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國王普密蓬

整個1987 年,泰國全國上下都沉浸在喜慶的氣氛中。這年的12 月初更達到了高潮,成千上萬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匯聚到曼谷,參加為期3 天的普密蓬·阿杜德國王60 壽辰慶典。政府大廈和各個高大建築物都張燈結綵,出租車和公共汽車也插上隨風飄舞的泰國小柄旗。金碧輝煌的大皇宮在燈光的輝映下更顯得巍巍壯觀。在皇宮附近的皇家大廣場上,舉辦著音樂會、電影等各式各樣的免費娛樂活動,到了晚上,人們在那裡邊載歌載舞,邊觀看五彩繽紛的節日焰火。12 月5 日,是普密蓬國王的生日,按照憲法規定,這天也是泰國的國慶日。這一年,適逢同王的60 大壽,慶典活動尤為隆重,普密蓬國王及其家族也在廣場鮑開露面,接受人民對他的祝賀。泰國是君主立憲制國家,泰國人民為什麼對國王如此崇敬,如此熱情呢?這與普密蓬國王廣施仁政,行善於民,處處與人民保持密切接觸不無關係。

普密蓬國王於1927 年12 月5 日出生於美國馬薩諸塞州劍橋市。父親瑪希敦親王是泰國曼谷王朝五世王朱拉隆寶的第69 個兒子。瑪希敦親王就讀於哈佛大學醫科專業,把畢生精力都貢獻給了泰國醫學事業,因此有「泰國現代醫學之父」之稱。對於年幼的普密蓬來說,要想成為查克禮王朝的君主,希望似乎十分渺茫。因為他的父親是國王布拉查希博的弟弟,所以在他前面的王位繼承人,不僅有國王可能生育的任何一個孩子,還有普密蓬的父親和他的大哥阿南塔王子。然而,一件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故,卻把普密蓬一步步地推向王位。

1929 年9 月24 日,普密蓬的父親瑪希敦親王逝世1932 年6 月,叛軍發動政變,迫使布拉查希博國王接受了君主立憲制。1934 年3 月2 日,沒有子嗣的布拉查希博國王宣佈退位,普密蓬的年僅9 歲的哥哥阿南塔在當天繼位,成了泰國曼谷王朝的8 世王。阿南塔國王繼位兩個月後,又回到瑞士洛桑上學。1945 年成年後,阿南塔國王才正式行使君主立憲權。他在國內經常外出巡視民情,解決人民疾苦。但是,正當阿南塔國王準備大展鴻圖時,卻在1946 年6 月9 日在大皇宮臥室裡被人槍殺。這時,19 歲的普密蓬正在洛桑大學學習工程學,他接到哥哥不幸去世的噩耗,趕緊回國繼承王位,國王的重任終於落到了他的肩上。繼位後,他又返回洛桑上學。他意識到日後將處理國家事務,便改學了政治學和法學。在這期間,他在法國邂逅了泰國駐英國大使的女兒、年輕美貌的詩麗吉公主。兩人一見鍾情,於1949 年7 月19 日訂婚,1950 年他們雙雙回國,在4 月28 日舉行了隆重的結婚儀式。一周後,即1950 年5 月5 日普密蓬國王正式加冕,成為泰國曼谷王朝9 世王。

普密蓬1 歲多喪父,自小由母親一手帶大。他母親詩娜卡琳出生於普通家庭,16 歲時因成績優異,獲薩旺王后授予的獎學金赴美國留學,並在美國與瑪希敦親王相識。他們在1920 年9 月結婚,詩娜卡琳成了王室成員。她是個慈祥而又堅強的女性,既瞭解下層勞動人民的疾苦,又深知王室所擔負的重任。為了讓孩子們將來能成為國家的有用之材,她堅持言傳身教,這對普密蓬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影響。有一次,母親帶著幼小的普密蓬去觀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戲劇,變幻無常的燈光和面目可怖的大盜面具使他感到非常害怕,他驚恐地拉著母親要離開劇場。母親輕聲地教育他說,一個人必須學會自我控制,不管遇到什麼艱難險阻,都應該堅持下去,善始善終,這樣才能有所作為。這一席話使普密蓬硬著頭皮堅持把戲看完。母親給孩子們訂了一條家規:除了新年和自己的生日外,其他時候不得接受他人的禮物。

