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事,因為誤解而滋生,然後我們才發現,原來彼此都有錯。
結束了那場氣氛怪異的三人談話,幽憐拖著疲倦的身體走回宿舍。
每一步都踏得尤為沉重,立在朱紅色的木門前,她猶豫了。想著,打開這扇門,面對的就是游麗麗,那些莫名而生卻又強烈的敵意,讓她特別的排斥。
幽憐一直是不擅長和人交際的,可至少還從未遇見過這樣被人敵視的情況。
像游麗麗這樣孤僻的人,讓她覺得有些厭惡。那感覺,就像照鏡子,忽地發現了潛藏在內心深處的自己……憤世嫉俗。
重重地吐口氣後,幽憐還是無力地打開門。一室的黑暗,讓她鬆了口氣,看來,游麗麗是不在了。猝然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幽憐還沒適應過來,猛地一震。
當看見來電顯示上的號碼後,更覺得迷惑了。
「喂……」
「幽憐嗎?我聽燁閻說,你接了新的工作,挺危險的。有什麼事就找燁閻,別自己逞強,知道嗎?」電話那端,傳來林娉瀾擔憂的聲音。
幽憐愣了愣,這是媽媽第一次打她的電話,起初的幽憐是害怕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媽媽居然只是為了傳遞一聲關心。
她的眼眶有些熱了,濃濃的感動在心底翻騰:「嗯,我會小心的,不用為我擔心。」
「那就好,不要讓媽媽擔心知道嗎?不說了,我要工作了,記住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
那頭被忙音取代了,幽憐至今都沒有回神。這段匆忙的對話,對其他母女來說興許代表不了什麼,可是對幽憐來說卻意義重大。她能聽出媽媽很忙,居然還能抽空打個電話給她,只為了說這幾句話。
這一刻,幽憐真的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有愛她的母親,還有……燁閻……
想著,她心情轉好了些。打開燈後,白熾燈將房間照得通亮,一時倒讓人無法適應了。閉了閉眼,等到感覺舒服了些後,幽憐才開始環顧起屋子。
最近為了盡量避免和游麗麗碰面,她總是很少待在宿舍裡,一直都沒好好打量過這間邱瑟瑟曾經住過的屋子。撇開那些不愉快,幽憐不得不承認,游麗麗還是個不錯的室友。
她總是把屬於自己的那塊地方,打理得整潔乾淨,一目瞭然。
還有那滿滿一書架的書,都是幽憐很喜歡的名著……眼神輕掃過,倏地,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書架上。餘光間,掃到了不尋常的異物。
暗自皺了皺眉,她放緩腳步,走上前。伸出手,抽出被壓在一本本精裝書下的畫冊。宿舍的右角落才是游麗麗堆積畫具的地方,依她的習慣,不會隨意安置東西的。
畫冊上赫然入目的名字,讓幽憐全身血液瞬間凝固。方纔的好奇,也立刻被驚恐取代,封面上是用黑色記號筆,清晰書寫著的「邱瑟瑟」。
這不是游麗麗的畫冊,而是瑟瑟的。畫中的主角卻始終只有一人,是韓麗莎。幽憐的眉越皺越緊,之前從韓麗莎口中瞭解的那些信息,游麗麗並不是瑟瑟的朋友,那為什麼瑟瑟的畫冊會出現在這裡。
幽憐覺得這些謎團越來越混沌不堪了,如同個雪球般,不停地滾著,不停地增大。想得正忘神,那道讓她背脊發涼的目光又出現了。
這回,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才發現門邊立著的游麗麗,默不作聲,她陰鬱地瞇著眼,打量著她,感覺就像一隻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黑貓。
「誰允許你隨便碰我東西的!」沒有預期的,游麗麗疾步上前,一把搶過幽憐手中的畫冊,嚷道。
幽憐沒有出聲,只任她發洩著。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不經意間,忽然瞧見她肩上的黑色羽毛。
憶起那次湖邊險些遭遇的意外,當時燁閻說是烏鴉,那這黑色羽毛……這是烏鴉的羽毛,還有游麗麗今天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是屬於鳥類的味道,臭臭的,很不好聞。難道這些烏鴉是她養的……幽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著游麗麗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
「你爸媽難道沒有教過你禮貌嗎,沒有經人同意就碰人家東西。」她還在繼續斥罵著。
原本打算不予理會的幽憐,因為這句話,被觸及了軟肋。她抬起頭,眼神森冷,一字一句清晰地從唇間迸出:「我媽媽把我教得很好,至少,我的家教不會允許我去殺人!」
幽幽的一句話,讓壓抑許久的火藥瞬間爆發。
「你說什麼!」
邊吼著,游麗麗像失了理智般,衝了上來。大而無神的眼,滿是血紅,可怕極了。幽憐冷笑出聲,輕挪了下腳步,避開她的襲擊。
反把游麗麗惹得更急了,嘈雜的爭吵聲,在這靜謐的夜格外惹耳,沒多久,就引來了大伙。
推擠中幽憐一直巧妙地避著,也不回手,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了。看游麗麗漸漸瀉出眼眶的淚,她開始不忍了,只好盡量避免著不要傷害她。
「還看什麼,快去拉呀。」
無數人,循聲過來看熱鬧。自然也引來了韓麗莎等人,大伙只是看著,沒了主意。幸好韓麗莎醒悟得早,厲聲命令著。
聞聲後,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拉開游麗麗。在韓麗莎含笑勸說下,她總算穩住了些情緒,可依舊抽泣著,瞪著幽憐的眼除了恨沒有其他情緒。
幽憐無奈地看著她,不解為什麼這個女孩從第一眼見到自己,就帶著那麼濃烈,揮散不去的仇恨。彷彿是與生俱來的,讓人琢磨不透。
「她可能還在為下午排練場的事生氣。」將游麗麗移交給其他人後,韓麗莎朝幽憐走來,解釋著,「不如,你搬去和我一起住吧。」
本能的,幽憐想拒絕。因為韓麗莎在這個學校太過受歡迎,幽憐不想再為自己樹敵,可轉念想起瑟瑟畫冊上的那些畫,她朝韓麗莎感激一笑,點頭答應了。
「麗莎你……」望著這一幕,安靜許久的游麗麗又突然站起身,不解的目光徘徊在幽憐和韓麗莎之間。
卻並未得到任何回答,只好無奈地噤聲。安靜地轉身回房,幽憐看著那道背影,總覺得有些說不上的味。
從前,幽憐一直渴望有個人能來嘗試著瞭解自己。直到粒嘉的出現,她用心做著朋友的角色,瞭解幽憐的脾性。那時,幽憐才覺得原來溫暖是無處不在的。她開始覺得,如果一開始她就願意嘗試著去讀游麗麗的心,就不會鬧得那麼僵了吧。
可如今,鴻溝已經明明白白擺在那了。她只好搖頭歎了口氣,不著痕跡地惋惜著,爾後,隨韓麗莎去了她的房間,假裝,剛才的混亂使自己也受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