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各懷心事
喜彤進門時,蘇儒文正坐在大廳內。他沉默著,桌邊的茶杯裡升起絲絲的熱氣,濃郁的茶香飄來,蘇儒文卻未喝一口。
"爹!喝茶。"喜彤知道爹是真的生氣了,她揚起嘴角,聲音帶著撒嬌的味道。
蘇儒文未喝喜彤端過來的茶,只是丟給喜彤一本黃歷,語氣嚴厲,幾乎是命令道:"這月七日是個好日子。"
喜彤沒有說話,只是在蘇儒文身邊坐了下來,隨手翻著黃歷,似無意又似有意地說:"我不嫁。"她的聲音雖然不大,語氣卻是萬分地堅定。
"啪!"茶杯落地,蘇儒文臉上壓抑的濃雲變為噴射的怒火。
"是想氣死爹嗎?!"
"爹-"喜彤並不想讓爹傷心,拉住蘇儒文的衣袖。
蘇儒文轉過臉去:"這月七日你必須上花轎。"
"不!"喜彤閉上眼,"我不會嫁的!"
蘇儒文回頭,充滿怒氣的目光卻觸到喜彤那張冰冷的臉,永遠是那麼倔強。蘇儒文抬起手,重重地打在喜彤的臉上。
喜彤驚異地摀住臉,臉上刺刺地痛。這是爹第一次打她,原本那麼遷就她疼愛她的爹竟然打了她!她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淚水已在眼眶打轉,卻強忍著,不甘示弱。
蘇儒文不願看喜彤,他冷冷地站在喜彤的面前,表面平靜,然而他的心早已被那一巴掌刺痛。
相依為命的兩父女因此而沉默,喜彤起身,打破沉默:"我不會嫁!"
蘇儒文轉過身,對著喜彤怒道:"爹白教你了嗎?"
喜彤的腰挺得直直的:"我只知道爹教我,女子不要看輕自己,做事要對得起自己,萬事只求問心無愧。我想這也是爹想盡辦法要我讀書學習的道理!"
"難道爹沒教你女子要懂禮儀廉恥,要自尊自愛嗎?"
蘇儒文直直地盯著喜彤,喜彤的心被他的話刺中,她皺起眉,臉也火辣辣地燒著。
今天的事,喜彤的確認為自己做得有些過火,然而那也並不是她的本意……
"你知道這件事在外面傳得有多難聽嗎?一個女子當眾主動親吻一個男子,這樣的事你也覺得知禮儀知廉恥嗎?"
喜彤低頭沉默,並不辯解。外面的人怎麼說她不管,然而她卻知道爹一定為了這件事失去了很多臉面。當年,為了讓她上學,爹甚至放棄了官職,而如今,自己的做法,一定又讓爹難堪了,她知道。
可是喜彤卻並不後悔,因為倘若沒有這樣做的話,現在承受這一切羞辱的就是柔弱的瀅兒了吧。
……
路府。
夜晚的風很涼。
路墨迪悶悶地坐在一旁。已經過了兩個時辰,瀅兒都未說過一句話。今日的事他還在幫瀅兒瞞著父母,然而他卻不知還能瞞多久,而且白天蘇夫子所宣佈的婚事也讓他像是失去了魂魄。
原來,他對喜彤的感情,比自己想的還要投入啊,墨迪有些自嘲。
只是他真的可以放棄嗎?墨迪眼神閃爍,握緊了拳頭。
但終於,他還是忍不住了。他輕輕地看著還在流淚的瀅兒,疑惑道:"為何要這樣做?"那晚,瀅兒從未出過門,他是知道的;瀅兒從一個月前偶遇司徒白,從此對他念念不忘,他也是知道的;甚至,連那日司徒白拉瀅兒到小溪邊清楚地拒絕了她,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為何妹妹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作賭注,去賭這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幸福的愛情。
對瀅兒來說,司徒白真的這麼重要嗎?墨迪不解。
瀅兒不回答,任淚水靜靜地流下,劃過她冰冷的指尖。她抬頭看著墨迪,千言萬語在心裡卻說不出口,面對墨迪的問話,她張了張嘴,最後仍然沒有說話。
自己何嘗不想幸福?只是,她愛的人……
月兒朦朧,星稀疏。
兄妹倆在如水的夜裡各懷心事。
被爹關入房間已有五天,還有兩天就該成親了,喜彤看著窗外,一臉愁容。
蘇儒文走入喜彤的房間,喜彤轉過身去不理睬。
"喜彤,吃飯!"
"哼!"
"喜彤,別任性了,都是快要成親的大人了。"蘇儒文坐在喜彤身旁,語氣溫和。
"爹,可不可以不成親啊?"喜彤回過頭,滿臉期盼。
"不行。"蘇儒文嘴角的笑消去。
喜彤拉著蘇儒文的手,眼裡有閃爍的淚花:"爹不要喜彤了嗎?如果喜彤離開你,你會開心嗎?"
"雖然爹捨不得,但是爹希望你幸福。你幸福,爹就會開心。"
喜彤抬眼看著蘇儒文:"那為什麼你要逼我和司徒白成親呢?"
蘇儒文眼裡充滿慈愛:"司徒白會幫爹照顧好你,他會讓你幸福的。"
"才不會呢!"喜彤抬起頭,"司徒白不會娶我的。他不喜歡我。"
"那你呢?你喜歡司徒白嗎?"
"……"
"我就知道,不然你怎麼會去吻司徒白?"
"才不是呢!"喜彤猛地從蘇儒文的懷裡站了起來,"我不喜歡司徒白!司徒白是卑鄙無恥的小白臉。我討厭他,他也討厭我,我們不可以成親的!"
"可是……"蘇儒文讓喜彤坐下,"司徒白已經答應了。"
"答……答應了?!"喜彤有些不敢相信,倚在床邊,眼裡滿是疑惑。
"對啊!他答應了。所以,你就乖乖地做司徒白的新娘吧。"蘇儒文拍了拍喜彤的肩,站起身準備走出去。
"爹-"喜彤叫住他。
蘇儒文回過頭來看著喜彤:"怎麼了?"
"我……可以在大婚前見見瀅兒嗎?"
喜彤問道,心念一轉,當下有了定論。她要見瀅兒,有些事,她必須去確認一下,而不是這麼稀里糊塗地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