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一下子炸開了鍋,尖叫聲、口哨聲、議論聲此起彼伏。陳佐雨的那句話連同那一吻讓所有人都震撼住了,引起整個班上一陣巨大的騷動,有人嫉憤,有人不恥,更多人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同時,所有人的眼球都聚集在江成那張由白轉紅的臉上。江成如雷擊一般突然掩面狂奔。我想他肯定連昏倒的心都有了,不然就是因為太羞憤,導致沒跑兩步就摔倒在教室門口,眼鏡掉在地上也顧不上去撿,爬起來歪歪斜斜地往外面沖。
我轉過頭,看著一臉調皮的陳佐雨。他朝我眨眨眼,我恍然大悟,不禁感歎。陳佐雨這一招真是打了江成一個措手不及。江成那個死要面子的小可憐,這回還不躲在家裡哭死不可?想起他剛剛那窘迫的樣子,我就忍不住竊笑起來。
當所有人把注意力轉移到江成身上的時候,那個始作俑者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時候在講台上一直保持冷靜的老師也沒了剛才上課時的嚴肅,變得憤怒無比,把持不住大罵了一句:「荒唐,真是荒唐!」
一時間,教室裡各種各樣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變得如菜市場一般嘈雜,混亂至極。老師拍桌子,瞪眼睛,想息事寧人,也沒有用。
好在下課鈴及時響起,老師將粉筆一扔,夾著書本氣沖沖地走了。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果然從那以後,大家都知道驕傲自大的清華生江成原來是個gay,在路上碰到,不是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就是在背後鄙視兩句。江成整天如過街老鼠一樣活得膽戰心驚,再也沒有那個閒心來騷擾我了。
沒有了江成的糾纏我自然心情大好,在心裡也由衷地感謝陳佐雨這樣犧牲名譽幫我。這天回家我看到他,就叫住他表示感謝,他嗤笑一下問:「你的二郎神擺平了?」
我連忙點頭:「陳佐雨,這次真要謝謝你,不是你幫忙,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陳佐雨一點兒也不跟我講客氣,把手對我一伸:「你拿什麼感謝我?」
「好說好說,大恩不言謝,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沒想到他一點都不領情,直接拒絕:「你請我吃飯還是算了吧,你吃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路邊攤之類的,髒死了。」
我撇撇嘴:「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那種地方才有好東西吃,你懂什麼!再說,我也沒說請你去路邊攤吃呀!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只要我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
陳佐雨突然眼睛一亮,對我一笑,似五月驕陽,無限銷魂。我心裡咯登一下,陰謀,絕對有陰謀。還沒等我弄明白,陳佐雨就開口:「飯就不必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只要你答應了,以後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看來這個陰謀還挺有誘惑力的,我左思右想以後問:「什麼要求?你說!」
「陪我談一個月戀愛。」幾乎是我剛問,他就回答出來。我抬起頭看著他,全身上下因為錯愕而僵硬,這是開玩笑嗎?可是陳佐雨眼神明亮,緊盯著我,神色嚴肅,不像是開玩笑。可這樣的條件我怎麼能接受?談戀愛,那是兩個人因為相愛才會發生的事情,我們之間哪裡會有感情糾葛?可是我心裡卻還是忍不住像小鹿亂撞一樣。
我使勁說服自己不要亂想,鎮定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佐雨朝我走近一步:「那個叫韓莫的人就是你高中時候最喜歡的男孩吧?」
