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嗯,應該是因為已經是初夏的緣故吧,一切好像慢慢變得不一樣了。天開始越來越藍,空氣中塵土的舞蹈混合著新盛開的花香一起在心底發酵。
下課後疲勞地回到家,發現端木涼居然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客廳看電視。
他的神情很專注,吸引得我不由地放輕了腳步,靜靜地站在門口把眼睛轉向那邊——
畫面上,一個金黃色卷髮的外國男人在誦念所羅門王的告白:
「我指著羚羊或田野的母鹿,我囑咐你們:不要驚動、不要叫醒我所親愛的,等她自己情願。」他輕輕地念著,聲調優美又惆悵。
我的心像小提琴的琴弦被輕輕撥動,「不要叫醒我所親愛的,等她自己情願」——多麼經典又偉大的愛啊!
正想繼續看下去,啪的一聲,電視屏幕忽然黑了。
「喂,你幹嘛關電視啊?!我還想接著看呢!」我看著神色慌張,手指還按在遙控器開關上的端木,不高興地說。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看??」
「那你剛才為什麼在看?!」
「我……我剛好在調台!!我……我才不會看那種幼稚園的東西!!」端木哼哼唧唧地解釋著,臉竟然唰的一下紅了。
呵呵,這傢伙八成是覺得被我抓到他看這種肉麻兮兮的表白很難為情吧?他還真的不是一般的表裡不一呢!
「有什麼關係?我覺得很好啊,非常非常的經典!!你怎麼能說那麼經典的話是幼稚園的東西呢?」我搶過他手裡的遙控器,重新打開電視。
「哼!」端木撇過臉不看我,神情倔強又忸怩不安。
「蜜蜂呢?他去哪裡了?」進門後就沒發現他,不會是又跑出去買蛋糕了吧?
「在學校。為了籌備和你們學校合辦的那個無聊的運動會。」
「哦。」呵呵,看來千代那傢伙對於我拜託的事情還是蠻上心的嘛!不像這傢伙——
「哎,那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部長嗎?」
「我是部長就該待在那裡嗎?!你想去陪他吧?那就去啊!」
暈,我說錯什麼了,他幹嘛莫名其妙地就衝我發火啊!受什麼刺激了他?
算了,還是別招惹他了,我打開書包開始找唐果上午送給我的龍貓卡片。
呵呵,說到這套龍貓卡片,我可是覬覦了很久的哦,沒想到被唐果抽獎得到了,我當然就毫不客氣地「順」過來嘍。
咦?奇怪了,怎麼找不到了?也難怪,我書包裡面「雜貨」實在是太多了呀,呃……好像摸到了一團硬邦邦東西,我趕緊掏了出來。
這是什麼?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團變干變皺的紙。
正打算順手扔垃圾桶裡,忽然決定還是先打開看看是不是什麼重要的東東——
呃,畫了這麼多的圈圈條條……好像在哪見過……
我正在努力回憶,旁邊的端木涼忽然伸手一把奪了過去,看了兩眼後,臉色頓時變得可怕!
「怎麼會在你這裡?!」他心疼地用手抻著那張紙,死命地想把那張紙抻平。
「什麼?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只不過是一張皺巴巴的紙嘛,他幹嘛又擺出那張經典的夜叉臉嚇我?!
「你竟然把我的設計圖弄成這個樣子了!!!樂——白——微!!!你想死是不是?!」
哦,我終於想起來了!這張紙不就是那天去四葉見「體育部長」時,在他桌上發現的那張設計圖紙嗎?!因為不小心弄髒了就隨手往口袋一塞,後來不知怎麼又放進了書包裡。現在看來,這張不起眼的圖紙卻是端木很寶貝的東西哦!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想到我道歉的話還沒說完,端木涼就開始大發雷霆了:「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知道這張設計圖紙意味著什麼嗎?!居然被你弄成這樣子,你把它完全毀了你知不知道?你毀了它!!」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生氣了。我都已經道歉了還要怎麼樣?不就是一張紙嗎?!!
僵持了幾秒,我決定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扭頭繼續看我的電視。反正這傢伙再生氣,也不能為這張紙就把我喀嚓了吧?
然而就在這時——
「緊急新聞,緊急新聞!!!現在插播緊急新聞……」電視裡的聲音變了。
2.
「觀眾朋友,現在插播一則現場新聞——
現在大家所看到的記者身後這個地方,就是海港路新開張的『D?G』珠寶店,有一個搶劫團伙剛剛在這裡持槍搶劫,警方接到報案後半分鐘前已經趕到這裡,窮凶極惡的歹徒現在劫持了店舖裡面的部分客人當人質,警方必須在保證人質安全的情況下,控制住這群歹徒。眼下,雙方正在僵持中,情況十分緊急!我們先透過窗戶來看下裡面人質的情況……」
畫面一晃,我驚訝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蜜色的柔軟頭髮,還有桃花般的眼睛……
雖然鏡頭很快地帶過,但是我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蜜蜂?!千代——」
我怔怔地盯著電視,靜默了半秒才發出聲音。
接著,渾身開始猛烈地顫抖,手一鬆,遙控器「啪」的一下掉到地上!
千代……他怎麼會出現在那裡?端木不是說他在學校嗎?他怎麼會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不可能的!
胸腔一陣縮緊,內心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不祥感覺……
「你怎麼了?!」一旁的端木涼發現了我的異樣,不解地盯著我。
「他……在那裡!蜜蜂……蜜蜂!!」我機械地回答著,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希望剛才的畫面能夠重新播放一次。
但願是我看錯了!是我眼花!!不會這麼巧的!!可是……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害怕?這麼不安?這麼恐慌?!
無法勸慰自己!即使畫面一晃而過,看得並不真切,可直覺卻清清楚楚地告訴我:那就是他!!
「蜜蜂!!!」心像被什麼戳了一下,狠狠地抽緊!
「你鬼叫什麼?!」端木轉過頭看我,臉依然繃得緊緊的,「你在這裡叫,他也聽不見,他還在學校沒回來!!」
「不是的!不是的!」我指著電視屏幕,語無倫次地說,「他在裡面!我看見他在裡面!!」
是的!現在我已經非常確定了,我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看錯的!
