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桃醒醒。」
「嗚……」
「今晚有外星人降臨。」
「什麼?!」小桃一個挺身從潔白的床上坐了起來,「哪裡哪裡?用多少倍的天文望遠鏡才能看見?」
臉上寫滿擔心的齊星淵,在鬆了口氣的同時,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小桃,我一直不明白你的腦袋裡裝著什麼呢?」
「啊,哥!我不是做夢吧?!」
「不是。」
「太好了!我沒有死……」看到那張英俊得無與倫比的臉,小桃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大叫著撲到他的懷裡,「剛剛郝美麗,還有7s他們……」
「我們怎麼了?」
說曹操曹操到,兩名天使般美麗的少年瞬時出現在保健室裡。
「路法,米迦……我……誤會……對不起……」原來7s不但不是幕後元兇,最後還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外星人?靈異能力者?鬼魂……小桃越想腦子越亂,「你們打敗郝美麗了嗎?她現在怎樣了?」
「小桃,你在說什麼啊?」路法疑惑地揚起眉,撥開垂在眼前的額發,「打敗?你是不是暴力類遊戲玩多了?」
「……」他們為什麼要否認剛才發生的一切啊?難道有什麼隱情?小桃擰起秀氣的眉毛,眼睛睜得大大的,縮在齊星淵懷裡定定地看著7s。
「師兄好。」米迦綻開職業性質的美麗微笑,朝齊星淵伸出手,「以後我們還會更加努力,爭取超越你。」
「現在你們已經做得夠好了。」騰出一隻手和他握了握手,齊星淵仍然維持著抱緊小桃的姿勢,「謝謝你們在小桃昏迷的時候把她送到保健室。不過,她怎麼突然昏迷了?」
看似隨意的問話裡帶著濃濃的譴責和懷疑的味道。
米迦的眉輕輕地挑了一下,然後又迅速展開,把視線從「兄妹情深」的畫面上移開。
「我……」小桃正想辯解,就被路法尷尬的笑聲打斷。
「呵呵,這個……」
「這個,師兄問醫生,應該會知道得更清楚一些吧?」米迦淡淡地插嘴。
「是嗎?」看了看站在牆角邊流口水、邊說「好帥好帥」,然後暈倒在地的年輕女校醫一眼後,齊星淵的頭和扶著下巴的手一起往下沉,「如果你跟她說話,她能回答的話……」
「對了,哥,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去A城了嗎?」小桃突然想起他還有拍攝任務在身,抬起頭一臉緊張地望向那雙美麗的黑眸。
「嗯,延期了。」齊星淵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雖然面部的表情依然有些僵硬,但夜色般漆黑的瞳眸裡已經盛滿了寵溺。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星淵,我已經跟導演請假,說你大姨媽來了。他允許你晚六個小時到。」黎雅美在電話那頭笑了幾聲,音量大得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到,「快點過來,所有人都在等你呢。」
一向以酷哥著稱的齊星淵,此時俊顏拉得比馬臉還長。路法緊捂著嘴,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而保持著溫和笑容的米迦,不知道暗地裡是不是已經樂翻了天。
「哥……」小小的臉頰泛起一層薄薄的桃紅,兩隻大大的眼睛閃著盈盈的光,小桃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原來你專門推掉工作,過來看我……」
「也不是,我只是偶然路過。」看到那小狗般可愛的表情,齊星淵胸口一軟,拍了拍她的頭,然後極不情願地站起身,「小桃,我先走了,這兩天乖點。」
「嗯,哥你放心!」頂著蓬鬆栗發的小腦袋乖乖地朝下點了點。
「7s!」從米迦和路法身邊經過的時候,齊星淵放慢腳步,把聲音壓到最低,「小桃就拜託給你們了,如果她有什麼事情,我不會放過任何傷害她的 『人』……懂嗎?」
漆黑的眸子裡好像潛藏著什麼可怕的怪獸一樣,釋放出的氣息凜冽逼人。
「呵,師兄,放心。」大大咧咧的路法朝他擠了擠眼睛,「我們馬上就要搬到你們家隔壁住了,平時也能關照到小桃呢。」
「是嗎?」齊星淵猛地拉過他的衣領,雙眼直直地瞪視著和自己個頭一般高的銀髮男孩。就在小桃以為他要對對方動手,驚慌地從床上跳下來的時候,齊星淵突然放開路法,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邁開腿往外面走去,「以後見。」
「哥……」小桃赤著腳追到了門口,「哥……」
「嗯?」齊星淵回頭。
黑色的髮絲從一雙星眸上輕輕掃過,呈現在陽光下的那幅畫面美得讓人窒息。
「路上小心……」遲疑了一會兒,一個純淨的笑容慢慢浮上小桃白皙的臉龐,「回來的時候記得帶A城的特產哦。」聲音小小的,卻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靠著門框對他揮了揮手,小桃的嘴角越揚越高,但眸子的光彩一點一點地暗淡下來,變成了濃濃的失落。
一直叫他哥,真的好累啊。不久,就是他的二十歲生日了,那時候自己一定要大聲表白出來,不管那個水色眸的美女是誰,不管哥到底是怎麼想的……所謂的心意,是必須傳達給對方的東西吧!
「齊星淵是你的哥哥?」米迦摸了摸下巴,「我一直都不知道呢。」
「不……是……」
「那就是情人嘍?」幽藍的眼睛雖然還含著笑意,但是瞇成了一道危險的細縫。
「什麼嘛……」小桃身子一晃,差點沒有順著門框滑倒在地上,頭頂上呼呼地冒著蒸汽,「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啦……而且普通人會用『男朋友』這個詞吧……」
看著眼角染上了淡淡的玫瑰色、睫毛不安地撲閃著、低下頭盯著鞋子的小桃,米迦的心毫無預兆地咯登一跳,旋即優雅地轉過身打開窗戶,「是嗎?那就好。」
「話說回來,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把郝美麗怎樣了?」外面冷冷的空氣侵入屋內後,被暖氣烤得暈乎乎的腦袋慢慢開始清醒了,小桃揚起頭疑惑地看著面前兩名少年,「剛剛否認是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嗎?」
「呵呵,想知道嗎?」米迦側過臉,笑容完全被溶解在陽光裡,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嗯。」小桃點頭,用力地點頭。真相是華麗地毯下的一群跳蚤。有些人喜歡地毯,有些人喜歡跳蚤(變態啊),而自己絕對屬於後面那一種!
