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仰著頭,望著蒼穹的天,琥珀色的眼眸瀰漫著淡淡的落寞……
夕陽,安靜地籠罩著少女精緻的五官。她的鼻子很挺,琥珀色的眸子有如暗夜的燦星,雪白肌膚恍若水晶般晶瑩剔透,海藻般的長髮在風中優雅地舞動著。
她輕輕地晃動鞦韆,鞦韆蕩得很高,彷彿一伸手就可以擁抱藍天。
「小璃。」
溫和的聲音順著空氣地流動傳入她的耳中。月璃從鞦韆上跳下來,對俊美的男人綻開一抹微笑,輕喚道:「哥。」
經過時間的洗禮,原來那個美麗的少年變得更加的俊美,如鬼魅般迷惑著世人的視線。他的美,不似凌波仙子的纖弱秀美,楚楚動人,充滿了仙人的飄逸脫俗,只是這仙人之姿中蘊藏的,是那陰狠的、真正潛藏在身體裡的殘暴。
他是商業界的傳奇,也是商業界中人人畏懼的對象。但,以冷漠、毒辣出名的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個美麗的小公主。她是他的弱點,卻也是促使他變強大的理由。
因為她是他唯一的親人。
他對她的照顧,一直是無微不至的,惟恐她受了任何的委屈,心裡有絲毫的不悅。
她卻讀不懂他。從幼年至現在,亦是如此。
「下午沒課嗎?」
目前歐陽月璃是貴族學校——「櫻都學園」高中部二年級的學生。
「下周要比賽,美術科放假三天。」
「櫻都學園」不像其他高中那樣呆板,非要學那些固定的課程不可。學校共設美術科,音樂科等十多項科目,學生可以自由選擇。而她所選的是冷門的美術科。反正她有一個優秀的哥哥,還需要擔心什麼。
「參賽作品畫好了嗎?」
月璃搖搖頭。「我不準備參加比賽。」
歐陽西辰的唇邊帶著淡然地笑,他對月璃的決定並未感到驚訝。月璃的性情也許只能用古怪來形容了,說她任性,她卻理智得嚇人,不管面對任何的事情,總是漠然地看待。17歲的女孩兒,心裡總是裝著對未來的幻想,對愛情的憧憬,她卻對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絲毫不在意。
「哥,明晚涼宮家的宴會,我陪你去。」
「小璃你不是最討厭參加這種宴會嗎?」
月璃眨眨眼,她的笑容就像一個純真的嬰孩。「難道哥哥不喜歡我陪你出席嗎?」
歐陽西辰輕揉她的髮絲,「怎麼會,有小璃你陪我出席明晚的宴會,這是哥哥的榮幸。」
月璃澄澈無瑕的眼眸中流轉間顧盼生姿,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像是在算計什麼。
「小姐。」管家拿著電話。
「有事?」
「東方少爺的電話。」
月璃微微皺眉,不情願地接過電話。「東方祭,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許再打電話到我家。」
「Honey,你這樣說,我會很傷心的。」電話那端的東方祭露出痞子似的笑。
「閉嘴!不許再這樣叫我。」如果東方祭現在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一定會把他的嘴用針縫起來。
「『櫻都學園』學校上至校長,下至清潔阿姨,有誰不知道我們親密的關係。」東方祭不怕死的再次惹怒月璃。
「親密關係?!」大概這世間也只有東方祭有這本事,三天兩頭的讓她情緒失控。
「Honey,你別生氣,我糾正,除了我以外,誰也不知道我們的『特殊』關係。」電話這端的東方祭,眼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腦海中浮現出月璃此時的反應。月璃並不知道,她在生氣的時候,眼睛會變得格外的明亮,白皙的臉變得紅彤彤的。和她平時那副淡然的模樣比起來可愛多了,看起來也比較像個『人』。
「東方祭。」月璃的聲音很淡,絲毫沒有生氣的痕跡。
他出現幻聽了嗎?月璃不生氣?!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月璃提醒道。
