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喜歡故作神秘。比如說一本書,如果放在書店賣,也許很少有人會去翻一下,但是如果突然被指成禁書,馬上大家就開始私底下偷偷傳閱——雖然看過之後,讀者們也許會發現不過如此。
奇奇對於主人三樓禁區的觀感正是如此。
經過三天徹徹底底的打掃,她對主人的書房、臥室、起居室有了非常詳細的瞭解,不過是比其他房間更講究,空間更大,擺設更多罷了。如果非要說有些奇怪,那就是洗手間裡沒有鏡子,主人的私人區域內也沒有任何一張相片或肖像,所有的擺設收藏也都看不出任何主人的喜好,主人彷彿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一切都隱匿起來。
除此之外,奇奇沒覺得這個所謂的禁區比城堡其他地方更特別。
不過奇奇猜測,喜歡給別人設禁區的人一定是個防備心理很重的傢伙,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東西,更不會讓別人觸碰自己的內心。
整個城堡似乎在都為主人回來而忙碌,諾伯白天總是突然失蹤,而羅蘭也開始神經質地瘋狂研究起他的最新菜譜,到處抓人做實驗小白鼠,弄得每個人都苦不堪言。他還常常埋怨奇奇把他變懶了,把他變成了一個只喜歡吃現成的傢伙。雖然奇奇表示可以替他給主人做飯,但得到的答案卻是「主人不會允許的」。
是哦,那個大家嘴裡的主人似乎對城堡裡的規矩看得很重。
不過主人始終遲遲未出現,似乎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倒是管家太太,這幾天格外關心起天氣,從不看新聞的她,晚飯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守在電視機前聽新聞報道後的天氣預報,還常常跑到陽台上對著月亮看來看去。
有幾次奇奇聽見她喃喃地說著「閏七月,日子得重新算」之類的話。
此外,奇奇覺得他們似乎還有事瞞著自己。好幾次她走進廚房之前聽見他們在竊竊私語,而她出現之後,所有的交談都停止了。
就譬如現在,他們正坐在桌前玩一種叫作塔羅的牌,據說是什麼吉卜賽人算命的方法,可是奇奇敢肯定,剛才他們討論的事情絕對和算命無關。
「來,奇奇,抽一張牌。」羅蘭笑嘻嘻地把一疊畫著各種圖案的牌遞到奇奇面前。
「幹什麼?」奇奇隨手抽了一張遞給羅蘭。羅蘭看了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
「怎麼樣?」諾伯好奇地湊過腦袋來。
「奇奇要交桃花運咯。」羅蘭晃動著肥短的手指,很興奮。
「哈!」奇奇故作誇張地冷笑,「誰會喜歡我這種醜八怪。」
「誰敢說我們奇奇醜?!」諾伯憤怒地拍桌而起。
「諾伯,小心桌子。」管家太太不得不提醒他。
「一個你見過一次就不會想見第二次的傢伙。」奇奇無聊地重新洗過塔羅牌,再抽一次。
見鬼了,竟是同一張。
冬泳,對於從來不會游泳的奇奇來說是一種雙倍折磨,更何況她對水最清晰的回憶是那次未遂的自殺行動,雖然沒死成,但那種溺斃窒息的感覺在記憶裡卻依然真切。
校長說,為了配合全國游泳錦標賽在這個城市舉行的熱烈氣氛,全校同學要積極投入到冬泳鍛煉中去,所以餘下的體育課內容全部改成冬泳。
此舉讓所有女生心花怒放,尤其是胡美麗,當下揚言要買上幾十件泳衣天天換裝。讓她如此大手筆也只有一個緣故,因為寒天羽是校游泳隊的隊長,據說學校那座溫水游泳館就是他家捐贈的,所以只要他在學校幾乎每天都會去游上幾圈,他還有自己專屬的更衣室。
於是,游泳課對於平時沒膽接近他的女生實在太棒了!她們終於可以穿著幾片小布料,驕傲地展示著青春少女的身材,捕獲寒學長炙熱的目光。
哈哈哈!奇奇幾乎可以想像大野狼化身採花賊穿梭在花叢中的場面。不,應該更正,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是,某人一出現所有人都凍成了冰棍,誰讓他寒氣逼人呢!奇奇告誡自己,一定要躲得遠一點,免得某人殃及無辜。
「真的沒關係?」
奇奇把住更衣室的大門,死也不肯再邁出一步。要命了,這件泳衣為什麼這麼緊身!這和沒穿衣服有什麼區別?
