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葬

一、神秘地圖

民國十八年,關中遭遇一場伏旱。眼瞅著田地一塊塊龜裂,當地村民毅然決定打旱魃!

其實用現在的眼光看,打旱魃就是一種瘋狂的集體無意識行為。村民們帶著工具,在陰陽先生的指引下,滿山滿野地奔跑,有時候抓住一隻山貓,陰陽先生拿手一指,村民一擁而上,燒死!有時候撞見過路的無辜老頭,陰陽先生拿手一指,村民一擁而上,活活打死!

伏旱未去,這種降妖除魔的活動就不會停止。

曾福慶也參加了這次打旱魃。當時一眾人鬧哄哄地跑到北邊的台塬地,在陰陽先生的指點下挖開了一個墳包,裡面出現的居然是一具穿著清朝官服的殭屍。眾人愣了一下,然後異常興奮地嚷起來:“這是個妖怪!燒死它!”

當大家把這具殭屍拖出來的時候,福慶往棺材裡瞅了一眼,被鋤頭鑿爛的朽爛木板中有一團白色綢布,好像包著什麼。他快速地拾起來揣到懷裡,這時正群情激憤的村民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回到家裡,福慶打開這個帛布包,裡面是一幅卷軸,打開來,上面是工筆畫就的山川河流,每個山上標注著名稱。比較奇特的是,有些山裡還畫著各種姿態的青龍白虎,它們脊背的線條和山川的輪廓重疊在一起。

看樣子是張地圖。福慶覺得有點失望,不過卷軸好像有些年頭了,不知道能不能賣點錢,改善一下自己一窮二白的生活。

福慶正胡思亂想間,突然表弟有財闖了進來:“哥,有點事我想和你……那是什麼?”

有財一進門,便瞄到福慶想往被子裡塞的東西。見藏不住了,福慶索性拿了出來。

有財拿過去細看,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哥,這畫的不是咱們村嗎?”“是嗎?”“你瞧瞧,和鎮公所裡掛的地圖一模一樣。”

兩人湊在一起看,還真是本地的地圖!這時機靈的有財又有了新發現:“哥,這是個啥呀?”

有一座山依稀被描繪成了烏龜的形狀,龜背之上站著一隻小小的黑羊,羊蹄之下,地面被透視了一部分,下面畫著一具棺材,棺材四周放滿了金銀珠寶。

“難道這是一張藏寶圖!”

“藏寶圖!?”

從這風水形勢上看,這張地圖想表達的意思是,在這個龜形山丘之上有一座墓,墓裡塞滿了金銀珠寶,那麼它是一座古墓的地圖了。這真是天賜良機啊!

“有財,跟哥去盜個墓如何!”“中!”

兩人一拍即合。

二、鬼墓

當晚,這個民間盜墓小組悄悄地出發了,他們的工具是鎬頭、鏟子、一盞煤油燈、一捆麻繩、一袋辟邪用的綠豆,還有兩塊硬邦邦的鍋盔。

按照那幅地圖的線索,那個墓在村東邊的台塬上。兩人在沒過膝蓋的蒿草裡走了好久,可地圖上雖然標得清楚,但實際到了地方卻不知道從哪裡挖起。

正當他們一籌莫展時,突然,前面傳來一聲羊叫,兩人看到不遠處有一隻黑羊,正在那裡用蹄子使勁地刨著地面。

福慶突然想起,那幅地圖上,不就有一隻羊站在墓的正上方嗎,難道剛才出現的這一幕怪事,是在提示他們墓穴的正確打開方式嗎?

就在他疑神疑鬼的時候,那隻羊已經消失無蹤了。福慶鼓起勇氣走過去,看見地上有羊蹄刨過的痕跡,非常醒目。

福慶拿出傢伙,想要開挖,可有財死活不肯,非要天亮以後再來。福慶罵了一句,只好把鎬頭插在那裡做了個標記,然後回去睡覺了。

天剛剛擦亮,兩人便跑到山裡開挖,一直挖到五六米深,終於挖到了夯土層,福慶用鎬頭敲了敲,隱約有金石之聲:“挖著了!下面就是墓!”

“太好了。”

可這夯土層太難挖開了,兩個人無計可施,正準備打道回府,再想辦法時,只聽見後面“轟隆”一聲,回頭一看,那層夯土居然裂開了一個可容人通過的洞口。

他們折回來,趴在旁邊朝裡面看,一股股陰冷而帶著屍臭的味道透出來,有財說:“哥,我怎麼感覺這麼邪乎啊!”

