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
櫻花漫天飛舞,宛如遺落塵世的精靈,那樣的空靈,飄逸……
他站在樹下對她溫柔地笑,喚著她的名字:小璃。偶爾,幾片櫻花飄散在他的肩上,像疲倦的蝴蝶正在休憩。
她仰著頭,凝視著他俊美的容顏,唇邊漾開了一抹幸福的笑靨。「哥——」
「小璃終於長大了。」
她眨眨眼,睫毛微微顫動。「所以哥哥不用再擔心我了,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他輕揉著她的髮絲,道:「但,小璃永遠是哥哥的小公主啊。」
她抱住他,將頭靠在他溫暖的懷中。「我只想和哥哥一起去旅行。只有我和哥哥。」
「這是小璃你的願望嗎?」
「是的,這是我的願望。一直,一直都很想和你去樓蘭。」
「只要你的願望,哥哥一定會幫你實現。」
……
只要是你的願望,哥哥一定幫你實現……
只要是你的願望,哥哥一定幫你實現……
但,他忘了。
他忘了那個樓蘭之旅…...
小際,對不起!
關於聖彼孤兒院的記憶,在她離開的時候,便已經決定忘記。
她,不想和那段記憶有任何的牽連。
即使,是幼年的玩伴也一樣。
「小璃,」西辰端著牛奶敲開了月璃的房間。
月璃收起自己的情緒,叫了聲哥。
西辰放下牛奶,坐到她身邊,關心道:「從參加『學園祭『回來之後就悶悶不樂的,今天玩得不開心嗎?」
月璃搖頭。「不,今天的學園祭玩得很開心,遇見了許多好玩的事。」
「告訴哥,為什麼不開心?」
月璃眨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東方祭從法國回來了。」即使是對歐陽西辰,她也無法坦然地說起那段恍若地獄的生活。
「小璃是為他的事情心煩?」西辰輕揉著她如海藻般的長髮。
「嗯。」
「順其自然。小璃一直是那麼理智,沒想到遇到愛情,也會變得迷茫。」西辰調侃道。
月璃抬眼,盯著他淡淡地笑,不禁出神。
「挾彈雕陵,垂鉤蓮葉。腕動飄香麝,衣輕任風。」這是那個晚上雪野用來形容她的,她倒覺得西辰的容顏才是此般。
「小璃就愛胡說。」西辰的笑容極美,近乎妖艷。
月璃歎息道:「哥哥若是身為女子,生在亂世中,定是紅顏禍水。」
西辰對她的話也並未放在心上,只是輕聲道:「小璃,有時候感情不能理智的去分析它,順著自己的心,憑感覺走。」
月璃沒有回答,亂沒形象地橫躺到床上。和東方祭說的一樣啊,如果真的可以任性的跟著感覺走,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哥哥他,怎會明白她的心!
西辰也跟著躺了下來,雙手枕著腦袋,道:「小璃太理智了。」
「雪野好像也這樣說過。」
「你和雪野的事情,是真的嗎?」
「嗯。難道哥哥不相信嗎?」睫毛輕顫,昏黃的燈光下,隱約可見那淡淡的陰影。
西辰淺笑。「只是突然間小璃成了別人的未婚妻,有點兒接受不了,就像父親捨不得女兒出嫁一樣。」
聞言,月璃的心頭有些失落。「只是這樣?」
「小璃一直是哥哥最重要的人,不管任何事情,哥哥都一定會支持你的。」
這口氣聽起來完全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只是這讓月璃心口變得更悶。
是啊,他們只是兄妹!