我詫異地看著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又朝我走近一步,把我逼到角落裡:「回答我。」
我沒有開口,陳佐雨突然將兩隻手撐過我頭的兩側。這樣的步步緊逼,我有點兒透不過氣,只能妥協下來,點頭默認。
我低著頭,以為他又要嘲笑我。房間裡安靜極了,家裡沒有其他人,隱約能聽到窗戶外面人車響動。一陣風輕輕撩起了潔白的窗紗,遮住了陳佐雨的臉。朦朧裡,那雙眼睛透著若有似無的柔情,裡面一片湖光,溫柔就在這一刻氾濫如湖水,波濤洶湧。我的心一陣痙攣,所有的神經都變得異常敏感。他的聲音就這麼乾淨清晰地傳了過來。
「我要你像愛他一樣來愛我。」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頭,陳佐雨鬆開了撐在我兩邊的手,把手插進褲口袋裡面,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詢問一般:「安諾,我有過很多女朋友,與她們牽手、摟抱,甚至是上床,可是這樣就是戀愛嗎?我很好奇,跟我在一起的那些女人們或者愛我的錢,或者愛我的這張臉,可是我覺得那些都不是愛情,到底戀愛是什麼樣子?我從來沒有試過為誰傷心難過成你這個樣子,所以我想體驗一下真正的戀愛。」
我的腦袋被他的話攪得一片混亂,這算什麼?戀愛遊戲嗎?我想都不想地回絕他:「我不要,哪有把愛情當交易條件的?」
「既然你也說了是交易,那麼我們來談談條件怎麼樣?」又是這個笑容,放蕩不羈,帶著藐視一切的眼神。
「條件?你想跟我談什麼條件?」我狠狠盯著他反問。
陳佐雨笑得開心起來:「你想想看,江成是那種容易放棄的人嗎?一旦謠言淡去,他還是會不斷糾纏你。但我有辦法讓他沒有那個閒心再來纏著你,而你又可以擁有一個完美男友的照顧,你說這樣的條件夠不夠好?」
聽起來好像很動人,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妥。陳佐雨看出來我有顧慮,趕緊接著說:「你放心,這場協議戀愛絕對是在不耽誤你學習的基礎上,一個月為限,僅僅是體驗,不涉及感情,這樣子你放心了嗎?」
我無語,找不到反駁的話,陳佐雨趁熱打鐵:「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今天起生效。」我看著陳佐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皺眉,說:「陳佐雨,你抱著遊戲的心態談戀愛時會有報應的。」
他只笑不語,我沒有告訴他,像他這種不相信別人、不相信愛情的人,又怎麼能得到真正的愛情呢?陳祚於是怎麼都想不到,當交易生效這一刻開始,那所謂的愛情報應在一起暗藏在某個角落裡了。
陳作於把戀愛當成一個實驗或者說是遊戲,所以我不敢將心放進去,怕一個不小心輸得傾家蕩產,但是我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戀愛高手。
陳祚與喜歡那種很有情調,消費級高的餐廳,每次都點一桌子精緻好看味道卻一般的食物。情侶卡座上點著一方小小燭台,一點點亮光照得整個人面色微黃,透著淡淡的慵懶和迷離。
他帶著淡然的笑把菜單地給我,讓我點菜,我擺擺手。本就不擅長點菜,何況是在這種華而不實的地方,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破壞了這裡的和諧。我說:「我隨便,還是你點。」他也不跟我爭,細細點好每道菜……微弱的燭光照進他的眼睛裡,映射出琥珀色的光芒,搖曳的光下蕩漾著溫馨的美妙氛圍,我想不通為什麼這樣的人會不懂愛。想起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我情不自禁的開口問:「陳佐雨,你有沒有聽過杯子和水的故事?」
