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人當駙馬

砍柴人當駙馬

古時候,東海邊上有大大小小九十九座山峰,座座山峰都出好柴,就是沒人敢上去砍。為啥:因這山上常有鬼怪出現,五六尺高的壯漢,太陽露臉上山,太陽入地也不見回來,還有哪個不要命。不過,也有人不怕鬼怪,時常一個人上山。

這個人叫劉二,見山上那麼多好柴禾,為了度日,常上山砍了去賣。他個子不算高,不過比常人高這麼一頭,膀子說是不粗,也有半樁子伢兒的腿粗。他等太陽三竿子高時上山,太陽到了天中間,一擔柴就差不多了,接著他就挑到九十九里外的城裡去賣,賣完了回家煮夜飯吃。別看他一天砍這麼多柴,走這麼多路,他還一點兒不顯得忙哩。在山上砍柴,砍完一捆,他還坐在石頭上歇歇神兒,養養性兒,把砍柴刀扔著玩兒。他的這把刀,不曉得磨損了多少石頭,眼下,這把刀還有一十八斤重。他筆直的朝上扔刀,掉下來用手接住,再朝天上扔。天長日久,他扔出的砍柴刀真比人家射出的箭還准。有只雁從頭上飛過,他飛起一刀能把雁砍下來。

有一天,劉二砍完一捆柴,又坐在石頭上歇神兒,養性兒,玩刀兒。突然,半空裡出現了一塊車篷大的黑雲,呼呼的直飛過來,眼看著這雲飛到了劉二的頭頂上,劉二隱隱約約聽到雲中有人喊救命,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飛起一刀,劈向黑雲,只聽得一聲慘叫,黑雲中呼啦啦掉下一顆人頭來,「啪」的一聲砸在地上,血淌淌地在地上骨碌碌地滾。這人頭沒啥用場,劉二一腳就把它踢到山溝裡去了。人頭沒得了,一看地上還有樣東西——一隻三寸長的繡花鞋。劉二拾起來左看右看,見鞋子上面描龍繡鳳的,做得實在精巧,也就不曾捨得撂掉。心想:留著做只煙荷包倒也不錯。就把繡花鞋塞進了懷裡。

劉二砍好一擔柴,挑到了城裡,只聽到滿城人議論紛紛:不好了,皇宮的三公主在花園裡賞花,一陣狂風刮來,就再也找不著了。皇上已出了皇榜,招人去救呢。

守皇榜的這時正在對圍著看的人賣弄嘴皮子:皇上聖旨,誰要是救出公主,就招為駙馬。劉二看看,上去一把揭了皇榜。眾人都嚇了一跳。看榜的急忙抓住了劉二,就像怕他會飛掉。

「揭了皇榜,找不到公主可要殺頭啊。」看榜的提醒劉二說。

劉二故意慢悠悠地掏了半天,掏出那只繡花鞋來:「這可是三公主的?」看皇榜的一見,眼珠子瞪得像銅鈴兒,趕緊奔金鑾殿奏明皇上。

皇帝曉得了這件事,將劉二獻上的繡花鞋,跟公主掉在公園裡的繡花鞋一配,恰巧是一雙!皇帝立刻下令:要劉二趕緊去尋找公主,如果要人馬,御林軍中挑選。

劉二在御林軍中挑了九九八十一名膀大腰圓,膽量過人的壯漢,帶了麻繩、刀槍弓箭直奔向海邊的九十九座山峰。他們走到拾花鞋的地方,找到了一攤血,那是人頭上淌下來的。沿著這灘血向東,很快就發現了血滴,一滴一滴的血正是從那塊黑雲中滴下來的。劉二帶著七七四十九名壯漢,沿著地上的血點子,不分日夜往前趕,逢山爬山,逢河過河,走了三天三夜,爬了七七四十九座山峰,到了一座最高最陡的山上,只見山頂上半畝大的一塊光噠噠石頭,石頭中間有井口大的一個圓洞,伸頭朝洞裡一看,只見黑洞洞的,不曉得有多深,撂一塊石頭下去,就像扔出了一隻麻雀兒,沒得回音。血滴到洞口就沒有了,估計公主就在洞裡,需要人下去搭救。

這時候,劉二朝那九九八十一個壯漢望望,只見他們一個個張飛穿針,大眼瞪小眼,沒得一個敢下去。劉二隻好自己下去。他砍下樹條子,編成一隻筐子,自己朝筐裡一坐,用繩拴上,叫那些壯漢把筐子朝洞裡放。

