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在政變中殉職

智利總統阿連德,自1970年9月上台至1973年9月在政變中殉職,當了3年的總統。他在執政期間,搞了3年的「社會主義」,被世人稱之為「阿連德社會主義」。這件事似乎有些離奇:阿連德本人不是馬克思主義者,也不是共產黨人,智利沒有經過社會主義革命,怎麼會搞起社會主義呢?智利社會主義都搞些什麼呢?它的壽命又因何那樣短暫呢?答案要從歷史的根源中去尋找。

早在智利爭取獨立時期,即19世紀初期,智利與整個拉丁美洲,爆發了反對西班牙殖民統治的獨立戰爭。在這一時期,歐洲的社會主義思潮已經傳到了拉丁美洲,包括智利在內。所以,智利共產黨曾經有很大的發展,1946年,這個黨曾經支持激進的資產階級政黨取得大選勝利,並參加了聯合政府。

但是,智利的社會主義思想並不是傳統的馬克思主義思想,阿連德的社會主義既不是蘇聯模式,也不是中國模式。它完全是智利的土特產,因為它是智利國情的反映。

1970年9月,阿連德當選為智利總統。10月24日,他正式上任。阿連德走馬上任後向人民表示,他的政府將是一個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政府。但他同時又強調,他的政府既不是「古巴式」的,也不是「中國式」的,而要遵循「具有自己特點」的智利道路。他說,「我的政府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的政府,而是一個民族的、人民的、正義的和革命的政府,這個政府將走向社會主義。」

1971年5月,阿連德在議會全體會議上進一步重申,要使智利成為「第一個按民主的多黨制的自由的模式建立的社會主義國家」。以阿連德為首的人民聯盟提出了「結束帝國主義、壟斷集團、地主寡頭的統治,並在智利開始社會主義建設」的任務。

阿連德社會主義改革的主要內容是工業企業國有化政策。

1971年7月11日,阿連德政府把全國礦山收歸國有的憲法修正案經議會表決通過,阿連德總統簽了字並付諸實施。智利的經濟命脈是銅礦,在這以前,銅礦一直控制在美國等壟斷資本家手裡。這一重大決策受到了全國人民的熱烈歡迎,智利人民還把這一天定為「民族尊嚴日」,作為紀念。

接著,阿連德又把私人銀行,包括影響巨大的美資美洲銀行、英資倫敦南美銀行等,統統收歸國有。政府接管了70多個壟斷企業,重工業基本上己為智利政府所控制。

阿連德的社會主義改革還包括土地改革。社會福利措施改革以及對外政策的變化等等。阿連德政府規定私人擁有的土地不得超過40公頃,並擴大了征地範圍。截止1971年11月,阿連德政府接管了1328個莊園或大地產,共計二百五十多萬英畝土地。阿連德下令把這些土地分給無地農民,並組成農業合作社,進行社會主義式的生產。

阿連德還採取了一系列措施,發展生產和改善人民生活。他將一般工人工資提高了35%~47%。此外,阿連德還實行公費醫療、免費基礎教育、為貧民興建大批簡易房屋..等等,在外交方面,阿連德宣佈,智利的外交原則是「尊重自決權和不干涉原則」,主張「同世界上所有國家建立外交、貿易和文化關係」。他強烈譴責「美帝國主義」,認為它是「我們的死敵」。

阿連德積極發展同社會主義國家的友好關係。他就職10天就同古巴恢復了外交關係。兩個月後與中國正式建立了外交關係。1971 年9 月,智利加入了不結盟國家組織。

那麼,阿連德的這些社會主義措施,有沒有理論根據呢?其目的又是什麼呢?用阿連德自己的話講,他是一個「議會鬥爭」主義者,他說,「我主張通過合法的途徑來實現並非只有通過武裝鬥爭才能實現的東西。」

阿連德在智利搞了3 年社會主義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他長期以來一貫思想的結晶和奮鬥目標。

阿連德1908 年7 月26 日生於智利瓦爾帕來索城,其父是個自由職業者。

他的祖父曾因創辦智利第一家世俗學校,而獲得「紅色阿連德」的稱號。他的父輩們幾乎都是激進黨的黨員。他的父親是一位律師;其母是一位很有教養的家庭婦女。阿連德從小就在這樣一個充滿自由主義思想的環境中熏陶,從而奠定了他後來要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思想基礎。

阿連德16 歲那年完成中等教育,不久就去軍隊服役,後來又在陸軍預備隊任軍官。1926 年,18 歲的阿連德服役期滿,退伍後考入了智利大學醫學院。

在大學裡,阿連德以學習成績優異和具有動人的演說才能而聞名。他成為學生會的副主席。他思想活躍,博覽群書;在大學學習期間,是他世界觀形成時期,同時也是他步入社會、參加政治鬥爭的開始。