他目光停在我身上,然後搖頭。我轉動者手裡的杯子開口:「有一個寂寞的杯子,他求主任給他倒上水。主人問他是不是有了水他就不再寂寞,杯子很自信的說是的。後來被子如願得到一杯熱水,杯子覺得自己快要被融化了。杯子想,這就是愛的感覺吧!後來水變溫了,杯子覺得很溫暖舒服,以為生活就是這樣的。再後來水涼了,杯子開始害怕,因為沒有了溫度,杯子感覺到了失去的滋味。最後水涼透了,杯子開始覺得厭惡。涼涼的水放在心裡好難過,杯子奮力晃動了自己的身體,水終於走出了杯子的心理。杯子覺得好開心,從此他不在需要水了,因為他根本就不願意去體驗那種難過的感覺,他始終是一直寂寞的杯子。」
我把目光從手裡把玩的杯子上一道陳佐雨那雙眼睛裡,與他對視。眼波流轉,瞳孔裡或明或暗,裡面有種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吸引著我不斷深陷。我抽開了目光對她說:「陳佐雨,你不明白吧,你就是那只杯子。」
這時候優雅的服務員把菜端上來,小心保持著與菜的距離,揭開食物的同時為陳佐雨拿起了餐巾,擋住了刺啦四濺的油汁。陳佐雨沒有馬上開口,低著頭認證把盤子裡的牛排一塊塊細細切好,然後才放在我的桌前,微笑著說:「那麼你還肯做杯子裡的水嗎?」
眼前事務冒出的白霧把陳佐雨都籠罩在一片迷濛裡,美得好不真實。我叉起一塊送入嘴裡,細嫩的牛肉,唯美的醬汁,卻感覺怎麼都不及早餐攤上阿姨一張張燙好的卷餅。這頂級餐廳的食物在好吃,緣來也是不和我口味的。我始終只是一個平凡人,只能有平凡的感情。我搖了搖頭說:「抱歉,我們說好的,這只是一個交易。」
空氣裡的溫度迅速降至最低。「知道就好,吃飯話還這麼多。」陳佐雨手上刀叉的動作沒有停止,淡漠的說道。我想,碰到陳佐雨,我就永遠做不了淑女。
如果有個人送你上學,接你放學,會記住你愛吃的東西,然後在突然間想變魔術一樣放在你手上,手機24小時為你開放,在你沮喪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放下手裡的遊戲機,把他的右肩膀借給你,任你靠著一動不動,知道你的一切愛好,盡量去適應你的口味,不勉強你吃不喜歡吃的食物,會關心你的身體是否健康,甚至是叮囑你生理期不能吃生冷的食物,那麼誰能保證你不對這個人不動心?
我終於覺得害怕,害怕一切不過是海市蜃樓,轉眼即逝。放下了尖銳芒刺的陳佐雨原來是這麼溫柔至極,體貼入微,充滿誘惑力。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覺得他自始至終只是抱著體驗研究的心態。
在復讀班裡終於經歷第一次月考,班上的同學也都梳洗了起來。大家因為同病相憐走到了一起。有人提議這個星期天下午集體去長KTV,一直都處於緊張環境裡人聽到這個提議都很興奮,當然也有卸任認為這是浪費時間,比如江成。陳佐雨沒有騙我,江成果然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招惹過我。
不知道誰要和了一句:「聽著都有份,允許帶家屬。」然後大家開始起哄,有人問我:「安諾,你男朋友不是每天都來接你嗎?狠多人都說你男朋友帥的一塌糊塗,就是你每次都拖著他走得飛快,看都看不太清楚,這次記得腳上他,也好讓我們這些審美疲勞的人養養眼。」
有男生不服氣地講:「看你們這群色女,安諾,你要小心你男朋友被這些餓狼們吃得骨頭都不剩。」
我在心裡苦笑,自從陳佐雨來班上送花那麼一鬧,我哪敢再讓他出現在我們學校?可是他每晚自習後都回來接我放學,我怕引起騷動,只好每次一放學就往外面沖,拖著他就走,總有人大區我下課就去救火,殊不知我也是無奈。想了想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也終於在繁重的學習中被大家漸漸遺忘,我還是撥通了陳佐雨的電話。
「我們班今天去唱K,你去不去?」我翻撥著桌上的書問他。
「嗯,你終於願意讓我見光了。」陳佐雨帶著玩味的聲音,調侃十足地說道。
「不來算了。」我剛準備掛電話,他就搶著說:「我來。」
我得意地笑起來,口氣還是保持這著先前的平靜:「下午兩點在錢櫃,我跟大夥兒一起去,你自己過去吧,我們在門口碰面。」
「安諾,我發現你現在聽得意的呀。」我翻書的手頓住,電話裡陳佐雨的呻吟,帶著淺淺的、低沉的溫柔,「這樣很好啊,想一個正常的女朋友。」我趕緊掛了電話,笑著說「謝謝」,卻因為陳佐雨的話嚇出了一身冷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習慣了陳佐雨在我身邊,習慣了依賴他,這種習慣是不是就會變成愛?