因為,因為那個人是千代,是蜜蜂啊!
一直住在我心裡的蜜蜂,我怎麼可能會把他看錯呢?!除非我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否則我絕對不會看錯的!
只要一眼,一眼就足夠了!!只要是蜜蜂的話!一眼就可以將他認定!
「裡面?!」端木詫異地盯著我,沒明白我在說什麼。
「剛才的新聞……蜜蜂在剛才的新聞裡面……那家珠寶店……」我結結巴巴地說著,腦中已是混亂一片。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蜜蜂有危險了!!他現在在那家珠寶店,那裡有劫匪,我該怎麼辦才好?著急揪心的眼淚不知不覺滾出了眼眶……
「你看錯了吧?白癡!!!他明明對我說他去總部了!」
「不!!我看的很清楚……是他,一定是他!!!不行!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烈起來,我變得瘋狂,變得有些不像我自己了!!
因為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害怕蜜蜂會再次離開我,又像上次那樣,突然從我的生命裡消失,讓我再也找不到!
不!!!
我不可以讓他離開!
我不能允許他再離開!
到他身邊去!我要到他身邊去!
此刻,我的心裡只剩下惟一的念頭:到千代的身邊去!就算很危險,就算會死,也要到他的身邊去!!
我衝到門口,啪嗒一聲打開門。
「你瘋了?!你要去哪裡?我都說了千代在學校了,再過一會兒就回來!」端木一把拉住慌亂往外衝的我,眼裡滿是訝異和不敢置信,「你要去那家珠寶店?!你知不知道那裡現在很危險?!!!」
「我知道!但是蜜蜂他在那裡啊……」我回過頭看著十指緊扣我手臂的端木涼,他的臉在家徽的映襯下反射出光芒,映得眼睛裡也似乎有兩束小小的火焰在燃燒:「我說了,那裡很危險!!不准去!」
「放開!放開!!不要抓著我!」我著急起來,用指甲使勁去掐他的手,最後乾脆拳打腳踢地往他身上招呼。
膝蓋上挨了我一腳後,端木涼愣了一下,忽然改拉為抱,兩隻修長的手霸道地環抱住我,這樣,我就沒辦法再踢到他了!
「你!!」我憤怒地抬頭怒視他,聲音嘶啞地死命掙扎,「我必須去!!就算是送死也要去!」
「我絕對不會讓你去送死的,千代不會在那裡……」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的胳膊肘已經飛快地趁他低頭的瞬間用力地招呼過去。
抱住我的雙手一鬆,緊接著端木涼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摀住一隻眼睛看著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得去蜜蜂身邊!」
丟下這句話,我立刻心急如焚地啪嗒啪嗒往樓下衝去……
「蜜蜂,你一定要等著我!你一定要等著!我馬上就來了!」
一路上,我不知道撞了多少個電線桿,帶倒了多少無辜的路人,跌了多少個跟頭,終於跌跌撞撞地趕到了那家被搶劫的珠寶店。
可是沒想到,那外面居然烏壓壓地圍了一圈觀望的人。
「蜜蜂!千代——」我踮著腳尖擠進人群,不顧一切地往前衝。
蜜蜂……千代……你在裡面對不對?
我來了!!我就來了!!我就要到你身邊來了!!!
你等著我……
砰——
我忽然撞進了一個人懷裡,不對!好像是……那個人自己擋到我面前的!
「快放開我!我要找人!我在找很重要的人!」
「不行!這裡已經是警戒線了!你不可以進去!」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來,面前的警察不由分說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
「我才不管什麼警戒線呢!我要去找蜜蜂!」
「進去就可能沒命了,你還找什麼蜜蜂?!神經有毛病吧?!」
「他在裡面!我要去裡面看看!」我掙扎著,可那個人力氣那麼大,眼看著馬上就快被他拖出人群外了,情急之下,我只好張開嘴狠狠地朝他手上咬去!
「啊——」那人吃痛地放開手,我趕緊箭一般地趁機朝珠寶店大門衝過去。
「危險!快回來!!!」
「不要命了啊!這小丫頭!」
後面的人群騷動起來,驚叫聲此起彼伏。但是我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光當——
我毫不猶豫地推開那扇還粘著「開張大吉」彩紙的大門衝了進去。
3.
「蜜蜂——蜜蜂——」我大聲呼喊著蜜蜂的名字衝進了珠寶店,房間的光線亮得耀眼,我一時都看不清楚狀況。
「站住!舉起手來!」
「蜜蜂——你在這裡嗎?」沒有人回答。
「喂!讓你站住聽見沒有!再往前走一步打死你!!」
誰?誰在叫我?我回過頭,這才看清楚大廳裡有好幾個帶著面罩只露出眼睛的怪人,有一個手中黑呦呦的槍口正對著我。
心突的漏跳了一拍。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我的腦袋剎那間懵了:面前的這些人就是劫匪嗎?他們不會真的朝我開槍吧?我……我還不想死啊。腿肚子跟著不爭氣地哆嗦起來。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他們要的是金銀珠寶,我的命對他們來說才不值錢呢。我害怕地安慰自己。
「別人都想著怎麼逃出去,你這時候溜進來,不會是條子派進來的女便衣吧?」一個大鬍子惡狠狠地用藏在面具後面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一邊不屑地哼哼,「瘦不拉及跟個小雞似的,經得住大爺一指頭捏嗎?」
「你!」哼,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才懶得跟這種人渣計較,我還是先找蜜蜂要緊。
「瘋女人!你還想亂竄?!」猛地一隻手探過來抓住我的衣領粗魯地拽回去,「乖乖給我呆在這別動!讓我先檢查檢查!」
「放開!你這只死蟑螂!不許碰我!!」我拚命掙扎,「我是來找人的!我要找蜜蜂!放開我!」
「找蜜蜂?!你騙白癡啊?這裡哪有什麼蜜蜂?!喂喂喂,你這死女人,你亂扯什麼?!!」大鬍子見鬼般地大吼著。
呼啦——他的面罩在糾葛中被我扯了下來。
我呆呆地盯著印入眼簾的這張凶神惡煞的臉孔,這傢伙那麼驚慌幹嘛?長得這麼醜,我又不會看上他!!!