「你真是個土包子!」胡美麗站在奇奇面前跺著腳,「你看看,泳池裡有誰像你這樣從脖子包到膝蓋的?還要怎樣,要不要披件毛衣?」
「可以嗎?」奇奇眼睛一亮,隨即被胡美麗瞅住空檔拉住胳膊就往外拖。
唔,直到埋在水中,奇奇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她覺得自己跟這些前衛開放的城市女孩真的差距太大了。瞧瞧胡美麗,一身黑色泳衣,後背開大叉,兩側開大叉,前胸也低得不能再低,竟然還若無其事地和其他女同學打打鬧鬧——當然其他女生露得也不比她少,據說國外的海灘還有人不穿衣服游泳,想想也匪夷所思。
「哇,寒學長,寒學長!」女生們竊竊私語。
今天運氣真是好,寒天羽竟然被老師指派來做臨時救生員。不過他可沒像別的救生員那樣,在泳池邊走來走去,隨時英雄救美的樣子,而是一個人潛在深水區誰也不搭理。
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凍死人的傢伙呢?奇奇又一次困惑不已。他長得確實可以說高大英俊,五官稜角分明,四肢矯健有力。但他那張寒冰臉,永遠是那麼嚴厲,嘴唇總是嚴苛地抿著,那眼光不看人還好,看人一眼簡直就可以用來當武器。個性又那麼孤僻,非但從不和女生說話,連男生朋友似乎也沒有。和他在一起就算不凍死,也會被悶死。
顯然其他人比奇奇更識貨。幾個水性好一些、膽子大的一點的女生已經朝他游過去,好像要討教什麼游泳技巧,結果不但被他當空氣,實在煩到不行,他才吐出幾個字,眾女即刻臉色羞忿地打道回府,有一個還哭了鼻子。
這位高二的寒學長據說是個資優生,但奇奇發現,原來他最擅長、最具天賦的本領應該是羞辱人。
「你說我要不要過去——」
「——自取其辱?」
胡美麗滿臉興奮地游到奇奇身邊,話沒說完就被奇奇潑了冷水。
「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罵我?」美麗小姐不高興地嘟起嘴。
「就他那傲慢的樣子,猜都不用猜。」奇奇聳聳肩,手緊緊抓住泳池邊的水槽,老師真沒人性,為了讓他們不再有依賴感,竟然連個游泳圈都不給用,害她只能一直死命地摳著池壁,手臂都酸死了。
「別亂說,學長他那不是傲慢,那叫做有個性。」胡美麗再度露出那種夢幻崇拜的一號花癡表情,看得奇奇渾身乏力。
有些人天生絕情,更有些人天生不知道拒絕為何物。讓胡美麗戀上寒天羽,不知道是老天爺開的惡劣玩笑,還是胡美麗比較喜歡自虐。
「隨便你,你要是不介意被他罵,我不會阻止你。」
「嗯——」胡美麗討好地扯住奇奇的臂膀,「人家想讓你陪我一起去嘛。」
「不會吧,上廁所、吃飯我可以陪你,告白這種事情也要我陪?更何況上次這個傢伙罵我醜,你不怕我影響你們的心情啊。」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你陪嘛。」胡美麗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我這朵紅花,當然要有綠葉襯托才行的呀,你說是不是?」
奇奇皮笑肉不笑地掐著胡美麗白嫩的臉蛋,「我真是喜歡你這種不加掩飾的個性——不過不行。」
要拒絕胡美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從她追逐寒天羽的熱情就可知她屬於打不死的蟑螂那一型,最終奇奇只能無奈地妥協。
胡美麗姿勢極其優美地往深水區游去,而洛奇奇卻不得不姿勢難看地扒著水槽像青蛙那樣慢慢挪到深水區。為朋友犧牲到這種程度,誰來可憐她?