1932 年6 月,阿連德以學生領袖身份參加集會演講時,被警察逮捕,關進了監獄,後經多方營救出獄。

1932 年暑期,阿連德大學畢業,獲得醫學博士學位。他一邊從醫,一邊從事政治活動。

1933 年4 月,阿連德成為統一的智利社會黨創始人之一,還在黨內擔任過總書記和主席職務。從此,阿連德的社會活動日益增多,在社會上的影響和威信也日益提高,作為瓦爾帕來索的社會主義者,他當選為眾議院議員。

阿連德進入上層政界後,於1938 年當上了衛生部長。他連續4 次參加總統競選,每次都有上乘表演,提出重大改革主張,並在1970 年的競選中獲勝。

阿連德於1970 年10 月24 日正式就任智利總統。他上台後,便開始推行他的社會主義改革措施,一心想在智利創造出一條新的革命的、和平發展的道路。然而,奇跡並沒有出現,阿連德反而使自己陷入被動和孤立的地位,處於激烈的政治和經濟鬥爭漩渦之中。

阿連德所遇到的頭等麻煩來自美國。早在1970 年智利總統大選時,美國國際電話公司就夥同美國中央情報局,向智利基督教民主黨提供了100 萬美元的經費,力圖阻止阿連德上台。因為通過競選百領和演說,美國人已經清楚地看到,如果阿連德當選為總統,智利很可能走上社會主義道路。在美國的「後院」,一個卡斯特羅領導的社會主義古巴,已使美國非常頭疼了;再冒出個社會主義的智利來,不但將直接威脅美國有產者在智利的經濟利益,而且更會影響全世界資本主義的政治前景。

阿連德在執政前,就對美國等國家在智利的壟斷資本和政治地位表示不滿,再加上競選中美國人又極力幫助阿連德的對手,結果使阿連德的反美情緒大增。正如前面提到的,他把美國視為頭號敵人,而與古巴、中國等美國當局所不喜歡的社會主義國家友善,這都不能不使美國人惱火。特別是阿連德政府的國有化政策,使美國人受到極大損失。所以,阿連德政府成立以後,美國就對智利實行經濟封鎖,並對國際信貸機構施加壓力,停止向智利提供一切貸款;但美國同時卻對智利軍隊繼續提供軍事援助。因為在美國人心目中,這支軍隊將來說不定會成為結束阿連德統治的力量。

阿連德在國內的政敵數量太多。在競選總統過程中,許多持保守觀點的政黨和組織,對阿連德的過激言行十分反感。阿連德政府成立之後,又採取了激進的「國有化」等措施,更使許多受到侵害的有產者對阿連德及其政府恨之入骨。所以,反對派便利用一切機會,進行反對阿連德政府的活動。他們不但在議會中攻擊和破壞阿連德政府的各項政策法令,而且勾結法西斯組織「祖國與自由」,多次進行暗殺政府高級官員的恐怖活動。1970年10月22日,就在阿連德就任總統前兩天,支持阿連德的原陸軍總司令施奈德被暗殺:1971年6月8日,原內政部長佩雷斯又被暗殺。反阿連德勢力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阿連德本人了。

人們不禁要問:阿連德當政後所實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對智利廣大人民群眾是有好處的,那麼為什麼他的政府卻面臨重大危機,而且最後也沒有擺脫這個危機呢?為什麼人民群眾沒有起來保衛阿連德政權呢?問題就出在阿連德的改革措施,超出了智利人民和傳統勢力所能接受的範圍。阿連德的經濟改革措施也目光短淺,只考慮眼前一時的效益而不顧長遠利益,特別是違背了經濟發展規律。比如說吧,為了追求福利主義,阿連德大幅度提高工資,但卻沒有生產出相應的物質財富。這必然導致通貨膨脹,錢不值錢,反而使受益者對政府不滿。阿連德政府只考慮給那些生活貧苦者生活補貼,給孕婦、育嬰婦女和15歲以下兒童每天免費發給半公升牛奶等等;但是卻侵害了廣大非貧困人民和有產階級的利益,引起了他們的不滿。農村的土地改革又犯了擴大化錯誤,使中農的利益受到損害。所有這些問題都導致了社會經濟和政治局面不穩的嚴重後果。

就在國內階級矛盾不斷激化,政府發生財政危機的情況下,阿連德並沒有認真總結過去的經驗教訓,採取相應的補救措施,而是一意孤行。他改組內閣,增加內閣部長中軍人的比例,試圖以此維持自己的統治。但結果卻適得其反,政治突變的事件屢有發生。1973年6月29日,一個裝甲兵團舉行了暴動;8月份,議會又宣佈政府為非法,要求阿連德辭職。