「哥。」她側身喚道。
「嗯?」
「哥哥會和優奈結婚嗎?」月璃在笑,很努力地讓自己笑得很開心。
西辰猶豫了一下,道:「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和她結婚。」
月璃漂亮的眸子閃過一絲疼痛。「哥,你喜歡她?」
「優奈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西辰的語調有些漫不經心。
「哥把婚姻當成交易了。」是該同情優奈,還是同情歐陽西辰,或是她自己。
「有區別嗎?」他的語調帶著一絲魅惑人心的慵懶。
「哥,你不必犧牲自己的婚姻來擴大公司。」私心,是不想看到優奈和西辰結婚,至少這樣可以暫時不必去面對那些可怕的事。也因為,她不知道,如果他們真的結婚,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不要任何人奪走哥哥對她的關愛。
過了許久,月璃沒聽到西辰的回答,便微微側過身。瞥見他沉睡中的倦容,她久久沒有反應,只是癡癡地凝視著他那張完美的臉,彷彿是想把他的模樣深深地刻在心上……
暗夜中,她輕輕歎息道:「哥,我愛你。」她的聲音很輕,輕得除了她自己,再也沒有人聽見。
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射了進來,月璃的睫毛顫了顫,半晌,她睜開了眼。透過白色的紗簾,她望見陽台上的紫鳶花開了,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顯得是那麼的楚楚可憐。
月璃起身推開落地窗,一陣清風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她就這樣倚窗佇立著。時間滴答而過,她恍若站了一個世紀之久。
「小姐。」
門外傭人的聲音,喚回了月璃飄散的意識。
月璃輕歎,回房換下睡衣。對著鏡中的人兒練習了好幾次微笑才緩緩地打開房門。
一下樓,月璃就看見優奈過分燦爛地笑臉。
「小璃,我做了蛋糕,你來嘗嘗。」
月璃像木頭娃娃一樣任她牽著自己的手,優奈的目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只是為了討好她哥哥罷了。若非是為了她哥哥,嬌氣的千金小姐又怎會親自做這些事情。
「西辰說你最喜歡的就是可樂蛋糕,可是這種口味的蛋糕市面上沒得買,所以我就自己動手做了點,你嘗嘗是不是你喜歡的口味。」優奈絮絮叨叨,沒發覺月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哥哥告訴你……我喜歡可樂蛋糕?!」琥珀色的眼眸佈滿震驚。
「嗯,西辰希望小璃可以接受我。」他的意思大概就是這樣吧。
月璃甩開她的手,朝西辰說:「哥哥不用擔心,我怎麼可能不接受優奈,畢竟……」她咬著下唇,忍著痛,道,「畢竟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小璃?」西辰疑惑地喚著她的名字,不解她的臉色為何變得這麼難看。「身體不舒服嗎?」
月璃搖頭,努力地想把那些纏繞著她的悲傷甩開。決定要好好地當他的妹妹,怎麼……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再有其他地想法……
「是啊,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回房休息會兒。」優奈一副女主人的架勢。
月璃眨眼,努力把眼眶中的淚水嚥回去。她朝他微微一笑:「哥哥不用擔心,我沒事,只是有點兒累。我先回房休息下。」
「嗯,叫張醫師來看一下吧。如果真的病了就糟了。」西辰說著便拿起電話,準備撥號。
月璃虛弱地笑道:「哥哥你也知道的,我最討厭消毒水的味道,沒病也會被熏病的。」
西辰放下電話,擔憂道:「如果覺得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哥哥。」
「嗯,我知道。」月璃笑著轉身上樓。轉身的一剎那,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可樂蛋糕?!她不是喜歡可樂蛋糕,而是喜歡可樂蛋糕中的回憶,那段只屬於她和歐陽西辰的回憶。
「小璃的口味好奇怪?」
有著精緻五官的孩子仰著頭,眨眼道:「是嗎?哥哥不喜歡可樂蛋糕嗎?」
俊雅的少年輕揉著女孩兒如海藻般的頭髮,黑色的眼眸溢著滿滿的寵溺。「小璃喜歡的東西,哥哥怎麼會不喜歡。」
她笑了起來,笑容透明而乾淨,恍若初生的嬰孩般。「小璃只喜歡哥哥做的可樂蛋糕。」
風,靜靜地。
櫻花,肆無忌憚地漫舞著。
俊雅的少年牽著那個孩子的手,從櫻花漫舞的林道中走過……
關上門,月璃無力地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淚水肆無忌憚地洶湧而下。
可樂蛋糕?!她不是喜歡可樂蛋糕,而是喜歡可樂蛋糕中的回憶,那段只屬於她和歐陽西辰的回憶。
沒有人會做可樂蛋糕,她卻偏愛可樂和蛋糕混合的香味,淡淡的,有點兒酸。那年,歐陽西辰為了滿足她任性的要求,竟自己動手去學。在那之後,她只愛哥哥做的可樂蛋糕。
但,他竟然告訴了優奈,這代表什麼?他不討厭她,還是根本已經愛上她了?
