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秀才見兵有理說不清,敵酋來訪芳草掩哲人
——一個科學家的墓碑話說阿基米德在南門指揮一群婦孺用鏡子火燒敵船後,又趕忙來到北門。其實城北守城之戰,他也早有安排。他已告訴守城的將士們可用長箭,箭尾繫上油繩,引燃之後射向攻城塔即可破之。當馬賽拉斯指揮士兵推起攻城塔逼近城池後,城上帶火球的利箭紛紛射來。那塔本是木頭做的,上面又蒙了浸過油的牛皮,當這些火箭穿入牛皮時,箭尾的那一團火掛在了搭上。火一碰上油轟然而起,可憐一座如樓似出的攻城塔,便燒得稀里嘩啦,焦散在地。馬衣拉斯只好收兵而去。那天是石砸,今天是火燒,強大的羅馬軍隊在小小的敘拉古城下可說是吃盡了苦頭。他們從帥到兵膽戰心驚,就是城頭閃出一個抽煙的火星,扔下一根朽爛的草繩,也常常會把他們嚇得驚呼三聲。
從此以後,羅馬軍隊再沒有發動強攻,只是封鎖敘拉古的海陸通道,把城死死地圍了起來,並造出謠言離間城內的公民與外地人,這部分僱傭軍與那部分僱傭軍之間的關係。這樣一直圍了三年。到公元前212年春天,有一個僱傭軍頭目叛變,打開了城門,羅馬軍一擁而入,這場戰爭才告結束。
當羅馬軍隊長期圍困敘拉古的時候,阿基米德又回到了他的故學、力學世界裡去了。這是一座古老的院落,濃蔭蔽日,青籐掩牆,四周分外安靜。正房裡是一排排的書櫃,裡面全是一卷卷羊皮、紙草書稿。窗前有一張厚重的木桌,上面放帝陶盆、木棍、各種木石鐵塊,那是做槓桿、比重實驗用的,旁邊還有一個新顏料瓶裡面插帝一隻鵝毛管大筆。陽光穿過前廊斜射到室裡,照帝蹲在地上的一個正在沉思的老人。這時的阿基米德已是七十五歲高齡了,一生絞盡腦汁的思索,使他染上了滿頭白髮。近年來的刀兵生活,在他臉上又增添了幾道皺紋。
他在凝視著面前的一個沙盤,在他前後左右的地板上畫滿了各種三角形、四方形、柱形、弧形。那是他設想的宇宙中天體運行的軌道。他的思想正在科學的王國裡縱橫馳騁。亞里山大裡亞博物院的圖書,地中海邊的學術討論,敘拉古城頭的較量,這一切都鋪成了他腳下的大道,他想沿著這條紮實的道路去探尋新的奧秘,為人們解答更多的雜題。眼前的科學迷宮之門馬上又要打開新的一扇。他正在研究加沙盤裡的圖形,為什麼圖畫上有一塊黑影呢?這是日食?是月食?是地球的影子?還是太陽的影子?這天體中的影子真的來到了我的沙盤上了?他抬起頭,猛然發現眼前站著一個頂盔披甲的羅馬士兵;沙盤上的黑影原來是這凶神惡煞般的身驅的投影。
羅馬士兵大聲嚷阿:“該死的敘拉古老頭,快把你的金銀財寶都拿出來,不然我就要你的命!”阿基米德這才明自發生了什麼事倩。祖國已經淪陷,自己已經成為俘虜了!他甩了一下長長的發須,以科學家的誠實態度說道:“我是一無所有的,只有這些書,這些圖,可它們比金銀還要寶貴,但是不屬於我個人,它屬於祖國,屬於所有友好的人們。”這時從門外又衝進幾個羅馬士兵,他們經過這三年的打擊、嘲弄,早已惱羞成怒,現在只有瘋狂的報復、搶劫才能平息心中的那團恨火。先來的那個羅馬士兵,見後面又有人來,一腳踢翻了沙盤,靴子踏動地板上的各種圖垂直向那一排排的櫃子撲去。阿基米德猛地轉過身來,一把扯住了他的腰帶:“你可以砍下我的腦袋,但不能踩壞我的圖形,不能毀了我的沙盤,這是科學,是知識,是要留給後人的。”那個士兵怒目圓睜,“唰”地一聲拔出那把罪惡的佩劍:“你這個瘋子,你在囉唆些什麼?”說這一劍刺透了阿基米德的胸膛。阿基米德用手扶著桌子,頑強地支撐著,目光掃過了一卷卷的書稿,鮮血濺在地板上,滴進沙盤裡,滴在那些三角形、正方形的圖案上。一個巨人的心臟就這樣停止了跳動。
阿基米德死後,他面前的那些科學之門,直到一、二千年以後才被伽利略、牛頓重新打開。那個野蠻的士兵,他哪裡知道,他這一劍是刺斷了科學的咽喉。古希臘的文明從此就跌落下來,再也沒有登上過世界的高峰。馬賽拉斯自然是處死了那個士兵。史書記載,在為阿基米德哀悼的人群中,馬賽拉斯竟是最傷心的一個。他一定是在那飛石火箭的痛擊下,深深地懂得了一個科學家的偉大。
這場悲劇又過了137年,羅馬人早已完全統治了西西里島。公元前75年,羅馬派了一個年青的政治家西塞羅到西西里島任總督。當時,阿基米德的科學思想早已飛出敘拉古的城牆,飛出西西里島,他的故事在地中海廣為流傳。西塞羅想找到一點可以紀念阿基米德的實物。他親自來到阿黑洛地門附近,在一片墓地上一塊塊塊地讀著那已被風雨剝蝕得依稀難辨的碑文。突然地發現了從牛蒡群中露出的半截石碑,那上面刻著一個圓柱體,圓柱體內還內接著一個球。偉大的阿基米德原來要將自己的墓碑做為一頁書,作為科學之路上的一個里程碑,把自己沒有畫完的圖形和沒有解完的題刻在自己的墓碑上。他選擇的這個圖案,是他生前花了很多功夫得到的一個重要的證明:當一個高度與直徑相等的圓柱,內接一個球體時,這個圓柱體的體積等於這個內接球體的一倍半,即:
πR2h=1.5×(4/3)×πR3
(圓柱體積)(球體積)
另外,圓柱體的面積,又正好等於球體的面積:
2πr×2r=4πr2
(圓柱面積)(球面積)
阿基米德特別重視這個證明,把它專門寫在一本《球和圓柱》的書中,並寄給自己的好友多西費。他曾囑咐自己的家屬,死後要將此圖案刻在自己的墓碑上。
西塞羅,這個曾是當年敘拉古的敵國的代表,此時懷著由衷的喜悅歡呼這一偉大的發現。他專門為了文章進行稱頌,並重修了阿基米德之墓,讓這個遺跡作為對這位科學家的永桓的紀念。
正是:
政治分左右,軍事有敵我。科學無國籍,知識一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