臉,用沒有任何溫度的目光盯著我,說出了非常絕情的話:「我已經受夠了!我跟你不一樣!你想就你的朋友,所以你可以拿命去拼,但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為了無關的人去拚命?這樣你連累我也差點被殺死,你以為我還會陪你玩這麼幼稚的偵探遊戲嗎?」
我的腦袋裡響過一聲轟鳴,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遊戲?他居然說一切只是遊戲?全世界的人都認為我在胡鬧,在玩刺激的遊戲,但至少我以為他是瞭解我的。原來連他都不曾真的瞭解過我,他只是一直在容忍我而已!
是啊,我怎麼忘了,蘭斯是絕對不會拒絕別人的。老爸讓他保護我,他其實很不耐煩,可他答應了。我讓他幫我一起調查,其實他不願意,但他還是答應了。他不是理解我,只是溫柔得不懂拒絕!我真是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這麼心痛呢?其他人誤會我、嘲笑我,我都能嗤之以鼻,為什麼他對我的誤解卻讓我痛徹心扉?
「呵呵,原來你也是這樣看我的。好啊,把話說清楚了,真好。不管怎麼說,謝謝你之前陪我做了那麼多危險的事。以後,我不會再來麻煩你了!」
我倔強地不肯示弱,抬手抹掉臉上的淚水,轉身,強作鎮定地離開了他的房間。
我又被人拋棄了,最後的那個人也拋棄了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我從沒有這樣難受過,心都快要難受得裂開了。因為在他被拋棄的這一剎那,我竟然發現,我已經愛上了他,愛上了上一秒和我決裂的人!還有誰會比我更加悲慘呢?
如果一開始就注定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我哭著跑回了房間,結果剛一進去,就看見了正在幫我收拾東西的布魯克。
他怎麼會在我房間裡?
他發現了滿臉淚痕的我,立刻大驚失色地跑過來。
「苔微,怎麼了?你為什麼哭了?有人欺負你嗎?」布魯克扶著我的肩膀,一臉關切的臉色。
我的心裡百感交集,衝他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想到溫妮,覺得有點難過。」
我不想把蘭斯的事跟他說,或許是因為我跟他之間隔閡已經太多了,我下意識地認為,無論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會理解我的。
布魯克終於放心了:「傻瓜,你別這麼傷心了。溫妮現在是在我們的保護下,其實是最安全的。這總比她被壞人利用做殺人機器要強。」
或許布魯克說得沒事,至少溫妮的下落我已經知道了,至於怎麼幫她,還可以想辦法。即使沒有任何人幫我,我也要一個人尋找真相。我緊緊握住拳頭,在心裡下定決心。
「苔微,今天我沒去接你出院,你會不會怪我?」布魯克突然把手放在我緊握的拳頭上,溫暖的體溫讓我有些發抖的手穩定下來。
我驚訝地抬頭看他,只見他的眼神深情而溫柔。
「沒,沒有啊。」我條件反射似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避開他熾熱的目光。
「那就好。我遇到校長,他說你下車後就跑掉了,你去哪裡了?」布魯克看到我抽出手的動作,皺起了眉。
「我有點事,去找一個同學。」不知道怎麼了,我竟然有種心虛的感覺。
「是嗎?我剛才看見你從教師宿舍走出來。」
我驚得連忙抬起頭,卻看見布魯克的目光變得深沉。
「布魯克,你到底想說什麼?」他這種試探的眼神讓我覺得很不滿,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嗎?
「苔微,你別生氣,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或許現在說這個不是時候,但我很害怕,怕會再次失去你。苔微,我喜歡你,我已經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但我以後再也不會冷落你了。你能重新接受我嗎?」
我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告白,整個人錯愕地看著他,不知道要怎麼回應。
「那個,對不起,布魯克,我現在心裡很亂。」我語無倫次地回答。
「你只要回答是或則不是就可以了,苔微,我想知道你心裡真正的想法。」布魯克再次捧起我的臉,讓我看著他的眼睛。
這要我怎麼說呢?當初我喜歡他,他卻不喜歡我。現在我已經對他沒有感覺了,就算他想要我重新接受他,也不可能讓感情在變回來啊!
我見躲避不了,只能咬了咬嘴唇,說:「布魯克,對不起,我對你的感情已經消耗殆盡了。在你一次次躲閃的時候,那種感情一點點消失了,現在,我只把你當成普通的朋友。你能像以前那樣關心我,我很高興,但是,我對你的感情卻不可能恢復到以前那樣了。」
布魯克失望地垂下眼:「你果然還是不能原諒我。其實我已經猜到了你的答案。我只想告訴你,我對你的忽視都糸有理由的,我一直都喜歡你,一直。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感情能消失,也能重新積累,只要我們願意,一定能恢復到以前的關係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感情的事可以隨意地加減乘除嗎?布魯克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而且,我不接受他不是生他的氣,而是我已經不喜歡他了,就這麼簡單。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布魯克,這是你以前對我說的話,你忘了嗎?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但感情絕對是不能強求的。以前我不能求你在乎我,現在你也不能求我重新愛上你。對不起。」我只能用最殘酷的話提醒他。
果然,聽到我的話以後,他錯愕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決絕地拒絕他。我似乎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似乎在盡力壓抑著什麼。我有些擔心地看他,卻發現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冷酷起來,之前的深情全都消失不見了。
「苔微,你拒絕我,並不是因為你不愛我了,是為了蘭斯,對不對?」此時的布魯克,好像又變回了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他,說到蘭斯的名字時,我幾乎聽到了他語氣中的殘暴。
我啞口無言。我很想告訴他不是的,但心裡卻有個小小的角落為這句話而刮起了旋風。這種在意的感覺讓我無法忽視,我不能欺騙自己,欺騙他,我說不出否認的話!
