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島的事情因為小瓷的改口,更因為江寒拜託了康天橋從中幫助,終於在小半月後,消弭了下去。
這些日子,海南島對江寒開始稱兄道弟,兩個人在沱江喝足了米酒,看足了妹子,吃足了血粑鴨。
鳳凰的血粑鴨果然好吃,大使飯店的烹製比起其他店家更是勝出不少。
海南島回長沙的時候,在沱江邊的酒吧裡喝了很多酒,喝完了酒之後,他就去搶歌手的麥克風吼《一無所有》。
他拍著江寒的肩膀說,兄弟,我就把我妹子交給你了。將來你要是對不起她,我就把你給剁了扔沱江裡喂鱉!
江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輕輕地喝著冰米酒。
江寒這些日子也沒少做惡人,我當初為了將他驅逐出這方寧靜小鎮,將他的錢包啥的都給藏起來了,只希望他見好就收趕緊滾回長沙去。
江寒哭喪著臉來找我借錢用的時候,我頓時覺得自己好富足,小農意識頓時爆發,恨不得甩兩張大鈔在他臉上讓他喊我款兒爺。
但本著真實的目的,我還是拒絕了他,沒錢了多好啊,你可以回長沙了!
江寒聽後立刻就感覺到了貓膩,他說,我的錢包是不是你藏起來的?
我說,我才不做這種無恥的事情。
其實我還真的做了。
江寒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裡影響你泡帥哥了?剛想表揚你和顧朗保持距離保持得很好,你就給我上演這一出啊,我還真忘記了考慮你這個小青梅小竹馬兩小無猜的好朋友也是一現成的紅杏出牆的不二人選啊。
我說,你思想就齷齪吧!
江寒冷笑,說,得了吧!我再齷齪也不過是思想而已,瞧瞧我們江太太的行為啊,那可真是……
我說,少來,江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自己最明白!
然後我就往外推他,我說,想要錢是沒有的,不過給我仨選擇,第一,回長沙!第二,賣身!第三,賣唱!
還不及他反抗,我就從牆上拽下老闆的那把破吉他塞進了他懷裡。
塞完了我就後悔了啊。
因為沒過多久,江寒就調好了琴弦,跑到我樓下日夜歌唱,他唱的歌聽得我想衝出去砍人。
此後的幾個天,只要我出門,江寒立刻抱著吉他迎上來。
不是唱《西門慶的眼淚》,就是唱《跑邊的野花不要采》,完全不是當初那風度翩翩的男人,完全進化成了一潑皮無賴貨。
於是,一古城的人就看著一男人整天對著一姑娘在唱——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代,既然已經是百花開,路邊的野花兒你不採。記得我的情,記得我的愛,記得有我天天在等待……
——西門慶的眼淚是黃連的滋味,為了得到蓮妹妹用生命贖罪,就算進了鬼門關他也不後悔,寧在花下死我也要風流他一回……
海南島在一旁看得差點想閉眼栽到沱江裡去。
他拍著我的肩膀跟我說,妹子,你說你寫書都沒有這麼出名。這下可好了,你在這小鎮裡,可真出名了……
終於,我怕了,妥協了,我抱著江寒的錢包去找他,我說,你是老大,我還給你,我對不起你,我錯了,你弄死我吧。
江寒接過錢包,衝著我撥弄了一下吉他弦,說,好聽不?
我心想,好聽你大爺啊。
可是,我哪裡敢說呢?我連忙堆笑,堆出一個比哭還難道看的表情,我拍著胸脯,握拳說,真好聽啊!
江寒對我的回答很滿意。
第一輪較量到此就結束了。
隔日,我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海南島已經離開了這座小鎮。
他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我跟江寒告別了,他說你們倆要在這裡度蜜月。啊哈,好好享受二人小世界哈。
我一看,眼一黑,就跑去拍江寒的房門,我說,帶我回長沙!
江寒睡眼惺忪地看著我,突然,一把將我扯到他的房間裡,笑著說,多好,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再也沒人打擾。
我說,不行,我得回去!
江寒搖搖頭,突然撒嬌,說,不行,你得陪我!
他撒嬌!
他撒嬌啊!!
他撒嬌啊啊啊!!!
我當下就有種被雷追著連劈了八百回的感覺。
我不理他,半晌,我說,你要是不走的話,我就自己乘車離開好了。
江寒就看著我,說,小青梅剛離開,你就要回去找顧朗嗎?
我說,你這個神經病!
他竟突然就笑了,笑意中竟然也有微微的苦澀,他說,對啊,我就是神經病了我才會喜歡上你!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沉默了。
我也呆住了。
整個房間裡,只剩下擂鼓一樣的心跳聲,和再也不肯平靜的呼吸聲。
可瞬間,我又想到了到鳳凰之前那個不開心的白天——嗯,是的,我對你們隱瞞了的那一天——
那一天,江寒在北京,而秦心卻突然從天而降,就在我萬分吃驚的時候,她那麼優雅地坐在我面前,衝我微笑,她說,你也坐吧,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我當時還在想,接下來,她是不是該掏支票了,然後,我就可以獅子大開口,討一筆分手費。
正當我徜徉在「來吧,用錢砸死我吧」的美好夢想裡,秦心突然開口,她說,女人找男人,要麼就為了錢,要麼就為了愛,你是為了什麼?為了顧朗?
我剛想解釋一下,她就打斷了我的話,說,好吧,就算我不反對你和我兒子在一起。但是請你跟我來一下。
我跟著她上樓,她走進江寒的房間,拉著我走進他的衣帽間,指著那一排排的衣服問我,說,你都知道這些衣服是什麼品牌嗎?
然後,她指那一枚枚整齊排列的手錶和袖扣問我,這些呢?你知道嗎?
我看著她,沒說話。
她衝我笑笑,說,我可以不反對你們兩人在一起,但是我想告訴你,你和他,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你走不進他的生活,他也不可能融進你的生活。
說完,她就緩緩下樓而去。
我想追上她問問,難道人就以此而分嗎?就是這些無謂的所謂品牌嗎?它們的出現無非是為了點綴我們,難道是為了區分我們嗎……
可是我的話還沒有出口,她就轉身對前來倒水的李蓮花說,以後,千萬記得別讓太太出門遛狗。
然後,她衝我笑,很體恤的表情,說,別人會以為我們家江寒新換了保姆呢。
說完,她轉身就走。
那一天,她用幾個句話就將我打擊得體無完膚。
真到今天,我想起了她的話,那種屈辱感還是那麼清晰,這種無力的感覺讓我從這種心跳與心動之中慌忙抽離,我看了看江寒,說,別開玩笑了,我很有自知之名。
然後,我就轉身。
江寒在我身後追出來,他靠在門前衝我喊,天涯,我說的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從今天起,我就開始追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