「想知道就求我啊。」
「我求你……」這傢伙很無聊。
「態度不誠懇呢。」
「那怎樣才算誠懇?」難不成還要點香給他磕頭?他當自己是觀世音菩薩還是如來佛?
「比如說一個吻?」
「喂,你在耍我?!」小桃黑著臉一拳朝他的下巴打去。
「我說,渺小的人類,你竟然對我們7s不敬,活得不耐煩了?」替米迦擋住拳頭的路法不耐煩地挑了挑眉毛,「回答你的問題可以,但你得先答應我們一個條件——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提到我們的身份!」
「好的,我的嘴緊得很!」
想了一會兒,路法搔搔腦袋:「不行,光是這樣太便宜你了,渺小的人類,乾脆你到我們的『第七咖啡廳』打工吧?」
「……」打工=賣身?這傢伙真是談判高手啊!
「小桃,路法的提議你一定要好好考慮哦。」米迦贊同地眨了眨眼睛,「來到我們的店裡,你一定會經歷很多不平常的事件……」
不平常!這三個字在小桃的心裡比駕著驢車的騎士和騎著豬的王子要有地位多了!沉默,沉默,沉默良久,她終於咬著牙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好!那你們現在就告訴我,『少女早衰事件』的全部!」
「好的。」米迦神秘兮兮地從衣兜裡掏出一株白色植物,還有幾朵有點蔫的白花,「這就是真正的兇手。」
「啊?這不是郝美麗讓我們吃掉的東西嗎?」
「沒錯,就是它,嗜時草的花,而這個就是嗜時草。」米迦指指那株白色植物。
「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東西呢。」小桃有些沮喪地摀住額頭,「虧我生物還學得那麼好……」
「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因為嗜時草不是生長在人界的植物。」
「啊?」
「除了人類生活的人界外,這個世界還包括天使居住的天界、魔物居住的魔界、妖精居住的妖界、神仙居住的仙界。而嗜時草是生長在五界交接地帶的一種生物。它就像蒲公英一樣,能夠穿過空間和時間,飄到各種地方。如果是不小心進入了人的身體,而那人的慾念又特別強烈的話,它就會生根發芽。」
說著,他用手指戳了戳那株植物。白色的葉子立即像含羞草一樣蜷縮起來。
「這種東西具有一定的毒性,能讓宿主產生幻覺。而郝美麗是個自卑靦腆的女孩,對『巴托裡伯爵夫人』有著異常的迷戀,所以當嗜時草在她體內生根發芽後,她就覺得自己被『巴托裡伯爵夫人』附身了。四十九天後,嗜時草就到了開花期……」米迦把閃閃發光的白花放到小桃手裡,「白色的花朵會從宿主的鼻腔裡跑出來,並進入他人的身體。它們可以吸收新宿主的時間,並且把那些時間輸送到老宿主的身體裡面去。」
「也就是說嗜時草和它的花朵之間就算分離開,也可以互相輸送時間?就像是無線電交流一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小桃終於明白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哥白尼發現地球不是太陽系的中心時有多激動了,「簡單地講,由於某種巧合,一株嗜時草寄生在郝美麗身上,並生出了很多花,而郝美麗發現花的秘密後,就讓她嫉妒的人吃下花,然後從那些人身上奪取時間?」
「沒錯。」米迦讚許地點點頭。
「這,這果然不是我的幻想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能的!耶!」真想挺胸抬頭叉腰走到嘲笑過自己的李小丫面前,對著天空大笑幾聲啊!不過,那丫頭現在應該在醫院吧?想到這裡,小桃明朗的情緒又低落下來。「小丫是不是仍然很危險?我們要怎樣做才能救她?」
「呵呵,還是多多擔心自己吧?」米迦摸了摸下巴,「你也吃下了嗜時草的花呢。」
「啊啊……對啊!」小桃這才反應過來,扯住頭髮大叫起來,「我不要變老啊!」不能再給哥添麻煩了!
「呵呵,放心吧。其實啊,嗜時草已經被我和路法分離出來了。」米迦指了指她手中的小花,「所有人都會慢慢恢復到之前的模樣。同時,我會用法術讓她們忘掉關於嗜時草的事情。」
「為什麼?」小桃緊張地用雙臂在胸前擺了個X的姿勢,「連我的記憶也要消除嗎?」
「呵呵,那就看你的表現了,如果在店裡工作不勤快的話……」
「喂喂,米迦,你太過分了吧!」什麼叫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小桃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那郝美麗怎樣了?她不會變成沒有靈魂的空殼吧?」
「和我們戰鬥,她耗費了很多精力呢。大概要在醫院休息上好一陣子吧。」
「呼。」聽到米迦的話,小桃鬆了口氣。雖然這件事是郝美麗不對,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希望她吸取教訓才好。
「這樣真是便宜她了!」路法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明明只是個普通人,卻不斷自我催眠,堅持說自己是被巴托裡伯爵夫人附身,最後引發了『嗜時草』的力量變成了『魔女』。想要引人注目也要有個限度啊!渺小的生物就應該服從命運的安排!」
「其實也不是那樣,醜小鴨生活在天鵝身邊的感覺,你們一定體會不到!」這傢伙怎麼可以說這麼無情的話?!「不敢和喜歡的人說話,不知道怎麼和大家打成一片……很努力地想要改變自己,但是越努力越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小桃,你怎麼了?」米迦一把摟過她的肩膀,輕輕眨了眨眼睛,「難道你有什麼慘不忍睹的過去?需要我幫忙治療?」
「認識你,我的生活才開始變得慘不忍睹……」有這兩個傢伙在身邊,再普通的生活也會被瓦解掉!