但是,有一天,既非新年又非生日,她看見普密蓬從家庭教師那裡跑出來時,懷裡抱著一輛嶄新的玩具小汽車,就馬上去問家庭教師,這輛小汽車從何而來。家庭教師馬上解釋,這不是什麼禮物,而是因為普密蓬修好了縫紉機所得到的報酬。普密蓬因此才沒有受到母親的批評。正是從小受到如此嚴格的家庭教育,普密蓬才成了一代頗有作為的國王。

普密蓬在繼承王位之初,他的作用似乎僅限於遵照嚴格的禮儀出席各種典禮儀式。但是,這位通曉英、法、德、拉丁語等7 種語言、博學多才的國王,並不是那種碌碌無為、坐享其成的昏君。他從登基那一天開始就力圖在君主立憲的政體下幹出一番大事業,最大限度地發揮一個國王的作用。盡避君主立憲在1932 年就在泰國開始確立,但由於當時實權掌握在軍人手裡,即便偶爾也實施短期的民主政治,國王在泰國社會中應該扮演的角色卻沒有確定。一切都需要他自己來開創。他總結了200 多年來曼谷王朝興衰的歷史經驗,得出一個結論:順乎民心,施仁政,則國家興;違背民意,欺壓人民,甚至施暴政,則國家衰。他決心走先輩們沒有走過的路,充分利用他的權威、實力和才幹,施仁政,行善於民,開創許多前所未有的事業。

泰國是個農業國,全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從事農業。農業在國民經濟中佔有重要地位。因此,普密蓬國王最重視發展農業,每年都要抽出8 個月左右的時間,行程約5 萬公里,去視察各種農業發展計劃。

1955 年,泰國東北部遭受嚴重的旱災。那裡都是窮鄉僻壤,道路坎坷,政府高官很少去那裡,國王更是從來沒有去過。

28 歲的普密蓬國王決定破這個先例,他和王后自己駕上吉普車,在那片地區作了20 多天的調查巡視。途中他不斷地停車與普通老百姓以及僧侶交談,詢問救災情況。成千上萬的山區農民聽說國王王后來了,便跋涉幾天幾夜蜂擁而至,為的是一睹國王伉儷的風采,向他們傾訴苦衷。每到一地,普密蓬總是先去瞭解民情,他親切地同自己的臣民攀談:「請告訴我,你們有什麼要求?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事情?」村民們被國王誠懇的態度所感動,紛紛把積壓在心頭的問題都傾倒出來,小到個人問題,大到國家大事,國王都耐心地一作答。

經過這次史無前例的視察,普密蓬不僅瞭解了民眾的疾苦,而且找到了國王聯繫臣民、參與國家發展的好形式。從此,普密蓬國王數十年如一日,經常去全國各地巡視,有時乘直升飛機,有時坐小船,有時徒步穿越泥濘小路,但更多的是親自駕駛吉普車,風塵僕僕地奔赴視察地點。泰國51 萬平方公里土地上,共有73 個府。這位身材修長、態度嚴謹的國王已巡視過每一個府,每年平均出巡5000 公里。他視察時總是穿著敞領襯衫,戴一副太陽眼鏡。

他親自接觸過的平民,比泰國歷史上任何一個國王都多。

為了解決東北貧困地區的連年大旱難題,普密蓬從五十年代中期開始,就用自己個人的資金研究和實施人工降雨計劃,以緩解旱區災情。這項計劃實行了20 年。災民們把這救命的喜雨,稱之為「王雨」,以表達他們對國王的感激之情。