在錢櫃門口,我看見了早已等在那裡的陳佐雨。他站在那裡,穿一件黃色的POLO衫。我發現他很喜歡這個牌子的衣服,純色衣服上一個小巧精緻的馬球標誌,質感一看就很好,四位數的標價他竟然連眼睛都不眨直接刷掉五件。款式簡單,但穿在他身上顯得氣質極好,惹得路上行人頻頻回頭。他只是目不斜視地站在那裡,像王子一般高貴。
午後的陽光越發耀眼,將整個錢櫃廣場鋪得一片光亮,也將整片玻璃大門照得金碧輝煌,映著藍天白雲的背景。而他在這個閃閃發亮的背景下也依然毫不遜色,微笑迎望。
我在心裡歎息,以前我並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如此驕傲猖狂,在我看來,他不過是有錢人家的一個紈褲子弟,而現在看來,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容貌,的確是有驕傲的資本。
他早就發現我了,並不急著開口,只是等我朝他走過去,然後向我伸出修長的手。白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溫潤如玉,我怔在原地半天,才將手交給他。想起他每次向我伸出手都是不懷好意的,我警惕地問:「陳佐雨,你不是有潔癖嗎?為什麼你能接受我碰你的手?」
陳佐雨轉過頭,他的臉近在咫尺,眉眼彎彎,看上去心情很好:「當然是因為我只對我女朋友特別例外呀。」
我輕輕一顫,抬眼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眸裡是難以描述的柔軟,有些想遮掩,又有什麼想要表達一般。
有人大叫:「安諾,你竟然私藏這麼帥的男友!」還有人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大叫著:「跟那天送江成花的人好像!」我忙解釋他剛從國外回來,可能只是長得像,然後一幫人起哄著擠進了KTV裡面。還好他今天的形象跟那天完全不一樣,不然怎麼也解釋不清。
開好包廂以後,大家都熱鬧起來,有些跟我很熟的同學問:「安諾,你男朋友是混血兒嗎?為什麼眼睛顏色那麼漂亮?還有你們怎麼認識的?遠距離戀愛很辛苦吧?」一大堆問題把我問得頭大不已,我看著陳佐雨求助。他就笑笑,靠在沙發上一句話都不解釋,他不會是故意來看我窘迫的樣子的吧?
我只好隨便敷衍:「他是四分之一的混血兒,他眼睛多虧像了他外公才那麼漂亮,我們也的確是小時候就認識了。」一席話讓那同學羨慕不已,其實我自己在心裡也沒底,這些事情都是從陳叔叔嘴裡聽說的。然而不管我說了些什麼,陳佐雨都不出聲,只是坐在一邊笑笑。
憋悶了太久的人,玩起來是很容易瘋的,同學們圍著麥克風瘋狂的咆哮著,一聲大過一聲。陳佐雨看著他們笑。
我跟幾個同學在自助餐上搶來了一盤烤肉,嘴裡還感歎著這KTV的免費自助餐真是像打架一樣,果然不要錢的東西喜歡的人就是多。陳佐雨也只是看著我們笑笑。
當我們端著免費供應的飲料喝得興趣盎然時,陳佐雨還是看著我們笑得一臉淡然。
可是他不吼歌,不瘋不鬧不爭辯,不吃盤子裡的食物,不喝那些淡味的飲料,總而言之,他根本就不投入。他只是讓自己顯得很合群,躲在一邊抱著有趣的心態看著人群。
陳佐雨很有風度,笑容溫和,可是總是與人有著一層隔膜,不會輕易去接受另外一個人。他想做的事無論什麼都喜歡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然後將自己置身事外,防備心極度強烈。
回去時她問我在不在外面吃飯,她知道一家不錯的餐廳。我終於忍不住拉住他,說:「陳佐雨,談戀愛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停下腳步看向我,眼睛裡充滿疑慮:「難道你不滿意?還是我哪裡做的不對?」
我說:「你沒有哪裡做的不對,只是戀愛是要兩個人都參與進來,還需要一些小意外,不是什麼事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條的,而你做的一切太程序化.」他歪著頭看著我,顯然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我指著前面一對十指緊扣的親密情侶說:「你注意看那對情人的眼睛,在他們的世界裡旁若無人,看到的只有對方的影子,這才是不需要神惡魔安排的自然而然的感情.」
「是嗎?我怎麼剛才還看見那男的看了別的女生一眼?」陳佐雨不以為然,也難怪,要一個從小就自以為是的人突然瞭解什麼是互動,或許不拿點真憑實據來不行。
我想了想,突然拉著他往回走,陳佐雨問:「你這是要去哪裡?」我對他擠擠眼睛:「逛街呀,最近都無聊死了,」陳佐雨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安諾,你決定自甘墮落,不學習了啊?」
「亂說什麼呢,跟我走吧,學習又不是這一時半會兒的事情.」說完我就拉著陳佐雨直奔新世界購物廣場.