2、
七區七大道第七咖啡廳。
黃昏時刻,熱熱鬧鬧的大廳裡,近百名客人正在用餐。掛在牆壁上的電視裡播放著一則新聞:「大家注意,有一名身穿黑色夾克的男子,打傷了七區某銀行的四名工作人員,攜巨款逃亡……」
播報員話音未落,咖啡廳的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用絲襪蒙住臉的黑衣男人神色慌張地衝了進去,顫顫巍巍地用槍指著眾人:「不許動!我需要一名人質!」
客人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麵面相覷,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爆發出吃吃的嬉笑。
「笑什麼,活得不耐煩了?!」男子更加驚慌了,「啪」地往屋頂開了一槍,「剛剛我已經開過槍了!不在乎多殺幾個人!」
華麗的水晶吊燈應聲從天花板上掉落,刺目的碎片「辟辟啪啪」灑了一地。
客人們立即安靜下來。
「吊燈很貴的,大叔。你賠得起嗎?」離男子最近的少年抬起頭來,他大概只有十四歲,眼睛、嘴巴都是圓圓的。但那張超級可愛的臉,卻流露出和年齡極不相稱的冷靜。
「哈哈,小子,就是你了。」看到他,男子眼睛一亮,慌忙把槍口頂在他稚嫩的脖子上,「這下警察拿我沒有辦法了。」
「喏……」其他客人倒吸了口冷氣,「怎麼找上他了……」
哈,他們終於知道害怕了吧?男子正要把少年挾持出店,突然看到他的整只右眼都變成夕陽一樣的紅色!
「大叔,沒有人告訴你,用那種危險物品指著人家,很沒有禮貌嗎?」
冷冷的話音剛落,男子驚恐的瞳孔裡就倒映出一隻被扭成了麻花的槍管。
「哇啊啊……」
五分鐘後。
「嗚嗚嗚,警官,幸好你來了。還真是及時啊,請馬上把我帶走吧!」摘下襪子的男子抱住警察的腿,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這個店是吃人的黑店!請派幾個裝甲部隊把這裡剷平吧!」
「哈,這是在說什麼呢?你是在自首嗎?」站在警車旁邊的警察莫名其妙地撓了撓腦袋,然後對米迦和路法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破壞了你們的店子,讓顧客受驚了。」
「這是?」不明就裡的小桃瞪大了眼睛。
「配合警方除暴安良,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米迦不以為意地點點頭,表示對警方的理解,「被破壞的地方,我們自己想辦法修補就是了。」
「米迦!說得那麼輕鬆!那可是要幾萬塊錢的事耶!」路法急得直跺腳。
「啊,警官,我說的是真的,他們是怪物!是怪物啊!」地上的男子指著店子裡的那些客人顫抖不已。
「臭小子,還敢找麻煩!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好好工作,就想突然發財!」警察一腳把他踹上了車子,然後從衣兜裡掏出個筆記本,有些扭捏地遞給路法, 「老闆,嗯,是這樣的……我妹妹是7s的粉絲……」
「哈哈,沒問題。」聽到這話,路法的臉色馬上由綠變紅,兩眼露出得意的光芒,「畢竟我們太受歡迎了嘛……」
懶得聽他和警察囉唆,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的小桃緊張地把米迦拉到一邊:「剛剛他說的『怪物』是什麼意思?」
整個人就像一隻炸開了毛的、豎起耳朵的小貓。看到她那個樣子,米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怪物就是monster。」
「我沒有問你英語啦!」
「哦。」
「哦什麼哦,你在敷衍我吧?」
「呵呵,被你看出來了。」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回答得那麼理直氣壯,小桃挫敗地低下腦袋,「哼,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說實話,你只是想騙一個廉價勞動力吧?」
彷彿看見一對尖耳朵軟軟地耷拉下來,米迦的胸口忽地一軟,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上揚再上揚。
「耳朵……」
他瞇起藍色的眼,把手指插進她的髮絲,輕輕地撫摸著那毛茸茸的腦袋。
「你幹嗎……」雖然指尖刮過頭皮的時候,感覺很舒服,麻麻的、讓人想睡……可是,這樣親密的動作不應該發生在她和他之間吧?!
「摸你的頭。」
「……別指望用微笑和廢話敷衍過去!把爪子拿開啦!」小桃努力掰開他的手,「美人計對我是沒用的。」
「有虱子。」
「……」小桃直接栽倒在地上,「真的?」
「呵呵,假的。」夕陽下,那張笑瞇瞇的臉看起來就像一幅渲染了紅色的美麗油畫,讓人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小桃不得不流著淚舉起白旗:「算了,換個話題吧。路法就不說了,你為什麼也希望我到這裡來呢?喜歡你們的女孩子很多,就算不給錢,她們也會來幫忙的。」
「因為,你是『灰姑娘』啊!」他拉起她的手往店裡走,「灰姑娘就應該好好聽仙女的安排。」
「什麼嘛。仙女在哪裡?」小桃瞪大眼睛往後退了一步,「別告訴我,你其實是女的。」
「呃?你在懷疑?不是摸過我的胸了嗎?難道……」米迦說著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然後慢慢往下滑去——
少兒不宜!小桃的臉掛不住了,差點因為缺氧而昏厥。「哇啊啊,住手!非禮!」
「非禮的主語是你還是我?」對方處變不驚地挑了挑眉毛。
「哇啊啊!」小桃差點沒有吐血身亡,「我再認真地問你一次,為什麼選中我?」
為什麼,為什麼這傢伙長了一副治癒系美少年的臉,卻腹黑到了如此程度?!嗚嗚,雖然自己智商不低,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我們seven進食的時候不能被人看到,比人類洗澡還要私密,如果不小心被人看到……」米迦攬著她的肩膀走進店子裡,咬著她的耳朵,用輕柔得足以讓人心弦顫動的聲音說,「那就要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那是……要這樣那樣再這樣那樣的意思?