「老大!這死女人看見了我的臉,怎麼辦?」大鬍子回頭向角落裡一個包裹得更嚴實的劫匪請示。
「送個禮物給她!」劫匪老大的聲音透著一股威嚴的神秘。送禮物?切~,我才不要稀罕呢。
「不要!我不要你的禮物!」
「你說了算?!」大鬍子突然把我往前一推,「滾!你現在可以到那個小房間去了!」
在另一個劫匪的監視下,我緊張地朝大廳旁邊的那個小房間走,那裡面關的應該都是人質吧?蜜蜂他也在裡面嗎?!我擔憂地猜測著,時不時地,鞋子踩到散落在地上的珍珠寶石。
進了小房間,我才發現裡面已經擠滿了人質,門邊還站著兩個拿槍的劫匪。
我開始在人群裡面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了中間那個扎眼的蜜色腦袋!
「蜜蜂!」我趔趄著擠開人叢奔過去抱住他,「原來我剛才真的沒有看錯!」
「小蜜糖,你怎麼跑來了?」千代看著我,眼神閃過一絲複雜。
「我剛才……剛才在新聞裡看見你在裡面,我好著急!好擔心!我好怕……好怕你會再離開我……」我的眼淚嘩嘩地流出來,好像氾濫的尼羅河水。仔細地打量他的全身,我緊張地不停問,「蜜蜂,你有沒受傷?有沒有受傷?!!」
「我好好的,別哭哦。這些劫匪只是想利用人質逃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撫摩著我的頭髮,我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糖果的甜香,我小時候就已經熟悉的香味……
「嗯。」看來好像是這樣的,這些劫匪並沒有傷害人質,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
這時,彭——
小房間的門被踢開了,一個劫匪滿臉興奮地衝了進來!
「快!條子同意我們的要求了!」他朝兩個同夥使個眼色,「抓幾個盾牌護送我們上車!!」
「女的全部站出來!」在槍口的威脅下,很多人都乖乖地站出去了。我緊張地摀住突突亂跳的胸口:我也是女的……可是,我不想出去,我不要離開千代身邊……
「喂!你怎麼還站著不動?!哼,害怕是吧?!我現在還就需要膽小的!!」一個劫匪猛地衝過來來,拽住我就往門口拉。
可是,他怎麼拉都拉不動!因為——千代緊緊地拽住了我的另一隻手!
「你幹什麼?!趕快鬆開她!」劫匪凶巴巴地命令,一面用槍指著千代。
「嘿嘿,需要盾牌是吧?我的體積比她大多啦,你拉我去吧。」我惶恐地看著嘻笑著,似乎一點都不害怕的千代。他是在幫我嗎?可是,可是,我不願意他去冒險……
「男的不要!你以為我是蠢豬啊?!」劫匪繼續用力拉我,「快過來!!不然一槍崩了你!」
「放開她。我來代替她。」
誰?誰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代替我?我的心一陣狂亂的跳動:這個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耳熟……
但是,不可能的!
我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在視線接觸到她身影的一剎那,心口頓時一陣猛烈的緊縮:佑嵐?!真的是她!!她怎麼也會在這裡?!!
我剛才一定是我太關注千代了,所以才沒注意到我的好朋友——紫佑嵐竟然也在人質中!
「佑嵐,不要!」我大叫著阻止,雖然我心裡真的很害怕,但我絕對不可以讓她代替我去!
「沒事的,樂樂。我有預感哦,我會沒事的。」她朝我綻放了一個澄澈的笑容,聲音依然雲淡風輕。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可是樂樂……」佑嵐還想說什麼,我旁邊的千代忽然開口了:「這位小姐,這種時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你還是聽你朋友的吧,萬一你有什麼不測……」
「是啊是啊,萬一你發生了什麼不測,我會內疚死的!還是我自己去好了!我比你跑得快哦。」我說著努力裝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沒有關係。我不怕。」佑嵐說完朝千代看了一眼,「謝謝你的關心。」
然後她轉身向那個劫匪示意:「可以走了嗎?」
「你真的要代替她?!」劫匪上下打量了一番佑嵐,「算了,沒時間蘑菇了,那就你吧。」
「不要啊,佑嵐!」我噙著眼淚看著佑嵐轉身向門口走去的身影。
這個善良的大傻瓜……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有多大的危險嗎?!萬一那些劫匪和警察衝突起來,是什麼意外狀況都可能發生的啊!!!
嗚嗚嗚……佑嵐,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就算你把我當成好朋友,也沒有必要代替我拿生命去冒險啊!
如果你有什麼不測……我就是罪責難逃的罪魁禍首!!
「不行!!不可以!!」我忍不住朝她大喊,突然——
「啊——!!」走在佑嵐身邊的劫匪發出了一聲恐怖的大叫,另外兩個劫匪立刻緊張地轉過頭去看他,「老三,怎麼了?」
「他媽的!我剛才伸手準備拉這女人的手,一個東西就砸到我手背,可痛死我了!」劫匪罵罵咧咧的瞪著佑嵐,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個劫匪聞言繞了過去,色瞇瞇地盯著佑嵐轉了一圈。
「哦。這樣啊。估計是被電到了吧?嘿嘿。讓我來試試!」說完他就猥褻地伸出手去拉佑嵐,可是緊接著,那個傢伙也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媽的!誰砸我?!」
空氣瞬間陷入靜默,房子裡的人都害怕地注視著那幾個劫匪,生怕他們一怒之下把我們全部「卡嚓」掉!
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腦袋裡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剛才的一切不像是巧合耶,難道……傳說中守護佑嵐的塔羅牌是真的?可是,地上明明又沒有塔羅牌……究竟是怎麼回事?
「算了!老大在外面催了!隨便抓個其他人代替吧。他奶奶的,真倒霉!」三個劫匪咒罵著押著幾個人質走了出去。
天花板靜靜的,空氣靜靜的,呼吸靜靜的,人群全都靜靜的,一直過了好久,大家才清醒過來:危險已經過去了!