人工降雨,僅僅是普密蓬那造福於民的9000 項「皇室建議計劃」中的一項。這個龐大的計劃還包括興建水庫和灌溉渠,開鑿運河和改造沼澤為良田,建造合作糧倉和遍及全國的水利網,等等。為落實這些計劃,普密蓬還在全國設立了6 個皇家發展中心,致力於新工程的設計研究。國王甚至在皇宮周圍也搞了許多實驗項目。國王及其一家人,並不住在曼谷市區雄偉壯麗的大皇宮,那裡僅僅是作為國王會見外賓和接受各國大使遞交國書的地方,他本人及全家搬到了遠郊簡樸的集拉達宮居住。普密蓬在皇宮旁邊,建有水稻新品種試驗中心、種牛場、林圃、有機肥料實驗中心等多種實驗基地。皇宮水池也成了養魚池,每年都有新的優質魚種被引入農村魚場。

普密蓬國王盡其所能重視農業發展,改善農民生活的舉動,也促使泰國政府加強對農業的投入,每年都撥出款項支持各地改造傳統農業,向現代化農業邁進。泰國的農業現在已有了長足的發展,大米、木薯粉出口遙居世界第一位,橡膠、玉米和蔗糖的出口分居世界前五位。這一切成就的取得都與普密蓬國王的努力分不開,因此,他被人們譽為「泰國現代農業之父」。

國王對文化教育也十分重視。他特別注意保護泰國的傳統文化藝術及風俗習慣。為加強泰國人民對本國傳統文化的瞭解,他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如修復古塔,創辦泰國傳統舞蹈的培訓班,恢復古老的農耕節播種儀式等。他還按照泰國人民的傳統習俗,在1956 年10 月23 日剃度為僧,過了15 天的僧侶生活。他提倡各宗教都應受到保護,除竭誠弘揚佛教外,對伊斯蘭教、道教、孔教、基督教都一視同仁。

1975 年他還出資將《古蘭經》譯為泰文。他經常視察學校,關心學生的學習和生活。多年來,他都堅持出席大學的畢業典禮,並親自頒發證書,整個儀式要花去他整整3 個下午的時間。對於那些從國王手中接過文憑的男女畢業生來說,這是他們畢生難忘的時刻。他們會把畢業照片放大,掛在家中最顯眼的地方,並自豪地對每一個來訪的客人說:「這就是我從國王手裡領取文憑的照片!」

根據憲法,普密蓬和大多數當代歐洲的國王一樣,權利受到限制。他是泰國國家元首,接受外國使節呈遞國書,主持國會開幕,委任國會議長、政府總理及其內閣成員,並擔任名義上的三軍司令。不過,這都只是具有象徵意義,只是履行一種手續。憲法也明文規定,國王不參與政治鬥爭。但是,普密蓬國王充分利用了這一有限的權利,憑借自己的地位和威望,在國家政治生活的關鍵時刻,起到了穩定政局的作用。

1973 年,泰國學生運動風起雲湧,使政府搖搖欲墜。當時,政府中的一些人希望普密蓬說服軍方,用武力鎮壓學生運動。但普密蓬認為,學生只是舉行抗議活動,並沒有到了非採取軍事手段不可的地步。為了不使矛盾激化,他利用他在高等學府的崇高威望,發表演講,竭力使情況穩定下來。他一方面對不滿現狀的學生表示同情,一方面勸告他們以適當的方式、方法行事。

他在一所大學發表演講時說:「要摧毀一個社會機構,就像對待一座行將坍塌的住房,我們不能一下子將它推倒,因為我們還要居住,我們不能一時性起,一把火把它燒了,我們只能漸漸的,一點一點的把已經腐敗了的機構換成新的。」學生和政府都對國王的講話表示滿意。事態終於平息了。沒有進一步流血,這應該說是普密蓬國王的功勞。

1981 年4 月1 日凌晨,曼谷市響起激烈的槍聲。人們從夢中驚醒,打開收音機一聽,泰國國家廣播電台正在廣播著通告,宣佈以陸軍副司令訕·集巴滴馬上將為首的軍人政變成功,並聲稱已佔領了政府各部,炳總理及其政府被推翻。這可把老百姓嚇壞了,緊張地望著窗外,望著槍炮聲中的曼谷之夜,祈求佛祖保佑國王和他的國家平安。第二天,誰也不敢出門,更不敢上街,電台裡不斷播放著政變成功的通告。快到中午時,突然收音機裡又跳出一個電台的訊號,是位於呵叻的陸軍第二軍總部電台在向全國各族人民發表通告。通告宣佈普密蓬國王及其王室全體成員,還有炳總理均安然無恙,全都在呵叻。通告號召政變軍隊脫離政變集團,號召全國人民忠於國王和政府。