「寒學長……」
胡美麗等不及奇奇過來就熱情不能自抑地撲向了寒天羽,結果自然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知寒天羽罵了她什麼,臉皮超厚的小妞這次竟然捂著嘴爬上岸,直直地地衝回更衣室了。
她,洛奇奇,絕不會傻得像上次那樣強出頭。
恰在此時,老師的哨聲響起,折磨人的游泳課終於結束了。同學們三三兩兩地爬上岸。而奇奇也努力朝不遠處的扶手慢慢挪移過去。
突然水裡有一隻手緊緊抓住奇奇的腳踝!
有人惡作劇。這個念頭只來得及在腦海一閃,下一刻她就已經四仰八叉地被人扯進深水裡,連句救命都來不及喊。
手臂被人鉗住,一會頭髮又被人扯住,奇奇只覺身邊有人在拚命拉扯她,一股強烈的求生慾望讓她突然在水中睜開眼,努力掙脫身旁纏繞的四肢。奇奇發現自己竟然在水中掌握了平衡!
是誰?
奇奇憤怒地往水底看,卻發現有一個身影正在水底掙扎,那種垂死掙扎的動作,絕不像遊戲。
幾乎沒有猶豫,奇奇探過手臂,水底的人猶如抓住了浮木,緊緊攀附在她身側,隨著她一起飄上水面。
竟然是寒天羽!
奇奇不敢相信此刻重重蓋在她背上,手臂無力地垂過她肩的溺水者竟然是號稱全校水性最好的游泳隊隊長。
「你沒事吧?」奇奇扶住泳池邊的把手,另一隻手只能緊緊抱住寒天羽的腰。這個傢伙臉色青白,渾身顫抖得厲害。
「堅持住,扶住欄杆,我去叫老師。」奇奇輕拍他的臉,怎麼一點血色都沒有?
「不許去。」寒天羽聲音虛弱,連睜開眼睛的氣力都沒有,卻有力氣緊緊轄制住她的手掌。
「你肯定生病了,我叫人來,大家一起送你去醫護室,好不好?」奇奇以為他只是死要面子。
寒天羽終於緩緩睜開眼,「滾!」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他將奇奇狠狠地往外推開,結果卻是自己失去了依靠,人再度往下沉了下去。
奇奇只能死命地再次把他撈上來。
「你以為我很想救你嗎?」奇奇在他耳邊輕吼,「我只是比較倒霉,看不過有人死在我腳底下,你敢再推我試試看,我就敢看著你淹死!」
這一次,寒天羽雙臂環抱住她的肩,似乎已經失去所有氣力,只是他的身軀顫抖得更厲害了。
怎麼辦呀?奇奇緊緊抱住他的腰,有些懊惱為什麼麻煩事總是找上她,她可是一點見義勇為的精神都沒有呀。
「啊!不要臉!」一個女聲在泳池邊尖叫,然後是一大片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奇奇不用回頭就知道——他倆被圍觀了。
「你,你和寒學長在幹什麼?」胡美麗顫著嗓子問,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她最好的朋友竟然抱著她的夢中情人——
「喂,喂,喂,你們搞錯了,我——唔,唔,唔……」
餘下的話,奇奇沒有機會說完。那個傢伙為了滅口,竟……竟……竟然咬住了她的嘴唇。
血腥味一點一滴漫進口腔,奇奇知道自己的下唇被寒天羽咬破了,這個傢伙為了維護自己。根本不管對別人造成的傷害。奇奇使勁掙扎,可是不管她怎麼推,怎麼踢,這個傢伙就是不肯鬆口。
此情此景在高一(1)班女生那充滿愛情幻想的眼睛裡看到的卻是另一種香艷畫面,真不要臉,在泳池裡接吻就算了,竟然還這樣又摟又抱又扯又掐的!