「嗚,我們沒事了!」我高興地抓著千代的手跳起來,正準備朝門邊的佑嵐跑過去,突然,大廳裡呼啦一下衝進來好多警察!
「不要慌!你們已經沒事了!」警察安撫著大家的情緒,呼,我也大大地吐了口氣,都沒事了就好。
抬頭看看千代,他也正朝我微笑著——俏皮卻讓人安心的笑容。
可是就在這時候,滴答——滴答——
清晰的報警聲開始在整個房間迴盪……
4、
「快檢查這聲音從哪裡傳出來的?!」警察們的臉色忽的變了,人群又重新不安地騷動起來。
「應該是炸彈!」一個警察的話剛出口,房間裡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炸彈?不會是真的吧?
心突突地狂跳起來:這種事情可只在電視上見過啊,萬一真的有炸彈,我們這裡的人不就全都完蛋了?!死定了嗎?!
剛才的喜悅一掃而光,緊接著是比被丟進這房間後更大的恐懼濃密地籠罩在頭頂。
難道我真的注定要死在這裡嗎?嗚嗚,雖然說能夠和蜜蜂死在一起,應該是很幸福的死亡,可是,我真的還不想死,我想和蜜蜂好好地活著!
怎麼辦?怎麼辦?炸彈在哪裡?
我追隨警察的目光緊張地尋找著,有很多人開始哭起來,我的心臟跟著忍不住一陣陣猛烈的緊縮,留戀地看著身邊俊美如天神的人,我真的不要想被炸彈炸死啊,不要啊……不會!不會的,我們一定可以活著出去的!
「小蜜糖,你手腕上的是什麼?」千代突然緊張地抓起我的左手,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裡。
我好奇地低下頭。這個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見過?什麼時候戴在我手上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炸彈!」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周圍的人轟地一下跳離了我身邊N米!
我的手一抖,血液嘩啦一下全都衝上了大腦。
炸彈?我手上的這個東西是炸彈?!不會是幻覺吧?!這怎麼可能啊?太不真實了!!
可是,焦急地衝過來的警察,握緊我手腕的千代,這一切這麼真切!是錯不了的!!!
嗚嗚,到底這該死的炸彈是怎麼到我手腕上來的?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難道是那個時候,進門的時候……
「老大!這死女人看見了我的臉,怎麼辦?」
「送個禮物給她!」
「不要!我不要你的禮物!」
「你說了算?!……滾!你現在可以到那個小房間去了!」
對!一定是那時候大鬍子趁我不注意綁到我手上的!一定是的!!
因為我看到他的臉,他怕我會幫警察指認他,所以打算殺我滅口!好歹毒啊!!嗚嗚……
「你們幾個負責其他的人疏離,小黑,你打電話叫拆撣專家來!!」一個長官模樣地警察走到我身邊,扭頭大聲吼道:「喂,你們倆還傻站著幹什麼?趕快跑啊。」
我這才發現身邊房間現在只剩下兩個人,千代和佑嵐,他們倆居然都沒走!
我哇地大哭起來:「不要管我!!你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是他們還是不動!
房間裡還剩下的最後一個警察跑過去抓住佑嵐把她往門外推,她死命地掙扎著:「求求你放開我,她是我的朋友啊!讓我留下來陪她!!」
千代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有短暫的0.01秒鐘,他就聽從地往門口走去,配合著警察把佑嵐拖向門外。
我呆呆地看著那兩個熟悉的背影,整個人都變成木頭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心像被硬生生地扯出體內,空空的只剩下一個大洞。
嗚嗚……好淒慘……難道我要一個人死在這裡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樣死去,孤零零的沒有任何親人和朋友在身邊……我不要啊,我不要……嗚嗚……
可是,要他們留下給我殉葬嗎?當然不可以……但是為什麼,看著蜜蜂越來越遠的身影,我會這麼這麼的難過?這麼這麼的傷心??
「蜜蜂……」我悲傷地在心裡叫著,「可不可以回頭看我……最後一眼,最後一次……」
淚光在眼中閃爍,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三個已經走到了門邊。下一秒,我就再也見不到蜜蜂了!!
嗚嗚……再見了!再見!蜜蜂——千代!
「蜜蜂,你真的,都不回頭再看看我嗎?最後……最後一眼,嗚嗚……」一字一句慢慢地在喉嚨那裡糾結著,卻沒有力氣吐出來,深深的絕望已經籠罩下來了,我們——就這樣永別了嗎?
彭——劇烈撞擊的聲音!
「你?蜜蜂——!!」我吃驚地看著千代倏地往旁邊一跳,把門拉開,飛快地把那個警察和他拉著的佑嵐一起推了出去,再用更快的速度把門彭的關緊了!!
「開門!!喂,小子,裡面很危險!你快出來!!喂——喂!!」警察在門外大吼幾句,終於還是拖著佑嵐離開了,佑嵐哭泣的聲音越來越遠。
「你要幹什麼?!」我看著千代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小蜜糖,我想過了,我還是捨不得你,所以就回來陪你嘍。」千代笑嘻嘻地抓住我的手。這傢伙……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你快走啦!!!炸彈要爆炸了!!」我好不容易逼回的淚又湧了出來,在濛濛水霧中望著千代那張俊美的臉,蜜色的頭髮、桃花般的眼睛,他怎麼可以這麼自作主張地留下來呢?他難道不怕死嗎?
