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天氣:今天早上和晚上都下了雨。天上沒有雲,雲被風溝仔散了。 孩子們都換上了秋天的校服。
昨晚,我一夜都沒合眼。雨櫻在天黑時就睡了。床頭上亮著一盞小小的燈,橙黃的燈光柔和地灑在她的臉上。她的大眼睛閉上了,又長又濃的睫毛卻在微微地顫動。她紅潤的嘴唇微微開啟,猶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讓我想起了杜真子。雨櫻睡覺的樣子跟她真像!
突然,一隻手的黑影慢慢爬上雨櫻光潔的臉龐,雨櫻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我警覺起來。不出我所料,骷髏的影子又出現了。在黑夜裡,這骷髏的影子比白天猖狂的多了,它在雨櫻的身上跳著激烈的抽筋舞,雨櫻的呼吸急促起來。
為什麼這骷髏的影子老是纏著雨櫻呢?我隱隱地有一種不祥之感。難道這骷髏的影子就是我們常說的死神?難道死神要把雨櫻帶走?
不!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死神把雨櫻帶走。我向死神撲雲,死神躲開了,飄到床頭櫃那裡。我又撲向床頭櫃,啪的一聲,我一不小心,把床頭櫃上的花瓶碰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驚醒了在病房裡陪護病人的人,這其中也包括雨櫻的媽媽。
“怎麼啦”
“出什麼事啦?”
病房裡所有的燈都一同亮了起來,照得如同白晝,雨櫻的媽媽衝我大叫:“這該死的貓,你幹什麼?”
“這貓瘋了!快把他趕出去!”
病房裡的人齊心協力,有的手拿掃帚,有的手握拖把,圍追堵截,終於把我趕出了病房。
砰的一聲,門在我的身後關上了,所有的燈也滅了。
我知道一旦我離開了雨櫻,死神就會把雨櫻帶走。我在漆黑的樓道裡徘徊。黑暗中,我突然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笑貓老弟!”
我一聽這聲音,我就知道這是老老鼠。
“我正在找你。”老老鼠壓低了嗓門兒,“白天,我不敢進來。我們快回去吧!”
我跟著老老鼠跑出了這幢灰色的舊樓。我回頭望著三樓雨櫻病房的窗口,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
“怎麼啦?笑貓老弟?”
“我不能走!”我的心中滿是不祥的預感,“死神會在今晚帶走雨櫻。”
“哪裡有死神?我怎麼沒看見?”老老鼠東張西望,“我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見過死神。你快告訴我,死神長什麼樣?”
“骷髏你見過吧?”我對老老鼠說,“簡單地說,死神長得就像骷髏的影子。我不跟你多說了,我要雲救雨櫻!”
“雨櫻是誰啊?”老老鼠攔住我,“你別多管閒事了,快跟我回去吧!”
“雨櫻是跟杜真子一樣可愛的女孩子,她就要被死神帶走了,我不能不管。”
我轉身跑向那幢灰色的舊樓。我見有一根粗粗的水管一直通到雨櫻病房的窗口,但沿著這根水管爬了上雲。
我蹲在窗台上,隔著玻璃窗往裡瞧。啊,死神正更加瘋狂地在雨櫻的身上跳著抽筋舞!雨櫻的臉像低一樣的蒼白,她已經奄奄一息。
幸好有兩扇窗子虛掩著。我用爪子撥開一道縫,從窗縫間擠了進去,猛地撲向死神。我追趕著死神,張牙舞爪。我的樣子一定可怕極了,就連死神也被嚇得不敢再跳抽筋舞了,他緊緊地貼在牆角。我向牆角撞雲。也許死神還沒見過像我這樣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他猶豫了片刻,接著從我剛才擠進來的那道窗縫間飄出去了。
趕走了死神後,我輕輕地跳到雨櫻的床上,蹲在她的枕邊。藉著微弱的星光,我看見雨櫻的呼吸變得均勻,臉上也有了粉紅色的光澤。
整整一個晚上,我就這麼守護著雨櫻,決不讓死神再靠近她。
就在黎明到來的時候,雨櫻睜開了眼睛。我朝她笑了笑,她也朝我笑了笑。她笑起來真好看啊!她的眼睛彎彎的,嘴巴也是彎彎的。她的手從被窩裡伸出來,放在我的背上,輕輕地撫摸著我。我又想起了杜真子,杜真子在撫摸我的時候,也是這般溫柔。
我真不想離開這個被死神糾纏的女孩,可是好媽媽要把我從她的身邊趕走。
“討厭的貓!你怎麼又來了?”
雨櫻媽媽的臉上,滿是厭惡的表情。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像雨櫻和杜真子這樣可愛的女孩,都有一個不可愛的媽媽。
雨櫻央求道:“媽媽,我喜歡這隻貓。讓他陪著我吧!”
“有媽媽陪你,還要貓幹什麼?”
我不得不離開了。我看見雨櫻的眼睛裡有淚光閃爍。
出門時,我又看見了死神,他正要進門。一看見我,他便躲開了,因為昨晚他已領教了我的厲害。看來,死神一有機會,就會來糾纏雨櫻,所以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我一閃身,躲到了門邊一盆綠色植物的後面。那盆植物那茂密的枝葉正好遮掩著我,我能看見外面,外面的人卻看不見我。
太陽升起,一束金色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在雨櫻的身上。雨櫻坐了起來,她顯得神采奕奕。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光頭,別人已經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身患絕症的孩子。看著她,我不由得想像起如果杜真子那頭又黑又軟的頭民長在她的頭上,會是什麼樣子。
現在是醫生查房的時間。三個男醫生帶著兩個女護士來到了病房裡。他們看見坐在床上的雨櫻,都不敢相信這就是昨天奄奄一息的那個女孩。
醫生們給雨櫻做了仔細的檢查。我一看他們臉上欣喜的表情,就知道雨櫻的病情已經大大好轉,可以肯定,死神已經不能帶走雨櫻了。
“真是不可思議!一夜之間,竟出現了這樣的奇跡!”戴眼鏡的男醫生問雨櫻的媽媽,“雨櫻的病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轉的?”
雨櫻的媽媽答不出來。
雨櫻說:“是因為來了一隻貓。”
馬上就有護士去摸雨櫻的額頭,她以為雨櫻在發燒說胡話。
戴眼鏡的男醫生昨天見過我,他還記得我。他問雨櫻 :“是那只坐笑的貓嗎?”
不等雨櫻回答,雨櫻的媽媽搶著說:“就是那隻貓。討厭死了!他半夜裡還在病房裡搗亂,把床頭櫃上的花瓶也打碎了。我把他趕走了。沒想到,今天早晨,我又看見了他···”
女護士問:“貓在哪裡?”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就在這房間裡。我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我。
“真的是因為那隻貓。”雨櫻還在堅持說,“昨晚,我難受極了,我覺得我都快死了。慢慢地,我不難受了,睡得好舒服啊!醒來的時候,我看見那隻貓正蹲在我的枕邊,我的病全好了。”
當然,沒人相信雨櫻的話,因為他們看不見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