「我怎麼捨得忘,你就等著做我東方祭的女朋友吧。」對於明晚的賭約,東方祭信心十足。
「你也別忘了,如果你輸了,不許再纏著我。」
「我不會輸的。」他東方祭好歹也是一位人見人愛的帥哥,為什麼惟獨月璃對他不理不睬。
「輸的那個人,也決不會是我。」
「那麼,明晚見。」
「這正是我想說的。明晚之前不許再打電話來騷擾我。」話完,月璃切斷了電話。
嘟嘟……
電話那端的東方祭握著電話,委屈地抱怨道:「我只是說明晚見,又沒答應你不打電話和你聯絡感情。」
從見到月璃的那刻起,他便認定她是他今生唯一的新娘,對她進行了感天動地地追求,無奈就連學校的小螞蟻也為之動容,女主角卻依舊對他不冷不熱。想到這兒,東方祭的眉宇間染上一絲憂愁。
涼宮雪野是藍山日氏集團的繼承人。傳說中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對任何人都是那麼的溫文爾雅,更重要的是,他的容顏足以與古時的周史媲美。
有這樣一段話,是形容周史的:微笑摘蘭叢。鮮膚勝粉白,臉若桃紅。挾彈雕陵,垂鉤蓮葉。腕動飄香麝,衣輕任風。幸承拂枕選,侍奉華堂。屏障翠被,藍帕覆薰籠。本知傷輕薄,含詞羞自通。剪袖恩重,殘桃未終。蛾眉詎須嫉,新妝近如宮。
沒有世俗濁流侵犯,自然天成,國之千百年來俊美少年寶庫中一塊極為完美的寶玉。這樣一位唯美少年,堪稱唯美派最高代表,怎奈一個美字了得。
所以,那個賭約,他一定會贏的!
這是一個華麗而奢侈的宴會,各界名流戴著虛偽的面具在其中穿梭著。月璃忍下逃跑的衝動。犧牲一個晚上換得以後永遠的安寧,這應該是值得的吧。
她和東方祭約定,如果涼宮雪野比她哥哥更加俊美,那麼,她輸了。
這就是她犧牲一個晚上的原因。
哥哥的俊美,是毋庸質疑的。在這世間,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和哥哥相提並論。所以,那個賭約,她不會輸!
想到以後可以擺脫東方祭的糾纏,月璃的心情頓時變得開朗起來。
「雪野少爺出來了。」
一個興奮的女聲響起,頓時,眾人的視線才從歐陽兄妹的身上移開。
終於出現了!月璃的唇邊露著一抹似有若無淡然地笑。一切,總算有個了結了。
那個男人就是涼宮雪野,傳說中上帝最完美的作品嗎?未免太誇張了吧。先不說他的年齡有些偏大,面無表情,兩眼無光,雖然長得還過得去,但和她哥哥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東方祭,你輸定了。
咦?不對……他不是涼宮雪野?!
「雪野少爺,客人已經到齊了。」那個男人低著頭,朝那扇神秘的門恭敬地喚道。
那扇神秘的大門終於開了…….
彷彿,聞到櫻花如夢似幻的清香……
彷彿,進入了一個虛幻的夢境……
彷彿,看到了天使的微笑……
世界變得模糊,四周也是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生怕驚擾了天使。
「歡迎大家來參加涼宮家的宴會…….」
天使的聲音彷彿帶著魔力,讓人迷失方向……
「好美!」某千金小姐兩眼發光,輕歎道。
「真的如傳聞中的一樣......」某混進宴會的記者已經忘了要拍照這回事。
這樣美麗的少年,是真實存在的嗎?
明明就在眼前,卻感覺那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境,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消失。
「雪野,我愛你!」見到如天使般溫柔的雪野,千金小姐們的淑女氣質早就拋之腦後了。
「希望大家今晚可以盡興而歸。」涼宮雪野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優雅地笑。
他是涼宮雪野?!