「蜜蜂?真的是你,嗚嗚嗚……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這裡好黑,我害怕!」
「OK,小蜜糖,抓住我的手,抓緊哦!」
……
「小蜜糖,別哭了,我這裡還有一塊蜂蜜,你要不要吃?」
……
「住手,不許你打小蜜糖!!!」
「哪裡來的臭小子,滾開!!!」
「啊~!!!蜜蜂,你的手……」
……
過去的一幕幕開始在腦海中翻湧……水霧愈來愈多,彷彿即將把他融化在我的眼睛裡。
「小蜜糖,你哭了哦。我還是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千代輕輕地在我額頭上輕啄一下,笑容曖昧,「小時候你哭的時候最喜歡我用糖果哄你了,現在長大了,哄的方式當然也得跟著進步哦。」
我的臉不爭氣地有點發燙,哭笑不得地看著面前的人,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我和千代兩個人,耳邊是清晰的滴答聲。
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忽然覺得安定了,甚至還有些喜悅,蜜蜂,這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了吧?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把我們分開了。
「不哭了?真乖,等我拆完這個小玩意你要我怎麼哄都可以哦。」千代一邊說一邊刷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型的瑞士軍刀,小心翼翼的開始拆炸彈的外殼。
「蜜……蜜蜂,你會拆炸彈?」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手上嫻熟的動作。
「呵呵,小蜜糖,不要小瞧我哦!」他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啪嗒一下打開了匣子蓋。
似乎沒料到裡面的構造這麼複雜,他手中的刀微微抖了一下。
我低頭打量那個匣子裡面:密密麻麻的分佈著紅、藍、黃三色的導線,中間連接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管,玻璃管中淡黃色的液體散發著詭異的光澤。
滴答——滴答——
計時器還在不安地閃爍著,像死神舉著鐮刀一步步逼近……
16……
15……
14……
汗,細密地從千代的額頭上滴下,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拿著剪子的右手高頻率地顫動著。
我伸手握住他微顫的右手,輕輕握緊,好似這樣就能替他分擔一半的緊張。
「小蜜糖,」千代輕輕地叫著我,像小時候那麼親密,「最後一步了哦。快幫幫我,剪哪一根好呢?」
「我?」
「嗯,你來選吧,」拿著剪子的右手停止了顫抖,「紅色……還是藍色?」
我隱約感覺到,他這最後一剪刀下去,也許決定的就是我和他的生死。
「呵呵,好困難的選擇啊。」我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然後微笑著開口:「藍色吧。我喜歡藍色。」
「好,就是藍色。」千代把剪刀對準了那根藍色的線,抬頭望著我,笑容邪惡而親切,「嘿嘿,為什麼要跑來這裡找我呢?小傻瓜,後悔的話就祈禱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吧。」
「我才不後悔!那你呢?你剛才為什麼要回來?難道你不怕死嗎?」
盯著正在一秒一秒往回倒數的計時器,我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只剩下三秒鐘了——
03……
02……
01……
5.
「呵呵,這是秘密!不過——我終於可以自己選擇一次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蜜蜂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就像從來沒有分開前那麼快樂,那麼絢爛,是我見過他臉上最動人的表情。
「蜜蜂——千代!」我伸出手去摟住了他,「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咯嚓——藍色的線被剪斷了!
熟悉的糖果香味充溢鼻腔,千代的雙手也緊緊地摟住了我,他的下巴緊緊地抵住我的額頭,然後,時間開始靜止,世界到了盡頭,只有彼此的心跳聲綿延不絕……
「我們會這樣擁抱著離去嗎?」
媽媽、半夏、唐果、佑嵐,還有……端木涼,再見了……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多好,我會覺得很幸福很幸福的。蜜蜂你知道嗎?剛才看著你離開的時候,我真的好害怕,好想開口要你留下來,可是……」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小蜜糖,不需要你開口,我也會留在你身邊。」千代的聲音幽幽的,聽上去不太真切。
「真的嗎?你不可以騙我哦。」
「嗯。我當然是騙你的!」
「你?!!」我用力捏他的肩膀。
「我怎麼會騙小蜜糖呢?不要生氣啦。」
「誰讓你老是欺負我、捉弄我?!」說完這句話,我把頭又往他懷裡埋得更緊了些。
他不做聲,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髮。然後,我們倆都不再說話,萬物俱寂……
也不知道這空白的時間到底過了多久,千代忽然很煞風景地拍了拍我的腦袋:
「小蜜糖,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呃?什麼事?」
「我們——又活過來了哦!」他的聲音嘻嘻哈哈的,充滿讓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什麼?!我驚訝地從他懷裡探出頭來打量四周: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珠寶店!努力回憶剛才的一切,我猛地意識到剪線之後根本就沒有聽見爆炸聲……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們都沒死……」我激動地重新撲進他的懷裡,哽咽著牢牢抱緊他。
「小蜜糖!」千代自然地拍著我的肩膀,「危險已經過去了,不要哭了,我會心疼的哦。」
「我不是傷心……明明是喜極而泣嘛……」靜靜地窩在他懷裡哭泣著,我覺得自己的眼淚多得好像氾濫的尼羅河水,「蜜蜂你知道嗎?現在我最想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聽清楚哦,不准打斷我,不准對我說『不要愛上我,我不會對你負責的』那種話!因為——我?喜?歡?你!!!從你還是蜜蜂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嗯……」他的聲音像一絲浮雲那麼輕忽。
「知道嗎?你知道嗎?」我貪婪地呼吸著混雜著他身上糖果甜香氣息的空氣,緊張但堅定地說,「我喜歡你!我必須告訴你,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記得你對我說過的每句話,記得你說帶我去四葉草樂園的約定,記得你說我很適合微笑,所以一直以來,無論遇到什麼挫折和悲傷的事情,我都告訴自己要努力微笑!微笑著去面對!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你是不是……還會像以前那樣對我好?」
「嗯嗯。小蜜糖乖!怎麼又哭了呢?不是應該微笑的嗎?乖。吃一顆糖,不要再哭了。」沉默了半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粒糖遞給我,溫柔的聲音輕柔地像微風在安慰一隻受傷的蝴蝶。
我抬起頭,看著他,看著我記憶裡一直珍藏的這個人,看著這個擁有一雙桃花般美麗眼睛的男生,看著他對我展開了一個花朵般迷人的微笑,心裡頓時滿滿的都是甜蜜和幸福,連空氣裡都飄著百合的香味和糖果的芬芳。
轟轟——
我聽到血液在血管裡沸騰,歡呼著像終於找到了方向,在每個毛孔裡跳躍穿梭。
耳朵一下子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眼睛突然也看不到其他東西了;
周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跟我無關。
這一刻,我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去追究本該在學校的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忘記了去思考今天發生的一切,會將我們每個人以後的軌跡推向何方……
這一刻,我只知道,現在,我們在一起,靠得這樣近,這樣真實,這樣溫暖……
6.