雖然今天受到的打擊不少,但這句話的威力尤其大!被霹中的小桃,身體直接石化,下巴「啪嗒」一聲掉到地上,怎麼掰都不能復位!
「嚇到了?」米迦饒有興味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溫柔的表情此時看起來比狐狸還要狡詐,「果然很可愛呢。」
「……」過了好半天,小桃才回過神來,「什麼以身相許啊,seven是什麼?我和你的種族根本就不一樣吧?豬和狐狸都不能通婚,拜託別開這樣的玩笑了……」
黑色的眼眸裡氤氳著霧氣,嘴角哀怨地抽搐。又可憐又可愛。
「呵呵,你說的很對。」米迦摸了摸下巴,「除了人類,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可愛的物種,seven就是其中一種啊……」
小桃正要追問,忽然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年走到他旁邊,把幾個硬幣放在收銀台上。
「店長,我走咯。」
「數目不對哦。」米迦伸出胳膊攔住他。
「呃,剛剛喝咖啡的時候,不是跳出來了一個蟲子麼?為了擺平它,我可是流了不少汗水呢。」瘦弱少年聳聳肩,從包裡取出一副墨鏡,將紅色的眸子掩住, 「所以,咖啡必須打折。」
「喂,這樣做太狡猾了吧!施雪你這個奸商!」和警察寒暄完畢的路法剛推開店門,就聽到了讓他心頭滴血的對白,「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好吧,僅此一次。」沒有理會路法的抗議,米迦笑著掏出嗜時草和它的花,「對了,我這裡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呢。」
「哦!這個是五界三級保護植物呢。」叫做施雪的少年對著植物研究半天後,挑起一邊的眉毛,「……可惜不太新鮮。按照市價打個三折。」
「什麼?!怎麼可能?!」路法急得跳腳,「施雪,你這是訛詐!」
「不是訛詐,你看花的顏色……我說啊,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東西的?」施雪不急不緩地說,「它頂多只剩下二十天的壽命了。不管是做成標本,還是當做稀食材培育,都很容易虧本。」
「啊,是嗎?」路法無力地癱倒在背後的一張椅子上,「這樣說來賣不到好價錢咯。唉,咖啡廳的日常支出還要靠我們唱歌來維持啊……嗚嗚……我的嗓子好痛,頭也好痛。」
米迦扭頭對施雪說:「剛剛聞到它的氣味的時候,是在三天前。那時候以為小桃是宿主,後來發現她的同桌才是。」
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湧上心頭,小桃倒吸了口涼氣:「這就是你轉到我們班的目的?」
「剛開始是,後來就不是了。」米迦的眼睛裡折射出變幻莫測的光,「呵呵,我確定你就是我要找的『灰姑娘』。」
「啊?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話越來越難懂了,「其實你們應該早點把嗜時草的事情說清楚啊!害得我一直提心吊膽,還以為你們要殺我滅口呢!」
「殺你?不至於吧?小桃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米迦擠出一個可憐兮兮的微笑,「或者說我的樣子看起來像惡魔?根據你們的史書記載,金色、藍色和綠色應該是屬於高級天使的顏色吧……唉,我真是失敗啊!」
自知理虧的小桃放低了聲音:「那也沒有辦法嘛,我看到你們吞食靈魂了。知道你們不是人類啊。」氣泡般的靈魂被翅膀拍碎的一幕真的很可怕呢!
「我吞食的不是靈魂。」米迦微微垂下眼睛,濃而長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藍色的眼眸裡湧起微微的憂鬱,「那是花草樹木的死靈……」
「那不是一樣嗎?」
「哪裡一樣?!吃飯跟洗腳能混為一談嗎?!」聽到這話,唉聲歎氣的路法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渺小的人類別胡說了!為什麼很好的事情到了你嘴裡就變得那麼不堪啊!隨著人類社會的工業化,樹木花草越來越多的出現了非正常死亡的例子。它們的靈魂充滿了怨氣徘徊在這個城市的上空,而我們seven便以這個為食!實際上是幫你們人類污染環境的行為掃尾啦!」
「這樣嘛……對不起……可我還是不明白你們seven是什麼……」
「呵呵呵……seven啊!」說到這裡,路法一腳踏在椅子上,雙手叉腰對著天花板狂笑,身上沒有一點兒帥哥氣質,「米迦,你來配合我一下!」
米迦點點頭,輕輕一撥金色頭髮,露出蠱惑眾生的微笑:「我是米迦。」
「我是路法!」路法一邊眨眼,一邊做了個V字。
「我們是seven!」兩人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是創世神在第七天製造的閃亮生物!我們有著強大的能力,美麗的外表,不老的青春,我們可以選擇成為天使、惡魔或者是人類……只要是你能想到的物種中的任何一種。」
弱智的路法就算了,連沉穩的米迦也跟著一起胡鬧,小桃的眼睛差點沒有從眼眶裡掉出來。「簡而言之就是類似變形蟲或者變色龍的生物吧?」
「……」米迦依然微笑,但臉上已經爬滿黑線。
路法指著她的鼻子,嘴唇不停地哆嗦:「呸呸呸,渺小的人類!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們在18歲之前是seven,可以隨意使用其他物種的能力,但是到了 18歲必須選擇變成天使、惡魔或是其他的物種。」
「哦,這樣說來就跟學校裡高一集體學習,高二必須選擇文理科是一樣的麼?」
「也能這樣講吧。」米迦拉住快要暴走的路法,頗為無奈地點點頭。
這個世界果然很瘋狂,天使,惡魔,seven,還有奇怪的植物……這些物種都是為嘲諷達爾文的《物種起源》而生的嗎?「我明白了,不過你們幹嗎已經成為偶像了還要在這裡開咖啡店呢?缺錢嗎?」
