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豬羅斯

南太平洋上有座福克勒島。島上居民不多,卻有很豐富的森林資源。森林裡有許多珍禽異獸,也有不少人們常見到的野豬。

這裡,我們要講一個有關野豬的故事。——有頭野豬——乾脆叫它羅斯吧。羅斯和它的同伴們在島上東遊西逛,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羅斯和其它合得來的幾頭野豬最喜歡吃的,還是離岸不遠的淺海裡的魚。它們經常跑出樹林,穿過沙灘,跳進大海,張著嘴游來游去。這裡的魚真多,傻乎乎地游到野豬嘴邊,它們迅速往前一衝,把嘴一合,魚就被牢牢地咬住了。接著,它們就閉著眼睛,半浮在水中,吧嘰吧嘰津津有味地吃起魚來。

有時,它們游到礁盤間,覓寶似地在這裡尋找海參、海螺和大海蟹解饞。

如果把它們的食譜開出來,恐怕連富有的國王也會羨慕不止。

這群野豬還會圍捕一些大的海魚。

這天,野豬們不約而同又朝它們熟悉的一處礁盤遊去。突然,海面上出現了一根青得發黑的背鰭,像鋼刀似的把平靜的水面劃來劃去。野豬們不知道是鯊魚來了,還在撲通撲通地向目標游去。

鯊魚很快感覺到了野豬們游動發出的低頻信號,立即潛下水,在野豬群中冒了出來,一口咬住這群野豬中最壯最大的頭領,把它拖下水去。

野豬們立即驚慌失措地拚命向礁盤間的淺水處游去。但是,羅斯井沒有馬上游開去。它與它們的頭領最合得來,它想把它從水底下的怪物嘴中救出來。因此,它浮在海面上,雙目注視著海水翻騰的地方。它的嘴張開著,獠牙正對著前方。

突然,野豬頭須掙扎著浮出了水面,嚎叫著向羅斯這邊游來。羅斯也嚎叫一聲,奮勇地游上去救援。

這條鯊魚不太大,它只在野豬頭領的臀部扯下一大塊肉,一口吞下後,又撲了過來。這時,羅斯的頭也拱下水去,狠狠地咬了鯊魚一口。但是,它沒有咬著鯊魚的要害處,只是把鯊魚激怒得從水下猛地躍出來,轟隆落下海後,鯊魚又迅速游到它的身下。

這時,野豬頭領已經游進淺水處,蹣跚爬上礁盤,擠在野豬群中,不停地發抖。野豬們一邊為它舔著傷口,一邊慌亂地望著不遠處的海面。

一艘摩托艇向野豬羅斯急駛而來。

正在這時,水下的鯊魚已經找準了目標,猛地躥上來,一口咬住了羅斯的後腿,狠狠地把它拖下水去。羅斯張著獠牙亂咬,但怎麼也咬不著狡猾的鯊魚,它只能拚命向上游動,希望能從鯊口逃生。

在野豬羅斯冒出水面的瞬間,砰砰響起兩聲槍聲。駕駛摩托艇的是福克勒島上的刑警隊長派克,他早就被羅斯救野豬頭領的行動感動,及時射出兩顆子彈,把野豬羅斯從鯊魚嘴中救了出來。

野豬羅斯已經昏厥過去了。派克隊長用纜繩帶住它的身體,把它送到礁盤間,希望這群野豬能照顧好它們的英雄,但是,沒等摩托艇靠穩,嘩啦啦,野豬們不顧死活地衝下海,爭先恐後地向福克勒島游去,連受傷的野豬頭領也不例外。

它們比怕鯊魚更怕這個人。

確實,有什麼比冒煙的槍口更可怕呢?

派克隊長望著在海上浮泅的野豬群,又瞧瞧手裡的槍,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他把摩托艇在礁盤旁靠穩後,用力把一百多斤重的野豬羅斯弄上了摩托艇。

羅斯後腿上有根深的傷口,腿骨也被咬斷了,但大動脈沒被咬著,因此,救活它沒問題。當然,如果不是野豬的皮厚,這條腿會被鯊魚完全咬下來的。

派克隊長給野豬羅斯簡單包紮了一下,就載著它向駐地駛去。

一到駐地,派克隊長立即請醫生給它重新清理傷口,固定咬斷的骨頭,仔細包紮起來。當然,為了使它醒來時脾氣好一點,醫生還給它注射了既止疼又鎮靜的針劑。

羅斯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派克隊長輕輕地拍了一下它的腦袋,端過來一小盆食物,笑嘻嘻地說:「這是你喜歡吃的海螺肉,剛弄碎的。哈哈,咱們是老相識了,不過,我是從望遠鏡裡認識你們的,你們卻見了我就跑!」