「小蜜糖,你不想成為明天的頭版頭條吧?」千代忽然靠近我的耳邊輕聲說。
「頭版頭條?」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千代又伸出手指指外面,「你聽!現在外面很吵哦,估計等下就會有很多報社電視台的記者衝進來了,快把手給我,我等下帶你逃跑哦。」
「喔,好!」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把手交給了他。
幾秒之後,呼——啦——
門開了!
在人群蜂擁進來的一瞬間,千代趁混亂飛快地拉起我的手朝外面狂奔而去。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掠過,兩旁的景物在迅速後退……
眼睛裡看到的東西都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只有這隻手,牽著我左手的這隻手,卻是真實而溫暖的,我甚至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隻手上每一次脈搏的細微跳動。
我的心慢慢變得軟綿綿的,像在炎熱的午後喝下了一杯冰凍的檸檬紅茶,飄啊飄啊飄,一直飄到了藍天下面的雲朵上。
我和他,我們手拉著手,一起在黃昏的街頭奔跑,越過喧鬧的人群、越過擁擠的街道,越過所有的障礙,我們的手始終緊緊地握在一起!
天空下的雲朵漸漸變了顏色,橙黃金黃玫瑰紅,然後又全部變成了火焰般的紅色。
側過頭,我情不自禁地看向身旁和我一起奔跑的千代,太陽落下時的一絲光芒在他的唇邊留戀地一閃,像一個虛幻的笑容。
「我們要跑去哪裡?」
「你說呢?」
「聽我的?」
「嗯,聽小蜜糖的!」
「哈,那就去……你還記得我們重逢的那天,你答應過要『陪』我的嗎?」
「嗯……」
「那就『賠』我去找四葉草鑰匙吧。」我拉著他朝河灘跑去,風呼呼地迎面刮過來,我感覺我們就像兩隻正在逆風飛行的天堂鳥,正在向著天邊漸漸下沉的太陽飛過去……
沒多久,我們就來到了河灘。一群正在夕陽下悠閒地覓食的小鳥因為我們的到來爭先恐後地飛起來,翅膀在天空劃下美麗的痕跡。我仰著頭追隨它們的身影許久許久。
「羨慕它們嗎?還是希望自己也變成一隻鳥?」正一臉享受地躺在草地上的千代轉過頭調侃地看著我。
「呵呵,是啊。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很有趣的鳥,它們因為怕風把羽毛吹亂,所以喜歡逆風飛行?」我一邊仔細地檢查草叢裡的每株草,一邊問千代。
「天堂鳥。對不對?」千代得意地朝我笑著。
「嗯,我覺得我們剛才逆風奔跑的感覺也像天堂鳥一樣,真希望我也可以像天堂鳥一樣永遠那麼快樂。」我憧憬地笑著說,「所以,一定要努力地找四葉草哦,找到四葉草你就可以帶我去那個充滿笑容和快樂的四葉草樂園玩啦。」
「小蜜糖,其實……四葉草樂園是我騙你的。」千代忽然翻身坐起來,朝我擠了擠眼睛,壞笑著說,「所以找到鑰匙也沒用……嘿嘿,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四葉草樂園啦!」
「哼,你以為我是白癡啊?就知道你這只死蜜蜂最愛騙人了。」我毫不客氣地用粘滿泥土的手在他白皙的臉上捏了一把,接著說,「我早就知道了,世界上根本沒有四葉草樂園。所以我的夢想就是以後能夠建一座真正的四葉草樂園。」
說到這裡時,我的腦海裡竟然浮現出端木涼的面孔,是因為他跟我有著相同的夢想嗎?還是因為我曾在他昏迷的時候對他說「涼,我們一起建四葉草樂園吧」……
呵呵,那時候我還在疑惑端木怎麼會知道四葉草樂園的事,現在想來,一定是千代這只死蜜蜂哄他的吧。
千代聽到我的話,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呵呵,我的小蜜糖還是像以前一樣天真哦!」
「喂——,死蜜蜂,你也沒變好不好?!還是那樣的愛捉弄人!!!」
「小蜜糖,變了哦……」
「啊?變了,你說什麼變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的神情看上去很認真,琥珀色的瞳孔裡似乎還透出一絲嚴肅,左手拇指上的黑曜石扳指泛著黯淡的光。
他在說他自己變了嗎?
呵~,我才沒有覺得他變得有多善良、多好心呢!這傢伙從重逢的第一面起就在捉弄我,居然說他是我的男朋友,害我還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失憶了!
「我說的是——風向變了!哈哈~!走啦,回去了!我的小天堂鳥~,再賴在這裡不走的話,風會把你可愛的羽毛給吹亂的哦!!!」
果然,下一秒鐘,千代楓就恢復了自己的惡魔面目,嬉皮笑臉的對我說出了這句話,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拖著我朝家裡走去……
7.
第二天,我剛走進教室,就被唐果一把拖到了走廊上:「樂樂,你昨天看新聞了沒有?海港路那家新開的『D?G』珠寶店被搶劫了耶!」
「呃?啊……怎麼了?」她不會是在電視上看到我和千代了吧?汗!
