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賺來個美嬌娥
玩笑惹怒老員外
北宋年間,蘇州有個叫蔣平的秀才,說話隨便,不拘小節。一天,他同兩位學友到遠離家鄉的汴京遊玩。一路上只顧觀景,卻誤了住店,當三人行走到京畿附近一個叫陶村的村子時,已是天黑,加上天公不作美,嘩嘩嘩下起雨來。三人匆忙到一家門樓下避雨,蔣平上前就去推門,二學友阻止道:「蔣兄,這樣莽撞地去敲門打戶,主人若是怪罪,如何是好?」
蔣平笑著大聲道:「此乃我岳丈家,女婿敲岳丈家門又有何妨?」
恰在此時,兩扇朱漆大門忽然打開,從裡邊走出一個老者來。原來這老者姓陶,正在茅廁小解,將蔣平說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問道:「方纔說老漢是他岳丈的是哪一位?」
蔣平自覺失言,面紅耳赤,低頭無語。陶員外見此情景,已心知肚明,便對二學友道:「二位若不嫌棄,請到寒舍一敘。這位秀才已是吾子輩,與賓客不同,不必進來,暫替老朽守住門戶。」陶員外設酒宴款待二學友暫且不表。
且說蔣平被關在大門之外,想著適才的失言,老大沒趣。獨自一人很是冷落,想著一氣走開,但一來雨大,二來天黑,自己膽量又小,只得忍氣吞聲耐著性子等待。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雨漸漸停了,月亮在雲層裡忽隱忽現,蔣平暗自思忖:「學友只顧自己,我不如撇下他們走開。」
此時,忽聽得門內有人低聲道:「你不要走。」蔣平聞言,應聲道:「曉得了。」過了一會兒,又聽見門內低聲說:「有些東西遞出來,你可收拾好。」蔣平心想,你們兩個白白蹭了老人一餐,又拿人家東西,真夠欺心的。
此時,只見牆上有兩件東西「撲嗒」掉將下來。蔣平走上前看時,卻是兩個包袱,提一提,很沉,伸手捏捏,條條塊塊的,像是些金銀首飾。
蔣平心想,這可不能怪我不義了,隨手將包袱往肩上一背就走。大約走出二十多步,回頭一瞧,從牆上跳下兩個人來,蔣平猜想是兩位學友,也未駐足。蔣平在前面走,後面兩人也不急著趕,只是慢慢尾隨其後。
如此行了半夜,看看天色已明,後面兩人才趕上來。蔣平回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眼前二人不是自己的學友,卻是兩個妙齡女子。一個姑娘裝束,小臉長得天仙一般;一個丫環打扮,樣子也十分乖巧機靈。
蔣平將二人領進一家客店,口稱夫妻上山拜佛燒香,路過此地,店家信以為真,備了飯菜讓他三人吃過。蔣平問姑娘來歷,姑娘說:「我姓陶,乳名小娥,乃是陶家村陶員外之女,母親王氏。我幼年被許配給同鄉胡家為婚,怎奈那胡公子游手好閒,不務正業,長得更是前雞胸後羅鍋,我不願嫁給他。但父命難違,每日只有以淚洗面,正好我有一表兄,名叫王進,年少貌美,我與他約定今夜私奔,不知怎的,白天不見他回音,等到晚上,忽聽爹爹進來大嚷,說是門前有一少年,口稱這裡是他岳丈之家,我暗想,必是我所約之人到了。急急收拾首飾銀兩,引著丫環翠兒為伴,逾牆出來。看見你前面背囊而走,心說定是表兄,又怕別人看見,所以一路不敢走近。如今回又不敢回,走又不敢走,我也只有依靠官人了。」
蔣平聞言大喜,心中暗想,莫非上蒼因我一句玩笑話而賜我一位美嬌娥?這姻緣真乃天定也!
