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一個閉塞的小山村,只有幾十戶人家。1948年解放,1949年村裡成立小學,共有二十幾名學生,我也是其中一個。學校設在村東頭蔡家大院的東廂房(原是倉房),正房五間,西屋住著村支書(村裡最高長官)王某,老百姓都叫他王支書。
冬天到了,教室裡沒有取暖設備,於是村支書和治保主任鄒某核計後,決定派兩個村民到溝裡有個叫寶隆祥的地方去拆廟取磚,給學校砌爐子取暖。當時剛解放不久,老百姓還是很相信神佛的,兩村民到廟前取三根蒿桿代作香,然後磕頭禱告:不是我們有意不敬,這是上支下派的,請神莫怪罪。於是把廟拆了,將磚運回砌了爐子。
過了幾天鄒某開始鬧眼睛,疼得整夜不能睡覺,就找了個跳大神兒的看了看,說是參與拆廟造成的。可是鄒某不敢答應重修廟,所以眼睛一直疼了好幾個月,後又出了一次事,腿部受傷成了瘸子。家裡也總不太平,實在沒法就偷著修了個小廟,從此家中太平一些,但始終不能生育。為此他老婆常罵他缺德,致使無後。
王支書的情況更慘,老婆瘋瘋癲癲,整天弄個鍘刀片放在炕席底下,動不動就掄起來在屋裡外頭的耍一通,把請來給她治病的跳大神兒的嚇得跳窗戶逃跑。王支書的小兒子和我是同學,大臘月天的,無緣無故地脫光衣服趴在河套的冰上面,誰勸、誰拉都不走。而王支書本人也常出事,一次晚飯後,召開村民會,就在學校裡,村民到齊了,王支書還沒到。有人去上房找,家人說早就出去了,於是知道又出事了(因他家常出事),大家都出來分頭找,結果王支書在西廂房牛圈裡趴著,頭拱在牛糞裡,弄得滿頭滿臉是牛糞。大伙把他抬到屋裡給洗乾淨了,他才明白過來。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我準備去開會,順便到牛圈裡解手,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有好心人勸他把廟修上,可他覺得自己是村支書,是村裡黨 的代表,一時無法轉這個彎,就這樣折騰了好幾年,他們家經常出一些希奇古怪的事。後來,我家搬走了,據別人說王支書四十來歲就死了,扔下了瘋老婆和三兒一女,家境一直不好。
這件事發生在解放初期,那時人們相信神佛的底線還不像今天這樣低。我們在同情這兩個不幸而又悲慘的家庭的同時,心裡在想,假如他們若不受無神論的蠱惑,也不會遭這樣的報應。那時像他們這樣的人還占極少數。經過五十多年無神論的灌輸,尤其經過「文化大革命」以後,人們對神佛的認識:就認為是純粹的迷信或是無稽之談。殊不知神佛的存在與否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人們總把今天道德的下滑、環境的變壞、天災人禍的發生當成是偶然,其實正是高超的因果之理在掌握著一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