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窗外朝陽初升,大地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玫瑰色金紅。天空藍得輕輕渺渺的,透著不可思議的純淨和清澈。
經過花園的時候,林零聽到侍女們說特裡司昨天輸了比賽之後又是感冒又是發熱,就順便拐到特裡司的房間去表示一下對他的慰問。
她還沒到門口,便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尖叫聲——
「啊,別碰我!啊!別碰那裡的東西!!啊!!別碰我的床!!!」
不知是誰又惹到這位潔癖男了,林零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決鬥時某只小鳥將「黃金」拉在他頭頂的想像圖,不由暗暗好笑,鬱悶的心情平添了幾分輕鬆。
「特裡司,我進來咯!」
她剛推開門,就見一個侍女正驚慌地從屋裡衝出來。
「哇,零零,你洗手了沒?可別亂碰我房間裡的東西!」
本來還精神欠佳的特裡司好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驀地從床上直起了身子。
儘管是在病中,他的穿著打扮還是一絲不苟。他那罕見的石青色的長髮用條同色的絲帶整齊的束了起來,一件乳白色的衣服合身得體,米色的象牙口子高貴雅致,領口和袖口處還有精細的刺繡花邊。
「知道啦。」
林零對這個潔癖男的這種態度早就習慣了。
「你怎麼感冒了?不舒服嗎?」
他忽然轉過身,將臉對著牆壁低聲道:「這次一定有很多人笑話我吧,我居然輸給了英格蘭王。」
林零有些驚訝,這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表現出煩惱的樣子,想了想忙安慰道:「又不是你打不過他才輸,我知道是因為那坨鳥糞嘛。」
「那不是更讓人笑話?」
他鬱悶地轉過臉看她,又迅速地轉回去,繼續面壁。
「對了,你怎麼好端端的感冒了?」林零不解地問道。這個傢伙看上去好像沒這麼體弱啊。
特裡司輕輕聳肩:「誰知道呢?可能是昨晚洗澡洗得感冒了。」
林零以一種我很瞭解你的神情看著他,輕哼了一聲:「我猜你一定差不多洗了十遍。」
他再次轉過臉來,微微一笑:「錯!我洗了二十二遍哦。」
林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洗的不感冒才怪。
「你還發著熱,還不用涼毛巾放在額上降降溫?」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床前,撈起了銅盆裡的毛巾。
「你洗過手沒?」
特裡司用一種驚懼的目光盯著她的雙手,彷彿看著什麼凶神惡煞的東西。
林零重重點頭:「放心吧,當然洗過了。」
說著,將絞乾的毛巾放在了他的額上。
顯然是不習慣自己和別人有親密接觸,特裡司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復了常色。
「零零,真沒想到你能打敗卡勞特的南特王。」
他幽幽說道,語氣裡還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林零倒也有點不好意思:「那是我運氣好。」
「我猜也是。」他立即接口,「不然靠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麼能贏?」
林零瞥了他一眼,拜託,就算再不怎麼樣,還是比三腳貓的功夫稍微好些吧。
她忽然產生了一絲小小的報復心理,抿了抿嘴道:「哦,忘了說,我好像是昨天洗的手哦,今早起來我還沒洗過呢,哎呀,還在地上撿過東西。」
「啊!!!」
特裡司顯然承受不住這樣沉重的打擊,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林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轉身走出特裡司的房間。
一踏進用早餐的大廳,林零立刻有種想逃離的衝動,那張華美精緻的核桃木長桌前,除了亞瑟和蘭斯洛特他們,還坐著卡姆蘭德國的國王和他的女兒桂妮維亞。
桂妮維亞公主就坐在亞瑟的左邊,今天她戴著一頂時髦的帶有紗罩的黑色帽子,穿著藍絲綢長袍,雪白的頸部帶著金光閃閃的十字架項鏈,紗罩正好遮住了她如寶藍石般明亮的眼睛,卻營造出一種朦朧美,而沒有遮住的微翹紅潤如清晨帶著露水的草莓一樣可愛。
和她一比,林零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隻無地自容的醜小鴨。
「林零,還不過來吃早餐?」凱在那裡衝她招招手。
她低低應了一聲,看到桌子旁只有兩個空位了,一個在亞瑟的右邊,也是她平常坐的位子,一個在蘭斯洛特的左邊。
她想了想,饒過亞瑟身旁的那個位置,逕直走到蘭斯洛特身邊坐下。
在坐下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亞瑟微微皺了皺眉。
餐桌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夾肉麵包、乳酪、葡萄酒、牛奶和燕麥片。
桂妮亞維和亞瑟看起來相談甚歡,卡姆蘭德國國王一臉笑意地望著他們,那種眼神分明就是在看自家女婿。
林零抓起一個麵包咬了一口,低下頭不去看他們。
「這位就是打敗南特王的女孩啊,可真是想不到。」國王頗為驚訝地看了看低頭不語的林零,神色間帶上幾分疑惑。
「那不過是運氣好而已。」亞瑟淡淡的回了一句。
桂妮亞在一旁笑了起來:「對了,父親,我上次來的時候也見過這個女孩呢。她可是亞瑟陛下非常重視的人呢。」
「原來是這樣,難道這位女孩是亞瑟陛下您的——」
「她不過是我一名普通的手下。」亞瑟冷淡地打斷國王富有想像力的猜測。
林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口一口嚼著麵包,不知為什麼,今天的麵包好像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苦味。
亞瑟沒說錯什麼啊,在他眼裡,她本來就是普通又不起眼的人。
亞瑟陛下,我發現您這裡有一件奇怪的事。」桂妮維亞笑的更加燦爛,「這裡似乎沒有任何雞蛋做的菜呢。」
亞瑟的面色微微一僵:「因為我並不喜歡這種食物。」
「那真是不湊巧了,我的桂妮維亞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雞蛋了。」卡姆蘭德國王在一旁捏著鬍子笑道。
「沒關係,父親,別給陛下添麻煩了。」
桂妮維亞低聲說著,輕輕拉拉國王的衣角。
林零灌了一大口牛奶,心裡鄙視那個惡趣味的遊戲設計者。
亞瑟側過頭,朝著身邊的侍從低聲吩咐了幾句。
沒過一會兒,那侍從就端了一個銀盤上來上來。
盤子裡竟是剛剛煮好的雞蛋!
「桂妮維亞公主,你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們不能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你。」
亞瑟彬彬有禮地制了制盤子。
「這是他們剛才在皇宮附近的農民那裡買來的新鮮雞蛋,請嘗嘗吧。」
桂妮維亞有些不感相信地望著亞瑟,眼神變的更加溫柔明亮。
「多謝陛下。」她伸手拿起一個雞蛋,又看看林零,客氣的問道,「林零,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