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夫和皇帝

從前有一個老漁夫,他劃著自己的小漁船在河裡打魚。他的船兒越往下流去,打到的魚越大,因此他的漁船一直漂到大海。到大海後,水突然漲起來,他劃啊劃啊,想把船划回來,可是水漲得很快,一會兒把田地、村莊都淹沒了,只露出幾個尖尖的山頂。

漁夫想家裡的人一定都被淹死了,傷心地痛哭一場,任憑自己的漁船隨浪漂蕩。

一會兒,在他的漁船附近,有一個在水面上漂動的螞蟻窩,螞蟻們重重疊疊地聚在窩的上面。漁夫見了,就憐憫地對他們說道:「可憐的螞蟻啊,要不救你們出來,你們可要被淹死了。」說罷便將螞蟻窩拿上船來,螞蟻齊齊1向他點頭致謝。

過了一會兒,漁夫看見離船頭不遠的水面上,有一對喜鵲急速地上下盤旋著,並且大聲地叫著:「救命呀!救命呀!」漁夫便趕快劃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喜鵲巢浮在水面,裡面還安穩地躺著三個小蛋兒呢!漁夫對它們說:「喜鵲夫婦啊,要不幫你們把巢兒拿上來,你們的巢兒就要像我的家被水淹沒;你們的蛋兒就要像我的孩子們浸在水裡餵魚了。」說罷便把巢兒拿上船來。那對喜鵲拍著翅膀,伸著脖子對漁夫直叫:「謝謝!謝謝!」

過了一會兒,漁夫又看見在水面上露出一棵樹尖,聽見猴子們在那裡尖叫。

他趕緊把船兒劃近一看,三隻猴子正在樹尖慌亂地爬上爬下。他又將船兒靠近樹枝,猴子們又跳上船來,圍著漁夫歡叫。漁夫看見它們那種快活的樣子,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身邊一樣。

再過一會兒,漁夫看見水面上漂浮著一塊木板,上面有一件金光耀眼的衣服。漁夫趕緊劃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官人。他把他搭救上來。啊,原來是穿戴金冠龍袍的皇帝!他把皇帝舒適地安置在船艙裡。

水一直沒有退。每天,猴子們幫助漁夫拉網打魚,螞蟻們幫漁夫抬著魚骨魚刺丟到水裡,喜鵲在巢裡孵蛋,皇帝睡在船板上曬太陽。每當吃飯,漁夫、猴子和皇帝吃肉,喜鵲吃魚腸,螞蟻們啃魚骨頭。

皇帝覺得漁夫著實太愚蠢,竟讓這些無知的禽獸共享魚肉,不覺大怒,於是他向漁夫命令道:「給我把這些無知的蟲豸都丟下水去!」

漁夫驚住了。他只得跪下對皇帝苦苦哀求道:「皇上,可憐可憐這些小生靈,讓它們好好地活下去吧!」

皇帝更加惱怒了,他大聲命令道:「來人!傍我把這個可惡的漁夫拉下去打他十大板!」可是四面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答應他,他這才驚醒:這裡是漁船,不是宮殿。他不敢厲聲厲色,怕漁夫不給自己飯吃,更怕漁夫把自己推到水裡去了。

水退了,漁夫仍然回去打魚,皇帝回去當他的皇帝。喜鵲帶著剛會飛的兒女回到樹上,猴子回到森林裡,螞蟻回到它們原來住的地方。

有一天,皇帝出了一張佈告,說是因為水災,皇上金印失蹤,若有知其下落送還者,予以重賞。

漁夫得知了這個消息,晚上做了一個夢。他夢見皇帝的金印塞在京城門口的獅子腳下,被土埋上了。於是他趕到京城,果然在城門口的獅子腳下找到了金櫻他把金印送到皇帝那裡。皇帝看到送金印的人,就是第一個不執行他的命令的人,不覺大怒,拍著桌案吼道:「你什麼時候偷去金印?」

