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三子

唐朝有一位御史叫做姚生,年紀大了之後,辭官回鄉,住在蒲州東面的一座小城。他有一個兒子、兩個外甥,兩個外甥各姓一個姓。這三個孩子年齡都到了而立之年,卻頑劣不成才。姚生的兒子比其餘的兩個人的年齡稍大。姚生痛惜他們不學習,天天教誨責備,但是收效甚微,他們照1日懶散遊蕩不肯改過。於是姚生就在條山之南,蓋上幾間簡陋的茅屋,讓他們住在那裡,指望隔絕他們和外界的聯繫,能專心鑽研學問。

林壑重疊幽深,高遠天空上的陽光將紅葉映照得淨明透亮,白霧瀰漫時,紅葉閃閃亮亮,一瞬間就好像籠罩山巒的艷紅雲霞。鶯歌燕舞,蝶飛雀噪,喧鬧塵俗之事無法打擾。將要打發他們去時,姚生警告他們說:「我每個季度考一次你們的才能,如果學習沒有長進,一定重打不饒!你們好自為之,勤勉努力吧!」等到來到山中,兩個小一點的連書本也不打開,只是整日裡遊歷打獵,玩笑嬉戲,一點都不干正經事。

住了幾個月,那個大的兄長對兩個小的弟弟說:「父親檢閱我們的學習的期限到了,你們還不看書,我都替你們害怕。」那兩個小一點的也沒在乎,那個年長一點的讀書很勤奮。

有一天晚上,他半夜到燈燭前,伏在几案上翻閱書籍的時候,忽然覺得所穿的皮衣後襟被什麼東西拉扯,襟和頜漸漸往下脫落。他也不覺得這事奇怪,慢慢拉過來又穿上了。不一會兒,又是這樣,如此多次。他就回頭去看看,看到一隻小豬在他的皮衣上趴著。小豬顏色潔白,光澤滋潤如玉一般。他就用壓書的界方去打它,小豬驚叫一聲就跑了。他就急忙喊叫那兩個小弟拿著燈燭,在房屋中搜尋。可是,雖然門窗很嚴密,查看四周也沒有縫隙,卻不知道小豬跑到哪兒去了。他們都很納悶,不過也想不出什麼道理來,也就都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有個僕人打扮的人騎著高頭大馬前來敲門,把笏板插在腰帶上進入室內,對三個人說:「夫人向三位公子問訊:昨天晚上小兒無知,誤人您的衣裙,很覺得慚愧。然而您把他打得過分,使他受傷了。不過現在已經平復了,您們不要為此事憂慮。」三個人都用謙遜的言詞向他道歉。三個人互相看了看,誰也猜不透其中的緣故。因為,他們的住處簡

直是一片荒郊野嶺,附近並沒有什麼人家呀?

隔了一會兒,剛才那個騎馬的僕人又來了,同時還抱著受傷的小孩,連同奶媽子、保姆幾個人,所穿的衣服都是綾羅綢緞,其精美華麗不是尋常能見到的。他們又傳達夫人的話說:「小兒無恙,所以把他抱來給你們看看。」他們三人走近一看,那小孩自眉頭到鼻端,像紅線似的有一道傷痕,是界方的稜打上去的痕跡。三個人更加恐慌了,使者及乳母保姆都用好語安慰他們。又說:「待一會兒夫人親自來。」說完就走了。三個人全都想要偷偷逃走去躲避一下,驚慌遲疑,一時沒有決定下來。

這時,有奴才、僕人幾十人奔波而至,上前放下屏風帷帳,鋪設草墊蘆席,光彩鮮明,香氣特異。頃刻又看到一輛油壁車,www.tianyaShuku.com青色的牛拉著朱紅色的車,如同風馳電掣。幾百匹寶馬,有的在前引導,有的在後邊跟隨,到門口停下。車上的人原來就是夫人。

三個年輕人急忙快步走出參拜,夫人微笑著說:「沒料到小兒到這裡來玩,被您昨天所傷,也不太嚴重,恐怕為您增憂,所以來慰問你們。」夫人的年紀大約有三十多歲,風姿嫻雅,威嚴有加,一舉一動很像神仙,也不知是什麼人。

夫人問三個年輕人:「你們有沒有媳婦啊?」三個人都回答沒有。夫人說:「我有三個女兒,姿容很美,又德性貿淑,可以匹配三位君子。」三人下拜道謝。夫人就留下來沒走,為三個年輕人各創設一所院落,彈指之間,畫廊長閣,先後都安排好了。

