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人

我是一個懸疑小說的作家,除了每天枯燥的敲擊鍵盤外,唯一的愛好就是用望遠鏡觀察對面樓層裡的他人的生活。或許我的內心本就有著一種偷窺的慾望,然而我小說中的大部分靈感,也都來自於被我偷窺的每個陽台裡的家庭的生活。

但是,就在一個月前,我開始只關注對面樓中的一處。那時我窗子正對面的陽台上,每天晚上總會有一個女人在陽台上澆花,然後倚著欄杆觀察者下面的路人。但多數時候,她還是喜歡看著天空什麼也不做,就那樣靜靜的沉思著,還會不時地皺起眉頭。

她是有什麼傷心事嗎?我是我在看她的時候,她的眼神也會向我這裡看一樣,每當這時我的心就會砰砰的跳個不停,想著她會不會發現到我了呢?應該不會吧。

她長得很美,而且就在我對面的小區,我甚至不止一次幻想著能和她有一場邂逅。於是我開始試著走出房間,每天早上下樓去晨跑,裝作很陽光的樣子。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還是讓我認識了她。

那天早上她買菜回來,因為買的東西太多而撐破了袋子,我急忙跑過去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菜。她抬起頭,對我笑笑,說:“謝謝!”

說著她輕輕用左手攏起垂散下來的如瀑長髮,加上笑起來時瞇起的眼睛,像一灣秋水,足以令所有男人淪陷。

“沒關係的,我幫你拿到樓上去。”

袋子已經破了,這麼多東西她根本拿不了,我的機會離開了。幫女生做事講話不要用問句,這是最起碼的套路。果然只是尷尬的笑笑,仍然只說了聲謝謝……

“哇,你家還蠻大的嘛。”

之前只是通過陽台觀察,沒曾想原來房間這麼大。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麼?”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通過這麼久的觀察,她應該就是一個人。

“對啊,是不是很浪費?”她講話時嘴角總是向上翹起的,她的回答也是我最想聽到的。

我跟著她把東西放進冰箱,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罐飲料,遞過來說:“真的非常感謝,不介意做下來喝點東西再走吧?”

“不勝榮幸!”我也微笑著接過飲料,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難道單身久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我叫靳蘭,還沒請教先生的名字。”

“叫我子都就好了。”

我尷尬的笑笑,喝了一口飲料,她也喝了一口,這時候我發現了她手腕上的鐲子。

“蘭小姐的鐲子很特別啊。”雖然是這樣,但我對鐲子並不關心,只是想找一些話題而已。

“對啊,這可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手鐲哦!”她好像很喜歡這個手鐲似的,也很樂意聽到別人誇獎她的手鐲。

“看開我該走了。”雖然不願意,但一罐飲料已經喝完了,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和理由了。

“我送你下樓!”

直到下樓我都沒有想好該說的話,直到出了門,站在樓下走廊的時候。才勉強擠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額,謝謝您的飲料。”

靳蘭被逗笑了,說:“哪裡,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要不我這麼多東西要不知如何帶上樓呢。”

我尷尬的抓抓頭,說了聲:“再……”

可是再見的見字還未說出口,只見靳蘭突然神色慌張的看向自己身後。我隨著她的目光裝過頭,只見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正拎著提包朝這裡走來,時不時的瞧一眼手錶。

“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靳蘭便行色匆匆的離開了。我只好悻悻的離開,剛好和那個中年男子擦肩而過,期間特地觀察對方一下,確認自己從未在小區見過他——雖然自己也並未在這兒住多久。

當天晚上,靳蘭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陽台上澆花,客廳裡也是一片漆黑。可就在我想要放棄觀察回到座位寫東西的時候,對面樓裡客廳的燈光亮了。

但裡面出現的身影並不是靳蘭,仔細辨認下才發現,那個男人正是他白天看到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靳蘭小姐的房間?還有白天靳蘭看到他時的那驚恐的神色又是為什麼?一時間所有的問題全都湧上心頭。

男人似乎有些狂躁,在為這房間轉了幾圈後,便開始瘋狂的在客廳裡打轉。看了一陣後,我便對這個男人每個興趣,我現在只關心靳蘭到底去哪兒了?那個男人看起來年紀比靳蘭大很多,應該不會是她的丈夫,而且白天靳蘭也說自己單身的,很有可能是她哥哥。不過靳蘭長得那麼漂亮,哥哥應該不會那麼醜呀!

我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回到座位坐下,在電腦裡鍵盤上瞧出幾行文字:5月26號,星期六。今天沒有像往常一樣見到那恬靜的女子。不過白天知道了她的名字,所以今天應該是我和她相識的第一天。

我合上了電腦,今天應該不會有什麼靈感了吧,所以還是早早上床睡覺吧,希望每天會再見到靳蘭……

可事實上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樂觀,一連三天我都沒有見到那個每晚準時在陽台上澆花的女人。反倒是那個長相頗有幾分猥瑣的男人,整日穿著肥大的四角褲,在房間裡晃來晃去。

會不會是靳蘭遇害了,而那個男人就是兇手?不會……應該是我平時懸疑小說寫多了,搞得自己也神經兮兮的。儘管如此,我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於是決定第二天去看看究竟。

轉天一大早,從小區對面買了份早餐,打包後提回小區,逕直走向對面靳蘭的小區。儘管只來過一次,但哪個門牌號是我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

按了兩聲門鈴,那個中年男人打開了門。一臉驚訝的瞧著我,問道:“你是誰?我沒有叫外買呀?”

