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難怪蕭憶楠從來不會主動認錯,完全來自他媽媽的遺傳!聽聽人家這話說的,「失禮」而已,狠狠抽了我一個耳光,不過是個小小的失禮罷了!
    「是我不該亂說話,惹您生氣了,也請您不要放在心上。」吼吼,這才是沒有硝煙的戰爭,明槍暗箭齊發,我躲、我躲、我躲躲躲!
    「晶晶真是個明事理的孩子……」蕭憶楠的媽媽微微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楠小時候也是個聽話的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尤其是這次中考……」
    蕭憶楠可是整個華梵市的中考狀元,作為他的母親,您老人家該感到多麼高興和驕傲呀!這樣優異的成績,您還不滿意?那蕭憶楠就真的有些可憐了。
    「他是全市中考第一名,很出色,我們所有同學都以他為榜樣呢。」我主仁慈,我這完全是善意的謊言,在強勢的母親面前,愛與美和正義集於一身的「蠟筆小丸子」只能先拋開與蕭憶楠之間的私人恩怨,挺身保護他這個可憐的弱勢冷血動物了。
    蕭憶楠的媽媽高雅地品了一口咖啡,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沉聲說:「我不是對他的中考成績有什麼不滿,是他擅做主張進入靈梵高中讀書這件事,一直讓我很煩悶。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正是我這個母親與兒子關係最緊張、最白熱化的時候,一見到他我就怒火沖天,所以我才會那樣無禮地對你……唉,真是一言難盡。」
    贊成!完全贊成!我每次見到蕭憶楠那冷漠無情的樣子,也同樣會兩眼噴火,怒髮衝冠。嘿嘿,英雄所見略同,沒想到我與蕭憶楠的母親也有共通的地方!
    「伯母,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咬了一下嘴唇,猶豫地問道:「您很不喜歡蕭憶楠就讀靈梵高中嗎?其實,靈梵高中是一所很不錯的學校,環境清幽寧靜,是最適合學習的地方。」
    誰敢再說我們靈梵高中的壞話,我就跟誰急!我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嚮往著成為靈梵高中的學生,它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學校,現在竟有人用輕蔑的語氣詆毀我的偶像,明明就是在逼我「蠟筆小丸子」出絕招嘛!
    「嗯,晶晶說得對!」蕭憶楠的母親微微拉起嘴角,輕輕蹙眉說,「靈梵高中是不錯,但我更希望楠去聖梵高中就讀,我很多朋友的孩子都在聖梵高中讀書,楠的姑姑也在那裡當老師,我想聖梵高中才是楠最應該去的地方。」
    非也,非也!雖然聖梵高中是公認的貴族學校,那也不表示所有有錢人家的孩子都願意去那裡讀書呀,左鄰右舍都是與自己同種類型的孩子,看著別人就像看著自己的影子一樣,多沒意思!
    「伯母,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不過,蕭憶楠既然自己選擇了靈梵高中,一定也有他的道理,或者您……」
    「他有什麼道理?他就是想和我對抗!」蕭憶楠的媽媽臉色微微發白,一隻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看來她是不會讓步的,「這個孩子……他根本不瞭解我這個做母親的想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著想,可他……」
    「伯母,很對不起,我不贊成您的看法。」我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潤了潤嗓子繼續說,「作為他的朋友,我覺得蕭憶楠在靈梵高中過得很開心,他的學習成績有目共睹,在全市六所高中的模擬測試中,他的成績還是第一名,可見靈梵高中並不比其他任何學校差。而且,我不知道您有沒有發現,蕭憶楠變得比以前溫和多了,臉上也時常掛著笑容,同學們都很喜歡他,這不是您應該感到最開心的事情嗎?」
    呼——
    大話說了一籮筐,總算結束了,真後悔沒帶著錄音筆出來,也好讓蕭憶楠那個冷血動物看看我羅晶晶是多麼深明大義不計前嫌!
    「晶晶,沒想到你也這樣說。」蕭憶楠的媽媽無奈地望著我,「楠的姑姑曾用同樣的話勸過我,本來我今天是想拜託你勸楠轉學的……」
    「伯母,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可這是蕭憶楠自己的決定,您都說服不了她,我就更不可能做到了。」好險!多虧我提前表明了觀點,不然就騎虎難下了!