偌大的泳池,幾十個學生,竟然只有水聲和輕輕的喘息聲。
「你這個流氓!」終於,寒天羽鬆開了奇奇的嘴唇,被奇奇狠狠推開。
此刻,他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緊掐著她的手臂也不再顫抖,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抹微笑,只是那眼神——奇奇緊貼在池邊,壁磚的寒冷不及他眼神造成的殺傷力的十分之一——那深幽黑瞳裡帶著譏諷、狠戾,毫無一絲感情。
這個傢伙是沒有心的。
奇奇猛然醒覺,她做錯了,剛才她應該任由他在水裡淹死。
「學妹。」寒天羽懶懶地開口,那華麗猶如大提琴般的嗓音根本找不到一絲病人的疲憊,「強吻這一招你也能想出來,真夠有創意。」
「我沒有——」奇奇欲待分辯,卻被寒天羽鉗住了下巴。
手指輕柔地撫過下唇被咬破的傷口,血絲淡淡暈染在他的指尖,寒天羽的聲音愈發柔和,「不過,為了讓你能夠在這學校裡繼續生存下去,我建議你可以向大家解釋說,你是為了救不幸溺水的我才出此下招。」
不大不小的音量,剛夠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岸上甚至有人傳來鄙夷的冷笑。
奇奇知道,毀了,她被寒天羽這個王八蛋給毀了!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這天放學,奇奇沒有直接回城堡。她頭一次覺得自己這樣愚蠢,心中沮喪的感覺讓她無法強顏歡笑地面對城堡裡關心的臉。
夜晚的都市街頭,人潮洶湧,寒流也無法阻擋人們出遊的熱情。飯店、商場、酒吧、馬路上,人們摩肩接踵。
這是奇奇從未見識過的城市一面。自從來到這裡,她的行進路線始終很兩點一線:學校——城堡。她沒有閒暇遊玩,對於校園高牆之外的世界,僅僅只是聽到描述,看過畫片,頂多偶爾在騎自行車時浮光掠影地瞟過兩眼。
但是今晚,她躋身在喧鬧的街頭,第一次深深切切地感受到,她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和週遭的一切是多麼格格不入。
「叔叔阿姨行行好吧,我好餓,給我一塊錢買飯吃吧……」
乞丐,是任何地方都有的頑疾,無論小鎮還是大城市。奇奇看著對面兩個年幼的小乞丐,端著快餐店的空飲料杯向路人要錢,卻一路被人呵斥。
不能責怪人們的冷漠,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些小乞丐的背後是一個行乞集團,那些人搜刮屬下乞丐們討來的財物,卻享受著舒適的生活。這些年幼的乞丐兒童很多都是被騙、被賣而來,有時為了能要到更多的錢甚至被殘害肢體。
這就是社會的陰暗面,不瞭解並不代表它不存在。每當看到這個場面,奇奇就會想,她的不幸比起這些孩子還是大幸。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至少洛氏夫婦在這十五年裡沒有拋棄她,沒有讓她成為一個真正的孤兒或乞丐,所以今天她才有機會以一個高中學生的身份走在這條繁華的商業街上。
她知道人要惜福,要懂得感恩。所以當她在城堡中安頓好,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想尋找他們的願望就更強烈了。這一次她不再是他們的負擔了,她已經有能力照顧自己,有一份收入,有一個住處,她已經足夠堅強了。
對啊,奇奇試圖振作精神,比今天更不堪的遭遇她都經歷過,沒必要為了一個王八蛋虐待自己的心情。不動如山才是對待敵人最好的方法。
給自己打著氣,奇奇的腳步變得堅定,她原本就計劃今天去尋找洛大興,絕不能為了不相干的人改變自己的計劃。
亞洲天盛酒店。
比對著眼前這幢氣派非常的高層建築,憑著當初洛大興提到過的酒店名字,奇奇查過黃頁,還有打過電話問詢台,應該就是眼前這家五星級酒店了。
「請問這裡有沒有一個叫洛大興的廚師?」
「不知道。」穿著一身亮眼制服的門童擋住了奇奇的去路。儘管奇奇費盡口舌,但是早就習慣將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服務生在看到奇奇又老土又破舊的穿著之後,根本不讓她走進酒店大堂。
「廚師都要11點下班,你非得找人的話,就慢慢等吧。」實在被奇奇纏得沒辦法,服務生只好鬆口。
「好,那我在這裡等。」
奇奇在寒風中跺著腳,海濱城市的冬天又冷又潮,衣著單薄的奇奇靠在酒店側門的落地玻璃窗前不時朝裡張望,盼望著也許洛大興會恰巧經過大堂。
裡面一定很暖和吧?
