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惡魔安魂曲

  月光下,阿熾的光之羽翼揮動,如夢似幻。
  而此刻的星黯拿著骨笛正在吹著安魂曲。猙獰的魚群盤旋在他的四周,昏昏欲睡,星黯的眼睛是神秘的紫色,他緩緩沉入水底,一眼就看到了宛如蜂巢一般密密麻麻的洞穴。星黯的心中有了莫名的怒意。明夕當時居然為了他的安危放開了他的手,愚蠢的無可救藥。娘娘的目標其實一直是明夕。
  娘娘無法真正在這個世界醒來,因為她的力量和邪氣根本不在人間規矩的允許範圍內。數千年來,之所以世界沒有發生天使與惡魔在人間大戰,都是基於一個古老的協議以及由此產生的光暗雙重結界。
  巨大的光暗結界籠罩了整個人間,人類一無所知。而不管是天使還是惡魔,要降臨人間都需要最大程度壓制和封印自己的力量,才不會觸動結界的防禦機制的攻擊。
  星黯知道,娘娘應該是因為千年之前受了極大的傷害,生命垂危,才有可能順利通過人間結界的防禦機制,隱匿在荼鎮裡。即使找到擁有靈能的人類,將之製作成皮囊,娘娘也無法憑借它走出荼鎮。力量有時候會變成桎梏。歷經千年,娘娘休生養息,擁有了眾多的傀儡,他開始渴望著尋找一個能夠容納她,令她離開荼鎮,在人間行走的機會。
  星黯丟棄了蒙著鳥籠的黑布,那藍幽幽的光鳥似乎恢復了平靜,它羽翼撲簌,指著某一個方向。
  「你是說,明夕所在的那個方向?」星黯的手指伸入鳥籠,輕撫鳥兒的頭。光鳥看起來很是愜意,婉轉低鳴。
  星黯俊美的臉平靜而溫和,唇邊是小小的微笑,「你說,我們找到她之後,該如何懲罰她?」
  光鳥奇異地鳴叫著。星黯抬頭仰望著彷彿水晶拼湊出的碧綠天穹,這湖底的世界是娘娘的世界,獨屬於她的領域。星黯將骨笛放在唇邊,輕輕吹響,魔魅的音符在碧綠天穹下飄蕩。世界彷彿因這奇異的音符陷入了沉眠。
  就在這個時候,星黯看到某個洞穴有一晃而過的人影。娘娘的安睡地居然有人?
  冰洞穴曲折蜿蜒,星黯很快失去了那道人影的所在。他被引入了一個廣闊的的冰洞穴,高達數千尺的空間裡矗立著一塊巨大的冰晶。它彷彿神之巨手雕刻出的作品,又像是封凍了億萬年的史前巨獸。這是一隻長約五十米,軀幹密密麻麻長滿了人臉的冰蠶。
  冰蠶巨大的頭部正中央有一張宛如絕色美女的臉。那張臉那樣美,彷彿冰雪女神正在閉目沉睡,令人僅僅是注視著就覺得自己渺小如塵埃。
  星黯知道,這就是惡魔莉亞娜的本體。人間結界極大的削弱了它的力量。莉亞娜還善於用「蜃景」迷惑人心,用蠶絲控制著它的傀儡們。
  星黯的骨笛伴隨著魔魅的音符,不斷釋放著彷彿漣漪一般的催眠之力。他的身後,黑色的羽翼的幻影猛地展開,華麗而陰暗。無形的紫色火焰在星黯的羽翼上跳躍。他的聲音彷彿從地獄深處響起,低沉晦暗,「我該叫你娘娘還是莉亞娜?你引我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沉睡千年的莉亞娜沒有動彈。只是它的頭部正中的那張美人臉居然微微睜開了眼睛,仙姿惑人,聲音那樣優美動聽,彷彿絲線縈繞住了聽者的心,「能在我的蜃景中保持清醒的不會是普通的送靈師。原來,你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
  星黯微笑,「莉亞娜,把我的同伴還給我。我可以付出你滿意的代價。」
  莉亞娜銀色的瞳孔裡是魅惑的神色,「你的同伴很有趣。我感覺到,她很有可能是我最好的皮囊。你知道這千年以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離開這裡。」
  星黯眼神一沉,「你是什麼意思」
  莉亞娜的笑聲清冽如冰雪交擊,「我知道你的同伴擁有天使之羽的保護。但是,天使之羽只會對邪靈和惡魔有著強大的防禦作用。妮妮雖然無法傷害你的同伴,卻有人可以。」
  星黯的眼中有紫光閃爍,他的聲音平靜,「看來我和明夕一出現在茶鎮,你就開始佈局。」
  莉亞娜輕笑,「當你偽裝的巫力觸動了禁制,我就發現了你和明夕。茶鎮的妖櫻是我的眼線。我觀察著你們,然後驚異地發現,明夕戴著一枚古老的能夠封印住靈魂氣息的戒指。」
  星黯平靜地看著莉亞娜,「戴著封印住氣息的戒指有什麼奇怪的」
  莉亞娜的語氣有些興奮,「茶鎮的妖櫻除了美麗,還有一種極為特殊的力量,它落在了人的身上,能夠告訴我,那個人的身體身體是否適合成為我寄居的皮囊。就是依靠妖櫻,千年來,我能夠輕易地挑選出能夠暫時使用的皮囊。」
  星黯點頭,「妮妮就是你能夠暫時使用的皮囊。而明夕的確可以成為最高級的皮囊。」
  明夕縮成一團,靜靜等待著冰凍穴的「地震」停止。幾分鐘後,一切恢復了平靜。明夕看著滿是殘值斷臂的洞穴,心裡害怕。就在她腳邊不遠處,一隻僵硬發白的手臂還握著寒光閃閃的的長劍。然後,明夕眼看著那手臂化為血水,消失在冰面上,只餘寶劍冷冷地綻放著兵器的寒意。
  就在這個時候,明夕看到了狼狽不堪的兩個熟人出現在了洞穴裡。他們似乎是從上面摔下來的。
  蘇子辰和阿傑驚魂未定地打量著四周。蘇子辰一眼就看到了明夕,露出驚喜的神色,「明夕,我到處找你。你怎······怎麼會在這裡」
  明夕反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蘇子辰有些靦腆,眼中只有明夕,「我······我擔心你······們,所以,找了阿傑開船進入鏡湖找你們。我們從鏡湖裡打撈起了神智有些不清楚的阿水,然後我和阿傑被阿水推進一個突然出現的大漩渦裡。」
  阿傑懷顧四周,眼中漸漸染上了恐懼,「這裡有好多屍體,真可怕,這裡到底是哪兒」
  明夕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也許這裡是鏡湖的湖底。我和星黯走散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裡。」星黯一定不會有事的。
  阿傑看著冰層裡凝固著的軍隊,嘴裡喃喃說,「原來我奶奶告訴我的傳說是真的。明朝的時候,有一隊匪兵曾經來到茶鎮燒殺搶掠,鏡湖突然波浪滔天,將所有的匪兵捲走老人們都說是娘娘在庇佑茶鎮的子民,還修了娘娘廟,為娘娘供奉煙火。」
  一股寒意彷彿擁有了生命一般從冰面下傳來,令蘇子辰打了個寒戰。他開口說,「我們還是趕集離開,總覺得這裡很危險。」
  三個人疾步走向唯一的出口,又或許地獄的入口。

《天使惡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