「那是因為……」米迦正要解釋,施雪把一把紙幣拍在桌子上,「米迦,嗜時草我帶走了。記著,有什麼好東西再叫我。」
「早點滾吧,你這吸食人血的奸商!」路法罵罵咧咧地把他推出門去,「我祝你被你的收藏物吃掉!」
「路法還真是個小孩子。」被叉開話題的小桃,馬上忘記了自己剛剛提出的問題,無奈地搖了搖頭,「明明已經是高中生了,還和初中生賭氣。」
「初中生?施雪嗎?在這裡,什麼東西都不是通過表面就能看出來的哦。」米迦淡淡一笑,「大多數其他種族的人,都已經適應了人類社會的生活,看上去肯定比普通人更像人類呢。」
「開什麼玩笑?那施雪是什麼啊?天山童姥?吃了人魚肉長生不老的妖怪?」
「呵呵,在這個店子待久一點,你就知道了。」
「明知道人家好奇,還賣關子,你也太可惡了吧?」
「呵呵,明天晚上的同一時間,過來上班吧。」米迦掰開小桃的手指,把一條項鏈放在她的手心上。墜子是銀質的,做工非常精巧。黑色的大十字架上,用四顆小黑釘釘上了個略小一些的白色十字架,而在兩個十字架的空隙裡點綴有閃閃發光的小水晶。
「咦,你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給我?我事先說明,我是不會簽賣身契的哦!」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看到那精細的銀飾,小桃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不是,這個相當於我們的員工身份證,隨時都要記得帶上哦,省得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米迦說完磨起咖啡豆來。濃濃的香氣漸漸瀰漫在整個店裡面。
「知道了,店長……」
原來如此。
可為什麼聽到這樣的答案,放心的時候,會有種失落的感覺呢?真奇怪!小桃垂下眸子,撅起嘴,緊緊握住那個冰涼的東西。
3、
七區位於C城近郊,而七大道的位置就更加偏僻。坐落於此的第七咖啡廳卻一直是人來人往——當然那些都是有私家車的主。坐公車過去的話,在最近的車站下了,還要步行20多分鐘。因此在第七咖啡廳打工後,小桃就明顯感到自己的時間不夠用。好在米迦和路法不久就搬到了她家隔壁……
「喂,米迦,讓我搭順風車啦。」某無良女每天在學校和小區門口堵車。
「有老闆給員工當司機的嗎?」某腹黑男露出棉花糖一般的笑容。
「沒有,但是這樣一來,可以降低人均耗油量,很環保的!」
「我明白了,車費會從工資裡扣的。」
「小氣鬼!」
每天這樣的戲碼都會上演。很快聖明學園就流傳起關於英小桃的緋聞來。
「哇啊,小桃,你終於也擁有正常的戀情了啊!」皮膚恢復了彈性、嘴唇再度紅潤起來、從醫院回到學校的李小丫大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有個俊美的男朋友,一定開心得不得了吧?」
——開心個頭!死丫頭果然把和嗜時草有關的一切都忘掉了!
「小桃同學的魅力指數果然很高呢!兩人經常在暗地裡眉來眼去呢!」
——是瞪來瞪去才對啊!
後來,連監護人齊星淵都被驚動了。小桃清清楚楚記得那天——
齊大偶像玉樹臨風地堵在東校門,然後像提小雞一樣抓著小桃的後領,把她重重地扔進藍色別克裡,「小桃,你最近都在幹什麼?」
只見他神色嚴肅,口氣像極了審訊犯人的法官!
「唔……唔……打工!」
「打什麼工?要增加零用錢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呢?」濃黑的眉毛微微擰起,嘴唇的柔軟線條也慢慢化為一條凌厲的直線。寬大的手掌用力抬起她的下巴。
「不是的,我也想自食其力嘛。打工好啊,鍛煉身體,陶冶情操!」距離近到可以數清對方睫毛的根數,小桃簡直沒有辦法好好呼吸。
「真是這樣?」
「嗯。」話是這樣說,其實小桃是想透過7s為她打開的窗戶,好好看看任何人都沒有說過、課本上沒有解釋過的奇異世界。快到午夜的時候,第七咖啡廳那些奇怪的客人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比如說健步如飛、嘴裡會噴火的老婆婆,比如說能夠把頭扭轉360°的冷面少婦,比如說可以通過觸摸別人洞察他們的內心的小男孩,比如說……
其實很多很多有著超人本領的傢伙,都長了副極為普通的相貌。他們坐到咖啡廳裡,大多數時候只是靜靜地喝咖啡,恭恭敬敬地和米迦、路法聊天,就像在向上司匯報工作情況一樣……
「小桃,你在發呆?」齊星淵壓低了聲音。
他在生氣!
「哥……」小桃頂了頂手指,「我……」
「你不想好好解釋這件事嗎?因為你長大了,所以不想和我一起生活了?」齊星淵手指上的力度不斷加大,好像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一樣!
「不是的!」他怎麼可以說那麼傷人的話?!他對她有多重要,他都不知道嗎?!
「那是什麼?和7s有關?」在那隻手掌的牽引下,兩人的臉越靠越近。就在他的唇快要碰到她的鼻尖時,小桃怔了一下。
「哥,不是你想的那樣……」糟糕,該怎麼解釋呢?緊張到胸口都快要爆炸的程度。
「……對不起,小桃,你也有自己的隱私。」過了一會兒,齊星淵悻悻地鬆開手,受傷的眼神一閃而逝,「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接著,他猛踩油門。呼嘯的風從車窗外灌進來,吹得她胸口冰涼。
那是他們吵得最厲害的一次。事後,齊星淵沒有再干涉她打工。小桃繼續搭順風車到第七咖啡廳,就連米迦和路法參加新歌發佈會的那天,也堅持到店裡值班。
噹噹噹,十二點打烊的時候,從大門闖進了一批顧客。說不出他們的外表和其他人,或者物有什麼不同,小桃只覺得那些人的眼神很不正常。不同於色狼遇到高中女生表現出來的興奮,他們渾身散發著獵食者發現獵物時的飢渴氣息!感覺糟透了!小桃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行走在一群野狗中間的肉骨頭!