那些壯漢放完了車篷大的一捆繩,劉二才到了洞底。他四面一打量,哎喲喲,真見鬼,底下也跟上面一樣,亮堂堂的,還有一排排的房屋。房屋之間隔著一條條巷子,就是沒見著人。

劉二跳出筐子,在巷子裡東一頭西一頭地亂走,走了老半天,忽然聽到有人哼哼,他摸過去,從一扇半開著的窗子裡朝裡一瞥,呵,一個怪物躺在床上,半截脖子斷了,另一個頭還在一翹一翹地動哩。原來這怪物一前一後有兩顆頭,所以只好側著頭睡。劉二看到這個斷了脖子的怪物,曉得公主就是它捉來的,很可能藏在周圍的什麼地方。

他仔細找去,果然在一間小屋裡找到了公主。公主正坐在床上哭泣,聽劉二訴說了找她的經過,真是又驚又喜。她跟著劉二,急忙偷偷地溜到洞口底下。

筐子還在,可是這筐子只能坐一個人。劉二為難了:我先出去吧,公主還得留在底下,那個怪物趕來了怎麼辦?不如讓公主先出去,然後我再出去。萬一那個怪物曉得了,我還能同他鬥一鬥,劉二把這想法跟公主一說,公主當然願意先出去。

公主坐在筐子裡,劉二抓住繩子使勁晃了晃,上頭的人就開始往上收繩子了。等到拉上筐子一看,正是公主。

「哄」地一下,四十九條壯漢都圍了上去。這個說:「公主是我先看到的。」那個說:「我出的力氣最大。」至於底下的劉二,就沒得人管他了。

劉二在底下等了三天三夜,也沒見到上面放下筐子來,他肚裡尋思道:這下完了,要死在洞裡了。肚皮早已餓得貼著脊背,他只好離開洞口,去找吃的。

劉二低著頭,走進了一條巷子,忽然又聽到喊救命的聲音,四面看看,又沒有人影,這就奇怪了。再仔細找找,哎喲,好吃的送到了嘴邊兒上:巷子頂頭的牆上釘著一條魚。「救命」的聲音就是魚嘴裡發出的。

劉二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前去,拔去了魚身上的釘子。魚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個俊俏的姑娘。姑娘倒下身子對著劉二就拜,慌得劉二不曉得做什才好。

姑娘對劉二拜了三拜才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命。我本是龍王的三小姐,變成魚在海裡遊玩,不提防被這個二頭怪物捉來了,正愁脫不開身,多虧遇上了你,現在,你要出去就跟我走吧!」

劉二跟著小姐來到了洞口。小姐說。「閉上眼睛,我不叫睜,千萬不能睜。」劉二順從地閉上眼睛,只覺得被什麼東西馱了起來,只聽耳邊呼呼風響,一會兒又聽到耳邊嘩嘩水響,一會兒什麼聲音都沒得了,只聽到小姐的聲音說:「睜開眼睛吧。」劉二睜眼一看,原來已經到了龍宮。

小姐引劉二見了龍王,龍王見女兒平安歸來,那個歡喜勁兒就不要說了。當下龍王就吩咐擺酒設宴。宴席上,小姐敘說了劉二的救命大恩,老龍王親自斟上酒,請劉二喝。

劉二住在龍宮裡,每天是好酒好菜吃不完,但他住了三天就再也呆不住了。為啥?公主那一頭他放心不下,不曉得公主有沒有平安地回到皇宮,八十九條壯漢現在怎麼樣了?

