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在明嘯天看來,自己堂堂的上將軍,能主動承認戰敗,低聲下氣的乞求風軍,已是件非常不得了的事了,不過戰虎聞言,嘴角挑起,無聲冷笑,他振聲說道:「閣下此話應向我家大王去說!」說著話,他伸手扣住明嘯天的胳膊,說道:「閣下隨我走吧!」說完也不管明嘯天是否同意,拖著他就向己方的陣營走去。
明嘯天先是一驚,隨後叫道:「我軍將士還困於火海中,貴軍快快放他們出來!」
「嘿嘿!」戰虎怪笑一聲,說道:「我家大王早已下令,所有寧國降軍,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這一句話,另明嘯天的腦袋嗡了一聲,即便他再寡情寡意,再貪生怕死,也無法置二十萬的將士於火海而不顧,他足足愣了三秒鐘,隨後嗷的怪叫一聲,揮動胳膊,甩開戰虎的手掌,緊接著,張牙舞爪地向戰虎撲去,同時吼道:「我和爾等風賊拼了!」
別說此時他理智已失,就算在他全盛狀態下,以他那身難登大雅之堂的靈武也不可能擋得住戰虎的一招半式。後者嗤笑著伸出手來,猛的向前一探,如閃電般扣住明嘯天的脖子,接著向上一提,將其高舉過頭頂,戰虎道:「你自找苦吃,怪不得我了。」說話之間,他將手中擎起的明嘯天狠狠摔向地面。
撲通!
戰虎這一記使盡蠻力的重摔,將明嘯天一身的靈鎧全部震碎,連地面都被他的身軀砸出個大坑。明嘯天連聲都未吭一下,當場摔暈過去。戰虎低身,抓著他的衣甲,像拖死狗似的把他拽回己方陣營。
戰虎剛一回來,風軍陣營裡又展開箭射,將那些從大營裡湧出來的寧軍一一射翻在地。
將手中不省人事的明嘯天向江凡面前一扔,戰虎得意洋洋地笑道:「江凡將軍,怎麼樣?擒下此賊,易如反掌!」
江凡含笑點點肩,垂目瞧了昏迷的明嘯天一眼,淡淡說道:「戰虎將軍可將此人送於大王那裡請功!」
戰虎先是一愣,隨後咧開大嘴笑了,不管怎麼說,明嘯天也是寧國的上將軍,自己把他擒下,足可記上大功一件了!他感激地衝著江凡拱拱手,隨後又提起明嘯天,直向唐寅那邊走去。
當唐寅看到戰虎把明嘯天提過來,果然十分高興,撫掌大笑,讚道:「戰虎不愧是我的虎威將軍。」說著話,他向左右的侍衛說道:「把他弄醒。」
「是!」侍衛們答應一聲,時間不長,提過來一桶水,對著明嘯天的腦袋澆了下去。
「啊……」明嘯天呻吟著悠悠轉醒,他感覺身子像是散了架子似的,好一會才緩緩回過這口氣,這時他睜眼一瞧,自己的周圍都是風兵風將,每個人都冷著臉,衝著自己怒目而視,明嘯天激靈靈打個冷戰,下意識地驚叫出聲。
「明將軍醒了嗎?」
這時,一句柔和的問話聲從他背後傳來,明嘯天掙扎著翻身坐起,回頭一看,正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在他身後安坐著一位年歲不大的青年,身穿黑紅相見又合體的錦衣,向臉上看,青年容貌英俊,五官秀氣,天生笑面,充滿和氣,在眾多的風軍中,他並非最威武最嚇人的一個,不過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陰柔又邪氣的氣息卻令他與周圍人截然不同,也讓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
「你……你是……」明嘯天略顯結巴地問道。
「我是唐寅。」錦衣青年語氣平淡地回答道。
啊?唐寅?!明嘯天的身子猛的震動一下,緊接著,原本坐於地上的身軀立刻變坐為跪,他咽口吐沫,強做鎮靜地說道:「敗軍之將明嘯天,參見風王殿下!」
這時候明嘯天不敢有絲毫的失禮,畢竟他的姓命以及麾下數十萬將士的姓命都掌握在人家的手裡。
「呵呵!」唐寅輕笑一聲,揮揮手,說道:「明將軍無須多禮,起來吧!」
「多謝風王!」明嘯天沒想到唐寅竟對自己如此客氣,他壯著膽子顫巍巍地站起身。
唐寅隨手拿起身邊的酒盅,遞給明嘯天,笑呵呵地說道:「剛才讓明將軍受驚了,這裡有酒水,明將軍先壓壓驚!」
看著唐寅遞過來的酒盅,明嘯天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愣在原地,即未說話也未有所動作。唐寅挑起眉毛,淡然問道:「怎麼?明將軍認為我風酒不如你們的寧酒?」
「不、不、不!在下絕無此意!」明嘯天不敢再耽擱,急忙跨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把唐寅遞來的酒盅接過,他低頭看了看其中的酒水,把心一橫,牙關一咬,一仰頭,將杯中酒全部灌進肚子裡。
