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和妹妹

很久以前,海南島的五指山區裡,有一個又深又闊的龍潭,統治著龍潭裡水族百姓的是一個年青的龍子。它與沿潭的黎族人民,一向相處甚好。不僅從未興風作浪,為害黎族人民,相反,那龍潭裡碧綠綠的水,終年灌溉著黎族人民的田園莊稼,幫助黎族人民,歲歲得到豐收。沿潭的黎族人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喜歡這潭,稱為「寶貝潭」。

在潭的東岸,在一棵古槐樹底下,住著一戶黎家,有兄妹兩人。哥哥是一個勢利兇惡的人,妹妹卻完全兩樣,她生得出色的美麗。她有一頭濃濃的黑髮,一個鵝蛋形的紅潤潤的臉,一對烏溜溜的眼睛,一口潔白的牙齒,一個健康而苗條的身材,一顆象珍珠那樣可貴的純潔的心。美麗的妹妹,還有一手刺繡的好工藝,一副銀鈴似的歌喉。她的歌聲是那樣的清脆,那樣的圓潤,她唱歌的時候,鳥兒會停止飛翔,魚兒會停止游戈,小狽兒、小貓兒也會顯得異常規矩,都在靜靜聽她歌唱,都為那動聽的歌聲而悠然神往了!

一個初春的傍晚,瑰麗的彩霞,照耀著沿岸的山山水水,到處呈現著一片金黃色,一切都顯得異常的美麗。

就在這個美麗的傍晚,年輕的龍子變成了一個英俊的青年,來到了陸上。

他一邊輕輕地吹著黎族的「口弓」1,一邊又留神地欣賞著人間的山山水水。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一陣清脆的婉轉的歌聲,隨風飄進了龍子的耳朵,他被這樣悅耳的歌聲迷住了。於是追尋著歌聲,穿進了椰子林、芭蕉園,來到了美麗的妹妹正在紡紗的古槐樹底下。

英俊的龍子,遇見了美麗的妹妹。

妹妹的美麗吸引了英俊的龍子,龍子的英俊也同樣吸引了美麗的妹妹。

他們各自獻出那美玉一樣的無瑕的愛情,他們相愛從那個傍晚起,這對純潔而又年輕的戀人,形影不離,經常在一起。在椰子林裡,在潭岸的芭蕉樹下,時常都可以看到他們的影子。樹上的鸚鵡,潭裡的魚蝦,門前的古槐樹,彷彿都在為這對年輕戀人的幸福盡情歌唱,盡情游弋,盡情地吐露著芳香。

盡避他們一個是海國的龍子,一個是人間的美女,但他們都深深地相愛著。他們發誓:要愛到老,愛到死,男生女也生,男死女也死。

1口弓:黎族的一種樂器,聲音低沉。

不幸的是,這個消息給兇惡的哥哥知道了。

兇惡的哥哥不准妹妹自己找對象,他早就準備把妹妹嫁給一個有錢有勢的奧雅1,於是,他決定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展。