不,不會的……..
月璃驚慌的搖頭,拚命抗拒自己的推測。
她該怎麼辦?
月璃望見鏡中悲傷的人影,心一驚,那是曾經驕傲的歐陽月璃嗎?
歐陽月璃,你快點清醒過來!他只能是你的哥哥啊!
你不能愛他,不可以愛他,更不能對他存有一絲幻想!她是這麼理智地告訴自己……
但,她做不到啊!
心,莫名的疼痛起來,痛得她不能呼吸。
月璃用手背胡亂地擦乾臉上的淚,緩緩地站起身,把音樂開到最大聲……
她用悲傷的旋律告訴自己,沒有歐陽西辰她依然可以笑著生活,沒有王子,她依舊是驕傲的公主!
meme s』il y a pas de prince
je suis toujours la princesse
?a sent toujours bon , le cafe et,
la vie est toujours si belle.
quel que soit le ch?teau magnifique que tu m』offres
je ne suis jamais esclave de l』amour
…….
Laisse moi chercher un p?t,
je veux etancher le ? coeur ? et,
mettre dans le frigo de temps.
Je le souhaite rester toujours jeune
meme si le temps passe,
jusqu』au rose s』epanouit,
l』incantation se libre,
mais le prince ne vient pas encore.
Alors,
dors un peu plus.
Au moment ou je me reveille,
si c』etait toute seule,
je serai la princesse la plus heureuse
…….
她大聲的唱歌,努力地想把心裡的悲傷全都趕走,但,好像失敗了,只要想到歐陽西辰有可能愛上優奈,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疼痛起來。
她跪在地板上,放聲大哭。音樂的聲音掩蓋了她的悲傷,也阻止了它傳出房間。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緩緩的,她倒在地板上,迷迷糊糊睡去……
傍晚,傭人來叫月璃下樓吃晚餐。從睡夢中驚醒的她,此時才驚覺自己睡了一整天。
月璃搖了下有點兒沉重的腦袋,走到鏡子前化了個淡妝,用來掩蓋她蒼白如鬼魅的臉,還有紅腫的眼。
她不想讓歐陽西辰看到她狼狽的一面。
對著鏡子,月璃又開始練習微笑,直到認為這是完美的微笑,她才緩緩地開門下樓。
月璃坐到西辰對面,輕喚道「哥。」
她的聲音有點兒沙啞,應該是因為哭了太久的緣故。
西辰眼眸中是滿滿的擔憂。「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月璃低著頭,努力掩勢心中的苦澀。「我很好,也沒生病,哥哥不用擔心我。」
優奈端著熱湯走了出來,一副女主人的架勢。「小璃,你的臉色很差,還是讓張醫師來看一下比較好。」
月璃抬頭,盯著她,冷漠道:「不關你的事。」她還真當她自己是歐陽家的女主人,動不動就來管她的事情。
「優奈也是關心你。」西辰的聲音很淡。
月璃憎恨的視線從優奈身上移開,盯著他,冷冷道:「原來哥哥是在心疼自己的未婚妻。」
西辰沒察覺到月璃突然冷下的表情,道:「優奈畢竟是你未來的大嫂。」
「未來的大嫂?呵呵……」月璃突然笑了起來,近乎瘋狂地笑讓他們心驚不已。
「小璃,你怎麼了?」優奈擔心地問。她有點兒怕這樣的月璃。