他的輪廓極美,沒有一般男孩兒的英氣,卻有如月亮般的柔和。晶瑩剔透的五官,膚白勝雪,纖細優雅。澄澈無瑕的雙眸,流轉間顧盼生姿。
彷彿是遺落塵世的精靈……
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除了他溫煦的笑容……
那……分明就是少年時代的哥哥!!
怎麼會……那麼像?!
「哥,媽媽當年是不是生了龍鳳胎,但粗心的護士小姐不小心抱錯了,把我另一個哥哥留在了涼宮家。」月璃良久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調皮地問。
「呵……媽媽她沒那麼粗心。」西辰輕揉她的髮絲,溫柔地答道。
「哥,他長得真的和你很像,只是他給人的感覺比較溫和,而哥哥你比較......」月璃歪著頭,思索了良久才想到後面的詞:「陰沉,奸詐。」
「難道這就是我寶貝妹妹給我的評價嗎?」西辰不以為意地笑笑。
月璃將頭靠在歐陽西辰的身上,撒嬌道:「才不是啦。哥哥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我最喜歡哥哥了。」
西辰望著她,眼神不禁變得溫柔。
遠遠的,東方祭就看見了月璃靠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兩人的動作親暱而自然。彷彿那本該是這樣的。他沒見過月璃笑得那麼純真。如果他沒猜錯,這個俊美的男人就是月璃的哥哥——歐陽西辰。
他本以為兩年的糾纏在今晚就會有個了結。但,似乎事情脫離了原本的軌跡……
「寶貝,我們又見面了。」東方祭向她走來。
月璃收起臉上的笑容,冷漠地看著他。她已經懶得去糾正他錯誤的稱謂。
「你沒贏。」東方祭笑著說。
「我也沒有輸。」
「不如我們再打個賭。」東方祭眼中狡詐的光芒一閃而過。
「賭什麼?」
「看誰先把涼宮雪野帶離這個宴會。」
「如果你輸了?」
「我自動消失三天。但,如果贏的那個人是我,那麼……」東方祭頓了頓,繼續道,「……我要你的一個吻。」
「你能保證輸的話,未來三天不會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嗎?」越是看似無害的生物越危險,這是她和東方祭糾纏兩年得出的經驗。
「我用我的人格保證。」
月璃的眼中帶著些許嘲弄:「你的人格嗎?」
東方祭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微微一笑:「我的公主,開始吧。」話完,東方祭邁著優雅的步伐離去。
月璃側過身,朝歐陽西辰說:「哥,待會兒我自己回家。」
「別玩得太晚。」月璃雖然任性,但知道分寸。
「嗯。小璃才捨不得讓哥哥擔心啦。」月璃眨眨眼,頑皮地笑笑。
西辰的神情變得更加的柔和,雙眸中全無平日的算計。也只有在月璃的面前,他才能卸下那厚厚的面具。
哥哥——
靜靜佇立在風中的女孩兒,笑容明媚而憂傷。
哥哥——
……
歐陽兄妹談笑的情景深深觸動了東方祭心底的記憶,那段遙遠的記憶…...