兇惡的哥哥把妹妹叫到跟前,警告妹妹說:「以後不許你和那個年輕人來往,否則,我要重重地處罰你。」

妹妹半天也不回答一句話。但心裡卻想:我要和他愛到老,愛到死,誰也阻攔不了我們的愛情。

兇惡的哥哥憤怒極了,他把妹妹關在茅屋裡。

過了幾天,兇惡的哥哥又把妹妹叫到跟前,凶狠地告訴妹妹:「以後不准你和那個年輕人來往,否則,我要重重地處罰你和他。」

妹妹又是半天也不回答一句話。

兇惡的哥哥憤怒極了,他又把妹妹關在茅屋裡。

再過幾天,兇惡的哥哥,又把妹妹叫到跟前,更加兇惡地對妹妹說:「這次你必須回答了,告訴你,以後不准你再和那個年輕人來往,否則,我要重重地處罰他!」

妹妹同樣是老半天下回答一句話。

兇惡的哥哥,更加氣憤了,他仍把妹妹鎖在茅屋裡。

1奧雅,即財主。

恐嚇收不到效果,兇惡的哥哥決定要謀殺龍子。要用殘暴的手段,去破壞兩個年輕人純潔無瑕的愛情。

就在妹妹無辜地受著恐嚇迫害的時候,年輕的龍子,卻蒙在鼓裡。每當夕陽西下,他獨個兒徘徊在椰子林裡,徘徊在芭蕉樹邊,徘徊在古槐樹下,這樣一夭又一天,焦急又焦急地等待著。但親愛的人兒,卻始終不見來!

又是一個夕陽西下的時候,兇惡的哥哥,手中握著一把利刀,躲在古槐樹旁的籬笆裡。可憐的龍子,一點也不知道大難就要來臨。他像往日一樣焦急而又愁悶地徘徊在椰子林裡,徘徊在芭蕉樹邊,徘徊在古槐樹底下。

乘著龍子毫不防備,兇惡的哥哥突然從籬笆裡跳了出來,向龍子的腰部,狠命地砍了一刀。龍子「哎呀」大叫一聲,鮮血象河水決了口一樣衝了出來,染濕了衣服,染紅了土地。不幸受傷的龍子,蹌蹌踉踉地逃向潭邊,跳進龍潭裡。一時整個大地烏烏黑黑,龍潭裡捲起了萬丈高的波浪。

戶外突然響起了慘叫聲,驚醒了被關在茅屋裡的妹妹。她衝出了茅屋,衝到了古槐樹下,衝到了龍潭岸邊,她看見潭裡的水正在翻翻滾滾。她知道不幸的事發生了!可憐的妹妹,經不起這樣的打擊,暈倒過去。

妹妹清醒過來後,啼啼哭哭地在叫著烏龜叔叔:「烏龜叔叔,請你浮上來吧!我知道不幸的事發生了!」

烏龜叔叔浮到水面,流著眼淚說:「可憐的姑娘,不幸的事情是發生了!

龍子被你的兇惡的哥哥砍了一刀,傷勢很重呢!」

妹妹流著眼淚接著說:「烏龜叔叔,我現在痛苦極了!麻煩你立即去向龍子通報一聲,說我一定要去看看他。」

烏龜叔叔鑽入水底報信去了。

一會兒,烏龜叔叔浮上水面。它告訴妹妹,龍子要她到龍宮去會見他。

烏龜對妹妹說:「可憐的姑娘,閉上眼睛,騎在我的背上吧!我背你去會龍子。」

妹妹坐在烏龜的背上,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就到了龍宮。她看到不幸的龍子正躺在床上呻吟,魚醫生正在為他治傷。

妹妹立即哭倒在龍子的病床邊,淒切他說:「親愛的龍子,親愛的人,我害了你,答應我吧,從此讓我留在這裡看護你,我再不用回陸地去了。」

龍子握著妹妹的手,好久好久說不出話,最後才斷斷續續地說:「親愛的妹妹,盡避兇惡的哥哥再殘暴,但我們的愛情是誰也阻擋不了的,破壞不了的!親愛的妹妹,你說是嗎?」

妹妹點點頭。

最後龍子又斷斷續續地說:「親愛的妹妹,你留在這裡不方便,還是暫且先回去吧!你回去,只要看見門前的古槐樹安然無恙,那是說,我的傷勢是無危險了,如果看見古槐樹落葉紛紛,那是說,我的傷勢加重了,如果再看見古槐樹倒下去,那就是我不幸逝世了!親愛的妹妹,果真是如此不幸,也請你不要過分的悲傷,我們來世再結姻緣吧!」

悲痛的妹妹,在龍子、魚醫生、蝦護士、烏龜叔叔的苦苦勸導下,痛苦地離開了龍子,離開了親愛的人。

她回到了陸上,焦急而又痛苦地守候在古槐樹底下。

不幸的事情終於來臨了。

古槐樹忽然葉落紛紛了,妹妹知道龍子的傷勢加重了,她的心痛苦極了。

古槐樹搖動起來,而且越來越厲害,彷彿就要倒下來的樣子。妹妹知道,龍子傷勢很危險了,龍子將近逝世,她的心快碎了!