「對不起,客人,已經關門了。改天再來吧。」被盯得毛骨悚然的小桃,匆匆套上大衣跑出咖啡廳。
七大道被冷冷的夜色籠罩著,上面已經沒有行人了。
「都是米迦不好,發佈會找經紀人出席下不就好了嗎?哥就經常這樣……哼,現在害得我還要坐出租車……」她念叨了幾句,用力搓搓手,加快腳步朝亮處走去。
「喏,小妹妹你要去哪裡啊?」
從轉角處那昏暗的路燈下經過的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群有著倒三角體型的傢伙,猙獰的五官被燈光打成了鮮明的黑白兩色。
「你們想幹什麼?」
那幫可怕的客人竟然跟著自己!小桃手心微微滲出汗珠,背對著懸掛在高空中的圓月,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那還用說嗎?你身上有著新鮮的人類味道呢!吃起來一定很可口!」為首的男人抹去嘴邊涎出的唾液,袖口伸出的手慢慢長出了黑色的絨毛,「雖然是 seven的地盤,但我已經不想再忍耐了。」
「嗷嗷……」
在一陣長長嘶叫過後,一行人退後幾步,彎下脊椎趴在地上。下顎慢慢向前突起,一排排白森森的牙齒雨後春筍般從血紅的嘴裡冒出。支撐身體的四肢逐漸變為覆蓋著長毛的獸足!
是狼人?!世界上還真的有這樣的東西?!
它們往下壓了壓身體,用強壯的後肢撐起全身重量,眼見就要躍上半空向她撲來!
完了!逃不掉了。
如果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狼的奔跑速度為10公里/小時,追獵衝刺時能達到近65公里/小時的速度,十二顆門牙可以咬住自己的衣服,四個犬牙可以刺破自己的皮,四個裂齒可以撕碎自己的肉。
在一對對綠光盈盈的獸眼的瞪視下,小桃緊張到極點,嗓子竟然像被凍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來——沒有想到處於食物鏈頂端的人也有被當做食物的一天!
「她是店裡的侍應生。」關鍵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穿著白色羽絨服的纖細少年突然出現在狼群和小桃之間。紅色的眼眸裡流露出和稚嫩的面部完全不同的凜冽之氣。
是店裡的常客,米迦、路法的熟人——施雪!
「你們這些新來的人不懂規矩,不要亂出手。」
「小矮個,好大的口氣。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血族,如果你對她的血沒有興趣的話,就滾到一邊去!」一個狼人發出金屬般低沉的嘲笑。
「雖然米迦和路法在這裡充當治安官,維持著人界和魔界的平衡,但是這女孩沒有佩戴和seven有關的契約,怎麼對她是我的自由吧?」為首的狼人不滿地號叫了兩聲,彈彈後腿伸開利爪朝施雪撲過去。
契約?難道是指那條十字架項鏈?自己給他們製造了可乘之機?!小桃摸了摸空無一物的脖子,打了個寒噤,同時在心裡大罵:「死米迦,給項鏈的時候怎麼不說清楚呢!真是的,為了裝酷賣關子,就不管別人的安危了?!」
淡淡的月光下,黑色的巨獸和弱小的白衣少年的影子被無限拉長,形成鮮明的對比。
施雪根本就沒有什麼力量吧?他只是個普通少年,為什麼要冒死救自己?
「看來狼人的智商果然很低,說什麼都不能讓你明白了。」施雪一動不動地站在遠處,白淨的臉如同玉雕一般,沒有半點表情。
「臭小子!說什麼呢?!你們血族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看你那身板,都不夠我們塞牙縫的!」
看到施雪沒有動彈,其他狼人以為他已經被嚇傻了,在一邊興奮地號叫助威。
「老大,撕破他的喉嚨。」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到咚的一聲,狼人將施雪撲倒在地上。
「哈,那小子原來弱成那樣啊!剛剛站在那裡,還很有氣勢的樣子,原來只是布老虎啊!」
在狼群的歡呼聲中,小桃著急地朝施雪跑過去:「施雪,施雪!」
「唔……」狼動了動身體。接著從它身下伸出一條纖細的胳膊,把笨重的野獸掀到一邊。濺了一臉血液的少年拍拍身上的灰塵,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裡兩顆可以媲美野獸的銀牙上還掛著縷縷血絲:「哼,沒有料到體重差別這麼大。」
「嚇?」狼群看著倒在一邊的「老大」,恐懼地往後退了兩步。小桃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沒錯,施雪臉上的血液不是他的,而是從人狼脖子上的兩個窟窿裡流出來的!