全國人民聽到廣播,高興極了,紛紛上街為國王祝福。曼谷人都上街了,政變流產了。這真是不可思議,僅僅宣佈一下國王安然無恙,政變就注定失敗了。這就是普密蓬國王崇高的威信所創下的奇跡!從此,人民更增添了對這位君主的崇敬和愛戴之情。

普密蓬國王自登基後,充分利用自己的威望、權力和才能,參與國家事務,振興國家經濟,並創下了以往帝王從未做過的先例,經過數十年努力,使泰國從一個貧窮的農業國變成一個具有現代工業和現代農業的國家,成為「亞洲第五條小龍」。普密蓬國王本人也因此以「復興國王」的美稱享譽國內外。

雖然國王把他的大部分精力花在工作上,但平時也有不少的愛好,並且在音樂、繪畫和攝影等方面造詣很深,顯示出他的卓越才華。他酷愛爵士音樂,會作曲,並能演奏8 種樂器,其中包括單簧管、薩克斯管和鋼琴等。他從18 歲起開始作曲,迄今已譜寫過44 首歌曲、樂曲。其中《雨絲》一曲被公認為是泰國音樂史上劃時代的作品,曾於1980 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洲文化中心選入「亞洲太平洋之歌」系列。

1964 年,為了表彰他的音樂成就,維也納音樂藝術學院授予普密蓬國王「榮譽院士」的稱號,使他成為亞洲第一位享有這一榮譽的人。國王演奏樂器的技巧,常令人讚歎不已。他還在皇宮裡組織了一個小型樂隊,有皇室人員,也有平民百姓,每週聚會兩次,共同演奏,切磋技藝。

在繪畫方面,他並沒有受過正規訓練,但他的作品與專業畫家相比毫不遜色。他善長以抽像手法表現作品中人物的豐富表情,作品色調鮮明,受現實主義和立體主義畫派的影響很大。他在1959 年到1967 年這8 年中,共創作了近50 幅作品,每年都在全國藝術展覽會上展出。他酷愛攝影,每次外出視察,他總是相機不離身,捕捉身邊每一個有價值的鏡頭。他尤其喜愛拍攝以農村和山區為背景的、反映普通老百姓生活的照片。

普密蓬國王不僅多才多藝,而且是一名優秀的運動員。在瑞士留學期間,他一度對賽車很感興趣,直到1948 年在賽車時發生意外,左眼受傷,他才被迫放棄這個愛好,而把興趣轉向帆船和羽毛球。他親手設計過兩艘新型的競賽用帆船,並在1966 年4 月有過一次橫渡泰國灣的壯舉。他駕駛一艘帆船從泰國灣西岸駛向東岸,與驚濤駭浪搏鬥了18 個小時後,終於完成了這段80 海裡的賽程,成為轟動一時的特大新聞。為表彰他頑強拚搏的體育精神和為促進及發展體育運動所作出的貢獻,1987 年5 月8 日,國際奧委會執行委員會在伊斯坦布爾召開的會議上,一致同意為普密蓬國王頒發奧林匹克最高榮譽勳章。

國王有一子三女。為把子女培養成對社會有用的人材,他專門在皇宮內設立了一所學校,由國王和王后親任教師。王后鋼琴造詣極高,專授音樂課。

國王則為他們講授泰國的自然歷史。在普密蓬國王的言傳身教下,王子和公主們都繼承了父王體察民情的好傳統。次女詩琳通作為父王的秘書,不但代表父王接待外國元首來訪和出國訪問,而且也把大部分時間放在調查民情上,將人民的疾苦隨時報告父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人民對普密蓬國王的愛戴不禁又增添了三分。

(陳其中)

《皇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