第二天,有用篷帳裝飾的車子來到了,賓客隨從都明艷美麗,是三個年輕人親戚鄰里遠所不及。車馬服飾光芒閃耀,流動的光輝照亮大地,香滿山谷。這時,三個女郎從車上走下來,年齡都在十七八歲,白衣飄逸,嬌美可愛。夫人領著三個女兒登上殿堂,又請三位年輕人就座。美酒佳餚、珍蔬奇果,豐足盛多,都不是平時世上所有,並且裡面的大多數,這三個年青人都不認識是什麼,三位年輕人自己完全沒想到會有這種意想不到的事情。

夫人指著三個女郎說:「我把她們分別許配給你們。」三位年輕人趕忙離席下拜道謝。又有陪送的女子幾十人,相貌俱是極佳,像是天上的仙女。當天晚上夫人就為三人操持了婚禮,夫人對三位年輕人說:「人們最重視的東西是生命,最想得到的東西是富貴。也許人世間,這兩者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東西。但是,我可以幫助你們三個人獲得這一切。只要你們一百天之內不向外人洩露此事,你們就會長生不老、位極人臣。」

三個年輕人又下拜道謝,只是因為自己愚昧與人家相比格格不入,而感到憂愁,說:「小生無才無德,恐怕沒有福分享受這些,帷恐辱沒了夫人您。」夫人說:「你們不要憂愁,這事容易。」於是令主管人間之事的人前來,讓他召請孔宣父。

一會兒,孑L子戴冠佩劍,施施然來到跟前。夫人走到台階前,孑L子很恭敬地鞠躬參見。夫人端然站立,稍微慰問他幾句,然後對他說:「我的三個女婿想讀書學習,還煩請夫子您好好引導他們。」

孔子就命三位年輕人坐好,指點《詩經》、《尚書》、《禮記》、《易經》和《春秋》等六經篇目給他們看。這三個人全都清清楚楚地理解領悟了,大義也全都精通了,全都像是從前學習過似的。不久,孔子告辭離去。夫人又命周尚父,把九天玄女的兵、符、玉、六壬、遁甲等秘訣指點給他們,三個人又沒有遺漏地全學會了。

再坐下與他們談話時,他們就都達到了文武全才,學到天人的地步了。三個人互相看了看,自己也覺得風度怡曠、神情俊朗,全都是將相的才能了。

他們三人有滋有味地和各自的妻子過著和和美美的家庭生活,並且對姚生隱瞞了事實。其後姚生派僕人去給他們送糧,到這一看,大吃了一驚就走了。姚生訊問其中的緣故,僕人就把那裡屋宇帷帳之盛、艷麗人物之多這些情況,詳詳細細地回復一遍。姚生驚異地對他親近的人說:「這一定是山鬼迷惑了他們。」就趕快召回三個年輕人,讓他們回到了城中。

三人將要走的時候,夫人告誡他們說:「千萬不要洩露,縱使棍棒交加,也不要說出這裡的秘密。」三位年輕人到家了,姚生也為他們神氣秀髮、問對嫻雅而感到驚訝。姚生說:「你們三人突然這樣,都有鬼物附體。」苦苦追問其中緣故,三個人都不說。於是姚生就用鞭子抽打他們,打到幾十下,他們忍不住疼痛,就說出全部事情的來龍去脈,姚生就把他們軟禁在別的地方。

姚生設館一向接納一位大學者,就把這個大學者召來跟他說了。大學者驚奇地說:「太不一般,太不一般了!您哪能責罰三位年輕人呢?剛才假使三子不洩露那些事情,就一定成為公侯將相而貴極人臣。如今洩露了,大概也是命裡注定吧!」

姚生問他其中的緣故,他說:「我看到織女、婺女、須女三星全都無光,是三女星下凡降到了人間,將給三個年輕人帶來福份。如今洩露了天機,三位年輕人如果能夠免禍,就很幸運了!」那天夜裡,大學者導引姚坐觀看三星,三星皆是黯淡無光。姚生就放出三個孩子,打發他們回到山裡去。

他們連忙趕到了山中的陋室,三個女子卻像不認識他們似地疏遠他們。夫人責備他們說:「你們不聽我的話,既然洩露了天機,就當從此訣別。」於是拿湯水給三位年輕人喝。喝完以後,他們就像過去一樣糊塗愚昧,一無所知。

大學者對姚生說:「三個女星還在人間,離此地也不遠。」他還秘密地對親近的人說三星所在之處,推測說,大約在河東張嘉真家。後來,張家三代人都做了將相了。

《中國神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