「我就知道!」布魯克見我默認,突然憤怒起來,「自從他來到學校,你就離我越來越遠了,是他破壞了我們的感情,全都是他的錯。」
我有點害怕,布魯克誤會了蘭斯,他該不會遷怒蘭斯,去傷害他吧?
「布魯克,你冷靜一點兒!破壞我們感覺的人不是蘭斯,是我們自己!」
「你說謊!你只是想維護他對嗎?我們以前一直都好好的,如果沒有他,我們現在還是可以好好的。」布魯克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苔微,我只是想維持現在的生活,不要逼我。」說完,布魯克不顧我驚恐的眼神,鬆開禁錮我的手,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只剩我一個人的房間裡,陡然有一股涼氣上升,我不由得抱緊自己的身體。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第一次看見布魯克那麼猙獰的表情,好像充滿了仇恨和破壞力,和他平時的形象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他到底是怎麼了?只是因為受到了刺激嗎?可是他不想那樣失態的人啊!布魯克到底怎麼了?
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布魯克,他好像在故意避開我。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麼,我很少看見他來上課。不過,我也沒有刻意去關注他,自從被蘭斯傷了心之後,我現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溫妮身上,我想去見她!
溫妮現在還被關在地窖的牢房裡,不知道怎麼樣了,我真的很擔心她,很想去看她。但是,關押他的地方守衛森嚴,我根本就不能接近那裡。怎麼樣才能和她見一面呢?
我每天晚上都會到地窖附近查看,那裡的守衛多得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可是今天不一樣。
我在黑夜的掩護下,躲在遠處的樹叢裡。清冷的月光照在平時總是嚴陣以待的守衛們身上,今天他們卻好像都慌了神,在地窖門口小聲議論著什麼,還不時把頭探進地窖裡去看。
發生了什麼事?我禁不住好奇地走上前去,也跟著他們一起把頭探進地窖。出了一片漆黑以外,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哇,你是誰啊?」突然,離我最近的那個守衛像是躲瘟疫一樣跳離我的身邊。
我無比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我都站在他身邊那麼久了,他竟然都沒看見!
「這不是首領的千金苔微小姐呢?這麼晚了,你到地窖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幹什麼?快回去休息吧。」另一個守衛大哥認出了我,笑著跟我打招呼。
「我出來散步啊,這裡比較清靜。對了,你們都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我裝出好奇寶寶的天真模樣問他們。
那幾個大哥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考慮了一下,說:「那個,大小姐,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是這下面的那個血族發狂了,剛剛把碗砸到送飯工人的臉上。那個工人被抬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血。」
血族?難道他們是在說溫妮?
「那個血族把碗砸了,一定還沒有吃飯,你們有沒有再送下去?」我連忙問他們。
那個大哥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我居然擔心一個血族有沒有飯吃,很不合常理。
「咳咳,那個血族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抓到的,如果出了問題的話,長老怪罪下來,你們可是受罰的。」我立刻換上一副官腔,手背在身後,抬起頭說。
他們的臉上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我們也不想啊。可是那個血族太狂暴了,我們根本不敢接近她。很多給她送飯的工人都沒膽子第二次下去。」
「這有什麼好怕的,其實你們只要不激怒她就行了。要不這樣吧,我下去給她送一次飯,如果她沒有傷害我的話,以後送飯的活就由我來做好了。」我對他們說。
「這樣不太好吧,如果大小姐出了什麼事……」為首的守衛猶豫了。
「沒關係,我對付血族很有一套的。你們讓我進去,我就不追究你們失職的事,就這樣說定了。」
說完,我不等他們回答,就鑽進了地窖的大門,踩著狹窄的樓梯往下面走去,上面那幾個人都不敢下來,只好在上面看著我走進黑暗中。
「溫妮?溫妮?你在哪裡?」我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地窖下面果然是縱橫交錯的鐵質牢房,因為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顯得有些陳舊,到處都是斑駁的銹跡和污漬。這些曾經關押血族的地方已經被清空了,學校裡很久都沒有關押過犯人。但是,現在溫妮就被關在其中一間牢房裡,我不由覺得心酸。
就在我呼喚她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撞擊聲。我循著聲音走過去,終於隔著一張不斷震顫的鐵門看見了溫妮的臉。我只能通過一扇小小的窗戶看著她。她還穿著上次見面時穿的黑衣,衣服現在已經變得很陳舊了。她在牢房裡來回走著,不斷拍打著牆壁和房門。
她真的很狂躁,難怪要把她綁起來。
「溫妮,溫妮,我是苔微啊!溫妮,你記不記得我?」我拚命地拍打著房門,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是她卻對我的存在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她真的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連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反應了嗎?我無比失望地停下手裡的動作。手心已經拍的麻木了,我卻感覺不到痛。
溫妮,我要怎麼才能幫到你?
