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天氣:細雨綿綿,但天空並不陰沉,快到傍晚時,天色突然明亮起來,甚至出現了幾抹亮麗的彩霞。難道這預示著明天會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前幾天,我一直都沒離開過病房,我怕死神再來糾纏雨櫻。雨櫻一天比一天健康,在這樣充滿活力的生命面前,死神也會望而卻步。
只要雨櫻的媽媽不在,我就從藏身的地方溜出來,跳到雨櫻的床上,和她一起玩兒。雨櫻從小被病魔折磨,她似乎不愛笑,不過她喜歡看我笑。
“笑貓,給我來一個微笑!”
“笑貓,給我來一個大笑!”
“笑貓,給我來一個皮笑肉不笑!”
我微笑,雨櫻也微笑;我大笑,雨櫻也大笑;我皮笑肉不笑,雨櫻學不來,她趴在床上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病房裡都是雨櫻的歡聲笑語,骷髏的影子再出沒有在病房裡出現過。
本來,老老鼠要我今天去山洞裡等他,他說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治耳聾的秘方,可是今天雨櫻就要出院了,我要去醫院送送她。
現在,正是菊花盛開的時候,我想去採一朵最美麗的菊給雨櫻送去。我剛走出山洞,老老鼠就來了。
“怎麼,你要出門?”老老鼠有些不滿地問我,“不是讓你等我嗎?”
“我現在必須去醫院。”我說:“雨櫻今天要出院。”
“雨櫻就是那個你從死神手中奪回來的女孩子嗎?”老老鼠咂咂嘴巴,“有一句俗話,叫‘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笑貓老弟,你這叫‘貓管人事’。”
我不想跟老老鼠囉唆,我怕再不動身去醫院的話,雨櫻就已經走了。
我向菊花盛開的地方跑去。我聽見老老鼠在我的身後大叫:“喂,是你的虎皮貓重要,還是那個叫雨櫻的女孩子重要?”
這種愚蠢的問題,應該是由京馬狗地包天來問我,老老鼠是不是真的老了,智商在急劇下降。
我來到了菊花盛開的地方。這裡的菊花真多啊!菊花的顏色,在所有的花中是最多彩的,不僅有藍色的、黃色的、還有綠色的,甚至還有黑色的。菊花的花瓣,在所有的花中也是最多樣的,有像絨球的,有像的煙火的,有像龍爪的,還有像髮絲般細細長長的。我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挑哪一朵好。在這似錦的繁花中,一種外形簡單,只有一層花瓣的太陽菊反而顯得分外奪目,環繞著那金色的花蕊呈放射狀排列的花瓣,宛如一輪朝陽射出萬道霞光。
我選了一朵淡粉色的太陽菊,銜在嘴裡,跑出了翠湖公園。
天上下著濛濛細雨,如霧一般。路過一個公共汽車站時,我看見一輛紅色的8路汽車正好開進站。我記得醫院門口也有一個8路汽車的站牌。在下雨天,路不好走,我還是乘車去吧!趁人不注意,我從後門跳上車,蹲在最後一排椅子的下面。
汽車向前開去,站在前門邊的一位老人沒站穩,差點摔了一跤。
乘務員趕緊扶住老人,對有座位的人說:“請給老人讓個座,謝謝啦!”
可是,沒人響應。這些人怎麼啦?難道他們的耳朵都聾了?
乘務員又說了:“哪位美女,哪位帥哥,能給老人讓個座?”
話音剛落,便有幾男幾女立即站了起來,爭著給老人讓座。原來,他們的耳朵並不聾,只不過男的都想當帥哥,女的都想當美女。這位幽默的乘務員,一定是學過心理學。
汽車很快就開到了醫院門口的車站。在這裡下車的人很多。我跟在一又高跟鞋的後面下了車。突然,穿高跟鞋的女人一聲尖叫:“啊——貓!”
是我不小心,讓身上的雨水蹭到了她的腳上。人們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哈,這世道真的變了,貓也乘公共汽車!”
“不知道貓用不用買票。”
“嘿,他去醫院了!”
我早已習慣人們大驚小怪地議論我。我一貫的態度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進了醫院,我向那幢灰色的舊樓跑去。遠遠地,我看見雨櫻站在灰樓前,她的媽媽為她撐著一把雨傘。
雨櫻也看到了我,她不顧她媽媽的阻攔,衝到了雨中。她的媽媽舉著雨傘緊跟在她的身後:“雨櫻,你不能淋雨!”
雨櫻把我抱了起來,她的臉貼著我的臉:“笑貓,我知道你會來,我一直在等你!”
我仰走頭,把銜在嘴裡的那朵淡粉色的太陽菊獻給她。
“哇,好漂亮的花,我喜歡!”
雨櫻剛從我的嘴裡接過那朵太陽菊,她的媽媽把我從她的懷裡奪了過來,扔在地上:“你看你的衣服,都被貓弄濕了。”
雨櫻胸前的衣服,被我身上的雨水弄濕了一大片。
雨櫻被她的媽媽拽走了。她一步一回頭,捨不得離開我。我又看見了她眼裡的淚光。
雨櫻上了一輛白色的轎車。我站在雨中,目送著那輛車出了醫院。
回到翠湖公園我以為老老鼠會在山洞裡等著我,告訴我那個治耳聾的秘方,可是回到山洞後,我發現老老鼠並不在洞裡。他會到哪兒去呢?
從上午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下午,我還是不見老老鼠的蹤影。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盼著老老鼠出現在我的山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