原來在狼爪逼近的瞬間,施雪已經咬斷了它的動脈。但由於對方身體太沉,衝擊速度太快,在慣性作用下,屍體跌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魔族的血液很難喝,但也可以勉強填飽肚子。」少年靜靜地抹去臉上的血,然後把手指伸到舌邊舔了舔,「對了,剛剛說我是小矮個的是誰?」
「哇啊……」狼群立即四處逃散。
「施雪……」由於受到的衝擊太大,小桃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少年低頭拍去身上的灰塵:「真是好笑的傢伙,沒有親眼見過老虎吃食,就以為它是吃素的主。」
「血……血族是什麼?難道是……吸血鬼?」
「沒錯。」
「可是你不但喜歡在白天出現,還喜歡吃大蒜!」
「幾千年了,血族也進化了不少。只要不見到剛升起的太陽,我們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施雪紅寶石般的眼睛暗了一下,「倒是你在店子待著很危險。店長沒有跟你說過嗎?第七咖啡廳,既有快要成聖的修道者,也有想吃人類血肉的魔族。」
「吃人類血肉?」重複念叨了幾遍後,小桃全身發涼,心裡生出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米迦竟然什麼都不告訴我,什麼都不願讓我知道。難道他讓我待在店裡當做食物儲備嗎?!就像人養豬一樣!」
「……應該不是,他不是那樣的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的施雪伸出比雪更涼的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我送你回家。」
4、
光亮的地板上,花花綠綠的碎片散落一地。男子伸出修長的手指將它們撿起,然後慢騰騰地開始拼圖。
「喂,齊星淵!我說,你是有病吧?大老遠的就讓我過來陪你拼圖?」坐在他身邊的美麗少女,不耐煩地擼起海藻般的紅髮,撅了撅性感的嘴唇,「十分鐘我可以做個發明,進賬幾十萬的!本小姐的時間很寶貴耶!」
「你剛剛不是說自己很閒,硬要跑到我家來玩嗎?」
「哈哈,我說過這樣的話嗎……」水色的眸子一轉,黎雅美迅速移開話題,「嗯,你真的決定在小桃生日時送她這個拼圖?」
「嗯。」
「這張照片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塗成白色的指甲在拼圖樣片上刮了刮。金條般燦爛的向日葵花瓣,綠油油的葉子,碧藍如洗的天空,軟軟的白白的雲彩,兩個手拉手的微笑的小人……所有要素構成了一幅充滿生機和希望的油畫,能讓看到的人打心裡覺得溫暖,彷彿能聞到帶著花香的清新空氣一般。
「嗯。」
「喂!齊星淵!除了『嗯』,你不會說其他的話嗎?要把本小姐氣死嗎?」黎雅美哪裡受得了這種忽視,猛地從地上坐起來,走到冰箱邊上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紅酒,「你和小桃不止是單純的兄妹吧?」
「……不是。」齊星淵擰起眉毛,手指停在半空,有一片碎片好像放錯了地方,「是約定。」
「你照顧她,只是為了和那個男人的約定?」黎雅美在沙發上坐下,「那就是說等她到了18歲,你就會放手?」
「不行,她永遠是個孩子。」齊星淵抿緊嘴,「除了吃以外她什麼都不知道。」
看到他那嚴肅的樣子,黎雅美在暗地裡笑了無數聲,但表情卻正經到不行:「現在的小女孩到了14歲都有好幾個男朋友呢,小桃肯定會遇到很多想照顧她的男生哦。」
「……」齊星淵沒有說話。可憐他手裡的拼圖被捏成了粉末。
「當心我們的師弟7s。他們很有前途哦。連最毒舌的評論家也覺得他們的唱片銷量很快會趕上你的。」黎雅美煽風點火地挑了挑眉毛,呷了一口高腳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話說回來,你不應該和那人做那樣的約定,既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雅美,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齊星淵的臉色刷地變得漆黑,他猛地站起身不由分說拉起雅美就往外走。
「喂,我的酒還沒有喝完呢……真是開不起玩笑的男人……」黎雅美不滿地抱怨著,掙脫他的鉗制,回到沙發邊上拿起包包,然後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出門。
「嗚……」走到樓道上時,齊星淵突然一偏頭倒在了牆壁上。他緊緊地抓著胸口,擰緊的眉心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星淵,你怎麼了?」雅美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他,正在考慮該不該打急救電話的時候,齊星淵緩緩低下身子抱成一團,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一會兒就好了。」
「是因為反噬作用嗎?因為那孩子……」眼睛裡泛起了微微的紅,雅美輕輕垂下頭,玫瑰色的髮絲垂到他的臉上,「你真是無藥可救的笨蛋。」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在他們面前停下了。
「哥……半夜三更的,你們在幹嗎?」路燈下,小桃的臉色白得出奇,連嘴唇也變得和雪花一樣淡薄。從裡面吐出的霧氣很快在濛濛的燈光裡消失。
「小桃,這是黎雅美,我送她回家。」齊星淵忍住疼痛,拍拍褲子從地上站起來。雖說是在向小桃解釋,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小桃旁邊的施雪,「這位是?」
「我的朋友,施雪。」雅美身上的紅酒味兒和香水味兒好刺鼻!小桃定定地望著她,漆黑的眼睛看起來空無一物,「剛剛你們……是在接吻嗎?」
這兩人果然是在交往吧?當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恐怕他們還坐在家裡悠閒地喝酒、聊天,甚至還在做其他親密的事情吧?糟糕,鼻子好酸,不會掉眼淚吧?小桃用力拍了拍臉。
「啊?什麼?」就在談話的間隙,聲控的路燈突然熄滅,所有人的表情都融化在黑暗中。緊張的空氣瀰漫在走道上,小桃全身的神經彷彿凍結一般,不能動彈。
「呵呵,小桃,你真是的,怎麼跟娛樂記者似的捕風捉影。剛剛我們只是在做借位練習啦!」好聽得有些刺耳的笑聲忽然響起,黎雅美跺跺腳,讓周圍回復了光亮,「好啦,星淵,送我回家吧。」
「啊,能不能讓我送?」施雪忽然開口。
「嗯?」雅美挑起秀美的眉,不解地看著他。
「對不起,很冒失,我是說,我剛好有時間。」施雪結結巴巴地說著,蒼白的臉上浮出可疑的紅暈,和平日的冷靜少年判若兩人。
「還是我開車送你們吧。小桃,半個小時後我回來。聽話,乖。」簡簡單單地交代完後,看起來有些慌張的齊星淵快步消失在電梯口。
走道上,小桃被路燈照出孤零零的影子。不遠處,有人正哼著《I say》的旋律。
永遠不想和你分開
一直打算對你表白
深沉的心深沉的愛
看到你卻沒說出來
禁忌的感情不應該
中文版的歌詞在腦海深處迴盪。
把鑰匙放進鑰匙孔,打開房門走向陽台,小桃呆呆地看著天空中被雲層蓋住了大半的月亮。剛剛,自己絕對沒有看錯,黎雅美的臉和齊星淵的臉重疊在了一起!說什麼借位練習?!附近又沒有攝像機?!把她當白癡耍嗎?!