我取下背上的背包,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
突然一張猙獰的臉朝我撲過來,跟我的臉幾乎緊貼在一起!
「啊!」我尖叫一聲,立刻後退兩步,手中的音樂盒也掉在地上。整個盒子都被摔碎了,音樂是戛然而止。
那張臉沒有繼續撲過來,因為被玻璃阻隔了。那是溫妮的臉,剛剛我擦眼淚的時候她正好站在窗子邊上,所以我才不能透過玻璃看見她。此時此刻,她整個人像是發了一樣拚命砸門,好像突然間又失控了。
發生了什麼事?我做了什麼刺激她的事嘛?難道,是音樂盒?我連忙蹲下身體,想把摔碎的音樂盒拼回去,卻發現音樂盒裡面出現了一個不屬於溫妮的東西——是一枚徽章。
我顫抖地把那枚徽章拿出來。徽章夾在音樂盒的夾層裡,如果不熟剛剛音樂盒被摔壞了,或許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為什麼溫妮要把徽章放在這麼隱蔽的地方?知道音樂盒有夾層的人只有她喝我,難道,她是把徽章留給我的嗎?
我當然知道這枚徽章的含義,我對它無比熟悉。它是布魯克在獵人資格考試裡獲得的獎品!
以前布魯克每天都會戴著這枚徽章,自從溫妮失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戴過了,那時我還覺得奇怪。如果徽章丟失了的話,他應該會很著急的,所以我一直以為他沒有戴。沒想到,這枚徽章竟然在溫妮這裡。
難道布魯克和溫妮失蹤的事有關嗎?難道溫妮會變成這樣,也有布魯克的責任?他到底隱瞞了我什麼?
我緊緊握著那枚徽章,連指縫中滲出了鮮血液沒有感覺。疼痛能讓我更加清醒一點兒,疼痛能告訴我,現在我面對的都是現實,無論多麼殘酷,我也不能逃避。
「溫妮,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玩偶。你說你最喜歡小熊,因為看起來很軟,很暖和,而且小熊憨憨的,一看就不聰明,就像你一樣。你還記得嗎?」我把那隻小熊舉到窗戶邊,可是溫妮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她根本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還有這個,這是你在獵人綜合考試裡第一次拿到的大獎。因為你是所有學員中最努力的,才能得到這個獎盃,你都忘記了嗎?」我不死心地拿出獎盃,敲著面前的窗玻璃。她還是沒有反應,睜著看不見瞳孔的雙眼,在房子裡走來走去,偶爾還會很焦慮地踢打牆壁。
為什麼全都沒有用呢?我灰心地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我真是太幼稚了,竟然以為自己能抵抗藥物對她的摧殘,喚醒她的記憶。這是現實的世界,又不是電影電視劇。
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滴落,滴在書包裡的音樂盒上。沒錯,那個音樂盒就是我送給溫妮的禮物,她最喜歡的音樂盒。
「溫妮,我之前還擔心,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機會再聽到這首曲子。現在,我把它帶來了。至少你還有機會聽到它,你還活著,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希望!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好起來的!」我擦乾眼淚,從地上站起來,看著仍然沒有任何意識的溫妮,輕輕打開了音樂盒的盒蓋。
悠揚的樂聲隨著盒子的開啟而飄出來,很快就在整個地窖迴響起來。我看著牢籠裡的溫妮,淚水再次打濕了我的臉龐。再見了,溫妮,以後我或許沒有機會再來看你,但我一定會努力找到讓你變回正常人的辦法,你一定要等我!
我閉上眼睛,擦了擦眼淚,再抬頭的時候,牢房裡的身影居然不見了!我把臉湊到窗口——沒有!真的沒有了!剛剛還在裡面走來走去的溫妮不見了!
難道布魯克和溫妮失蹤的事有關嗎?難道溫妮會變成這樣,也有布魯克的責任?他到底隱瞞了我什麼?
我緊緊握著那枚徽章,連指縫中滲出了鮮血液沒有感覺。疼痛能讓我更加清醒一點兒,疼痛能告訴我,現在我面對的都是現實,無論多麼殘酷,我也不能逃避。
我強忍住流淚的衝動,收拾好東西,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往地窖的出口走去。我要去找布魯克,我要知道,他到底隱瞞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走出地窖,月光照在我身上。今晚的月光顯得格外孤寂和冷清。我第一次害怕起黑暗來,快步走到小路旁的路燈下,雙手撐在燈桿上,不住地顫抖,燈光將我包圍,卻在我身後留下一團黑暗的影子。
我絕望地看著那團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