1973年9月11 日,是智利歷史上一個非同尋常的日子。這裡是南半球,正是寒冷的季節,首都聖地亞哥上空烏雲密佈。清早上街的人們,發現街上的氣氛與往日大不相同。要道旁停著一輛輛坦克;全副武裝的軍人或乘軍用卡車或列隊在繁華大街往來巡邏;武裝直升飛機在頭頂上飛來飛去..「現在播發軍政府委員會第一號通告..」裝著高音大喇叭的吉普車,在架著機關鎗的裝甲車護衛下。開始播放軍政府「告智利人民書」。

「啊!政變啦..」街上寥寥無幾的行人驚恐萬分。

「..阿連德的政府從現在起已不復存在,阿連德本人和全體內閣成員,必須無條件辭職,軍政府將保證其生命財產安全..軍政府委員會主席、陸軍總司令皮諾切特,1973年9月11日簽署。」

大批武裝警察開始在街頭巡邏,他們是奉警察首腦的命令,參與軍事政變的。在政變的恐怖氣氛下,商店紛紛關了門;街上的行人紛紛躲避起來。

人們大部分都呆在家裡,嚇得不知所措。遠處傳來乒乒乓乓的槍聲,人們估計是忠於阿連德總統的部隊和政變部隊交了火。

有人擰開了收音機。阿連德總統正在發表廣播演說:「.. 女士們先生們。全體公民們:我,薩爾瓦多·阿連德·戈森斯,是經過全體公民投票選舉出來的總統;我的內閣政府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合法政府。本總統執政三年來,為智利人民做了大量的工作,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皮諾切特指揮的政變部隊,開始攻打國家電台、報社等要害部門。電台播音曾一度中斷。忠於阿連德總統的衛隊拚死抵抗,但是,他們哪是訓練有素的野戰部隊的對手呢?而且寡不敵眾,只好邊打邊撤退。電台工作人員就在政變部隊接管這座大樓的前幾分鐘,還在播放阿連德總統的聲明:「.. 所有參加政變的軍人,立刻回到你們的軍營裡去,不要服從極少數陰謀家的命令..」

最後,阿連德總統只剩下莫內達宮(總統府)這個據點了。阿連德總統戴上鋼盔,手握衝鋒鎗,沉著鎮定地指揮戰鬥。炮彈一發又一發地在總統府院內爆炸,有的牆壁被擊穿一個大洞。花草樹木被彈片拋向半空,嘎嘎嘎嘎..啾啾啾...的機槍聲震耳欲聾。

槍炮聲突然停止了。胳膊綁著繃帶的一名衛士跑了過來,給總統一個敬禮,請他接電話。阿連德抓起話筒,原來是皮諾切特將軍親自打來的,皮諾切特將軍說:「尊敬的總統先生閣下:我和軍政府委員會,希望閣下能體面地辭職,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們願意保證您和您的家屬的安全,並且將提供你們流亡國外的飛機。」

阿連德總統義正辭嚴地說:「我決不離開莫內達宮,也決不會投降。你們從這裡搬出去的將是我的屍體!」說完便掛掉了電話。他吻了吻身旁面色蒼白、淚流滿面的妻子和女兒,要她們去地下室躲避。這時,槍炮聲更加激烈了!阿連德總統將總統府裡剩下的23 名人員集合到一起,聲淚俱下地說:「為了智利人民,為了我們共和國神聖的事業,我們將流盡最後一滴血!」

23 位戰士當著總統的面宣誓,與總統府共存亡。

政變部隊向總統府發起了總攻。由於阿連德總統親率23 名戰士奮勇抵抗,逐屋據守,政變部隊傷亡較重。這些職業軍人們沒料到,阿連德身邊的人除約半數是總統衛士外,其餘的都是文職官員和醫生、司機等,他們的戰鬥力竟是如此之強。一直激戰了三個多小時,總統府裡的槍聲才平息。

阿連德和23 名戰士,除少數幾個負傷的,全部壯烈犧牲!政變軍人在總統辦公室的窗口下,找到了以身殉職的阿連德總統的屍體。阿連德總統身上多處中彈,鮮血滲透了衣褲。一名政變軍官望著遺體說:「不管怎麼說,這是一位勇敢的智利人。」

當阿連德總統夫人和女兒從地下室裡出來,得知丈夫已經犧牲的消息,母女倆相抱痛哭,泣不成聲。皮諾切特將軍沒有食言,他派了一架飛機,將阿連德的親屬送到了國外。

(賀文)

《災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