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八隻腳的山蜘蛛

第四天 天氣:一陣秋風,一陣秋雨,山中的秋意越來越濃。黃昏時分,黑 雲滾滾,如一群黑駿馬在天上奔騰。

早晨醒來,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我覺得身子有點不對勁兒。睜眼一看,我發現自己被網住了,身上橫七豎八地纏滿了亮閃閃的絲。

我想,我一定是在睡著的時候被網住了。是誰幹的?我掙扎著,可是越掙扎,身上那些有黏性的絲就纏得越緊。

“別白費勁了!你即將成為我的早餐。”

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那傢伙好像也是剛睡醒的樣子。

我吃力 轉動著脖子,想看看是誰是說話。

“向上看。我就在你的頭頂上面。”

我仰起脖子,循聲望去。我的頭頂上方是一棵天蔽日的大樹,粗大的樹枝上有一大一小的兩個球連在一起,大的紅如火傘,小的是黑色的,也有一個足球那麼大。是這兩個“球”在和我說話嗎?

一黑一紅的兩個“球”從樹上下來了。這時,我才看見兩個“球”一共人八隻腳,每隻腳有一米多長,腳上還有一層黑毛。再一看,我又發現這八隻腳都長在“紅球”上。原來,“紅球”是身子,“黑球”是頭,頭上 眼睛、鼻子和一張大嘴。我似乎想起什麼來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那深山裡的山蜘蛛?

還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聽說過在深山老林裡,有一種巨大的、黑頭紅身子的山蜘蛛,這可是兇猛的食肉蜘蛛。一想到我馬上就要成為山蜘蛛的早餐,無邊的恐懼和悲哀就讓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我不禁一個勁兒地傻笑。

看著我這樣的表情,山蜘蛛覺得很奇怪:“你不怕死嗎?”

“我很怕死,”我說,“而且我不想現在就死。”

“你什麼時候死,取決於我的肚子什麼時候餓,由不得你!”

我馬上問山蜘蛛:“你的肚子現在不餓吧?”

“有點兒餓,但不是很餓。”山蜘蛛一步一步地走近我,“我看你這樣子,不像一隻山貓。你是從哪兒來的?”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是城裡的貓。”

“城裡的貓不在城裡待著,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我要把你當早餐吃。”山蜘蛛用他的一隻前腳在我的身上扒拉扒拉,“不肥不瘦,正合我的品味。”

我急了:“山大王,你現在不能吃我!”

“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我喜歡聽!”

我地又叫一聲:“山大王”。

“從來沒有誰叫我山大王,你是第一個!我不敢去虎頭山和豹尾嶺稱王,但是在這座山上稱王,我還是當之無愧的。也算我的運氣好,昨晚沒吃掉你,才聽到你叫我一聲‘山大王’。”

聽山蜘蛛這麼一說,我似乎看到了一線逃生的希望:“山大王,你是不是可以不吃我了?”

山蜘蛛勃然大怒:“你以為你叫我一聲‘山大王’,我就不吃你了嗎?昨晚沒吃你,是因為我剛吃了一頭小鹿,肚子撐得吃不下,所以才趁你熟睡的時候,吐出絲來把你網在這裡,留作今天的早餐。”

這是一隻喜怒無常的山蜘蛛,看來,我隨時可能被他吃掉。

“山大王,能成為你的早餐,我十分榮幸,不過求你開恩,等我做完一件事,你再吃我吧!”

“有什麼事情比我的早餐還重要?”山蜘蛛顯然已經有些餓了,“你說吧!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我要去藍山。”

“哼,就乍再約你幾條貓命,你也去不了!”山蜘蛛對藍山好像十分瞭解,“不過,我覺得很好奇。你去藍山幹什麼?”

“聽說,藍山上長著一種藍色的兔耳朵草···”

“那是治耳聾的。”山蜘蛛也知道兔耳朵草,“可是,你的耳朵不聾呀!”

我說:“我是為了我最心愛的貓才去那裡的。她的耳朵聾了。”

“你最心愛的···”突然,山蜘蛛暴怒起來,“一分鐘到了!我···”

“山大王,求你再給我一鍾!”我地說道,“只要我去藍山採到兔耳朵草,治好虎皮貓的耳朵,讓她親耳聽見我對她說‘我愛你’,我就一定會再回到這裡來給你當早餐。可以嗎?”

山蜘蛛沉默了。他不會以為我在說夢話吧?

我再一次懇求道:“山大王,請你相信我,我是一隻誠實的貓,我說話是算數的。你先放了我,等我辦完事,我一定會回來讓你吃掉我。”

“為了你心愛的貓,你連死都不怕?”

“是呀!我可以為我心愛的貓去做任何事情。”我飽含深情地說,“山大王,如果你也有心愛的山蜘蛛,你就一定會理解我的。”

“我沒有愛過,所以我不能理解你,但是我很羨慕你!”山蜘蛛的聲音也變得深情起來,“如果我有心愛的山蜘蛛,我是不是也會像你一樣勇敢?”

我沒有想到強大的山蜘蛛會羨慕一隻弱小的貓。我只能這麼理解:心中有愛,心中就有了強大的力量。

山蜘蛛用他的兩隻腳拉斷了纏在我身上的那些蜘蛛絲,對我說:“我不吃你了。你走吧!”

我匍匐在地,給山蜘蛛磕頭:“謝山大王!”

山蜘蛛用一隻腳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別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吧!”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謝我自己?”

“是你感到了我。”山蜘蛛說,“我應該謝謝你,因為是你讓我明白了沒嘗過愛的滋味,就等於白來這世上走一趟。從現在開始,我得重新活一次!”

和山蜘蛛告別時,我的心裡竟有些依依不捨。山蜘蛛堅持要送我一程。我開始地向前跑,可是無論我跑得怎麼快,都趕不上山蜘蛛。他用那長長的八隻腳走起山路來,簡直就像在飛。

山蜘蛛要我坐到他的背上,他在馱著我跑。

從上午跑到傍晚,山蜘蛛終於馱著我跑到了山谷邊。山谷的那一邊就是虎頭山了。

山蜘蛛把我從他的背上放下來,對我說:“對面那座山上的山大王是一隻母老虎。你能不能逃過她的虎口,就得看你的運氣了。祝你好運!”

山蜘蛛走了。山谷裡的風,從我的耳邊呼嘯而過,如虎嘯一般,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對面的山頭上,黑雲翻滾,給虎頭山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明天,我將遭遇什麼?我不得而知。

《藍色的兔耳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