在看了一樓電子指示板以後我就帶著陳佐雨往三樓男裝部曲去.他看見我直接跳過二樓的女裝部覺得好奇,問:「你不是逛街嗎?怎麼不逛了呀?」
"誰說我要給自己買衣服了,我可是陪你看衣服的.」說完我還給了他一個「還不快感謝我」的眼神.
陳佐雨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電梯很快到了三樓,他直徑滑出了電梯,走在我前面.我在他不經意間微微一笑,陳佐雨,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按照你的規定來完成的。
我們在男裝部轉了一圈,陳佐雨的穿著和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個肯花錢的主,即使只看不買,所有店員都很謙恭有禮.我只是心不在焉地東看看西看看,不時催促他:「都看這麼久了,你看中什麼沒有?」
陳佐雨並不理我,表情冷淡,指了指掛在模特身上那件衣服:「幫我取下來.」服務員笑瞇瞇的取了下來:「這位先生眼光真不錯,這是我們這一季的最新款,今天剛到貨,每個碼都只有一件.」
恭維的話真好聽,可是陳佐雨也只是淡然一笑,轉身進了試衣間.等到換好衣服,我不禁讚歎他真是天生的衣架子,一件樣式簡單的衣服被他穿的漂亮得體.這不僅得益於他自身的氣質修養,還有那天生的身高比例恰到好處的完美身形.
我趁服務員不注意,翻了一下衣服上的吊牌,完全目瞪口呆.難怪從走進來開始就覺得這裡異常冷清,這麼貴的嚇人的價格,一般人很難接受.陳佐雨對我的舉動嗤之以鼻,我也不管好不好看,開始挑毛病:「這件衣服你穿上太老氣了,不適合你的陽光氣質.」
服務員趕緊過來解釋:「不會,不會,先生身材這麼好,我也沒見過比你穿更適合的人了.」我瞪了一眼那個服務員,你當然說好了,還不知道你一件衣服要拿多少提成呢.我用力擺著手:「有什麼好看的,跟個老頭一樣.」陳佐雨聽了氣的馬上進去換了.我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然我拿什麼去抵賬呀!這回輪到那服務員瞪我了.我在心裡哀歎著,你可別怪我,你也不希望我真的吃霸王餐吧!
陳佐雨一出來,我就拽著他跑了.他再不出來,我都懷疑我能被那服務員憤恨得目光給射死.
吸取了教訓,我發現這層的衣服都不是我能接受的,於是我哄著他說,像他這種陽光帥氣的男生運動裝最合適的了.他朝我翻了一個白眼,卻還是跟著我上了五樓運動服裝部.一路挑過來,我根本不關心什麼款式.陳佐雨忍不住的問我:「你幹嗎老盯著每個吊牌看呀?」
我在心裡暗罵,我不關心吊牌,你想窮死我嗎?嘴上卻笑笑地胡扯一氣:「我在研究吊牌的設計,比如說這個人形的標誌,這可是最新款式.」
陳佐雨看著我似笑非笑:「哦,你是說NIKE的JORDAN系列嗎?:」他指著衣服上面的飛人標誌看著我.我臉一黑,不懂裝懂,自討苦吃,只好灰溜溜的走開了.
在尋覓了一大圈候,我終於找到一件看上去不錯,價格我也能承受得起的衣服.我對陳佐雨喊:「快來,快來,試試這一件.」他過來瞄了一眼,很不屑,我故意激他:「陳佐雨,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呀?你不是怕穿出去沒有人家好看吧,還是你覺得你的氣質就只有靠錢來襯托?」
他「喊」了一聲,拿著衣服就去了試衣間.我在後面嘿嘿直笑,他果然經不起激.