月璃緊緊地閉著眼,生怕自己洩露了一絲絲的情愫。良久,她止住笑,睜開了眼,這時她的雙眸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清澈、淡然。
月璃冷冷地看著他,彷彿歐陽西辰是一個陌生人。西辰被她的眼神看得頗為心驚,他問:「小璃,你怎麼了?」
月璃的唇邊綻開了一抹微笑。「哥,我很好。」
「小璃……」
他未說完的話被月璃截了下來。「哥,明天到後天是學園為慶祝『學園祭』所設的野遊冒險,這三天我不能回家住了,哥哥也不要派阿龍偷偷地跟蹤我,我討厭被人監視的感覺。」
聞言,西辰當然不會同意。「哥哥是擔心你發生什麼意外。」
「如果哥哥堅持派人跟蹤我,我也保證我一定會出意外。」總感覺臉火熱熱的,炙熱的溫度讓她的意識有點兒模糊。這是她的錯覺吧。
西辰輕歎,不再堅持。自己妹妹的性格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了。
「那麼,我現在就出發了。」離開這裡,逃到看不到歐陽西辰的地方吧。
她的心,是這樣說的。
「不是明天嗎?」優奈疑惑道。
月璃忍著對她的憎恨,道:「今晚要去涼宮家找雪野商量明天野遊冒險的事情。」頓了下,她朝西辰問道:「哥哥不會反對吧。」
月璃的語氣看似詢問,卻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西辰凝視著她倔強的容顏,輕喚:小璃。聲音很輕,似歎息,似憐惜。
月璃的眼眶頓時變得灼熱,卻苦澀得掉不下一滴淚。
從歐陽家跑出來,月璃沒有去找雪野。她怕見到他,他溫柔的眼神總是能輕易地看穿她極力隱藏的悲傷。
她怕他!
那個心疼並憐惜的眼神讓她有種窒息的恐懼感。
月璃就像一縷遊魂一樣在街邊遊蕩。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可以去哪裡?黑暗中,她蜷縮著身子,將頭埋進膝蓋。
一陣冷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月璃緊緊地環抱住自己冰冷的身子,心裡的悲傷肆無忌憚地蔓延著,將她整個人淹沒。
她想要,真的不多,只想一輩子和歐陽西辰安靜地生活在一起,沒有任何人打擾……
這就是她想要的!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
上帝既然派他來救她,為什麼又讓別的女人奪走他?
時間悄悄的流逝,她哭著哭著,便蜷縮著身子迷迷糊糊睡了……
半睡半醒的恍惚間,她聽見了他疼惜的聲音……
「小璃。」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她想睜開眼看他,告訴他:請不要擔心。但,一種無力感從骨子裡透出,阻止她清醒。
美如妖精的少年蹲在地上,看著她悲傷的容顏,心又是一陣抽痛。他輕輕地撫開她垂落額前的髮絲。歎息道:「我不在乎當那個人的替身,只要你能開心。」
他溫熱的唇輕輕地落在她冰冷的臉上,他將她抱起,那樣的小心翼翼,好似她隨時會從他的懷中消失一般。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的聲音才能讓她這般心驚。她感受到了他溫暖的懷抱,她想逃離,卻使不上一點兒力氣。
她,怎麼了?
最終,她還是抵不過那濃濃的倦意,沉沉地睡去。
月璃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而他就靠在她的床沿睡著。
凝視著雪野完美的臉龐,月璃的心變得暖暖的。她知道自己昏睡在街頭,是他將她帶回來的。
月璃歎息。
她對他的依賴,似乎越來越深了。雪野的溫柔像一種無意中迷戀上的毒,令她不敢抗拒,也無法戒掉。
什麼時候,他出現在她腦海中的次數越來越多?
