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郎配解藥

清朝道光年間,湖北出了個學識淵博又很幽默的怪才叫陳二郎。因為他為人正直、疾惡如仇又敢作敢為,所以達官貴人都不喜歡他,盡避他一肚子學問,也因此在科舉考場上屢屢失意。但老百姓卻很喜歡他,都親熱地叫他“二郎”。

有一年秋天,農民汪老大來找陳二郎,哭訴他租了“趙老虎”的五畝稻田,因年成不好交不起租,趙老虎就要餵他吃屎。他要陳二郎想個辦法救救他,也救救鄉親們。

“有這種事?”陳二郎大吃一驚。

“二郎,我沒騙你。”汪老大膽戰心驚地說,“何狗兒、馮竹根,還有秋癩子他們好幾個,因為交不起租,已被趙老虎的家丁按著餵了屎,而且……今年的租谷如果到年底還不想法交上去,不但要收回租田,還要喂屎、拆屋……”

“這老畜生!”陳二郎聽了滑稽地一笑,讓汪老大悄悄地去把被人叫做“姚斯文”的那個老師請來。汪老大不明白請一個弱不禁風的教書先生來有啥用?但又不便多問,就只管請人去了。

第二天,姚斯文請趙老虎去家裡喝酒,說是請了地方上的幾位名人,想聽聽名人們對他兩年來教學的意見。因為趙家是地方上的旺族,又有幾個孩子在他私塾裡讀書,所以就理所當然地先來請他,不知他願不願意賞光去他家裡喝一杯淡酒。

一聽說赴宴的都是些地方上的名人,趙老虎心想,如果自己不去,那豈不是被排在了“名人”之外?於是他趕忙一笑說:“先生想聽取辦學意見,這是地方上的大事,我再忙也得去啊!”

快到吃中午飯的時候,姚斯文家裡已經到了好幾個人,趙老虎一看都是地保、鄉紳之類有臉面的人物,連他和姚斯文正好八個。此時菜已上桌,他自認為財大氣粗要朝上席走去時,不料姚斯文卻對客人們說:“各位,請稍等一會,還有一位貴客未到。”

“誰?”趙老虎問。

“陳二郎,”姚斯文賠著笑說,“他家離我這裡遠,您就坐會兒。來,喝茶……”姚斯文給趙老虎碗裡注滿了開水後就焦急的在禾場邊張望去了。眾人都覺得是該等等,陳二郎也是個有臉面的人物啊!一見眾人這麼巴結陳二郎,趙老虎心裡不快活也沒法。

誰知等了好一陣還沒見陳二郎的影子,眾人的肚子早餓了,趙老虎是個不經餓的人,他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時,聞到廊柱上吊著的籃子裡有一股誘人的香氣,就踮了腳尖去看。啊!原來籃子裡晾著煮好了的五香豆。他是個吃五香豆的饞鬼,家裡一年四季都為他準備著,心裡一喜拿了一顆就往口裡送,才嚼幾口就覺得要比自己家裡的好吃得多,於是抓了一把大嚼起來……

“陳先生來了!”正在這時,隨著姚斯文的一聲喊,陳二郎來了,眾人趕忙去迎接。

“啊!不好!”誰知,當姚斯文看見趙老虎在吃五香豆時,不禁大驚失色:“媽啊!要出人命案了!”姚斯文指著正在嚼五香豆的趙老虎嚇得癱在了地上。“天哪!那籃子裡的五香豆是我用來毒老鼠的,裡面拌了砒霜。為了不讓孩子夠著,我特地高吊在廊柱上晾乾,萬沒想到趙老爺您會誤吃毒鼠豆呀……”說罷就大哭起來……

姚斯文這一哭訴,趙老虎面色如土,當即就使勁嘔吐,可怎麼也吐不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呀……”眾人也慌了手腳,可誰也拿不出個辦法來,如果去請郎中,只怕郎中還沒請到人就沒救了。

“二郎,求求你!”忽然,姚斯文跪在陳二郎面前說,“你見多識廣,一肚子學問,想法救救趙老爺吧!不然,我一家人也活不成了……”

“可我不是郎中呀!”陳二郎也焦急地說,“不過,我在醫書上看到過,要想讓趙老爺肚子裡的‘五香毒鼠豆’吐出來,除非服用解藥催吐劑。姚先生,你家裡有這種藥嗎?”