漁夫老老實實把事情的來由說了出來。

皇帝是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哪裡還肯更改?皇帝罵道:「混蛋!還敢抵賴!」

「礙…皇上,就算我拿來金印,皇上沒有給我什麼獎賞,看在我救過皇上的分上,不要給我安這樣的罪名吧!」漁夫覺得事情不大妙了,只得苦苦哀求著。

「胡說!我自有蒼天保佑,什麼時候讓你救過駕?簡直發瘋!」皇帝拍著桌案,對左右喊道:「給我把這瘋子關起來,任何人不准給他送飯吃,活活餓死他!」漁夫被關起來了。

這天,喜鵲剛巧在皇宮頂上歇腳,得到了這個壞消息,便趕緊飛回森林裡,把事情告訴了猴子,又和猴子一起找到了螞蟻,大家一起商量搭救漁夫的辦法。

商量好後,它們便飛的飛,走的走,爬的爬,到京城裡去了。

漁夫被關了三天,餓得眼睛發黑,渾身無力。第四天,漁夫餓得昏了過去。

這時,猴子拿著果子從屋簷下爬下來了,喜鵲銜著肉塊從窗戶飛進來了,螞蟻搬著飯粒從牆縫裡爬進來了。它們在漁夫的身邊堆了一堆果子,一堆肉塊,一堆白飯。

可是,漁夫仍然昏迷不醒。它們就附在漁夫的身邊,輕聲地叫喚:「老公公!老公公!醒醒來吧!醒醒來吧!我們給你帶好吃的東西啦!醒來吧!」漁夫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了這群可愛的猴子、喜鵲和螞蟻,便掙扎著要坐起來。猴子們扶他坐好,叫他吃了東西,他才能夠慢慢講話。

漁夫對它們說:「孩子們,你們來了!你們辛苦了!」

「不,公公!你好好吃飽,等身體養好了,再想法對付皇帝吧!鮑公吃完了,我們再拿來。」說罷,它們就走了。

第六天,管牢的正想來抬漁夫的死屍去埋葬,不料打開牢門一看,漁夫正站起來打哈欠呢。這可把管牢的人嚇了一跳,他定睛看,人還挺有精神呢。

管牢的趕緊把這奇怪的事報告皇帝。皇帝歪著頭想了想,又下命令道:「再關他三七二十一天。」

第二十二天到了,管牢的連門都不敢開,因為他們聽見漁夫在裡面還哼小調呢。他們又去報告皇帝。皇帝感到這事奇怪,就親自去開了牢門,問漁夫道:「你的肚子是仙肚嗎?」漁夫說:「是的。」

「那你是怎樣修煉出來的?」

「因為我時常出海打魚,和海龍王交朋友,他便給我配上一個仙肚。呵,這仙肚不但不吃能飽,還能使我長生不老呢!」

「那割下你的肚子,轉配給我吧!」

「使不得,海龍王給我的,只有配在我身上,才有仙氣,配在你身上就沒有用了。不過,我十分願意你也有這麼一個肚子啊!如果你聽我的話,要配上一個仙肚也不難。

皇帝高興起來,說:「按你的話辦,事成之後,重重賞你。」

「不過,你跟我到海龍王那裡去配仙肚,得有三個條件。」

「莫說三個,一百個我也依你!」

漁夫有板有眼地說:「第一,不准帶兵帶刀。因為海龍王以為我們要去攻打他,那什麼都完了。」

「那容易!那容易!」

「第二,不准坐船去。因為凡是船就必沾有魚腥味,海龍王聞到了要生氣的。」

「那當然!那當然!」

「第三,準備一個皮鼓和一口大缸跟我去。」

「那容易!那容易!」

皇帝按漁夫的話,差人把一個皮鼓和一口大缸抬到了海邊。漁夫叫隨來的人都走開了,只剩下他和皇帝兩人。

漁夫說:「現在,我們可以坐鼓坐缸到海龍王那裡了。你選吧,坐鼓還是坐缸?」

皇帝想,鼓會翻滾,缸多穩當。於是皇帝坐著缸,漁夫坐著鼓,兩人慢慢劃出海去了。

他們劃得很遠很遠,看不見海岸了。忽然前面一道長長長的海浪滾過來,閃著白白的亮光。漁夫趕忙說:「海龍王要出來了!海龍王要出來了!快敲缸打鼓迎接海龍王。我敲一下鼓,你打一下缸。」

「鼕鼕冬……」漁夫很快地敲著鼓。「噹噹噹……」皇帝緊隨著打缸。看那神氣,皇帝要比漁夫高興十倍。他用盡力氣,打啊打啊,只聽「噹啷」一聲,缸被打破了,皇帝像一個爛了的大南瓜,一沉一浮地捲在海浪中,最後便沉下海了。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