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最近開始晉見來自不同地方的能人賢才,想從中挑選一些新的家臣。以前說過在他底下很不好混飯,他用人的宗旨一直就是能者留,不能者走。那些家臣壓力也大的很,隨時都有可能下崗的。信長的思想,唉,有時真的很有現代特色。
來晉見的人也是五花八門,什麼人都有,倒也有趣的很。
那晚,信長一直都沒有睡覺,坐在那裡不知想些什麼。
「信長,怎麼不睡啊,不累嗎」我走了過去,輕輕問他。
他笑著看了看我道:「有些累,這些天晉見的人太多了,良莠不齊。」
我想了想,道:「那乾脆就貼個告示之類的,把你的要求寫在上面,不符者就不用來了,如果發現有欺騙行為,就要受罰。這樣的話有才能的人自然不怕,那些騙人的就不敢來了。
他笑了起來,摸了摸我的頭道:「這方法不錯,可以試試。不如你來寫。」
我眨了一下眼睛道:「我也不清楚你的要求,你要不滿意可不能罰我。」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就拿了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1無能者勿試
2懶惰者勿試
3恃過往資歷,其後不思進取者勿試
4思想保守者勿試
寫完,便交給了他。他看著看著,忽然大笑起來,道:「小格,這最後一條最得我心,我最受不了那些思想保守的人了。」
說著,他站了起來,把我一把拉到他懷裡道:「今天你這個方法不錯,我要好好獎獎你。」
我白了他一眼,他的獎勵我都見過了,反正每次都獎勵到床上,一點也沒有新意,而且好像更像是獎勵他自己。
「謝了,我不要。」我沒好氣的說。
他眉毛一挑,道:「真的不要?」
忽然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孩子般的笑容,拉起了我的手說:「來,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我一頭霧水的被他牽著走到了房外的庭院裡,他笑著往櫻花樹下一指。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見一個木籠子,天色昏暗,我也看不清。
他拉著我走了過去,我蹲了下來,仔細看著,裡面白白的一團,是什麼?我把頭湊近了看,忽然那團白白的東西抬起頭來,兩個烏溜溜的眼珠不怕生的看著我,我大喜,原來是一隻小狗!看小狗的品種還有幾分像博美呢,真的很可愛。
「這是隨著法蘭西的商船過來的,我看它挺有趣就買了它,也能和你做個伴。」他淡淡的說著。
我的心裡一絲一絲的暖意湧了出來,信長也有這麼細心的時候。我抱住了他,重重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連聲道:「謝謝,謝謝!」他一愣,笑容也一點一點綻了開來,道:「看來我真該早點送。」
他幫我把木籠打開,把小狗抱了出來,它很乖的樣子,和我以前養過得狗也有幾分像。以前,對我說起來已經很遙遠了,也不知道家裡人都怎麼樣了,他們一定以為我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啊!「信長一聲低呼,把我從思緒中迅速拉了回來。我一看,信長的臉色有些難堪,眉毛挑的老高,又怒又尷尬。「怎麼了?」我剛問出口,忽然聞到一股腥臊味,我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看信長,一下子明白,不由大笑起來,狗狗把尿撒在了信長身上!好大膽的狗狗,居然敢在信長身上撒尿,我愛這隻狗狗!
看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信長的臉也越來越臭,我趕緊把小狗抱了過來,笑著說:「這隻小狗真的很勇敢。」信長重重哼了一聲。我笑嘻嘻的說:「你趕緊去換衣服,洗個澡吧。」信長可是有點潔癖的呢。
「這狗果然像它的主人,全都不怕我。」他悶聲道。「你不會怪它吧?」我忍住笑輕聲問道。
他臉色一斂,衝著那小狗吼道:」這次就饒了你,沒有下一次!「我不由又大笑了起來。
信長對著一隻狗狗發飆,這,這真的是織田信長嗎?
「信長,你說取個什麼名字好呢?」我一邊幫小狗擦著PP,一邊問他。他搖了搖頭道:「你自己決定吧。」
我壞壞的笑了一下道:「什麼名字都可以嗎?」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笑得有些奸詐,「那我就叫它——吉法師。」
果然,信長一愣,接著臉色一變,有些氣急的說:「不行!」我笑了起來,吉法師是信長的幼名,怪不得他這樣的表情了。
好了,玩笑不能開太過了,不然他發起火我也怕怕。「那就叫法師吧。那總可以吧。「我繼續死纏濫打。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哭笑不得的說道:「隨你。」
信長的眼神裡好像有一絲寵溺,又有些無奈,這樣的信長好少見啊。這樣溫柔的他,我真是不敢把他和動輒就殺人的信長聯繫起來,我喜歡這樣的信長,很喜歡。
謝謝你的禮物,信長——
自從在城裡貼了告示,來晉見的人果然少了一些,看來那幾個條件還是嚇退了一些膽小又無能的人。當然,那張告示信長還是加了一些要求的。
今天的晉見就像往常一樣。現在,一個清瘦的男人畢恭畢敬的正在向信長行禮。我沒有在意,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
「在下是來自越前的明智光秀。」他的聲音不輕,卻有如一聲驚雷炸開在我的上方。
這個名字好熟悉!難道是他?難道是這個人?我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死死的盯著他。他抬起了頭,他並沒有我想像中那般老奸巨猾的樣子,我也沒想到他這麼年輕,他的樣子清秀,氣質高雅,眉眼分明,只是那一雙眼睛深不可見底,不可捉摸。
就是他,就是這個人,他背叛了信長,本能寺之變的始作俑者,戰國第一叛臣——明智光秀。
他忽然看了我一眼,接觸到了我的目光,似乎有些驚訝,我趕緊收回目光,我怕自己的眼神帶了太多的恨意。
信長對他似乎十分有興趣,很有耐心的聽著他在說話。
「在下認為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上京,只要擁護足利義昭成為將軍,就可以以堂而皇之的理由上京……」
他說的話我沒有聽得很清,只覺得心亂如麻,腦中似乎被抽空了,今天這個男人的出現給我帶來了太大的震撼,這麼快這個人就出現了,我真的可以改變歷史嗎?我真的可以改變信長的命運嗎?我不停的在腦子裡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忽然之間,我有些覺得有些迷茫起來。憑我一己之力真的可以扭轉乾坤嗎?真的可以拯救我心愛的人嗎?
