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朦朧中,我似乎聽到隱約的對話聲。
「你打算要把她怎麼樣?」
「那是我的事。」
「你答應我不會將事情說出去。」
「那是當然。」
「……」
「你還不走?難道等著獨孤冷懷疑到你嗎?」
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我只覺得想嘔吐,全身使不出一絲力氣來。我中了蠍子香毒,雖然只是少量,這足以讓我栽了。我早應該想到這一切有人搗鬼,只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但是現在想起來,他露的馬腳實在是太多了。比如說,我從來都沒告訴過他我來自伏龍鎮,而且我只告訴他,我在追獨孤冷,如此而已。藍城郁得意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我躺在櫻桃木的床上,像一條任人宰割的魚。
「人人都說獨孤山莊的七少奶奶聰明過人,也無非如此。」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們跟你無冤無仇。」
「可是你有。」藍城郁將一杯茶沖了三次才幽幽地飲了起來:「你害死了鬼,他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讓他死。本來我想過要將你留在身邊的,因為你跟我太像了,只是你做了錯誤的選擇。我會將你留在身邊,這次是永遠的留在身邊。」
「你怎麼知道李管事死了,我就會來杭州?」
「猜的。」藍城郁輕輕的笑:「我最喜歡謎底了,因為最好奇心會害死貓的。那些捕快都太蠢了,你們在那麼遠的地方都感覺到有問題,他們什麼都沒發現。他們太蠢了。我不喜歡愚蠢的人。」
藍城郁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我突然想到那個叫鬼的人殘缺的樣子,少了一條胳膊,少了一條腿,少了一隻眼睛,少了一隻耳朵,他是一個殘缺的人,連心靈都是殘缺的,所以他才會喪心病狂的為非作歹。
「我會將你的胳膊和腿都削掉,這樣,你就會永遠的留在我身邊了。」藍城郁笑得那麼嫵媚,我只覺得脊背上的冷汗直流。第一次心裡這麼害怕過,因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前的這個人是個瘋子。
「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事情的經過——」
「李管事?你都死到臨頭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藍城郁俊美的臉興奮到猙獰,他手上的青筋暴起來,手裡的刀隨時都要將我撕裂。
「這是我的選擇。」
「那我就告訴你,其實李管事,不是李寬殺的。他只是放了把火,他還傻乎乎的把那些布匹搬出來給了李管事。李管事是李嬸殺的,我只不過提供了茶包和蠍子毒香——」
「那個李管事也真夠蠢的。李寬想要接手生意,他就把生意交給他。可是就算李遇同意,李嬸也不同意。她總以為李管事嫌棄她沒有為李家添上一男半女,於是我就給了她李管事最喜歡的茶包。是李嬸殺了他,只要她殺了他,那麼她的兒子李遇就可以接手生意了。那個李寬也蠢,他明明發現了是李嬸殺了李管事,他還要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攬。他太蠢了,她不會感激他的,我討厭愚蠢的人。」
冷汗幾乎要濕透了衣衫,我強忍著恐懼冷笑:「其實他們都不蠢。即使是李管事,他也只是為了保護李嬸。李管事在獨孤世家呆了幾十年,他最了解毒性,因為整個獨孤的家眷吃的東西都要經過他驗毒。他明明知道茶包裡有蠍子香毒,還是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李寬覺得自己愧對叔父的信任,連他都知道李管事中的是蠍子香毒,那麼他心裡自然清楚李管事是知道的。既然他的叔父要包庇李嬸,那麼他也那麼做了。如果我猜的沒錯,因為是李遇去監獄送飯的時候用茶包裡的蠍子香毒殺了李寬,因為他怕李寬指認出他的母親。蠍子香毒,揮發後就消失。你利用的,只是他們之間的親情而已——」
「你怎麼跟他們一樣蠢?」藍城郁舉起了刀,那表情像在欣賞一件不聽話的藝術品。
我閉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鮮血飛濺的模樣。只是我的心裡突然平靜異常,我想我不會就這樣被他毀了。獨孤冷破門而入的時候,我們同時舒了口氣。
他來得及時,我也沒有死。
顏敏王爺已經帶著親兵將客棧團團包圍,藍城郁自知沒能力帶著我逃出去,或者說,他根本就對這場猜謎遊戲不滿意。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對手沒有發揮出最好的水平。他將刀從我的脖子上移開,眼神嫵媚到骨子裡發寒:「柳如煙,這一點都不好玩,我給你一次機會,下次,就沒有這麼走運了。」
藍城郁腳下的木板突然打開,他整個人消失在眾人面前。等獨孤冷大喝一聲追過去時,他已經沒了蹤影。
8
藍城郁逃走後我與獨孤冷並沒有揭露李嬸和李遇的罪行,如果李管事和李寬在天有靈一定會滿意我們這麼做的。
李遇其實不會泡茶,而李嬸會,她將茶水熟練的沖了三次放在靈位前,幽幽的說,再聞一聞這茶香吧。
那奪命的茶香裡。
都是可以殺死人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