「佑嵐昨天去給姐姐買禮物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耶!好恐怖啊!」唐果緊張的說,「不過我昨晚給她打過電話了,幸虧沒事!呼,她可真鎮定,要換成我,肯定連著幾晚做惡夢了!」
「啊?真的嗎?太好了!!呵呵,她沒事就好!!」
看來佑嵐沒有告訴唐果當時我也在那裡,所以為了不讓唐果起疑,我連忙裝出震驚和欣慰的樣子附和她。同時,也在心裡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對了,樂樂,還有一件奇怪的事要告訴你哦!」正要回教室,唐果忽然一把拽住我,把臉湊到我鼻尖前故做神秘地說:「昨天那條新聞裡,我還看見端木涼了耶!他在那家珠寶店的門口被四五個警察架住,還一邊用手捂著半邊臉,一邊耍酷的大聲喊著『讓開!讓我進去!』哇~!那樣子子簡直太拽了!」
「你是說端木涼?」我驚訝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吧?你一定看錯了!」
端木怎麼可能跑到珠寶店那裡去?他昨天還不准我去呢!不過,有點奇怪哦,昨天晚上他似乎沒有回來……
「哈,這你就不如我厲害了!除了他,這世界上還有誰即使只剩下半邊臉孔依舊帥得讓人吐血啊。」
「暈,你這個花癡!」我抬手敲了她一下,「你的『早間新聞』播報完了嗎?我可以回教室了吧?」
「啊哈,沒有哦!還有最關鍵的一條呢!!」唐果的笑容一下子變得曖昧起來,「嘿嘿,可是關於你的哦!樂樂,我昨天下樓買東西的時候可是看見你和千代手牽手眼神曖昧的回家耶~!快說!你和千代究竟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已經……」
「我們?其實是……」唉,終於還是沒逃過唐果那雙為八卦而生的眼睛!我要不要告訴她呢?
心失去節奏似的又開始亂蹦起來……
「樂樂,你就老實給我招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唐果不依不饒地搖晃著我的胳膊繼續逼問。
「嗯,是的啦!」我把心一橫,「我昨天的確是和千代在一起了……」
「不是吧?!你對那小子表白了?!!」唐果驚訝地用雙手死死摳住我的肩膀。
「嗯……」我小聲但肯定地承認。
「樂樂,你可別怪我不提醒你哦~,你喜歡千代肯定是個錯誤!千代那小子太沒挑戰性了,別人用一粒糖什麼的就可以把他給拐走耶~!嘖嘖嘖,想想,多悲慘,他還總是會對你說『不要愛上我哦,我不會對你負責的!』……」唐果一邊說一邊用一種無比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好像我已經被拋棄了一樣。
「你又不瞭解他,其實他只是喜歡惡作劇罷了,又不是真的花心……」況且我們昨天才經歷了那樣的生死劫難,要不要告訴唐果呢?
「哈,才牽手就開始幫他說話了,嘖嘖,樂樂你用不用這樣小女人啊?!」
「什麼小女人,糖糖你再亂說小心我詛咒你買彩票中不到獎哦。」
「你敢!哈哈……」
「……」
就在我和唐果瘋成一團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哈~,居然是我們正在談論的人——千代!
「喂,千代,什麼事……啊?什麼……哦,我馬上就來!」掛上電話,我連忙把書包往唐果懷裡一塞:「糖糖,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罩著我哦!」
「嘿嘿,不錯嘛!翹課去約會呀?什麼地點啊?」唐果笑得一臉奸詐。
「警察局!」說完這三個字,我扔下獨自發愣的唐果一溜煙地向校門口跑去。
……
半小時後,警察局。
「端木!你的眼睛怎麼了?!」一看到端木涼從警察局裡面走出來,我就傻眼了!
他的半邊眼睛烏黑青紫,猛一看還以為是動物園的熊貓偷跑出來了。
「這要問你啊!」端木打量了我一眼,神情倔強地別開了頭。
問我?啊!難道是我昨天掙扎著要去見蜜蜂時給他的那一手肘把他打成這樣了?!
汗!!我都沒發現我這麼有暴力的潛質啊……
「哎~!涼你怎麼能夠和警察打起來呢?」千代手裡揚著一張保釋書朝我們走了過來,他拍了拍端木的肩膀,看到端木那只熊貓眼立刻誇張的大叫起來,「涼~,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你也太沒用啦!堂堂的體育部長,連幾個警察都對付不了!」
汗,如果被他知道不是警察打的,是我打的,還不得把端木損得恨不得找地縫鑽麼?於是我很寒地低下頭不說話。
「不要你管!」端木涼偷偷看我一眼,見我沒有揭穿真相,說話的口氣立即足了起來。
「呵呵,那涼你昨天為什麼去珠寶店呢?是不是去救我?哈哈,看來我魅力不小哦,不止小蜜糖一個人在乎我呢!我真是……」千代還想吹噓,端木不屑地打斷了他:「救你?切!做夢!」
「呵呵……哈哈,我知道了!涼是去救小蜜糖吧?!知道小蜜糖跑來珠寶店,所以也跟了過來……」千代說完詭異地笑著朝我眨眨眼睛:「小蜜糖,你應該很感動啊。涼為了救你,得罪了警察,昨天被關了整整一個晚上耶!你怎麼回報啊?!」
「我……」我的臉蛋剎時漲得通紅,千代說的不會是真的吧?這傢伙說話假的時候比真的時候多多了!
可是……端木涼昨天晚上確實沒有回家,而且今早唐果不是也說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他了嗎?
難道,他昨天真的跑到珠寶店去找我了?然後因為警察阻攔而動手打了警察?
汗!我實在不敢想像他會做這種事。
「說了不是!!」端木涼的聲音呼地提高了,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很希望聽到他這樣否認似的,我輕輕地鬆了口氣。
不是……就……很好。
「涼~,你的臉紅了哦~!哈哈!」千代伸出手得意地拉住了端木,滿臉都是壞壞的笑。
「懶得理你,白癡!!!」端木使勁的甩開了千代的手,捂著烏黑的眼圈,大踏步向前走去。
「喂——涼,不要走那麼快嘛~,等等我和小蜜糖啊!我們可是特意翹課出來保釋你的啊!」
聽到千代的話,我猛地反應過來:「哎呀……完了!我出來太久的話糖糖就罩不住我了!我得馬上回去上課!!」
說完,我扔下他們,一溜煙向學校跑去。
8.
放學後回到家,發現門居然沒有上鎖。不會是老媽回來了吧?她已經幾個月沒回來了耶,怎麼今天忽然心血來潮……
帶著滿頭問號踏進客廳,差點沒被嚇一大跳!