羅斯飛快地把海螺肉吃光了。這時,派克隊長又端過來一盆稍微煮了下的土豆,那味道,比野豬們平時吃的生土豆強多了。

羅斯對這個人產生好感了。不久,它腿上的傷口明顯疼痛了,就像那條可惡的鯊魚還在死死地咬住它。羅斯不由得哼哼著呻吟起來。

這時,派克隊長又趁機撫摸了一下它的腦袋,說:「不要緊,馬上就會不痛的,藥片已經和土豆一起吃下去了。」

不一會兒,野豬羅斯就睡著了。

將近一個月,派克隊長每天都來給它餵食物、餵藥,只要羅斯醒來時看不見派克隊長的影子,它就會煩躁地嚎叫起來。它似乎已經明白,是這個人把它從可怕的鯊魚嘴中救了出來,它已經完全離不開這個人了。

派克先生除了是一位出色的刑警隊長,還是個馴養動物的專家。他馴養的警犬除了提供福克勒島使用外,還提供給其它島上的刑警們使用。不過,他總覺得,警犬在熱帶環境中常常會暴露出它們的弱點,它們害怕在炎熱的天氣搜查,嗅尋不到半小時,就會不耐煩地丟掉目標,特別是碰上新的異常氣味時,馬上就會暈頭轉向,把搜查人員引入歧途。

一本新的動物學著作告訴他,豬類沒有這種弱點。它們有發達的汗腺,炎熱難不倒它們。經過訓練的豬能連續幾小時把鼻子貼在滾燙的地面上搜尋,它們的記憶力也很好,不大會丟三拉四。這頭野豬會成為一頭出色的警豬嗎?派克隊長想起羅斯奮勇拯救野豬頭領的場面,想起自己不在時羅斯尋找自己的情況,有了信心。他在羅斯頸子上套了一個頸圈,又用鐵鏈連著,然後抓住這根鐵鏈,開始按照訓練警犬的方法一點一滴地訓練起野豬羅斯來。

開始,派克隊長教它嗅尋埋在地下的東西。先是嗅出埋在地下的海參、海螺、蘋果、香蕉一類食物。接著又教它學會嗅尋汽油罐、酒精瓶這類帶有怪味的東西。三個多月後,羅斯連沒有什麼氣味的炸藥也能辨別著嗅尋出來了。接著,派克隊長又訓練它嗅尋毒品。

可卡因等毒品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還常常用塑料膜包著,藏在很隱蔽的地方。不少警犬對此往往無能為力。野豬羅斯的嗅覺和耐心.卻比派克隊長所見到的任何一條警犬都好。

福克勒島上人煙稀少,被國際販毒集團看中作為中轉毒品的基地,有一次,派克隊長得到情報,有兩公斤海洛英偷運來島,埋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販毒犯在槍戰中被打死了,如果不迅速找到毒品,毒品仍有可能被毒品販子取走。

派克隊長帶上羅斯,在槍戰現場敖近搜尋被埋藏的毒品。

天氣十分炎熱,派克隊長和刑警隊員們的衣褲都波汗水浸濕了。野豬羅斯身上的汗水都結成鹽粒,被陽光一照,發出亮晶晶的光芒。它在毒販身上嗅了很久,最後,獠牙幾乎挑著泥土,仔仔細細向前嗅尋起來。

他們在山林裡走了近兩個小時。最後,野豬羅斯主一棵高大的榕樹前停了下來。樹旁有一個當地人作為肥料用的大糞堆,散發出陣陣惡臭。但是,偏偏這時,野豬羅斯把獠牙向表面有點乾燥的糞堆拱了過去,還不嫌骯髒地一次次把糞肥向旁邊挑去。

派克隊長真有點兒感動了。平時,羅斯是很愛清潔的,拉屎撒尿總是湊近下水道,如果不及時為它沖洗,它總要抗議似地不停嚎叫。

難道它真能嗅出藏在糞便底下的毒品?

派克隊長抬來一根樹棍,幫著一起翻找起來。一分鐘後,包在幾層塑料袋裡的毒品被發現了。

派克隊長和刑警隊員們欣喜萬分,恨不得能跟羅斯擁抱一下。

很快,野豬羅斯被正式批准為刑警隊的警豬,它的功績也在國際反毒品走私組織中傳為美談。

不久,派克隊長接受邀請,帶著警豬羅斯到一個國際機場去搜尋爆炸物和毒品,完成任務後,他帶著曾豬羅斯,乘上飛回福克勒島的班機。盡避警豬羅斯立過不少戰功,但它不能呆在客艙裡,只能拴在飛機貨艙的一個角落裡。飛機起飛沒多久,突然有個人叫嚷起來:「不好啦,響尾蛇從籠子裡逃出來啦!」

接著,那個人沒命地跑出貨艙,砰地一聲把門關得緊緊的。

原來,貨艙裡還有關著一條響尾蛇的籠子,蛇的主人在餵食時不小心讓響尾蛇鑽了出來。

飛機上頓時亂成一團。

派克隊長站起來,對大家說:」別驚慌,貨艙門關得緊緊的,響尾蛇不會鑽進來。」

但是,說實話,他十分擔心警豬羅斯。要知道,福克勒島上是沒有響尾蛇的,羅斯遇上它,能對付得了嗎?他真想冒險進貨艙去打死那條響尾蛇,但又怕響尾蛇趁門打開時鑽過來騷擾乘客。他只好焦躁地坐在座位上生悶氣。