風酒比寧酒要辛辣得多,只喝了一盅,明嘯天臉色便漲的通紅,想咳嗽又不敢,只能一個勁的咽吐沫。緩了一會,他抹了抹嘴角,聽側方的風軍大營裡慘叫之聲震天撼地,那是寧軍將士們被烈火焚身的慘叫。
聽著那連綿不絕的哭喊和號叫,明嘯天心如刀絞,他衝著唐寅拱手說道:「我已向貴軍認輸,我軍將士業已高舉白旗投降,請風王殿下高抬貴手,放營中將士們一條生路吧,大營裡可還有二十萬的將士啊……」
說到這裡,明嘯天眼淚掉了下來。
唐寅像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從身後一名侍衛手中的托盤上拿只烤羊腿,對明嘯天笑道:「打了這麼久,明將軍想必也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明嘯天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吃東西,看到唐寅手中的烤羊腿,他腦袋中立刻浮現出寧軍將士被烈火活活燒死、被燒的火紅的盔甲活活燙死的慘景,他沒等開口說話,先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唐寅這一天都處於高度緊張之中,一口東西都未吃,現在雙方勝負已定,他緊繃的神經終於能鬆緩下來,飢餓感油然而生,他正想吃點東西,明嘯天卻在他面前大口嘔吐,唐寅的食慾頓失。
他站起身形,猛的一揮手,將手中的烤羊腿甩在明嘯天的臉上,與此同時他臉上燦爛又柔和的笑容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邪笑,他幽幽說道:「孤可以把實話告訴你,你,連同你手下的那些寧軍,孤都要統統處死!本來孤念你是寧國上將軍,想讓你做個飽死鬼上路,你自己不知好歹,就休怪孤無情了!」
唐寅話音剛落,兩旁的侍衛便蜂擁而上,一把將明嘯天摁在地上,拖著他向外走出幾步,緊接著,劊子手手捧鬼頭刀站於他的身後。
明嘯天如夢方醒,原來唐寅根本就沒打算饒過自己,更沒打算放過受困火海的己方將士,他是打定主意要趕盡殺絕了。自知自己已無生望,明嘯天也豁出去了,即便被侍衛們強行摁跪在地,他嘴巴也沒閒著,破口大罵道:「唐寅,你這豎子匹夫,本將軍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早晚有一天,你的下場會比我慘十倍百倍,哈哈……」
「呵呵……」聽著明嘯天的罵聲,唐寅先是發出一聲輕笑,隨後仰面哈哈大笑起來,站起的身形重又坐下,並從身後的托盤裡又拿過一盤牛肉,邊向嘴裡塞著,邊向劊子手揚了揚頭。劊子手會意,掄起鬼頭刀,對準明嘯天的脖子,惡狠狠劈砍下去。
撲!
這一刀乾淨利落地把明嘯天的脖子削斷,斷頭落地,血箭由體腔裡噴射出一、兩米高,在空中形成一道鮮紅的血泉。唐寅笑呵呵地看著,手中的小銀刀也不時割下肉塊,插起來塞進口中。
這場風寧兩軍在河東西部的大決戰,寧軍稱得上是全軍覆沒,四十餘萬人,除了有一萬多人僥倖逃生外,其餘人等要麼死於風軍的殺戮,要麼被活活燒死在火海中。等風軍打掃戰場的時候,將寧軍的屍體統統扔入烈火沖天的風軍大營,寧軍的屍體之多,即便風營一直燒到正午也未燒乾淨,等火勢漸漸退去之後,風軍進入風營中查看,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黑黢黢被燒的變了形的屍體,有些屍體已縮成孩童般大小,有些屍體是抱成了一團,還有些屍體則是相互疊羅,堆起半米之高,看得出來,最後寧軍都想到用堆起屍體的辦法來隔絕烈火,只可惜還是未能在火蛇肆虐下逃生。
看到這番慘狀,就連風軍將士也為之動容,人們在風營外挖出大坑,將滿營燒焦的屍體就地掩埋。
這一場慘敗,導致寧軍四十萬眾死於非命,這對寧國而言即便不是致命的打擊,也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也正是由此戰開始,寧國強勢的國力漸漸走下坡,軍力一蹶不振,與其截然相反的是,風國的強勢時期正式拉開序幕,從而也有了第二次的對寧戰爭。
唐寅毫不留情地燒殺寧國降軍,此事他當然不會承認,事情完全由子纓一人承擔下來。唐寅為了安撫河東境內的寧人,下令將子纓的爵位降為子爵,上將軍降為中將軍,並處罰三年的俸祿。
唐寅這麼做,也是告訴寧人,自己是反對殺戮降軍的,子纓的所做所為他完全不知情。不過他對子纓做的這些處罰,都是需的東西,而在實的方面,子纓依舊是天鷹軍統帥,依舊手握重兵,唐寅雖然收了子纓的俸祿,但私下裡給他的獎賞要多於俸祿數倍、數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