    蕭憶楠的母親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甚至比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看得還要仔細,而且,一邊望著我,一邊輕笑著點頭。
    「晶晶,你是第一個讓楠想去真心保護的女孩子……」她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堅定,「我想,是你改變了楠,改變了我的兒子,正如你說的那樣,他的表情溫和了,話語和笑容也變多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勸說他……」
    「伯母,很抱歉,我幫不了您!」我隨即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也許,您誤會了,我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改變蕭憶楠的決定,對他而言,我甚至連他的朋友都算不上,又如何去勸說他呢?我知道,每一位媽媽都是最疼愛孩子的人,如果您真心為蕭憶楠著想,就讓他自己決定吧。與其勉強他做不喜歡的事情,影響了你們母子之間的關係,您還不如鼓勵他依照自己的選擇,不斷努力。」
    蕭憶楠的媽媽沉默了,依然高雅地品著咖啡,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若有所思地望著我。我自己也覺得很意外,從沒想過能夠心平氣和地同這樣強勢的長輩交談,說不定我對她的印象會從此改變呢。
    「伯母,如果您……」
    「咚!」咖啡座的旋轉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蕭憶楠冷若冰霜地走了進來,冷漠的眼神像兩把冰劍一樣,筆直地射向他的母親。
    「你和她沒什麼好說的,我們走!」蕭憶楠冷冷地望著他的母親,霸道強硬地拉起我的手,轉身就準備離開。
    碰到他手指的那一刻,我感到一股凜冽刺骨的涼意。看來,喊他冷血動物是喊對了,他的手似乎永遠都是冰冷的,就像他的表情一樣。
    「楠,你這是做什麼?」蕭憶楠的母親並沒有生氣,反而溫和地笑著說,「既然來了,你也坐下來陪媽媽喝杯咖啡吧。」
    「對呀,這裡的咖啡很好喝,你的手好冷,先喝杯咖啡暖和暖和,好不好?」我趕忙跳出來緩解緊張的氣氛。
    蕭憶楠,你就別再臭屁了,連你媽媽都要給我「蠟筆小丸子」幾分薄面,你還不見好就收!難得我今天對你好言好語,你就激動地到廁所裡偷著樂吧!
    蕭憶楠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坐了下來,不過呢,他那張欠扁的臉依舊毫無表情,冰冷的手死命拉著我不放,連我的手也開始漸漸變冷了。
    「為什麼來找晶晶?」沒想到蕭憶楠最先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很顯然,這話不是問我,是問他的母親。
    「本來我是想和晶晶談談你的事情,現在我的想法有了一些改變,需要再考慮考慮。」蕭憶楠的媽媽非常流暢地回答了兒子的問題,可惜,沒幾個人能夠明白她在說什麼。
    高手就是高手,想從這樣的高手口中獲得商業機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無所獲乃是平常事。
    「媽媽,我請求您,不要為難晶晶,更不要傷害她!」蕭憶楠講話的語氣不再冷漠,反而平和許多,「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有忘記,如果您也沒有忘記的話,您應該知道怎樣做。」
    「楠,你這是在威脅媽媽嗎?」兒子已經宣戰,母親卻沒有絲毫緊張,依然悠閒地品著咖啡,「為了晶晶,你不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嗎?」
    「我不管!總之,惹您生氣的人是我,與晶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請您不要再為難她!」蕭憶楠扭頭望著我,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裡洋溢著迷離的柔情,一字一句地說道,「為了晶晶,還有什麼不值得呢?」
    呃?現在輪到我犯糊塗了。蕭憶楠,你別太過分好不好?你這樣講話很容易讓別人誤會的,我剛剛才費盡唇舌,消除你媽媽的誤會,如此一來,我的心血又白費了!
    「聽你這樣說,我就知道怎樣做了。」蕭憶楠的媽媽溫柔地笑望著我,「晶晶,楠就拜託你了,我會認真考慮我們今天的談話的。好,我先回去了,你們也回教室吧!」
    「嗯,伯母您慢走!」從進入咖啡座以來,我感覺最輕鬆的就是這一刻了。
    「媽媽!」蕭憶楠「倏」地站起身,擋住了母親的去路,淡淡地問:「您與晶晶談了些什麼?我想,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蕭憶楠的媽媽微微一笑,根本不搭理自己的兒子,反而側身對我說:「晶晶,今天的楠有些反常,他保護你的舉動也很讓我吃驚,其他事情伯母就交給你處理了。」
    「我……伯母,您……」
    切!我這個大名鼎鼎的「蠟筆小丸子」又一次栽倒在「狼外婆」手裡了,而且這次比上次更加麻煩!
    蕭憶楠已經整整跟了我二十分鐘了,其目的非常明瞭——想知道我和他媽媽談話的內容。關鍵問題是,我把答案告訴他不下十次了,他卻一直不相信。
    「蕭憶楠!你到底想怎麼樣?」
    「晶晶,」他輕柔地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緊緊地握住,然後開始了第十一次詢問,「晶晶,我媽媽真的只是和你談我轉學的事情?沒有其他嗎?她有沒有說什麼傷害你的話,或者……」
    OH!NO!STOP!我實在忍無可忍了!冷血動物蕭憶楠一下子變成了嗡嗡嗡的「唐僧」,這個打擊對我來說,簡直如同晴天霹靂、當頭一棒,太太太難以接受了!
    「蕭憶楠!你要是再囉嗦,我就……」糟糕!我的手被他握住了,本想比劃個拳頭嚇嚇他,現在是沒機會了,我只能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咬得咯咯響,假裝惡狠狠地說,「你敢再囉嗦,我就在你臉上咬個『鬧鐘』!」
    「晶晶,我是怕……」看到我張開了「血盆大口」,蕭憶楠立刻閉上了嘴。
    「我沒事!」我大聲抗議道,「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是在永旭的恐嚇聲中長大的,你媽媽還能比永旭更可怕嗎?我告訴你,有時間多和你媽媽談談天,多多體諒她的苦心,不要總是不懂事地警告自己的媽媽,你那樣做是不對的,以後一定要改正,知道嗎?」
    嘿嘿,教訓人的感覺,就一個字:爽!教訓冷血動物蕭憶楠的感覺,兩個字:忒爽!