月璃微蹙起眉,忽而感到迷茫。
……
「小璃。」他睜開朦朧的眼,喚著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魅惑人心的慵懶,就連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慵懶的,和平時溫文爾雅的模樣相差甚遠,顯得,更加的動人,妖嬈。
是的,妖嬈。大概也只有這個詞語才能形容他此時魅惑人心的模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吧。
陷在雪野迷惑人心的眼神裡,月璃竟有些失神。兩個人的目光糾纏著,在空氣裡氤氳出一種溫柔而詭謐的氣氛。
月璃的手彷彿是有意識般地撫上他精緻的五官,那麼的認真,那麼的悲傷。
「哥——」月璃的聲音很輕,在暗夜中卻顯得格外的驚心。
是風的聲音,還是悲傷的聲音。緩緩地,落下的是那一聲歎息。
恍惚間,月璃回過神來。緩緩的,她把手放下,雪野卻反手攫住她纖細的腕骨。雪野眼中濃濃的悲傷讓她心驚,也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對不起。」月璃淡然的語調中含著些許的憂傷。
雪野凝視著她漠然的容顏,道:「你,還是放不下他啊。」
「這句話,你說過了。」腕骨隱隱作痛,月璃不禁蹙起眉。
雪野將手指鬆開了些。「親情不是愛情啊!」
月璃驀然抬眼。「我只知道,我喜歡他,我不要任何人搶走他!」一股血腥味在嘴裡擴散開來,不知何時她已咬破了自己的唇。
雪野粗魯的將月璃拉起身,她跌進了他溫暖的懷中。
「放開我。」月璃掙扎著。
雪野將她抱得很緊,恨不能將她溶進自己的身體。「你總是對我這麼殘忍,把我當成那個人,卻又不斷地拒絕我。」
雪野的聲音滿是痛苦與乞求,月璃不再掙扎,神情變得恍惚。他說得對,她眷念他與歐陽西辰相似的容顏,卻一直抗拒著他的接近。她怕他看穿自己的心,也害怕自己對他愈深的依賴。
「就像是罌粟花的毒,在無意中迷戀上就再也無法戒掉,歐陽西辰對我而言就是那罌粟花的毒,有著致命的誘惑。」月璃抬起眼,凝視著他精緻的五官,低語,「而雪野,你也是。」
「......」雪野驚愕地看著她,眼底佈滿了疑惑。
「我想,我是喜歡你的。」月璃垂下眼,低聲道。
雪野微怔。
「我會忘記他,因為歐陽月璃的王子殿下只會是雪野。」
雪野回過神,放開了她,久久不語,只是用一種疼痛的眼神看著她。她撇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雪野突然啟唇一笑,他的笑像盛開的花瓣般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讓人迷惑。「嗯。如果這是小璃想要的。」
雪野地笑讓她的心沒來由的難受。月璃轉過身,背對著他說:「雪野,謝謝你。」
雪野從後面擁住她。「我不在乎當那個人的替身。」
月璃咬著下唇,垂睫不語。
他淡然笑著。「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我也不想放棄。」
淚,還是落下了。
她,總是這麼自私啊!
