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劉芒就很悲慘地被自己肚子裡的嘰哩咕嚕聲吵醒了。這也不能怪她,晚上那幾片麵包早就消化光了,不被餓醒才是奇跡。無奈之下,她只好起床灌了了兩大杯涼水充飢。懷著悲憤的心情躺回床上後,她開始滿腦子幻想如果將那份晚餐折算成現金,不知道可以換成多少香噴噴的雞蛋煎餅呢,應該都可以堆成煎餅山了吧……越是這麼想,她越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就這樣在飢腸轆轆的折磨中好不容易熬到了早餐時間。
但是這並沒有讓她心情好轉。鑒於昨晚的經驗,不知今天的早餐王子又會給她什麼新的「驚喜」呢?
當劉芒忐忑不安地走到早餐桌旁時,看到擺在桌子上的是——泛著金黃色光澤的烤吐司,新鮮的牛奶和魚子醬,旁邊還擺放著一盤切得整整齊齊的甜瓜。她在驚訝之餘頓時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早餐看起來雖然簡單,可總算都是她能吃的。
一旁的侍從眼明手快地為她遞上了雪白的擦手毛巾,用帶著當地口音的英文說道,「這是埃米爾大人吩咐下人用快艇在今天凌晨送過來的,另外您的中餐和晚餐也進行了適當的調整。」
劉芒心裡微微一動,埃米爾……又是他?還有上次那盒巧克力也是他……和那個可惡小器的阿布杜拉相比,這才是完美王子的典範嘛。英俊,溫柔,善解人意,既有沙漠男子的強悍利落,又有中國人的溫和謙遜,再加上本身尊貴的身份,將來真不知道要怎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用完早餐之後,劉芒見到了埃米爾曾經提過的那位叫做簡妮的英國女孩。這是個非常年輕漂亮的栗發美人,臉頰上的幾粒淺淺雀斑為她倍添可愛氣質,尤其是她笑起來的甜美模樣不由讓人想到了哈利波特裡的赫敏姑娘。
簡妮大大方方地先做了自我介紹,接著又教給了她一些關於潛水的基本知識。
「要學會潛水其實很簡單,最重要就是控制好自身的浮力。這些可以通過三個方法來完成。首先呢是你身上所纏的鉛塊,可能剛開始你會覺得不習慣,但這可是有助於平衡浮力的,然後呢是BCD,就是你所穿的的潛水設備,最後一個就是你自己的肺……」
就在劉芒不知自己到底記住了多少的時候,簡妮乾脆將她拉到了裡面的房間,指著放在那裡的潛水設備笑道,「說這麼多還不如讓你親自嘗試一下,只要下到水裡,你一定就能體會到的。」
「啊,這麼快就下水?」劉芒完全沒有這個心理準備。
「放心吧,先到游泳池裡去練習幾次再下海。」簡妮衝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給自己點信心。我當潛水教練好幾年了,教出來的學生沒一個學不會的。」
事到如今,劉芒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當她穿上潛水服背上氧氣瓶時已經覺得活動不便了,再加上十幾公斤的鉛塊,險些讓她摔了個跟頭。背負著不亞於十袋大米的重物,她跌跌撞撞地像是走刑場一般走到了游泳池邊,吃力地下了泳池。因為怕自己不小心滑倒而「陳屍」池底,所以她只是牢牢抓著旁邊的護欄不放。
簡妮隨即也下了泳池,幫助她練習著之前說過的理論內容。在富有經驗的教練悉心指導下,劉芒漸漸也沒那麼緊張了。她本來就不笨,跟著簡妮練習了幾次後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竅門。
因為劉芒學得相當快,第二天簡妮就提出了帶她去海下練習。剛到了海裡,她一下子還沒適應,控制不好海水的浮力,結果整個人歪得就像只被狂風吹得側翻的小船,惹得簡妮笑個不停。幸好簡妮及時將拎小雞一樣將她扶正,才避免了她一直斜著腦袋看世界的後果。
進入海底之後,簡妮對她比劃著水下交流的動作,示意她集中精神,保持正確的呼吸方式。她點了點頭,按照之前所學的要領慢慢游動起來。
這是劉芒第一次與海水如此親密接觸,最初的慌亂早已被驚歎所代替。
碧藍清澈的海水中,一群群色彩斑斕的小魚在碧綠的水草中來回穿梭,就像是天上的彩虹落到了海底斷裂成了無數小段,大朵大朵的海葵彷彿盛開的美麗鮮花,柔軟的長長觸手隨著海水的流動搖曳生姿……這些只在電視上見過的畫面,此時此刻卻近在眼前恍若夢幻,讓她不禁有種也想融入這美妙的海底世界的衝動……
原來,有些事真的只有親自嘗試了才能體會到其中的美好。
短短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劉芒也順利通過了簡妮的最後考試,按照要求學會了初級潛水技能。雖然她不知道學了這個有什麼用,而且貌似還是被迫學的,卻也第一次體會到了潛水的樂趣。這幾天她也趁機查看了周圍的環境,可惜正如埃米爾所說,除了游泳就沒有第二條路逃走了。除非……莫非王子想讓她潛水逃走?想到這裡,她自己也不由覺得有點好笑。但好笑的同時又忍不住開始犯愁,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就沒有逃跑的機會了。眼看著逃跑的次數不停減少,那感覺就好像和股民看到股票大跌的心情一樣。
拿起了一片烤得香噴噴的麵包,劉芒望了望窗外,心裡輕歎了一口氣——來到這裡已經是第四天了,可別說逃跑了,她連自己在什麼地方都不清楚。