他的家,很冷。父母一直是「相敬如冰」的,父親有他的情婦,母親也有她的情人。而他,只是這樁利益婚姻中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
父母的關係徹底破裂是因為他。母親為了他能夠完全的繼承東方企業,將父親情人為他生的孩子扔掉,父親一怒之下離開了東方家,但他沒有和母親離婚,因為他們的婚姻關係到兩大家族企業的命運。
後來父親的情人因為孩子的失蹤憂傷過度,抑鬱而終。從那之後他們的關係更僵了。
10歲那年,他見到了他的妹妹,那個被她母親扔掉的孩子。
那是一個漂亮而精緻的孩子,小巧的鼻子,長長的睫毛,淡綠的眼眸有著不屬於孩子的成熟、冷漠。
她喊他哥哥。
她對他一直笑著,笑容乾淨而明亮。
他想好好地照顧她,想帶她回東方家。但,他終是敵不過母親對她的怨恨。
15歲那年,他終於說服了母親,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顧她,告訴全世界的人——她,是他東方祭最寶貝的妹妹。
但……
我永遠也不會離開涼宮家,我喜歡雪野,我願意為他犧牲一切。請哥哥尊重我的決定。
少女眼中的光是那樣的堅決。
「雪野。」遠遠的,東方祭就喊住了正欲去花園裡透氣的涼宮雪野。
涼宮雪野止步回頭,見是東方祭,便笑問:「祭,有事?」
「藍若呢?」真是奇了,以往他和涼宮雪野就像是連體嬰兒一樣。
「前些天去日本接受爺爺的特殊考驗,下個月才能回來。」涼宮雪野示意他到花園裡透氣。
東方祭與他並肩走著,看似無意道:「怎麼看藍若都像是賣給了你們涼宮家一樣。」他的聲音很輕,卻含著一絲怨恨。
若非涼宮雪野,她又怎麼會受那麼多的苦,甚至不願意跟他回東方家。
涼宮雪野並沒有仔細探究東方祭話中的意思,淺笑道:「爺爺一直把藍若當成自己的孫子看待。」
「就算是報恩,這麼多年也該夠了。為什麼連她的未來也要算計。」他的眼中滿是不屑。
涼宮雪野微怔。「爺爺他沒有這個意思。」
「他老人家的心思可真夠縝密的,連未來輔佐你繼承藍山日氏集團的人也安排好了。」東方祭眼眸深處藏著不易察覺的憤怒。
涼宮雪野正欲解釋什麼,卻被一聲微弱的呻吟硬生生地打斷了。
「好痛!」冷汗順著她精緻的五官滑落,蒼白的容顏顯得格外的惹人憐愛。
「哪裡不舒服嗎?」涼宮雪野向前走了幾步,溫和地詢問。
「我……」
她的身子突然下落,黑髮飛散,與亂花糾纏著,宛如驚落飛花般殘艷。她的身形漸漸隱沒在花叢之中,如折翼的蝶……
靜謐的夜,亂花飛舞……
如果說,涼宮雪野的美是溫潤的玉,那她的美則是一潭深泉,讓人不由自主得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涼宮雪野輕輕扶起那嬌柔的身子,說:「我送你去醫院。」
「雪野,月璃寶貝的事情就不用麻煩你了,我會送她去醫院。」
東方祭的話揭開了這個如鬼魅般迷惑人心的女孩兒的身份。
月璃朝他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東方祭突然笑開了,但那笑帶著絲絲涼意。「月璃你真的不該去念美術。」她的演技連他都忍不住要拍手稱好了。
月璃咬著下唇,彷彿沒聽到他的話。她抬眼,對涼宮雪野說:「麻煩你……送我去醫院......」
雪野看著狂笑不止的東方祭,說:「祭,你要和我一起送她去醫院嗎?」聽他的話,好像是認識這個女孩兒的。
東方祭止住了笑,淡淡地說:「我在,只會礙了她的眼罷了。」對上雪野疑惑的視線,東方祭的神情恢復如初。他朝她笑道,「你贏了。」
月璃微微閃神。
雪野見月璃的神情不對勁,以為她病得很重,便抱起她往車庫的方向走去,並未仔細琢磨東方祭的眼神。
月璃抬眼,正好望見雪野完美的下巴。
雪野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像天使一樣,恍若不屬於這個惱人的凡塵。
「放我下來。」雪野的懷抱很溫暖,如她哥哥一般。
「你沒事了?」雪野的表情有點兒錯愕。
「也許是因為雪野你的懷抱太溫暖了,所以我什麼病都好了。」月璃頑皮地笑笑。
「嗯。」雪野把她放下地,動作是那麼的輕柔,就像是在對待珍寶般。「幸好你沒事。」
望著他那近乎妖異漂亮的五官,聽著他溫柔的話語。月璃心裡陡地微微一跳。
為了掩飾自己的異樣,月璃慌忙扯出一絲笑:「需要我解釋嗎?」
雪野搖搖頭。
「不生氣嗎?」望著他乾淨的笑容,在那一瞬間,月璃竟覺得有點兒心虛。
「我也不喜歡宴會的氣氛。」
月璃仰起頭,說:「歐陽月璃,我的名字。」
「小璃。」他輕喚道。
他的聲音竟很輕,卻字字敲在她的心上。這種感覺,是什麼?月璃的思緒又開始神遊了。