隔天出現在涼宮家裡的歐陽月璃,除了神情略顯疲憊,與往常無異。涼宮老當家對月璃的到來自然是欣喜萬分。
「雪野,這幾天你要好好照顧小璃。」頓了下,他又說,「你們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好好的參加什麼野遊冒險,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月璃不著痕跡地打斷涼宮老當家的話。「爺爺,你放心,雪野會好好照顧我的。」
「爺爺,我們該出發了。」雪野溫和地說。
「這次藍若也會跟你們一起去,負責你們的安全。」話完,他朝藍若道:「藍若,這幾天你要好好的照顧他們。」涼宮老當家的語氣不再和藹,而是月璃從未聽過的嚴厲。
藍若謹慎的性格就是這樣形成的吧。月璃心中暗想。
「是,老當家。」藍若的態度依舊恭敬。
在涼宮老當家的囑咐中,他們一行人離開了涼宮家,朝他們的野遊冒險之旅前進。
「Honey。」遠遠的,東方祭就看見了月璃。
月璃的唇動了動,說了句話,但聲音極輕,大概除了她自己誰也聽不清。
「祭,你也要參加野遊冒險嗎?」藍若問。
東方祭微微一笑。「當然,我心愛的公主要參加野遊冒險,我又怎麼會不來。」
月璃撇過頭,避開了他灼熱的視線。自昨天知道他就是自己幼年時的玩伴,心裡就變得怪怪的……
「小璃。」
「呃?」雪野溫柔的聲音喚回了她神遊的思緒。
「我們該出發了。」
「嗯。」月璃悶聲應道。
「小璃,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東方祭發現她的臉泛著異常的紅暈。
月璃彷彿沒有聽到東方祭的話,只是垂著頭,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雪野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擔憂道:「小璃的燒還沒退。」
「Honey發燒了?!」聞言,東方祭忙跑到月璃身邊,關心道,「Honey,既然發燒了,就不要參加野遊冒險。」
月璃回過神,冷冷道:「雪野會照顧我,不用你瞎操心。」
月璃的冷漠刺痛了他的心。「就算知道我是小際,也不能改變什麼嗎?」
月璃抬起眼簾,望著他的眼,是一片漠然。「請不要再說一些我不懂的話。」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將他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打破了。他的聲音有點兒苦澀,但那褐色的眼眸格外明亮。「你不會忘記的。」
月璃沉默了。
「我們也該出發了。」藍若打破了這顯得有些詭異的氣氛。
「嗯。」月璃應道,有點兒心不在焉。
「只剩下我們這一組了。」雪野唇邊地笑淡淡的,似有若無。
月璃神情突然變得很難看,她側身盯著他,道:「野遊冒險要組隊?!」
「嗯。你不知道嗎?學生會說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才特意這樣安排的。」藍若定定地看著她,眼中的怨恨在瞬間消逝。
月璃並未察覺到藍若的眼神,只是盯著雪野俊美的側臉緩慢地問:「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雪野微微一笑,溫柔地說:「小璃總是這麼聰明啊。」
月璃咬著唇不語。眼眸隱約可見憤怒的痕跡。
藍若見他們僵持著,便拉著東方祭上車。
「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問。
「只是不想看到小璃後悔的模樣。」聲音很輕,似歎息,又似無奈。
月璃垂著頭,半晌才開口說:「雪野真是這樣想的嗎?」
「難道小璃在懷疑我?」雪野地笑依舊優雅。
月璃抬眼,盯著他精緻的五官緩慢地說:「雪野,我不懂你,一直……都是這樣。」她輕歎,又道,「不管是對涼宮爺爺,還是其他人,你總是那麼溫文爾雅,但,面具下的你,又是怎樣?」
雪野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她的下文。
「一直……一直將自己真正的性情隱藏在那副溫柔的面具下,迷惑了所有人。但,真正的雪野,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會不擇手段的掠奪吧。」
月璃輕咬著唇。心中驀然劃過幾許淡淡的傷痛。