此時的蔣平也是猶豫不決:如果將小娥、翠兒貿然領到家中,父母必然疑惑;若不將她倆領回家裡,又讓其何處安身?俗語說人急生智,他忽然想起了阮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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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善原本也是富家子弟,只因家裡遭了火災,所有家產化為灰燼,只得同妻子乞討為生。蔣平見其可憐,從家中取出50兩銀子給了阮大善,讓他做個小買賣,以便養家餬口,沒想到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成了蘇州聞名的富商。
這天阮大善收賬回來,剛從妻子手裡接過一杯茶,便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一眼望見了蔣平,激動得連聲說:「恩人駕臨,恩人駕臨!」
進屋後,蔣平便將他同小娥主僕的巧遇對阮大善說了一遍,爾後,蔣平附在阮大善耳邊如此這般地交代一番。
三日後,阮大善趕到蔣家,對蔣老爺說:「前幾日下人到汴京出賣綢緞,路上偶遇汴京城郊老相識陶員外家小姐逃婚,下人見她貌美如仙,又知書通禮,心中憐憫。護送她回府她又不肯,於是買賣沒做便將其領回家中。我讓妻子問她有何打算,她說:『只求找個主兒跟人家好好過日子。』因此,我想到了恩人蔣少爺才貌好、人品正,因此斗膽前來提親,還望老爺應允。」
蔣老爺心想:阮大善說話實在,不會哄人,陶家乃富甲一方,也算是門戶相當,於是就將這門親事應承下來了。找人選了個好日子,抬了幾頂花轎,吹吹打打將小娥娶來家中。不用說,蔣平比誰都喜歡。
再說小娥對公婆不但孝順,還很慇勤,夫妻二人更是恩愛有加。過了一年,小娥為蔣平生了個白胖小子,蔣家更是歡樂無比。
這天,小娥坐立不安,心中十分想念二老雙親,她對蔣平說:「我那時不願嫁到胡家,因此做出無禮之事來,而今身已屬君,並不悔恨,只是想到,我走之後,二老必定思念成疾。如今算來已經一年有餘,我心裡時刻牽掛父母,夫君若念夫妻情義,設法與父母通個信兒,也不枉二老生養我一場。」
蔣平蹙眉想了片刻,笑著說:「我也正有此意,阮大善專在汴京一帶經商,待我去與他商量。」
生米熟飯兩相融
且說當日陶員外將二學友留在家裡歇宿,次日吃過早飯,二人千恩萬謝告別起身,陶員外送出門來,笑著說:「昨日狂生不知哪裡去了?」二學友說:「想是等不上我們,自己走了。」
陶員外送走客人,剛一進大門,一個丫環急急行至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爺,不好了!小姐不知哪裡去了!」陶員外吃了一驚,匆忙走進內房,只見王夫人放聲大哭。一個老媽說:「莫非是昨夜投宿之人將小姐拐去了?」陶員外喝道:「胡說!他們都是初到此地,兩個人睡了一夜,剛剛離去,如何拐人?另一個因我惱他胡說八道,連大門也沒讓進,更不會拐人。想必是這閨女平時與人有約,今天有客人在此,趁機逃了。」
老媽又說:「老爺說得也是,自從小姐得知胡家公子德行,就時時流淚,獨有王家小郎,時常叫翠兒與小姐傳遞信息,想必是跟他走了。」
陶員外聽著有理,便偷偷差人到王家查看。一個時辰過後,來人回稟說:「那王郎待在家裡,大門也未曾出。」
陶員外聞言,交代家人道:「家醜不可外揚,誰也不准往外傳!」陶員外擔心,要是胡家上門來要人,該如何交代?
這事過了月餘,胡家公子因同人打架,不幸被人一刀刺死,陶員外夫婦從此去掉了一塊心病。然而思女之心越加迫切,半年光景.陶員外夫婦已兩鬢染霜。
這樣過了一年多,一日陶員外剛剛用過早膳,門人便遞過來一紙名帖,陶員外展開一看,卻是蘇州阮大善來訪,陶員外匆忙整冠出迎。
一陣寒暄過後,阮大善說:「員外還記得雨中叩門,冒稱是女婿的那個人嗎?」陶員外說:「是有這事。」
阮大善即將蔣平之事一一告訴陶員外,陶員外連說:「奇緣!奇緣!」
王夫人在屏風後聽得真切,她再也忍不住了,哭著跑將出來,不顧禮儀周到否,一下跪倒在阮大善面前,求阮大善將女兒領來相見。
阮大善道:「員外,夫人要見令愛容易,只怕二老責怪令婿,因此令婿不敢同令愛前來。」陶員外說:「見到女兒女婿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責怪呢?」
阮大善回到蘇州,將陶員外所言說給蔣平聽,蔣平大喜,遂備車馬禮品,帶著嬌妻幼子來到陶村探親,自是一家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