剛嚼了兩口麵包,她忽然聽到了有人在船艙外說阿拉伯文。雖然自己才剛開始學習這門語言,但「殿下」那個詞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劉芒的心突突一跳,只見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影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他的週身帶著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張揚,霸道,冷峻,以及更多無法形容的氣質交纏在一起,簡直令人的心臟會因為承受不了太大的負荷而爆破。誇張點說,他可以用臉上的任何一個器官殺人。
這樣的男人,是不敢帶回家給爸爸媽媽看的類型。
因為太凌厲,太奪目,太耀眼。
某種微妙的,窒息的,無法形容的感覺從胸口湧起……劉芒急忙按捺住了自己的心跳,低下頭繼續若無其事地在麵包上塗抹起了魚子醬。阿布杜拉見她沒什麼反應,微微一皺眉走到了她的對面坐了下來。侍從立即迎了上來,用阿拉伯語問了王子幾句,得到回答之後就從廚房裡又拿出了一份早餐。
她用餘光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盤子,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這算是共進早餐嗎?
幾分鐘之後,還是王子先打破了沉寂。不過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把劉芒氣個半死,「在這裡白吃白喝白住了三天,連問個好都不會嗎?」
她惱得一下子跳了起來,「誒,阿布杜拉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要不是你把我綁架到這裡,我才不要在這個鬼地方白吃白喝白住呢!」
阿布杜拉輕輕扯了一下嘴角,顯然對她的激烈反應很滿意。
「還有那個晚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其實就是想整我而已。」她索性將第一天的舊帳也搬了出來。
「哦,原來請吃黑松露就是整人。」王子挑了挑右邊的眉毛,「記得我當時拍賣回來好像是花了15萬歐元,這麼說來,當時有這麼多人都排隊搶著被整。」
劉芒來不及在腦袋裡過個彎,脫口道,「昂貴的東西也未必好吃。」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王子罕見地露出了一個略帶好笑的表情。劉芒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對方慢條斯理地開了口,「知道你現在吃的這份早餐是什麼價格嗎?這種阿爾馬斯魚子醬來自超過一百歲的白鱘魚,要長達20年的時間才能成熟。所以同等質量的魚子醬價格超過了同等質量的黃金價格。至於牛奶,是從日本北海道牧場空運過來,還有這同樣來自日本的甜瓜,我只能告訴你拍賣價曾經超過了2萬美金……」
劉芒的臉部再次迅速變成了果凍,這次——還是綠色的。
「我可是看你吃得挺開心的。」他冷冷一笑,用十分優雅的動作拿起了刀叉享用起了同樣昂貴的早餐。
她忽然覺得有一種很崩潰的感覺,抹好了魚子醬的那片麵包咬在嘴裡,卻是什麼滋味也沒有了。
真是討厭這種……完全處於下風的感覺呢。
在沉默了幾分鐘後,她忽然抬起頭望向了對方,「殿下,如果黑松露不是那麼貴的話,你還會覺得好吃嗎?」
「嗯?」他停下了用餐,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承認這份早餐是很好吃,可是兩塊錢一份的雞蛋煎餅我同樣也吃得津津有味。這不是貴不貴的關係,而是對不對胃口的關係。就像鞋子要穿到自己腳上才知道是否舒服,食物也只有吃到嘴裡才知道是否對胃口。愛吃就是愛吃,不會因為價格低它就變得難以入口,不愛吃就是不愛吃,也不會因為價格高它的味道就會變得特別美味。有些人純粹是為了貴才吃它的吧。更確切的說,他們並不是在享受味道,只是在享受那種奢侈的感覺罷了。」
說完這些,她頓時覺得胸口順暢了不少。只見王子慢慢放下了刀叉,身體微微前傾,兩眼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直把她盯得心裡發毛。
「其實,」一絲輕淺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慢慢漾開,「我也一直覺得黑松露很難吃。」
劉芒怔怔地看著他的笑容——是這樣的明亮,這樣的生動,這樣的美好,幾乎能讓燦爛的陽光在瞬間黯然失色,而那琥珀色的眼眸更是猶如童話裡巫師的神秘魔鏡,深深地,深深地於無形之中攝人心魄。
誘惑與被誘惑,往往也只是在一瞬間。
「吃完了早餐嗎?」他接下來的話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吃完的話我們就出發。」
「出發?」她愣了愣,「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