「不管我是什麼樣的人,對小璃,我不會有任何隱瞞。雖然我不明白『學園祭』那天你和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不想看到你難過的樣子。」低沉的聲音含著淡淡的憂傷。
月璃微怔。他的語氣令她心驚。
「不管我做什麼,只是為了小璃你能夠快樂。」雪野伸手撫著她如海藻般的長髮,眼底有著溫柔的神色。
「我和他,什麼事情也沒有。」月璃瞥過頭,避開他了親暱的動作。
那段記憶,已經消失了。聖彼孤兒院和她,沒有任何的牽連。
這時,東方祭從車窗裡探出頭,朝他們喊道:「雪野,小璃,該出發了。」
月璃應了聲,逃也似得鑽進了車裡。
透著反光鏡,藍若暗暗地觀察著他們三個人的神情。善於活躍氣氛的東方祭從出發到現在,話少得用手指頭都可以數出,而月璃更是沉默,就連此時的雪野也是她所陌生的,神情過分的冷淡,唇邊地笑竟也消失了。
車內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
他們,因為東方哥哥在鬧矛盾。藍若肯定地想道。她的眼底浮起詭異的神色。
「我累了,先睡會兒。」月璃閉上眼,身子蜷縮,似乎就要這麼睡著了。
雪野脫下櫻都的制服,溫柔地披到她身上。「難受的話,就不要忍著。」
為什麼……為什麼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會有種想哭的衝動?!月璃將頭埋進他的衣服中,聞著和他身上一樣的清香,眼角竟滑下了一滴淚。
為什麼會是這樣?月璃不斷地追問自己的心。
但,沒有答案。
不久他們就到達了野遊冒險的目的地——浪谷的附近。這是很美的地方,只是這不是屬於大自然的美,而是通過人工精心打造的大花園。「櫻都學園」之所以能夠成為令人嚮往的貴族學校,除了強大的集團勢力,背後的財力也令其他貴族學園望塵莫及。
「入口在哪兒?」東方祭停下了車,迷惑地望著四周。根據地圖所示,他們走的路是對的,可是他開著車子在這附近來回兜了數次,一直沒發現入口。
雪野打開車門,下了車。
這時,一個奇怪的聲音響起:「歡迎你們來到『浪谷』!請繼續前進,尋找『浪谷』的入口。」
東方祭也跟著下車。「如果找不到入口?」
奇怪的聲音又響起:「如果在規定時間內找不到入口,你們就被直接淘汰了。」
「聽起來是很有趣的遊戲。」雪野的神情已經恢復正常了。
這時,月璃醒了過來。她也下了車。「雪野,我們回去吧。」
雪野怔了一下,隨即點頭。
但一向對這些活動不感興趣的藍若,這次一反常態道: 「可是,這個好像很好玩。」
東方祭摸了下她的腦袋,溫柔地說:「小璃的身體不舒服,如果你想玩,我下次再帶你來。」
東方祭語氣中的寵溺是月璃從未聽過的,總感覺他對藍若的態度……很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藍若仰著頭,露出難得的小女孩兒的嬌態。「東方哥哥,可是我想留下來玩,我從來就沒有和你們在一起玩過。」她轉身,又朝月璃笑道,「小璃也會願意留下的,對吧。」
月璃望著他們,有些失神。他們之間的關係讓她有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什麼?
「小璃?」藍若又喚道。
「嗯?」月璃回過神,眨了下有些苦澀的眼睛。
「既然已經都到這裡了,就等野遊冒險結束再回去,好嗎?」藍若柔聲道。
月璃的睫毛微顫。望見藍若期盼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點頭。
藍若笑了起來,笑容明亮而乾淨。
「小璃,你的燒還沒退,我先送你回去吧。」雪野的眉宇間佈滿擔憂,月璃的臉色異常蒼白,似乎有隨時暈厥的可能。
月璃定定地看著雪野,似乎有話要說,但張了張唇,沒發出一絲聲音。
「浪谷裡面也有醫生,所以小璃就算不回去也沒有關係。」藍若清澈的眼中閃著一絲詭異的光。
「雪野,我沒那麼嬌弱。」月璃瞥見雪野眼底濃濃地擔憂,心裡湧上熱熱的感覺。
「對不起。」月璃又低聲道。
「是我做了讓你誤會的事情。」雪野清雅地語調,一如往昔的溫柔。
月璃失神地看著美如妖精的少年,心陡地微微一動。
似乎有風吹過。
櫻花,在他們中間飛舞著。
兩個人的目光糾纏著,在空氣裡氤氳出一種溫柔而詭謐的氣氛。
他們,凝視著。
那樣的旁若無人。
恍若,世界只剩下他們。
……
「雪野。」藍若隱忍妒意的聲音喚回了他們的注意力。
「什麼?」月璃的臉上不禁浮上可疑的暗紅。
「小璃,你和涼宮雪野到底是什麼關係?」東方祭的眉宇間佈滿焦慮。