“二郎,我家哪來的這種解藥呀……”

“唉,”陳二郎也急得轉著圈子直歎氣,說:“以前,我倒是給人配製過土解藥,而今也可以配一劑試試,就怕這藥氣味難聞趙老爺不肯服呀!”

“我服……”一聽說有土解藥可配,嘔出滿頭大汗也沒嘔出啥東西來的趙老虎就趕忙說,“為了活命,氣味再難聞我也服。陳先生,快去配藥吧!我的肚子有些發痛了,媽呀!只怕是活不成了……”

“好吧,姚先生這裡我常來,知道他屋後的山坡上長得有幾味草藥,我這就去配。”跟著,陳二郎又叮囑姚先生和眾人不要打擾他,他怕受打擾分了心配錯藥。說罷他就去了姚家的屋後。

不一會,陳二郎端著一碗配好的土解藥來了,走到趙老虎跟前時大聲說:“快!捏著鼻子,閉了眼,張大嘴巴,一口氣吞下去!”此時的趙老虎哪敢不聽從命令,嘴巴皮一觸到碗口就把碗裡的解藥一古腦兒吞了下去……

果然,剛吞完解藥,就聽“哇——”地一聲,趙老虎肚子裡的東西翻江倒海地吐了出來,直到肚子裡的東西吐完了也還在嘔,連黃水都嘔了出來,嘔得滿臉淚水……

“陳先生,謝、謝謝你救、救了我……”

“不用謝,”陳二郎一笑說,“應該的。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也是做好事積德呀!”

“是、是……”趙老虎皺著眉頭說,“陳先生,只是,你配的解藥怎麼這樣厲害,又、又這麼臭呀……?”

“這藥嘛,不厲害不臭,臭就厲害喲!”陳二郎歎了口氣說,“真不好意思,你可別怪我啊!我哪裡會配解藥呀!你只要看看你嘔出來的東西就會明白,除了沒消化的五香豆,剩下的都是茅坑裡舀來的稀屎啊!為了救你,我也是沒法啊……”

“哇——”一聽說陳二郎給自己服的“土解藥”是稀屎,趙老虎又嘔了起來,這一回,連腸子都快嘔出來了……

那麼,趙老虎真的是中了毒嗎?

原來,當陳二郎聽說趙老虎喂佃戶吃屎時,心裡就罵好你個龜兒子,我會要你哭的。他忽然想起了鄉里流傳的一句話:“王猴子的鴉片老虎的豆”。意思是說叫王猴子和叫趙老虎的這兩個人,離開了鴉片和五香豆就沒法活了,於是他讓汪老大暗裡請來了姚斯文,說是要治治趙老虎給何狗兒他們出氣。姚斯文雖然是個斯文人,可他也恨趙老虎,就問咋個治法?陳二郎就說“只須如此如此……”

姚斯文回家後馬上就用最好的蠶豆烹了一缽五香豆,又故意掛在了顯眼的走廊上。第二天請客時,陳二郎已早早地躲在了離姚家不遠的一片林子裡,看見趙老虎到了姚家後,就故意拖延赴宴時間,等趙老虎“聞香吃豆”。果然,當他看到站在禾場邊的姚斯文“手搭涼棚”張望的暗號時,就知道“魚”已經上鉤了,這才朝姚家走來,這才出現了前面的一幕。

其實,“五香毒鼠豆”裡並沒有拌砒霜,那只是嚇唬趙老虎的。那麼,趙老虎為啥又說肚子痛了,只怕活不成了呢?這也是他使勁揉肚子,想讓肚裡的東西吐出來自己揉痛的。

不久,鄉里就有了謠言,說趙老虎喂佃戶吃屎,結果他自己中毒也吃了屎,這是天理不容遭報應啊!可趙老虎做夢都不會想到,這謠言也是陳二郎暗裡請算命先生散佈的……

《短篇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