「在發什麼呆?」他笑問。
「呃?」月璃拉回自己的思緒,朝他漾開了一抹微笑。「上車,我帶你去玩。」
「今晚是爺爺的壽辰,我不能掃了他老人家的興。」縱然心裡百般不願回到那個虛偽的牢籠中,但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他已經麻木了
月璃頑皮地笑笑,將雪野塞進了車內。柔聲道:「就算機器也有休息的時候,何況是人。」
心,微微一震。柔和的聲音宛如一陣清風,在平靜的湖面漾起一圈波紋。
月璃坐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像雪野這樣的孩子,應該很少去遊樂園吧。」
「嗯。」他笑容不再優雅,變得苦澀。「作為家族企業的繼承人,必須學習很多事情,也必須學會放棄一些東西。」
「你父母怎麼可以剝奪你的童年。」月璃不禁為他感到難過,雖然她自小失去雙親,但她有一個優秀的哥哥,所以她可以任性的不去理會那些惱人的家族糾紛。
雪野的眼中瀰漫著淡淡的悲傷。「我母親很早就離開我了,而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我是跟著我爺爺生活的。」
月璃的笑容僵住了,突然間,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安慰他,還是咒罵他爺爺冷血?在這一瞬間月璃突然察覺到了一些讓自己害怕的事情。
她不是那種「善良」的女孩兒,有著氾濫的同情心,但她卻對雪野的不自由的命運感到難過。透過反光鏡,望見雪野那晶瑩剔透的五官,保護他的念頭壓下了她心頭的錯愕。
車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出奇的安靜。
「雪野。」她突然喚道。
「嗯?」
「那個時候很痛苦吧,就這樣急匆匆地離開你的生命,把你一個人孤單單地留在這裡。」
「我不是一個人,我一直在等我母親。」他的語氣淡然,眼眸深處藏著月璃看不懂的東西。
這個眼神…….
是……怨恨?
雪野……恍若天使一樣的少年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月璃怔怔地看著他。
……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一輛貨車從跑車旁邊險險地擦過。隨之一陣粗魯的咒罵聲飄入了月璃的耳中。「靠!沒長眼睛啊!」
月璃神遊的思緒終於被拉了回來。
「小心點......」
雪野的話未完,就見月璃手中的方向盤不受她的控制,車子順勢一偏,滑到了外圍的斜坡上……
「月璃,有沒有受傷?」雪野緊張地問。
月璃抬眼,頑皮地笑道:「我好像又闖禍了。」
見月璃沒受傷,雪野鬆了口氣。他微微挪動身體,試圖打開車門。但,結果只是讓搖搖欲墜的車子在斜坡上危險地晃動了下。
「有沒有帶手機?」雪野問。
月璃無奈地笑笑。
雪野望了眼窗外的環境,心中思索著安全下車的可能性。車子雖然停在斜坡的中間,動躺不得。但情況也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斜坡的下面,不是什麼深不可測的懸崖,而是剛剛開發出來的外灘。就算真的連人帶車一起掉下去,也並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
月璃似乎不是很在意他們現在的狀況,像是懵懂不知的小孩般道:「真是有趣。」
雪野無奈地望著她,輕聲道:「現在可不是興奮的時候。」
月璃的笑容很淡,眼神漂浮不定。「就這樣死了,不好嗎?」
雪野心一驚,詫異地盯著她。
對上雪野錯愕的視線,月璃眨眨眼,笑道:「雪野你想到辦法了嗎?」
月璃……她又恢復成了那個頑皮的女孩兒,彷彿剛才只是他的錯覺。但那瞬間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月璃的眼中,是湮滅紅塵的絕望,彷彿已經厭倦了這世間般,又像是在急切地逃避著什麼。
月璃避開他探詢的眼光,盈盈笑道:「雪野也沒有辦法嗎?」
「嗯,只要我們輕輕一動,車子就有可能掉下去。」
月璃望了眼窗外,唇邊地笑有點兒冷。漆黑的夜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像是無心,又像是有意,她微微傾身的動作讓原本搖搖欲墜的車子失去平衡從斜坡上滑落……
沒有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沒有任何的詫異......