藍若說過,他們並不是真的情侶。
藍若不會騙他。
但,他們不經意間交匯的眼神是那般的纏綿自然。
月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視線依然停留在雪野身上。
見她如此極度忽略自己,東方祭的神情越變越難看。一股怒火聚集在胸口,他伸出手攫住她纖細的腕骨。
「歐陽月璃,你眼中只看得到涼宮雪野嗎?!」東方祭生氣地吼道。
月璃仰著精緻的五官,迎向東方祭的視線。「是,我喜歡是雪野,那又怎樣。」腕骨處的疼痛讓月璃忍不住皺眉。
雪野欲上前拉開他們,但被藍若攔住了。「這是東方哥哥和小璃的事情,即使你是小璃的未婚妻也不能干涉他們。」
「為什麼?」東方祭鬆開了手,突然變得平靜。
月璃微怔,隨即回過了神。「雪野他是一個溫柔的人,像天使一樣,總是在我最難過無助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他一直在拚命的保護我,不讓我受到傷害,但,我卻一直在傷害他,誤會他…...」
「夠了!」東方祭大聲地打斷她的話。
月璃搖了一下頭,企圖將眩暈的感覺甩開。「我喜歡誰,似乎與你無關,更沒必要徵得你的同意。」
「你對我總是這麼殘忍啊!為什麼你要假裝忘記聖彼孤兒院的事情?為什麼?!」東方祭的眉宇間注滿憂傷。
聖彼孤兒院……
打她,打她,她是妖精!
她是妖怪!
……
剎那間,一股冰冷的恐懼瀰漫全身,透著每一個細胞。
一陣昏眩,月璃暈了過去……
「小璃——」
「小璃——」
「修女,我為什麼沒有媽媽?」漂亮的孩子仰著頭,眼底有著倔強的神色。
沒有人願意回答她。
「為什麼他們要叫我妖精,為什麼我是野孩子?」孩子精緻的臉上有些不明的傷痕。
靜靜地,她看到修女離開的背影。
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只有他,願意陪著她。
即使她不說話,他可以一整天陪在她身邊。
他說:我是小璃的小王子。
他說:我一定會回來接你。
他說: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
但,他食言了!
一年,兩年,在辱罵和挨打中,她漸漸地忘記了那個有著明亮笑容,說要回來接她的小王子……
……
少女陷在夢魘中,不斷地掙扎著……
「小璃。」
忽而,一個溫柔的聲音自遙遠的時空傳來,將她自夢魘中喚醒……
少女的睫毛微顫。
緩緩地,她睜開了迷離的眼,望見了神情擔憂的雪野。
「雪野?」月璃的聲音有些沙啞,大概是因為發燒的緣故。
「小璃終於醒了。」雪野眉宇間的擔憂漸漸地散去,溫潤如玉的面容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異常的妖嬈。
月璃坐起身。「對不起,又讓雪野你為我擔心了。」
雪野歎息。「不是所有的事情放在心裡就可以解決,既然不喜歡東方,就和他說清楚。」
月璃的睫毛微顫,低語:「我知道。」
「小璃。」
「嗯?」月璃抬眼,怔怔地看著他。雪野眼底毫不掩飾的擔憂讓她的心一驚。一股暖暖的感覺,緩緩地從心裡劃過。
「你和東方很早以前就認識,對嗎?」
月璃的唇張了張,想說什麼,卻沒發出一絲聲音。
那樣的記憶能告訴他嗎?
不,聖彼孤兒院的記憶已經消失了。
她是歐陽月璃!
雪野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歎息道:「如果不想告訴我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
月璃定定地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眸流淌過淡淡的光:「雪野,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隱瞞你任何事情。」
雪野輕揉著她如海藻般的長髮,眼底有著溫柔的神色。
淺淡的月光籠罩著他們。
世界在一瞬間靜止了。
空氣中的氣息是那般的纏綿。
這時——
東方祭走了進來。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就連整日掛在唇邊地笑也消失了。
他定定地看著他們,眼中的受傷是那麼明顯。
他們的世界,他進不去。
月璃離開了雪野溫柔的懷抱,道:「雪野,我想和東方祭單獨待會兒。」
雪野遲疑了下,還是起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