「小格,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信長的聲音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扯了回來,我一看,四周已經沒人了。我搖了搖頭。
「那個明智光秀呢?」我脫口問道。他面有喜色的說:「這個明智光秀,果然有點見識,我想把他收作家臣。」
我的心裡格登一下,「信長,收家臣應該考慮清楚吧,這個人怎麼樣你也不瞭解。」
我也知道自己的話一定不會起作用,他決定的事很難改。果然他笑了笑道:「能人就該用,我很欣賞他的建議。如果不費一兵一卒,擁護足利義昭成為將軍,那麼實權就能掌握在我手中,而且也不會引起非議。」
這不就像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嗎,足利義昭是前任將軍足利義輝之弟,有著名門血統,他一直曾經流落於一些大名處以求復興室町幕府,但都沒有成功,現在信長提出擁護他為將軍,就好比曹操擁立了漢獻帝這個傀儡一樣。
而且他既然是名門之後,擁立他,自然別人也不能有什麼借口。
「我已經決定了,就讓光秀去遊說足利義昭,事成之後就重重賞他。」他的臉上神采奕奕,眼神裡全是對權力的渴望。權力,對信長你來說永遠都是那麼重要的,對嗎。
今晚,我居然失眠了,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久,怎麼也睡不著。我睜開眼,看了看身邊的信長,他似乎睡得很熟,睡著的時候真像個傻瓜。既然睡不著,還是起來坐會兒吧,總好過看著天花板發呆。我正要坐起來,他忽然把手搭了上來,還把身子往我這裡擠了擠,我動也動不了,看他睡得那麼香甜,我也不想吵醒他,只好數小綿羊,希望自己快點睡著,一隻,兩隻,三隻,四隻……
這裡是哪裡?我不是在睡覺嗎?怎麼來到了這裡?到處有人在打鬥,豎七橫八的屍體,大片大片的血跡,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這裡的人怎麼都好像看不見我似的?我有些木然的從這些打鬥的人身邊穿過,往前面走去。
「小格。」好熟悉的聲音,我回頭一看,是信長,我一陣激動,趕快跑了過去,拉住信長,忙不迭的問道:「這是哪裡?怎麼會這樣?我們快走吧。」信長笑了笑,忽然把我一把推開,冷冷道:「你自己走吧。」說完就往裡面走去,一下子就沒了影。
我大急,連聲大喊,:「信長,信長,你去哪裡!」連忙追了進去,裡面空無一人,我一片茫然,信長怎麼了?
忽聽外面人聲鼎沸,我快步走了出去,卻看見信長正站在對面的燃燒的樓閣外,烈火熊熊中淒美之極,頭髮披散,白衣勝雪,利刃欺霜,眼角似有一些淚花,卻還是一臉高傲的微笑,如同浴火的鳳凰,依然桀驁不馴,神采奕奕。
「信長!」我喊著,心中一陣一陣的恐懼,這個場景為什麼這麼的熟悉,為什麼。
他聽見我的聲音,對我微微一笑,輕聲道:「小格,再見了。」我大駭,大叫:「不要,不要,不要!」他再沒有看我一眼,便轉身走向了那烈焰……
心痛瞬間襲來,我的心跳已經快要停止,淚如雨下,無力的跌倒在地上,只是口中叫著:「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心彷彿被撕裂了……
「小格,小格!」,我睜開了眼,是信長!他擔心的看著我,輕搖著我的肩。我趕快看了一下四周,是在家裡,只覺一身冷汗,衣襟皆濕,我只是做了個惡夢?
不管怎麼樣,信長還在我身邊,一點事也沒有,太好了。我一言不發,緊緊的抱住了他。信長似乎愣了一下,也立刻抱住了我。
「抱緊我。」我低低的說,他的力道加大了一點。
「不夠,不夠,不夠!抱緊我,緊一點,再緊一點,我要很緊很緊很緊!」我有些歇斯底里的喊著,他沒有說話,只是手臂收得越來越緊,我感覺我的骨頭快被揉斷了,絲絲生痛,心裡卻是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彷彿這樣才能驅除我內心的恐懼……
「不要怕,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他的嘴唇貼著我的耳朵低低說,我把他抱得更緊,為什麼,為什麼夢裡的心痛似乎還縈繞不去……
我該怎麼保護你,信長……難道我能直接和你說明智光秀會造反?你一定會覺得我在胡說八道,難道我告訴你我是從未來而來?再怎麼接受新事物的你也不能相信啊。到底怎麼辦?不管怎麼樣,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去本能寺的。我一定要保護你,我們一定會逃過這個劫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