    「走吧,去教室了。」蕭憶楠拉起我,大步向教學樓走去,英挺俊美的面孔上掛著一絲甜甜的微笑。
    「喂,你傻笑什麼?」剛才還是一副眉毛能夠夾死蒼蠅的愁苦模樣,一轉眼就變成無所事事只知道偷笑的傻瓜了。
    「我有傻笑嗎?」
    「臉上都快笑開花了,自己沒感覺?」
    「沒有!」
    「那我明白了!」我故意拉著他轉向校醫院那邊,眨著眼睛說,「你一定是吃一氧化氮(俗名:笑氣)吃多了,趕快去醫院洗洗鼻子、洗洗肺,免得越笑越傻。對了,千萬別說認識我!」
    「羅晶晶!你給我回來!」他一把抓過我的肩膀,將我整個人扭轉過來,烏黑明亮如星子一般的眼睛裡閃爍著點點詭異的光芒。
    糟糕!危險信號出現了,我要趕快施展「蠟筆小丸子」的逃生秘訣——「風捲殘雲」,又名「小雞快跑」!該絕技可以說是屢試不爽,只有一次小小的失敗來自於冷血動物蕭憶楠,不過,這次我一定不會再輸給他!
    「蕭憶楠,你……嘻嘻……」我猛一抬頭,大喊道,「羅老師,您這是要去哪裡呀?」
    乍一聽到羅老師的名字,蕭憶楠「倏」地放開了我的手,嘿嘿,機會來了!等他回過神來,我已經在教學樓門口向他得意地吐舌頭了。
    哼!跟我鬥,你再回家修煉幾千年吧!
    「晶晶,我好難過,我的真命天子不是蕭憶楠……」麗香一整天都在這樣唉聲歎氣,「奶奶說,我的真命天子每天都出現在我的身邊,一定不是蕭憶楠了,我一個星期能見到他兩面就算不錯了,他怎麼可能是我的真命天子呢?」
    對於這一點,我很贊同,以前我就對麗香說過,和蕭憶楠比較起來,我覺得我們永旭更像麗香的真命天子。等等,依奶奶的占卜來看,嘿嘿,好像老太太本來就很看好我們永旭哦,說不定這是老太太故意設下的陷阱呢!
    「麗香,占卜並不代表結果,別再憂愁了,其實你比我幸運多了。」我幽幽地歎著氣,腦海中瞬時浮現出一雙冰綠色的眸子。
    「溫柔的雙手觸到白雲之時,那個用潔白羽翼保護你的少年,將是你永遠依靠的港灣,阿波羅太陽神的光輝灑滿純潔的心靈,少年擁住少女的一剎那,美好的生命旋律便開始了幸福的旅程……」
    暈!我是不是又做夢了,居然還在傻乎乎地想著冒牌占卜師的幾句瘋話!
    「晶晶,你不覺得蕭憶楠很緊張你嗎?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只有你一個人,好羨慕你啊!」
    誰羨慕誰就來和我交換身份,我隨時準備著,誰能夠將蕭憶楠這個冷血動物從我身邊拖開,我不但分文不收,還大方地倒貼一頓哈根達斯!
    「你知不知道,當他開口對你們講話的時候,他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每次跟他說話,他都把我當成透明的空氣,這也值得你們羨慕?!」我氣勢洶洶地說,「如果他的這些怪異行為就是你們眼中的緊張,那我寧願自己是個盲人!」
    蕭憶楠,我心中永遠的痛,永遠的恨,永遠的痛恨!不行,說得我口乾舌燥,我要先喝兩口果汁來潤潤嗓子。
    「呼——連果汁都欺負我,明明是熱果汁,怎麼比冰還要涼?」
    麗香敲了敲我的腦門兒,取笑道:「晶晶,你是不是氣糊塗了?我們已經在花園裡坐很久了,熱果汁自然變成冷果汁啦!」
    瞧瞧,我們的麗香公主就聰明了這一次,顯然要抓緊時間炫耀了。好吧,難得我「蠟筆小丸子」會因為生氣而迷失方向,就讓麗香你得意一次!
    「麗香,外面有點兒冷,你先回教室吧,我喝完果汁就回去。」看到麗香公主的小豬手在發抖,我趕忙催她回教室。
    「那好,你也快點回來!」
    天氣冷嗎?我怎麼感覺不到!一想起蕭憶楠那個冷血的傢伙,我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而我能夠感覺到的也只有這種淌血的心痛了。
    我獨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長廊裡,懶懶地彎曲起雙腿,將頭埋在雙腿中間,烏黑凌亂的長髮在風中飛起,慢慢遮擋了我的視線。
    我,是真的喜歡上蕭憶楠了。可是,怎麼辦呢?他不喜歡我呀……
    我想過辦法,我也曾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他,不要在乎他……

《逆位的太陽·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