“哦,先生您好,是這裡的女主人打電話訂的,她是我們的老顧客了,每天都會……”

“胡說,這裡沒有什麼女主人,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住,你肯定送錯了。”

“沒錯啊,是703啊,沒錯的。”

“那就是另一棟的!”

還未等我繼續說下去,對方就“彭”的一聲關上了門。從來就沒有什麼女主人,他肯定在撒謊,靳蘭一定是被他殺害了。

我再一次拎著早餐離開,一層一層的,心裡開始湍湍不安,萬一真如我所料,靳蘭真的遇害的話……那後果這的不堪設想。

下樓時遇到換班的保安,剛好有一個是我認識的,於是走過去打招呼:“早上好啊!”

對方很快做出回應:“早上好,不過你為什麼拎著飯盒從這一棟走出來,你並不住這棟啊?”

“啊,是啊!”我尷尬的笑笑:“走錯了!”

對方也笑了,我趁機問道:“誒,問你件事,這裡703的女人去哪兒了你知道麼?”為了不使對方懷疑,又補充道:“我前幾天有東西落在她家裡了。”

“你是不是又喝多了?難怪會走錯樓,這裡703哪有什麼女人啊?”

“怎麼可能?不會吧……”我開始有些心虛。

“怎麼可能我在這裡做了六年保安了,從來沒見過703有過什麼女人。”

對方表情很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難道我撞鬼了?不會的,我們分明是在白天見面的,難道大白天的見鬼;心裡這樣想,嘴上卻說道:“啊!那可能真是我記錯地方了。”

回到房間時,我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晚上一定要查出真相。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那個男人幾乎每天都會出去和朋友宵夜,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從望遠鏡裡觀察道男人離開了。

十五分鐘後,我已到達了對面樓層的703房間,外面的鐵門沒有玻璃,隔著欄杆用一根木棍就可以撥開。男人出門時從來不鎖裡面的木門,這也是這些天裡通過望遠鏡觀察到的。

房間裡很暗,我打開了手電筒,也打開了錄音筆——除了寫一些懸疑恐怖小說外,我也會在網絡上講些恐怖故事,所以錄音筆也是必備的。如今成了我查案的神器,我仔細查找著線索。

客廳的冰箱裡有大量便利貼被撕下的痕跡;臥室的牆上有一塊四四方方白色的痕跡,顯然是掛結婚照的地方,所以這裡是有女人住過的;床也是白色的乾淨雙人床。

我越發敢肯定這裡不是沒有女人住過的,蹲下去拉起床單,手電筒光亮照在床下的一塊碧綠色的手鐲上面,那時靳蘭那天戴的手鐲,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她還炫耀說這是獨一無二的手鐲。

由此越發的堅信,靳蘭是被那個男人害死的,我咬了咬牙衝了出去,不料把迎面走來的黑影撞到,同時我也開始眼冒金星。剛剛緩過神來時,又被周圍突然亮起的光刺得睜不開眼睛。

“媽的,你是誰呀,在我家幹什麼?”

慢慢的眼睛適應了光亮,與對面的中年男子四目相對,對方突然大叫:“哦,你不是早上那個送外賣的嗎?原來是來踩點的賊。”

我此刻的火氣更大,同樣大叫道:“我是賊?你也不是人,你殺了靳蘭,我有證據就是你前不久在這裡殺了靳蘭小姐。”

對方突然像瘋了一樣咆哮:“你放屁!那個女人是死了,她是十年前就已經死了,而且就是我親手殺死的。”

這回輪到我瘋了,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難道這一個月來我親眼見到的女人是鬼?但是……但是這一切都在這一刻不足為奇了——因為我分明瞧見,靳蘭就站在那個男人身後的房門處,臉色是那樣的慘白。我整個人都驚呆了,身子完全僵硬,後背起了一層寒戾。就在這時,對方一拳打在我的臉上,我便倒地昏了過去……

晚上我一如既往的在辦公桌前機械的敲擊著鍵盤,昏迷後所發生的我並不知道,但對我來說,那已不再重要。上午在警局錄口供的時候,警察說是個女人報的警,所以並不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慘不忍睹的場景。

這時,門鈴響了。很奇怪,幾乎除了房東外,自己同來沒聽自己的門鈴響起過。

我打開房門,卻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不是房東,而是靳蘭。

“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與她的表情相反,我時整個人都傻在當場,只能僵硬的測過身子。一切並不是那麼可怕,我馬上意識到這並不簡單。於是我們一起坐在沙發上,我從冰箱裡拿出那天跟她一起喝過的同樣的飲料。

“我不是靳蘭,我叫靳青,是靳蘭的妹妹,那個男人是我姐夫。”靳青邊喝著飲料邊說:“十年前親眼見到姐姐被姐夫殺死,那時我年紀還小,想為姐姐報仇卻根本無能為力。我想方設法得到小區大門的鑰匙,而他的房門卻是很容易打開的。然後趁他出差的時候趁機住進他的家裡,暗中想辦法製造他的犯罪證據。幸好遇到了您,所以……”

靳青有些尷尬了,但是發覺自己被利用的我,心情並不是很差,相反還有些高興。

“幸好靳青小姐是活生生的人,若是這麼漂亮的女孩是鬼的話,那要多麼可惜啊……”說完感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妥,便急忙轉移話題道:“呃,你知道嗎?以前每天晚上見靳青小姐在對面的陽台上澆花的樣子好美啊,簡直像是天上的百花仙子一樣……”

“你說什麼?”靳青顏色突然變了,打斷了我的話道:“我沒有在陽台上澆過花呀?”

這下,我們的目光同時向窗外對面的陽台上正在澆花的女人望去……

《都市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