龍王見劉二執意要行,實在留他不住,就答應第二天為他設宴送行。

這天晚上,小姐偷偷地對劉二說:「明朝,父王要送寶貝給你,你什麼都別要,單要他枴杖上吊著的那個葫蘆好了。」劉二點頭說「知道了」。

第二天宴後,龍王果然令人打開了寶庫,對劉二說:「劉先生,你是小女的救命恩人,這個大恩實在難以報答,這裡的寶貝,你就隨便挑幾樣吧。」

因為小姐有話在先,劉二隻是粗略看了看庫裡的寶貝,就一聲不吭地走開了。他用眼睛去瞧老龍王的枴杖,龍王的枴杖上果然吊著個葫蘆。

老龍王見劉二不開口,眼睛老是盯著他枴杖上的葫蘆,心裡已經猜著了八九分。其它寶貝老龍王都捨得,就是這只葫蘆,老龍王有些捨不得給劉二。

小姐這時說話了:「父王,你就把葫蘆給他吧。你想想,不是他,女兒還能見到你嗎?葫蘆總不見得比女兒寶貴吧。」

龍王經不住小姐三說兩說,只好狠狠心,把葫蘆摘下來,給了劉二,還把葫蘆的用場細細說給劉二聽。

劉二得到葫蘆。小姐私下又送了他一隻避水珠。有了避水珠,在海裡走,那水就退到兩邊,讓出一條路。劉二懷裡揣著葫蘆、避水珠,離了龍宮,很快就到了岸上。

劉二在路上,曉行夜宿,也不止一天。這一天,看看天色已晚,遠遠望見一座林子背後,挑著個豆腐招兒,就直奔豆腐招兒而來。

原來這地方叫做楊莊。楊莊有兩口井,一口在莊東,叫活人井,一口在莊西,叫死人井。喝了死人井的水立刻就死。這時,如果拿活人井的水養上三天三夜,就能活轉來。豆腐店老闆楊二,常用死人井裡的水謀財害命。

劉二這天就宿在楊二的豆腐店裡。天老黑了,劉二也沒有吃夜飯,只是一個人摸出葫蘆來。他想試試葫蘆的用場,就拔去葫蘆塞,對著葫蘆叫道:「老頭兒,拿些酒菜來!」眨眼功夫,劉二面前就有了一壺酒,幾碗菜。

這情形正好被楊二看見了。等劉二吃了夜飯,他就客氣地請劉二喝茶。這茶就是那死人井裡的水。劉二不曾提防人家害他,見人家一片熱情,端起茶,三口兩口就灌了下去。那曉得這茶一下肚,他就渾身發冷,眼睛發黑,腦瓜發沉,四肢發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楊二隨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一拖,往死人井裡一扔。

天亮了,楊莊的人見昨晚投宿的客人沒走出豆腐店,估計出了事,當下就有人提了吊桶來到死人井邊,放下吊桶一試,覺得底下有東西,撈上來一看,果真是昨晚投宿的客人。這人趕緊打來活人井的水,把劉二放在長桶裡,用水養著。

過了三天三夜,劉二活轉來了。他慢慢抬起身子,四面看看。只見前邊一片碎磚爛瓦,一個拾糞的小孩子正用屎鏟子胡亂地翻著什麼。

原來這三天中,楊莊起了一場大火,把楊二的豆腐店燒了個精光,什的東西都不曾搶出來。

劉二看見那小孩子竟然從碎磚瓦底下下翻出一隻葫蘆來。劉二認出來了:這正是自己的東西。

「喂,來吧,你把葫蘆給我,我給你一兩白銀。」劉二朝小孩子招招手。小孩子聽說一兩銀子,很快跑過來,把葫蘆給了劉二。劉二拔去葫蘆塞叫道:「老頭子,拿一兩銀子來吧。」眨眼功夫,他手上就有了一兩銀子。小孩子接過銀子,驚得半天說不出話。劉二又叫「老頭子」尋來了避水珠,他把避水珠送給了救他的人。接著,他又上了路。

一路上,他經過了九十九座山峰,只見不少山上都有人在擔石運土。劉二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來到城裡,向賣菜的老頭兒一打聽,嘿,原來是這麼回事:公主被救回來後,眾人都以為劉二死掉了,就個個爭功,都說自己功勞大,理應為駙馬,鬧得皇帝老兒也沒了主意,就叫他們去挖山填海。一人一座山,誰先完工,誰當駙馬。

這些事本來是做不到的,不過這些人被當「駙馬」迷了心竅,竟真的挖山填海來了。

劉二聽了,也不作聲,摸出葫蘆來,拔去塞子叫道:「老頭子,替我把那些山統統搬到海裡去吧。」劉二伸手朝遠處的山指了指。眨眼功夫,那些山峰消失了——劉二沒說清楚,「老頭子」只好把看到的山峰都趕了下海。所以,至今黃海邊上沒有多少山。

滿城的百姓,見到這情形的都吃了一驚。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皇帝講話是要算數的,就讓劉二當了駙馬。

那些爭當駙馬的人呢,只是白耗了力氣。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