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的第一天早上,我起床後雄赳赳氣昂昂地跨在便池兩側,準備輕裝上陣,可是蹲了五分鐘括約肌毫無反應,估計是我雖然醒了,但由於突然起了個大早兒,大便還沒有醒,這會兒還在大腸裡做著問世前的美夢。
坐在考場上,拿到卷子,我寫完名字開始答題,做了五道選擇題,打算看看前面的人選了什麼,抬頭看去,見他還在試卷上寫名字,由此不得不感謝父母給我起了一個簡單易寫的名字。
我坐在第二排,聽到前排兩個監考老師聊天。昨天火箭隊有場比賽,我因為背書,沒看,打算今天看報紙。他們說火箭贏了二十多分,姚明差點兒三雙,看來我不用買報紙了。可是體育新聞對我答題並無幫助,我向他們投去深情一瞥,希望能聊點兒國內外政壇大事,我好往政治卷子上搬點兒,這樣回答論述題的時候顯得與時俱進。但這兩個老師和我一樣,顯然對政治不感興趣,張口閉口除了體育就是娛樂,看來他們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胡編亂造了。
早上出來得急,忘記戴表。做完選擇題我就慌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問老師,他們中斷聊天,看了一眼表告訴我,才開考十五分鐘。我繼續寫,做完兩道辨析題,又有點兒拿不準時間,不知道後面的幾道題是該抓緊時間回答要點,還是可以放慢節奏,層層展開,詳細論述。我又打斷老師聊天,問幾點了,他們特不樂意地說,剛過二十分鐘。又寫了一千多字的論述題,寫完看窗外的太陽老高了,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可用,又問老師什麼時候了,他們不耐煩了,說你有完沒完,故意是不是,就不告訴你。我說我要交卷,老師看了一下表說,不行,考試不到一個小時不讓交卷,我說好的,謝謝老師,我知道距離考試結束至少還有兩個小時。考試全長三小時。
考試八點半開始,卷子答到一多半的時候,我想上廁所,大便這時候睡醒了,醒了它就著急出來透氣。估計現在應該是十點半左右,因為每天我和大便都在這個時候醒來。
我舉手向老師提出上廁所的請求。從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們十分不情願批准,但是社會主義國家,是提倡***的,有屎不讓拉,法西斯也沒這麼狠,所以他們還是錘子剪子布猜拳,輸的人陪我走一趟。
在老師的注視下,我解開褲子,掏出煙,他問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我說是煙,他要去看了看,當確認煙頭上印著的文字是香煙牌子和考試內容無關後,才還給我。我剛要點上,他又說煙裡裹沒裹著答案,要拆開看,我說拆開沒法抽了,他這才沒拆,但仍不放心,又用手指捏了捏,煙卷癟下去一塊,掉出許多煙絲,這才放心,把煙還給我。
我點上被蹂躪得體無完膚五臟六腑也散了架的煙卷,開始清除體內垃圾的工作。伴著工作時發出的聲響,我聽到老師在門外說:「不是懶驢,怎麼也這麼多屎尿!」
考慮到卷子還沒寫完,我縮短了工作時間,沒到暢快淋漓的程度,覺得差不多就收了工。回到考場,繼續答題。寫著寫著,突然聽到呼嚕聲,循聲看去,一個學生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老師走到該學生跟前,敲了幾下桌子,並沒有將他喚醒,又扒拉兩下,他仍睡得香甜,無奈之下,老師踢了一腳,他這才從桌上抬起頭,嘴上掛著一串口水,已到了下巴,越流越長,即將抵達肚臍,大有垂地之勢,他不慌不忙,輕輕一吸,「刺溜」一下回到了源頭,看得人直噁心。
如果在桌上睡覺的時候墊點兒東西,就不會這麼狼狽了。比如用手絹墊在臉和桌子之間,既可以起到軟化桌子的作用,又能及時吸收睡眠過程中流出的唾液。這個辦法是從我初中物理老師那裡學到的,他的課被安排在下午,每次打完上課鈴都不見他人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班裡同學逐漸形成兩撥勢力,一種是愛來不來,不來更好,自己可以想幹嗎幹嗎,另一種是以想上重點高中的學生組成,他們希望老師不僅趕緊來,最好還該下課不下,把一切時間用來學習科學文化知識,以配合國家制定的教育興國戰略(覺悟可真高)。雙方將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因為我是倒霉的物理課代表。一方盼我趕緊跑著去找老師,另一方希望我坐在位子上不要動,並不停用給我講葷段子來拖延時間。我通常是聽幾個段子,哈哈一笑,然後瞧瞧表,半節課過去了,這時候再去叫老師,因為我不想上重點高中,也不想考不上高中,我只想上普高,聽半節課就夠了。我進了辦公室,看見物理老師正在晾毛巾,地上都是水。我說,老師您今天有我們班的課。老師說知道,不好意思,睡過了。下次上課的時候,他又沒準時出現,我去找,看見他趴在辦公桌上,打著呼嚕,嘴邊放著一塊毛巾,接收著嘴裡流出來的東西。毛巾是白色的,沾過水的地方呈現灰色,現在幾乎看不見白色了,不知道夢見什麼了。我拍醒老師說,同學都在班裡等著您呢。他睜開掛滿眼屎的雙眼,看了一眼表說,媽的,又睡過了,然後拿起桌上的毛巾,用力一擰,嘩啦一聲,又一地水。他看我還在一旁站著,就說,你先去,我把毛巾晾上就來。
這個同學揉揉眼,看看空白的試卷,自言自語說:「睡覺可真耽誤事兒,一睡又是一年,去年就是睡過去的。」
時間快到了,我寫完最後一個字,筆也沒水兒了。檢查了一遍,知道了一根筆芯能寫一萬個發育正常的蟑螂那麼大的字,如果寫營養不良的蟑螂那麼大的字,能寫一萬兩千個。
出了考場,我第一次在這種時候產生了不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