世界,靜得詭異。
咚咚……
溫暖的懷抱,平穩的心跳聲……
雪野他......他竟然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自己?
良久,她從雪野的懷中抬起頭,問:「為什麼?」
他的笑容很淡。「只是不想看到小璃你受傷的模樣。」
她望著他,忘記了言語。只覺得心口泛過一種奇怪的感覺,暖暖的,卻又苦澀得讓人想哭。
這種感覺,她不懂!
雪野的手輕輕撫過她細膩的面容。「驕傲的月璃會因為什麼事情而哭泣?」像是憐惜,又像是歎息。
她……哭了嗎?
一滴淚打落在她的手背上,附和著雪野的話。
月璃驚慌地撇過頭,避開他溫暖的視線。
「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胡鬧,雪野你也不用在這裡吹冷風。」月璃垂著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女孩兒。
雪野輕揉著她如海藻般的長髮,淺笑道:「難得見到這麼漂亮的海,如果不好好的玩,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月璃輕咬著下唇,努力地抑制心底莫名的情緒。良久,她抬起頭,調皮地笑道:「如果雪野你一直對我這麼好,我會忍不住愛上你的。」
「呃?」
「呵呵……」望見雪野驚愕的模樣,月璃笑得亂沒形象。
半晌,雪野回過神,也跟著笑了起來。
「肩膀借我靠一下,我好睏。」似乎無意間她已把他當作是歐陽西辰。
「嗯。」
雪野的懷抱,和哥哥一樣溫暖……
天,終於亮了——
月璃從雪野的懷中醒來,她的神情顯得很疲憊。
「雪野,天已經亮了。我們也該回家了。」月璃的聲音有點兒嘶啞。
「你的手好冰!」雪野發現了月璃的異狀,他的手輕撫著她的額頭。「好燙,你發燒了。」
月璃對他微微一笑。「沒關係,我回家睡一覺就沒事了。」
「我送你去醫院。」雪野皺著眉,眉宇間依稀可見他的擔憂。
月璃的手輕撫上他的眉宇。「我不喜歡雪野你皺著眉,這樣的容顏該是無憂、幸福的。」她的語氣像是憐惜,卻又帶著絲絲的涼意。
雪野微怔。
她的笑容很淡,神情顯得更加疲憊:「雪野,我好累,送我回家。」
話完,她閉上眼,身子蜷縮著,似乎就要這麼睡著了。
不久,雪野將昏睡中的歐陽月璃送回了歐陽家。那個宛如天神般俊美的男人,他淡然的面具在看見雪野懷中的月璃之時終於破裂了。
「哥——」月璃睜開雙眸,輕喚道。
西辰將她從雪野的懷中接過,責備道:「小璃你太任性了!」
她撐著沉重的眼皮,笑問:「哥哥在生氣嗎?」
他輕歎:「哥是在擔心你。」
「呵呵......」月璃虛弱的笑容亦乎尋常得妖異。
「小璃?」西辰皺著眉,擔憂地喚道。
「哥,好難過。」睫毛微顫,殷紅的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略顯蒼白。
聞言,歐陽西辰緊張地問:「哪裡不舒服?」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月璃的眼眶中盈滿淚水。
「乖,等會兒就不難受了。」西辰溫柔地擦乾她眼角的淚。
「少主,張醫師來了。」管家的身後跟著一個神情慌張的男人。
歐陽月璃生病向來是歐陽家最頭疼的事情,本來感冒吃個藥,打個針也就好了,偏偏歐陽月璃是世上最難纏的病人,不吃藥,不打針。他斷言,就算是華佗再世,也難搞定這樣的病人!