警豬羅斯聽不懂跑出去的那個人叫嚷些什麼,但過了不一會兒.它就被一種古怪的卡卡聲驚醒過來。它的面前有一條凶狠狠的、從沒見過的蛇。

那卡卡卡的聲音,就是響尾蛇游動時,尾巴上發出來的聲音。

警豬羅斯立刻退後一步,低著頭,讓長長的獠牙朝著響尾蛇,發出一聲充滿威脅的嚎叫。

響尾蛇可不是好惹的,它毫不理睬這聲嚎叫,卡卡卡卡游近警豬羅斯,黑豆似的眼珠死盯住對方的獠牙,準備趁對方不備時發起致命的攻擊。

警豬羅斯又嚎叫一聲,銳利的獠牙又上下動了動,它向蛇發出了閃電般的進攻:它伸出帶著硬殼的前蹄,迅速擊中了響尾蛇的腦袋,趁它被震昏的一剎那問,一步撲上前,狠狠地咬碎了那個可惡的腦袋。

響尾蛇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扭動著長長的身體,一命嗚呼了。

這時,貨艙門被砰地一聲撞開,派克隊長握著手槍衝了進來。原來,他聽見了警豬羅斯的嚎叫,怕它發生意外,徵得機務人員的同意,想衝進來幫助它。當他看見羅斯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響尾蛇時,只好向那個提心吊膽的蛇主人抱歉地聳聳肩膀。

派克隊長和警豬羅斯順利地回到福克勒島。但第二天,警豬羅斯不見了。

有人看到它拖著鐵鏈,拚命地掙扎著,奔向大森林了。派克隊長斷定,它是想念它的夥伴,回野豬群去了。

派克隊長坐在石頭上,遙望著山上的森林,既希望羅斯能找到它的野豬同伴,又盼望它能重返自己身邊,繼續做一頭出色的警豬。他心裡實在矛盾呀。唉,有哪一條警犬及得上警豬羅斯啊。

確實,羅斯是被大森林召喚過去的,是迫切希望重返野豬群的本能把它引開的。此時,它脖子上帶著鐵鏈,在森林裡一邊嗅尋同伴們的氣味,一邊向前追趕。

三天中,它幾乎不吃不喝地向前追趕,但都沒能趕上野豬群。它一點也不知道,是鐵鏈在地上發出的叮叮聲影響它趕上自己的同伴。原來,野豬們一聽到這種奇怪的聲音,就遠遠地跑開去。瘸了腿的羅斯,實在沒法趕上沒有羈絆的同伴們。

但是,它決心要重返野豬群。它找到一些野果充飢後,靜靜地趴在一個土坑裡。這兒的泥土裡含有一些野豬喜歡吃的東西,每過一周左右,野豬們總要跑到這裡,吞食一些泥土。羅斯決定等候在這裡,總有一天,同伴們會在眼前出現的。

它在土坑裡等了一天又一天。它漸漸兒瘦了下去。

不久,它終於等候到了日思夜想的野豬同伴!當它們的野豬頭領在土坑上邊瞪著眼珠仔細打量它時,它忍不住快樂地嚎叫起來:嗷——嗷——嗷嗷!

但是,野豬頭領警惕地退後幾步,低下頭,將獠牙對準了它,其它幾隻野豬也將獠牙凶狠狠地對準它。

怎麼回事呀?它們不認識自己了?

羅斯委曲地搖晃著腦袋,慢吞吞地朝上坑上爬去。隨著它的每一個動作,鐵鏈都發出一陣輕微的叮叮聲。當它的頭剛在土坑邊上露出來時,沒想到,野豬頭領競發出一聲嚎叫,狠狠地將獠牙戳了過來。

羅斯覺得鼻子上一陣疼痛,「咕咚」一聲從大坑邊沿上滾了下來。

但是,它又忍著痛,一步步爬上土坑,希望自己的同伴能接納自己。

野豬頭領又衝過來對它狠狠一撞,銳利的獠牙把它戳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淋。另外幾頭野豬團團圍住土坑,一面嚎叫,一面用獠牙挑著泥土,大有將它吃掉或活埋的意味。

羅斯在土坑中央悲哀地嚎叫起來。它弄不明白同伴們為何如此對待它,特別是野豬頭領,它怎麼不記得忠心耿耿的羅斯了呢?

野豬們嚎叫著,用獠牙不斷挑著泥土,土坑變得越來越淺,也就是說,將羅斯埋得越來越深。

羅斯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氣味刺激了往日的同伴。在它身上,人類的氣味太濃重了,還有那根陰森森的鐵鏈和頸圈,野豬們本能地覺得自己面對著敵人。

終於,羅斯覺得自己重返野豬群的希望徹底破滅了,只有從眼前這些白森森的獠牙之間衝出去,才能找到生路。

它轉過身,朝身軀最小的一頭野豬衝去。獠牙和獠牙撞擊了一下,對方閃開了,它奪路向密林深處跑去。

野豬們追了它一陣。最後,野豬頭領不知想起了什麼,長長地嚎叫一聲,野豬們都停了下來。

警豬羅斯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它拖著鐵鏈,回派克隊長那兒去了。

(方 園)

《動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