哪裡是什麼老媽?分明是端木涼那傢伙斜倚靠在沙發上睡覺!他的半邊眼睛腫得更加厲害了。回想起早上把他從警察局接回來的情景,這傢伙估計今天都沒去上課吧?
想到是被我打成這樣子的,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愧疚,我忍不住輕輕走上前伸手摸了一下。
「喂?!你幹嘛?!」睡著的人影猛地彈起來,嚇得我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跳,趔趄著差點摔倒。
「我……你的眼睛……還痛嗎?」我緊張得有點語無倫次。
「你覺得呢?!」端木掃了我一眼,站起來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你……等等!」我著急地一把拉住了他,然後飛快地轉身回房。
不一會兒,我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藥瓶子走了出來。
端木的目光瞥到了我手上的小瓶子,神色一怔:「你要幹什麼?」
「很有用的藥哦,」我朝他晃了晃手上的小藥瓶,「等我幫你上一點很快就好了。」
「不用!這點小傷還死不了。」
「對不起啦,我知道我當時是下手狠了點。不過,誰讓你老拉著我不放呢?我給你上藥,大家扯平。」我輕言細語地哄他,臉部肌肉差點笑到抽筋。
「……」
「這可是我家的家傳秘方呢,對化解淤傷很有效的,你最好不要說『NO』哦!因為我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答應為止!你乖乖地上完藥我絕對不再來煩你!」我把他重新拽回沙發前,「坐下,我給你擦藥。」
端木涼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坐下了。
「別動哦,馬上就好了!」我飛快的倒出一點藥在棉簽上,同時用手托住了他的頭。
沒想到就在我的手接觸到他皮膚的剎那,他的臉唰的升起了一抹異樣的紅暈,繼而緊張地閉上眼睛。哈哈,他害羞了?我在心裡偷笑著。
「你給我塗的是什麼鬼東西,噁心死了?!」一小滴藥膏剛塗到他的眼眶上,他立刻鬼叫起來。
「什麼噁心啊?中藥就是這個樣子的啦!是用半夏和生薑汁做的,搽上以後很管用的!」
「半夏?」
「呵呵,很奇怪嗎?都是我那中藥師老媽的惡趣味啦,擅自拿中藥名給我和弟弟當名字。我弟弟的名字『半夏』和我的名字『白微』都是中藥哦。」我滔滔不絕的說著,視線無意間落到端木臉上時,我愣住了。
「半夏……」他再次低聲呢喃,漆黑明亮的眼睛猶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可我卻分明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了深藏著的另外的東西——
他……想起那個死去的半夏了嗎?
該死,我居然不小心又觸碰到他的傷疤了。愧疚的我趕緊擺出一個招牌微笑,同時在腦海裡拚命思考著怎麼轉移話題。可是,越急似乎就越想不出來耶!汗!
「你們……笑起來……很像。」沉默了很久,端木的嘴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啊?誰?」我愣了一下,猛地意識到他是在說那個死去的半夏。
我笑起來像那個半夏嗎?
心底頓時翻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我沒來由地想起了他手機屏幕上的那張照片——我微笑的樣子——他是因為覺得像那個半夏,才保存在那裡的嗎?他願意跟我學習微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那麼,在他昏迷的時候,千代堅持認為我能叫醒他,也是因為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嘍……
想到這裡,手上的藥瓶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重。
輕輕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我強迫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回歸,然後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呵呵,你在說我和我弟弟嗎?那天我在街上碰到端木泠,她也是這麼說的哦!她是你的堂姐吧?」
「你見過泠?」端木錯愕了一下,神色慢慢恢復正常,我暗暗鬆了口氣。
「是啊!她跟我弟弟在一起……說實話,我真擔心她教壞我弟弟耶!你能不能幫我跟她說說好話,讓她放過我弟弟啊?」
「哼!我從來都不管她的事情,你去拜託千代好了!」
「千代?!為什麼要拜託千代?難道泠認識千代?!」一聽到千代的名字,我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端木涼掃了我一眼,把頭轉過去很拽的用手枕著脖子不說話。
唉,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端木泠是端木涼的堂姐,千代又是端木涼的好朋友,兩人認識根本不足為奇嘛!真是的,我有什麼好緊張的?!
我自嘲地笑笑,忽然聽到端木又幽幽地冒出一句:「你……真的很適合微笑。」
啊?什麼?端木涼竟然對我說這種話?是在誇獎我嗎?雖然已經有很多人說我微笑的時候很有感染力,不過這句話從他的嘴裡講出來還真是難得哦!
「真的?你也說我適合微笑?呵呵,蜜蜂也這麼說過哦,他還說……」我一興奮又開始滔滔不絕,可是——
「該死的,我才不想和他說一樣的話!」端木涼暴躁地打斷了我的話,皺著眉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這傢伙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變臉了?!真是……
我抬頭,目光剛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立即很慌亂地移開了視線。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也有種心虛的感覺,氣氛一下子變的尷尬起來。
「你不要誤會,我……」客廳的燈光從上往下把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迷離的光暈中,他衣領上的徽章聚合出若明若暗的光芒。
「我……我才沒有誤會,我……知道你是蜜蜂的朋友啊!」沒等他說完,我就結結巴巴的趕緊補上了一句。
「朋友是吧……」
「嗯……」
「……」
「……」
汗!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居然又陷入沉默了?!而且,這樣的對話——好尷尬啊!!!
「嗯,那個……給你擦好藥了,你繼續睡覺吧。不打擾你了,我去給四葉草澆水。」我忙不迭地收起藥瓶,假裝若無其事地拿起小噴壺走到窗邊。
「喂!」我正要給四葉草澆水,忽然聽到他在身後悶悶地開了口,「你……那時候在醫院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在醫院說的話?哪句?我貌似說了很多句耶……
啊!難道是那句——
「端木涼,我們一起建四葉草樂園吧。」
下意識地回頭,只見他濃黑的眉宇輕輕地蹙起,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地盯著我。
心中有什麼東西被微微的觸動了一下,我不由自主輕輕的點了點頭:「嗯……當然是真的!」
微風拂過,窗台上的那三株四葉草舒展著柔嫩的葉片,在暮色中輕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