落地玻璃窗的那一邊,是酒店的自助西餐廳。奇奇呆呆地看著裡面衣著鮮亮的客人,高雅的舉止、斯文的吃相、水晶杯在燈光下的熠熠光輝,還有名媛紳士的得體微笑……
有錢人。奇奇突然想起胡美麗總是掛在嘴邊的一個詞。原來貧窮和富有只隔著一扇窗,以及20度的溫差。
這樣的世界離自己好遙遠啊!
如果她的親生母親還活著,現在的她會是怎樣?
如果她有著和別人一樣正常的家庭現在又會是如何?
她有沒有可能像窗後面的那女孩那樣,邊享受媽媽的微笑,邊在這溫暖舒適的餐廳裡享受美食?
奇奇看著窗內那對衣著華麗的母女歡快的笑顏,心不由顫了一下。
從前,她從不提假設性的問題,因為她知道「如果」並不存在,就如同她從不幻想,因為未來的一切並不由她來掌控。人的一生有太多的意外和無奈,她所領悟的只是默默接受,不回頭,也不展望,隨波逐流而已。
夢想是給那些擁有精彩靈魂的人而準備的。
但現在,境遇的改變竟然使她的心靈越來越脆弱。她變得有一些貪婪,變得想要更多。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找來這裡。雖然心中不願承認,可是如果被人愛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暖暖的擁抱,低聲的安慰,如果,雖然只是如果,只要他們能夠給她一些家人的愛,那該是多妙的事情。
「你跟蹤我?」
身後低顫的大提琴嗓音在耳際劃過,奇奇的心猛地一縮。
她的運氣不會差到這種程度吧?
轉過身,白天的罪魁禍首正斜靠在她身後的廊柱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太自戀會顯得很愚蠢?」奇奇皮笑肉不笑地的回答。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相逢總是老冤家。
這個豬頭怎麼也會出現在這個酒店?!
寒天羽冷冷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雪茄點燃,藍色煙霧中,他的神情詭秘莫辨。
「有沒有人提醒你,伶牙俐齒的人總會比較倒霉。」他走近一步,輕輕吐納,一股嗆人的雪茄煙味全噴在她臉上。
「咳、咳……學校規定……咳、咳、咳……中學生不能抽煙。」奇奇努力扇著刺鼻的煙味,頭腦一熱,搶過他的雪茄扔在地上。
踩,踩,踩,我叫你再囂張!
糟了!她在幹什麼?奇奇的腳猛然頓住,血忽地向頭部湧去,她怎麼又去招惹他了?
「勇氣可嘉。」寒天羽拍著手,語氣聽上去可一點都不愉悅,「看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你覺得握了我的把柄,所以有膽子跑來招惹我了。」
「我沒有。」奇奇白著臉,她可不想跟這個傢伙糾纏在一起。
「說吧,你要什麼。」寒天羽收起了戲謔的表情,聲調變得更冷,「錢?對了,瞧你的窮酸樣,一定是非常缺錢,要多少?」
「我要什麼,你真的都能給?」深吸一口氣,奇奇突然微笑地抬起頭,「不反悔?」
「哼,只要你敢開口要,我就可以給。」寒天羽露出鄙夷的神情,女人都是些虛榮拜金的傢伙。
「那好!」奇奇眼神發亮地看著他,露出胡美麗牌的標準花癡表情,「我想請寒學長您——以後看見我就自動轉身,不要跟我說話,不要讓人知道你認識我,不要在我面前擺出這幅拽樣子以為我會看上你,不要——」
唔,唔,唔,不許捂著她的嘴,讓她說完,讓她把這口惡氣出光!
洛奇奇拳打腳踢就是推不開寒天羽的手,這個傢伙的手臂硬得像鋼條。
「你怕我看上你,很好!」寒天羽糾住她的頭髮,猛地往後一扯,奇奇突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那我們試試,到底誰會看上誰?」
下一刻,奇奇只覺一陣劇痛,下唇的傷口再次被咬住。這一次他更用力,彷彿要徹底咬死她才行,奇奇狠狠地掐著他的手臂,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恨一個人。
血珠慢慢地從她的唇滑落到下巴,滴落到地面。
「我的吻滋味怎麼樣?」寒天羽寒聲冷笑。
啪!奇奇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
「少爺!」黑暗中立刻竄出四個西裝革履的保鏢齊齊抓住奇奇的手臂。
「把她扔出去!」寒天羽擦著沾著血的唇,「以後別讓這種乞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