等了一會,陳佐雨從試衣間裡面出來,我就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順手拿了他更衣室裡換下的衣服,朝他靠攏,說:「你的衣服我都幫你拿了,趁現在沒有人,快走.」
他驚訝的問:「走?走到哪裡去呀?」我朝他露出一個壞壞的笑:「你沒聽過拿了東西不付錢就跑這回事嗎?大概你這輩子都沒感受過,要不要試試看?」
說完我不等他反應過來,拉了他一把說:「快跑.」藉著人群避過了幾個服務員,我就帶著他沒命的往電梯口跑.在逛這一層的時候我早就看好了地形,現在才能清楚地帶著他左拐右拐.我們穿過一個又一個亮堂堂的專賣店,不時有人回頭看我們,跑的過程裡我們的手一直緊握著.我感覺到他手心在冒汗,不禁笑了起來.
我們跑了很久,在確定後面沒人追出來的時候,我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看著陳佐雨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我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來,弄得他更是不知所措.我邊笑邊說:「陳佐雨呀陳佐雨,你也有今天!放心吧,那件衣服在你進去試的時候我就付過錢了,怎麼樣,刺激吧?」
他愣在那裡半天,看著我的眼神變了又變,若有所思的說:「安諾,我好像有點懂得你說的那種參與和意外的感覺了.」
要的就是這種大徹大悟,我滿意的點點頭:「嗯,不枉費我花這些時間和金錢來教你.」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還沒等我緩過神來,陳佐雨就淹沒在人群裡.我心裡一陣慌亂,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果然當陳佐雨一臉焦急地跑過來的時候,我的不安被印證了.我問他:「這次你搶了什麼?」他指了遠處一塊牌子,我一看腿一下子就軟了,驚恐的問:「你不會真的搶了周生生吧?」還沒等他回答,我就看到後面追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人,還跟著四個購物小姐.完了,不用問了.
陳佐雨拽著我就跑,我們一路狂奔,風穿過我們的一副,一切一切都想停止了一樣,我什麼都不敢想,只是緊緊握著他的手,我們在大街小巷裡面穿行而過,可是那些人還是不肯停止追逐。
終於我們被逼到了死胡同,情急無奈之下我們被迫望樓頂上面跑,知道跑到天台終於無處可躲了,我喘著粗氣大罵:「陳佐雨,你這個神經病,開玩笑也太不分輕重,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這樣被抓住是要坐牢的。」
他看著我,忽然鬆開了手,像擺脫什麼一樣,輕巧地一個轉身,朝著樓頂邊緣走去。
他轉身的樣子讓我心一疼,我失聲喊出來:「陳佐雨。」
他回頭,我緊張得屏住呼吸。
他說:「我犯的錯就讓我來贖罪好了。」
夕陽的光芒瀉下,陳佐雨的臉在夕陽下顯得那麼深沉,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數不盡的悲傷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出來,淹沒了我的心,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把手捏成拳頭死命咬住,大叫著:「你冷靜一點兒,你冷靜一點兒!」
什麼贖罪,坐牢,後果有多嚴重,我都不想去管了,現在什麼都沒有他的命來得重要。我的心裡有一股酸楚流過,如果沒有遇見他,如果不答應陪他談一個月的戀愛,如果一開始就把我們的關係撇清,那就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了。那麼,我為什麼要哭?按著左胸口,慢慢蹲下去,壓抑難平的痛讓我心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我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陳佐雨。
陳佐雨對於我的一舉一動沒有理會,他微微一笑:「我們交往了這麼久,你會不會有一點點喜歡我了?」我哪裡顧得上這些問題,生怕他再往後退一步就粉身碎骨,這可是十幾樓的高度,我急的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也許以前我會大罵他荒唐,可是現在,我只想恢復原狀,不再有愛,不再擔驚受怕,曾經傷過一次的心已經承載不了更多。我說:「你別說這些了,快下來吧,那裡多危險,不要再跟我開玩笑,好不好?好不好?」
他不理我的懇求,只是追問我:「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哭,就像那天為韓莫那樣?」
我答不出來,呆呆地站在那裡。陳佐雨笑了,笑得很無奈,他的身體開始晃動,影子開始慢慢延長,他說:「不如試一試吧!」
一陣風劃過我的臉頰,生疼,他張開了雙臂,縱身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