「哥喜歡她?表白了真的有用嗎?」心像被人用剪刀剪開一樣,疼得沒了感覺。
「也許。」忽然對面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
「嚇?」
「是我。」美麗得過分的少年懶洋洋地靠在隔壁的陽台上。金色的頭髮流瀉在護欄上,眼底倒映著一汪月光,嘴唇如同清晨的水果般鮮嫩。
「米迦,你不是參加發佈會了?」眼睛瞪大瞪大再瞪大。
「提前退場就好了。」
「那你為什麼不來接我!害得我……」怒火噌地在腦中蔓延,小桃把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害得我……」
「你怎麼了?」
「算了……既然是已經過去的事情,我就不想再提了。」說來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把項鏈丟在了家裡,「不過,米迦,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第七咖啡廳的真相?」
「因為……」米迦走到陽台邊上,伸手拉過她的手,努努嘴示意少女翻過陽台,「因為,我怕你不願意過來打工。」
「說到底,你就是想找個傻乎乎的壯勞力吧!」齊星淵還有一陣子才回來,這段時間與其一個人在這裡對著天空長吁短歎,還不如把心裡的難過宣洩出來呢。暫時把米迦這臭小子當做垃圾筒好了!猶豫地看了看四周,小桃伸出一條腿踩在自家陽台上,「你夠狠啊,還不給我買保險……」
「其實,我只是想多看你幾眼。作為一個男性seven,我想和我將要以身相許的女孩多點時間相處。」
「咚!」
聽到這個「癡情」的答案,小桃終於承受不住萬有引力,從陽台上栽了下去,重重壓在米迦身上。
近距離看,金髮少年的臉簡直美得驚心動魄,溫柔的藍色眼睛勾魂般地眨動著。小桃的心突然撲通撲通地猛跳起來,呼吸好像隨時會被莫名的力量給扯斷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類似電流的東西在「親密無間」的兩人之間流竄開來,似乎還碰撞出辟辟啪啪的響聲和紅色的火花。
不知沉默了多久,米迦輕啟雙唇,發出金絲雀般輕柔動聽的聲音:「看來小桃對我的厚實胸膛戀戀不忘呢。」
「咳,咳!」處於夢幻狀態、神志不清的小桃,聽到這話慌忙把手從他胸前挪開,「別說這些限制級的話啦!」
「哪裡限制了?這是事實嘛。」
「哇啊啊!」這人真喜歡踐踏女孩的羞恥心和自尊啊!「你真的是沒話找話,太過分了!」
「我承認我沒話找話,但前提是我很想跟你說話,因為那樣很開心。」藍色的眸子不帶陰霾直直地撞入她的視線。彎起的嘴角揚起誘惑至極的角度,一點一點把她引入充滿粉色泡泡的羅曼蒂克的世界。
好像中了魔法一樣,小桃的胸腔裡鼓聲作響:「米迦,你怎麼老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擺出一副要勾人的表情?這是seven的好色天性,還是你養成的習慣?!你對任何女孩,不,女性都是這樣嗎?」
他的話聽起來也太像表白了吧?讓人手足無措!
「當然不是。呵呵,我不知道給你的印象是這樣的,其實我說的話都是發自真心。」米迦淡淡地笑著,扳過她的臉,眼神裡寫著大大的「認真」兩字,「至於表情嘛,也是想笑就笑。」
「哎呀,這樣說,我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實你是天然系美少年?」不行,不行,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不敢再聽他的話,不然會陷下去死無全屍的!
「事實大概就是這樣的。小桃,你喜歡的人是齊星淵嗎?」
「……」竟然這麼快轉移話題?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小桃的情緒一下子又跌了下去。
「不說嗎?」
「你不是也有很多秘密瞞著我嗎?」
「是嗎?」米迦用胳膊支著身體從地上坐起,小桃這才發覺兩人抱成一團,恨不得從陽台上跳下去,「其實小桃想知道的話,可以問我啊。」
「為什麼,你要成為偶像歌手呢?」她剛要跟他拉開距離,又被重重地扯回懷裡, 「還有,要怎麼做才能成為天使呢?」
「成為偶像歌手,是因為這個比其他方式掙錢快。只要讓人拍拍照片,吼幾句就好了。」
「……這樣的回答會讓你們的歌迷撞牆。」
再推,又被對方扯回。
「不會啊,她們只會覺得我坦誠、可愛。而成為天使就複雜多了,路法以前不是告訴過你嗎?seven在18歲之前必須選擇成為人類、天使或者其他物種中的一種。所以年滿17歲的我們要在第七咖啡店那個聖魔混雜的地方經營一年,如果業績良好的話,就可以通過考查,實現體質上的蛻變。」說到這裡,米迦的眼睛裡充滿了憧憬,藍色的海洋裡似乎冒出了一個個小小的泡泡,「那時候,我的螢光翅膀就會變成實體。」
「那路法說他要成為魔鬼也是真的?」因為推不開他強有力的手臂,小桃最後棄械投降,像小狗一樣軟趴趴地靠在他懷裡。嗯,米迦的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就像雨後的青草芳香!他的頭髮垂到她的臉上,滑滑的癢癢的,但感覺很舒服……哎呀,乾脆不去想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對方又不是人類,就把他當做手感不錯的大抱枕好了!
「那是他的興趣。」
「那你們以後豈不是會成為敵人?」就像傳說中的大天使米迦勒和魔鬼路西法一樣?
「不會啊,天使和魔鬼現在已經能夠和睦相處了。人類和狼人、吸血鬼不也是嗎?說到底,不管是什麼種族的人,都在找尋屬於自己的幸福。」米迦的嘴唇微微往上一揚,「或者說是夢想……為了它,就算是死亡也不會害怕。」
「是嗎……果然,普通的生活中蘊含了不平常的元素……」小桃的頭不停地往下垂,身子也開始慢慢傾斜。三十秒後,她倒在米迦的腿上呼呼大睡——經過逃亡和情變(姑且這麼說吧),她已經累得不成樣子!
雲層漸漸散去,圓盤般的銀月再次展露在幽藍的夜空。米迦溫柔地撫摸著小桃的頭髮,表情柔和得像三月的微風。
因為害怕吵醒她,他一點一點地張開藍色的翅膀,氣泡般的花草死靈便潮水般向他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