頃刻間,痛苦的妹妹愛恨交集,愛得更深沉,更堅決;恨得更刻骨,更透徹。

她決定:決不向兇惡的哥哥低頭,她要向兇惡的哥哥反抗。

她決定:她要和親愛的人,同生也同死。她要和親愛的人死在一起。

於是她看見古槐樹搖搖擺擺倒向東邊,她迅速地向東邊走去,決心要讓古槐樹壓死。

但奇怪的是,妹妹剛走到東邊,古槐樹忽然搖搖擺擺地倒向西邊,於是妹妹從東邊走到西邊。但妹妹剛從東邊走到西邊,古槐樹又忽然搖搖擺擺地從西邊倒向東邊。妹妹跟著也迅速地走向東邊。但不幸一顆石頭絆了妹妹一腳,妹妹慢了一步,就在這時,不等妹妹趕上,古槐樹「嘩啦」一聲向東邊倒下去了。一時天昏地暗,太陽無光,龍潭裡又掀起萬丈高的波浪。

可憐的龍子逝世了!可憐的妹妹也昏倒在古槐樹下。

好久好久之後,妹妹從昏迷中慢慢地甦醒過來。

她悲痛地望著古槐樹,望著波濤起伏的龍潭。她仍然決定:生不能和龍子結成夫婦,死也要和龍子結成良緣。

妹妹回到家裡,捆了一包鋒利的針,用一根細長的絲線,吊在另一棵槐樹上。她哀求樹上的蜘蛛說:「蜘蛛,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現在我已痛不欲生。請你行個善心,把絲線咬斷,讓鋒利的針口刺進我的心臟,好讓我去見到我的親愛的龍子!」

善良的蜘蛛,流著眼淚,咬斷了絲線,一捆鋒利的針,從空中插了下來,直插進妹妹的心臟。妹妹「哎喲」一聲,昏過去了,死過去了。一時間,太陽無光,龍潭裡又掀起了萬丈高的波浪。

妹妹死了,兇惡的哥哥雖然氣憤極了,但他仍然得設法埋葬妹妹。於是他拿著一把利斧,到樹林去砍樹,準備做口簡單的棺材。

兇惡的哥哥,揮著利斧,從這棵樹砍到那棵樹,從這座山砍到那座山。

盡避他用盡了力氣,利斧無論如何也砍不進一根樹,砍不斷一根枝。

兇惡的哥哥奇怪極了,也更加氣憤,他決定回家歇歇再想辦法。

兇惡的哥哥來到潭邊,他準備用潭水洗洗手,洗洗臉。說也奇怪,他的斧頭剛剛放下,平日堅硬的石頭,突然爽脆的裂開了!看到這種情況,兇惡的哥哥便決定用石頭做口棺材。於是,他揮起利斧,很快地做好了一口石棺材。然後,又回到古槐樹旁,把妹妹的屍體背到潭邊,裝進了石棺材裡。

妹妹的屍體,剛剛裝進石棺材,突然刮起一陣狂風,接著天昏地暗,太陽無光,龍潭裡掀起了萬丈高的波濤。大風過後,殯殮妹妹的石棺材,無影無蹤,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相傳,過了很久很久,當地黎族人民,在龍潭中心突起的小山上,發現了兩口石棺材,並排安放著。這兩口棺材裡分別裝著龍子和妹妹的屍體。

同時,當地的黎族人民,每當月明風靜的夜裡,也時常看見一對年輕俊美的男女,散步在芭蕉樹林和椰子樹林裡,男的吹口弓,女的唱歌謠,十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