「出去,我不要打針!」月璃的聲音洩露了她的虛弱。
「少主......」張醫師不知所措地看著歐陽西辰。
「小璃,乖,讓張醫師幫你檢查一下。」西辰溫柔地哄道。
「哥,我不要打針,也不要吃藥啦!」月璃很烏龜的躲到被窩裡。
西辰無奈得把月璃從被窩裡『抓』出來。「小璃是不是想讓哥哥擔心?」
「可是……」月璃低垂著眼簾,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好嘛。我會乖乖聽張庸醫的話。」
被人稱之為『庸醫』的張醫師並沒有生氣。歐陽月璃的性情向來冷淡,在生病的時候卻變得格外難纏。身為歐陽家的專屬醫生,他所面對的歐陽月璃,通常就是她脾氣最差的時候。
苦命啊!
「39度,需要打退燒針。」張醫師避開月璃冰冷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說。
「我不要打針。」月璃又躲進了被窩。
「小璃,乖,聽話。」
「哥哥是壞蛋!」月璃悶悶的聲音從被窩中傳出來。
西辰輕歎。「小璃這樣,哥哥會擔心的。」
「我怕痛。」她其實怕的是消毒水的氣味,那是死亡的味道。爸爸媽媽就是在這種氣味中離開了她。
「小璃。」聲音很輕,是歎息,也是擔憂。
月璃探出頭,望見歐陽西辰眼中的擔憂,終於妥協了。她伸出手臂,閉上眼,道:「快點。」
張醫師鬆口氣,看來今天中午可以來得及回家吃飯了。
「小璃,頭還疼嗎?」西辰的手上端著一個茶色的托盤,盤中的瓷碗很精緻,像極了用於觀賞的工藝品。
「已經退燒了,哥哥不用擔心。」望見西辰眉宇間的擔憂,月璃的心變得溫暖起來。
「小璃。」
「什麼?」
「以後不許亂跑了。」
「我才沒有亂跑,我和雪野是——」月璃突然停了下來,她能告訴他是因為出了車禍嗎?她不想看到西辰為她擔憂。
西辰坐到她身邊,輕聲道:「小璃也有秘密了。」
月璃抬眼,視線正好撞上他落寞的眼眸。「我……」心裡突然變得悶悶的,竟是窒息的難受。
西辰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哥哥會擔心的。」
西辰疼惜的語氣竟讓她忍不住落淚。多久了,哥哥沒有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了。
哥哥寵她,但無形間不若幼兒時的親密。
溫暖的指腹撫過她精緻的面容。「不要哭。」
他的話讓月璃的淚落得更凶了,她彷彿是要將心裡所有的委屈一併發洩出來似的。
「小璃。」似憐惜,似歎息。
這一聲「小璃」讓她的淚突然止住了,如落下時一般沒有任何預兆。
「哥哥該笑話我了,這麼大的人還哭個不停。」哭過的嗓音有點兒沙啞,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西辰的眼神如大海般溫暖。
在這一瞬間,時間似乎回到了過去了。恍惚間,月璃低喃道:「哥哥為什麼不能是小璃的王子?」
「什麼?」她的聲音很輕,西辰沒有聽清。
月璃仰起頭,笑靨如花。「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西辰唇邊地笑意更深了。「傻丫頭,你是哥哥唯一的親人,哥哥自然是要好好地照顧你。」
月璃沒有說話,將頭埋進他的懷裡。
世界似乎變得模糊起來,只剩下那悠長的法文歌在空氣中瀰漫,瀰漫……
meme s』il y a pas de prince
je suis toujours la princesse
?a sent toujours bon , le cafe et,
la vie est toujours si belle.
