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人有很好的演技,卻不知道自己原來在演戲。
幽憐的目光凝聚在舞台上的燁閻身上,此刻他文縐縐的模樣,有別於以往幽憐對他的印象。一直覺得燁閻是個隨和溫柔的人,現在看來,他和自己一樣,一旦站上了舞台,就唯有演繹著的那個身份,甚至可以拋卻自己。
整個排練場很靜。大家都注視著舞台上的那一幕,繁漪瘋了,她愛上了這個繼子,可她愛著的男人卻覓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決定棄她而去了。這樣不倫的愛,在韓麗莎的表演下淋漓盡致,是痛,是嗔,是掙扎。
再加上燁閻完美的配合,托戲,效果更勝過從前。韓麗莎不斷顛覆著自己的形象,幽憐開始懷疑起這個看似單純的女孩,以及她那道總是像極了蒙娜麗莎的笑容,美得不真實,說不出的詭異。
「幽憐,到你了。」燁閻的叫聲傳來,他拂著身上的灰色長袍,對自己這模樣覺得新鮮極了。
幽憐點了點頭,將劇本隨意放置在地上,躍上舞台。這一刻,於她而言,自己就是四鳳,一個抑制不住自己,愛上了哥哥的女孩。林幽憐,邱瑟瑟的妹妹,這些身份都在剎那間離她遠去。
他們排演的是最後一幕,窗外雷雨交加,真相袒露在眼前。她以為刻骨銘心的愛,不僅不被家人祝福,甚至不被社會認同,那是不倫的。幽憐看著眼前的燁閻,這個她想愛卻不能愛的男人,還是一如當初見面時的完美,卻變了身份。
唯有死,才能救贖她的愛,所以,四鳳選擇了死。
而周萍選擇了四鳳,摒棄了所有的道德禮教,最後他們選擇了一起滅亡。在華麗,紊亂的人生舞台上,漸漸隕落。
「天啊,她們倆簡直就像真的情侶!」
「幽憐和燁閻都沒怎麼看過劇本,居然可以演得那麼真,連台詞都一句不差。」
周圍響起陣陣驚詫的議論聲,還有韓麗莎忘情的掌聲。她揚笑,看著舞台,用力鼓掌,眼底卻慢慢地湧起唯有自己才明白的複雜思緒。
「砰」的一聲傳來,低沉的聲音迴盪在排練室裡,門被踢開。驚擾了一室的人,眾人紛紛回頭,唯獨舞台上的兩人還在出神的對望。
「為什麼要讓她演出!我還可以演!」是游麗麗,憤恨的目光死死地瞪視著舞台正中的林幽憐。
在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她突然衝上前,瘋了般的想扯去幽憐身上的衣服。剛伸出的手,被燁閻及時緊握住,他的眸光驟冷。這模樣、這場景,讓幽憐忽然想起教堂婚禮上的那一幕,曾經他也是這樣毫不猶豫地保護著自己。
彷彿無形中,這已經是種習慣。幽憐忽然覺得原來被人這樣的呵護著,她不想去細想,或許這僅僅只是她的錯覺。
眾目睽睽下,燁閻冷著眉,一片抽氣聲中,他開口,仍舊不忘掩飾自己的生硬:「不准傷害她!」
剛才那場鬧劇結束了,不是在燁閻駭人的警告下,而是在韓麗莎弱不禁風的微笑下。混亂之際她只是上前揉著游麗麗的發,溫婉輕笑,勸慰了一句。
一切就頗戲劇化的結束了,游麗麗被其他社員送回宿舍休息了。臨走時,還不忘飽含不甘,一步一回頭地瞪著幽憐。
韓麗莎尤為體貼,硬要跑去替幽憐買奶茶,說是壓壓驚。方纔還熱鬧沸騰的排練場,此刻,只剩下了幽憐和燁閻兩人。
無奈地歎了口氣,燁閻轉過頭,望了眼幽憐。還是那種蜷縮著的坐姿,他已懶得發表評論了,只略帶擔憂地咕噥了句:「小心游麗麗。」
「燁閻。」幽憐如同沒聽見他的話般,自顧自地沉思了良久,才抬頭,「我最近總覺得有道不太友善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
「不太友善?」聞言後,燁閻猛地皺眉,深究著幽憐話裡的意思。
怕是這所謂的不太友善,也是她比較含蓄的說法。
「嗯,那道目光很陰冷,總是讓人忽然會覺得背脊發寒。等到我反應過來,想去尋找的時候,又什麼都沒有。」
幽憐很認真地回憶著最近自己的感受。
越說,越讓燁閻覺得不安,抑制不住地,他突然扳過她的身子,格外深沉的眼神死鎖著她:「幽憐,答應我,如果再有什麼發現千萬不要一個人行動。要告訴我,不管發生什麼事,別忘了你還有我!」
隨著話音的消散,幽憐側著頭,清晰地感覺有股暖流在心裡流淌著。那種溫暖,讓她不自覺地想依賴。她能感覺到,燁閻抓著自己肩膀的雙手,很用力,傳遞著別樣的關心。翕張著唇,良久,她卻吐不出一句話。
只覺鼻子有些泛酸,她很想問,是不是真的不管什麼事,他都會像現在這樣,一直一直在自己身邊。
「我……」
話才剛開了頭,韓麗莎的身影突然竄入兩人之間。她甜甜地微笑,舉著手中的奶茶,遞給幽憐。隨後,如同小鳥般,自然的在燁閻身旁入座,順勢依著他。
就在片刻前還洋溢著的曖昧情愫,剎那,便被尷尬取代。
幽憐無聲地努了努嘴,看韓麗莎自在地挽住燁閻的手,窩心的笑。這回,酸的不是鼻腔,而是心房。
她別過頭去,假裝不看。努力在心裡不停強調著:工作,工作,這些只是工作!
而燁閻卻沒心沒肺地笑了,很是溫良的笑容。
第一次,他居然在幽憐的眼中看見了在乎。她開始在乎自己了,雖然隔著韓麗莎,可是燁閻卻覺得,這一瞬間,他和幽憐的距離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