quel que soit le ch?teau magnifique que tu m』offres
je ne suis jamais esclave de l』amour
meme s』il n』a pas de prince,
je suis toujours la princesse si orgueilleuse
continue la contes toute seule,
le prochain arret
即使沒有王子
我仍是公主
咖啡依舊香醇
生活仍然美好
就算給我再大的城堡
也不做愛情的奴隸
就算沒有王子
我依然是驕傲的公主
繼續著一個人的童話
下一站
到哪裡
清晨的空氣有點兒濕潤,帶著絲絲涼意,卻又異常的舒服。
生病的好處——不用去學校上課。
並非她討厭唸書,只是近來一段時間他們科的美術老師請了長假,而又無其他的老師接手他的工作。去學校裡聽那些無聊的語言,倒不如留在家調色。
「小姐,東方少爺的電話。」
東方祭?月璃接過管家手上的電話,沒好氣地說:「東方祭,你言而無信,不是說我贏了話,你就自動消失三天嗎?」
「我親愛的公主,我只是說這三天內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中,可是我沒有答應你,不打電話關心你。」
「我才不用你關心。」
「Honey,你真絕情。我可是一聽說你生病了,就立刻打電話給你。」
「東方祭,不准你再打電話到我家。」
「Honey,你可以選擇不接我電話。」
「不接?我也很想這麼做。」月璃咬牙切齒地說。她是可以選擇不接他的電話,但這樣做的結果往往是他以每三分鐘一次的頻率往她家打電話,緊接著半個小時後,他會拿著一大堆奇怪的東西跑到她家來和她「聯絡」感情。
她可以選擇不接嗎?
「Honey,你在生氣嗎?」
「恭喜你,猜對了。」
je t"aime et je m"ennuie de vous(我愛你,我要得到你)。
一個柔和的女聲順著電話線傳入她的耳中。雖然她說的是法語,但對極賦語言天分的月璃來講並沒有障礙。這個法國女孩兒在向東方祭表白!
cylia,不要鬧!
東方祭的語氣是她沒聽過的嚴厲。記憶中,他對任何女孩兒子都是很溫柔的,如公主般地對待。
JE NE SUIS RIEN SANS TOI(沒有你,我什麼也不是)。
女孩兒的聲音很急,卻難掩藏她語氣中的哀求。
……
電話突然間斷了,月璃疑惑地放下電話。抬眼,望見花園裡的紫鳶花不知何時竟已悄然綻放。大片的紫色在朝陽下別有一番韻味。
花開花落,漫長的人生也不過是那曇花一現。
「鈴——」
電話聲突然響起,拉回了月璃神遊的思緒。
「小璃……」
「JE NE SUIS RIEN SANS TOI,沒有你我什麼也不是。」月璃的口氣帶著些許的嘲諷。
電話這端的東方祭微怔。「你……懂法文?」
「艷福不淺啊,人家女孩兒子都已經說到這個分上了,你若無動於衷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話完,月璃便後悔了。
她確定自己是不喜歡東方祭的,但為什麼心裡會這麼難受。
「Honey,你在吃醋嗎?」東方祭問得極其小心。
「沒有。」她的聲音很淡,一如往昔。
「真的沒有嗎?」東方祭頓了下,輕笑道,「Honey,我可以解釋的。」
「解釋嗎?有時間向我解釋,倒不如把它留給那個癡心的女孩兒。」話完,月璃才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些不對。心一慌,她匆忙掛斷電話。
月璃愕然地盯著手中的電話,半天才回過神來。「我是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她的心裡盈滿了錯愕,明明對他沒有任何的感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