“怎麼邪乎了?”“哪有墓自己裂開的,會不會有鬼啊。”“膽小鬼,這興許就是天意。”

兩人對看了一眼,還是決定下去。

雖然從來沒有盜過墓,但他們也知道要等空氣流通才能下去。兩人蹲在洞邊各自啃掉一個鍋盔,然後福慶拍拍手,點燃煤油燈下去,下到一段距離發現安然無恙,便招呼有財跟上。

這個用磚石砌成的甬道有點奇特,它是傾斜三十度角向下的,截面呈圓形,沒有階梯,好像一段歪著埋進土裡的煙囪,兩人只能用坐姿慢慢地朝下移動,用屁股的摩擦力來穩住身體。

前面越來越黑,突然福慶的身下一空,他跌到了墓室中去。墓室裡積了深及腳踝的水,福慶摔進臭烘烘的水裡,灌了一口,噁心欲嘔。然後有財“媽耶”地叫了一聲,正好摔在他身上。

兩人爬起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濕透了,而且還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萬幸煤油燈完好無損。

福慶提著燈向四周照視,這是一間一丈見方的墓室,上面呈拱頂,正中間是一口石製棺槨,四周的牆壁有一些像神龕一樣的長方形凹陷,有一個成年人那麼高。

他把燈向龕裡照,裡面靠坐著一具骷髏骨,他沒有太驚訝,既然來盜墓這點心理準備還是有的。但是當煤油燈抬高一點,他頓時感覺一股冷氣從腳底板透上來,這具骷髏骨的腔子上居然安著一個羊頭。

“哥,這……這是啥!”有財害怕地問。

“我咋曉得!”

福慶踩著積水,去照另一個龕,這裡面是一個有著狗牙的骷髏,再旁邊一個龕裡居然是一具長著兩個腦袋的骷髏架……

福慶越看越覺得渾身發寒。

墓室的牆上滑膩膩的,福慶用手揩了下,是一層苔蘚,抹在手上像鐵銹的顏色,也像血,這是墓室裡才會長的雞血苔,它的生長速度非常快。

雞血苔的下面是一幅壁畫,不知道顏料裡摻了什麼,壁畫並沒有被潮濕和細菌侵蝕,燈光照在上面,發出瓷器般的光澤。

壁畫上,一個青面獠牙的鬼坐在一個神壇上,下面有各色各樣的小鬼在跪拜。

他用手擦掉旁邊的雞血苔,看見這個大鬼把一個長著羊頭的小鬼抓起來,吞進了肚子裡,其他的鬼伏在地上,嚇得動也不敢動。

繼續往後看,大鬼吃掉了所有的小鬼,它的肚子用了透視的畫法,裡面各種小鬼糾纏在一起,擺出痛苦的樣子。

繼續看下去,大鬼依然坐在神壇上,下面的小鬼在跪拜……

“咦,好奇怪!”

最開始和最後的畫面看起來完全相同,看起來就像……大鬼把小鬼吞進肚子裡,又生了出來!

福慶仔細看了一下地上跪伏的小鬼,有羊頭的,有黑皮膚長著尖牙的,有兩個腦袋的……他打了一個激靈,畫裡的小鬼和四周刻意擺出的骷髏骨架一模一樣。

他突然有個恐怖的想法,如果按照畫裡的邏輯,那麼正中間那個石棺裡,豈不是葬著這個大鬼?

三、發現金子

此地不宜久留,早點辦完事情走人為妙。福慶一思量:“開棺!”

福慶從袋子裡掏出一把綠豆,撒在棺材上,念叨了幾句觀音菩薩保佑,把煤油燈放在一旁,然後兩人動手準備開棺。

當棺材蓋剛剛打開一個縫隙的時候,這個寂靜的墓室裡,突然傳來一聲羊叫。有財嚇得一撒手,驚惶四顧,於是沉重的棺材蓋壓到了福慶的手指,他慘叫起來。

把手指抽出來,福慶氣得想踹有財一腳,但現在沒這個心情。

他抓起燈向四周照,剛才的羊叫聲他們是一起聽見的,不會有錯。但是這裡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啊。

兩人背對背靠在一起,吞嚥著唾沫。猶豫了半天,福慶最終下定了決心:“別磨蹭了,先開棺再說。”

這一次那詭異的羊叫聲沒有出現,他們把棺材蓋啟開,裡面居然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狗日的,這算哪門子事啊。”有財沮喪地嚷道。福慶何嘗不失望透頂,說:“那我們快走吧!”

但就在兩人準備走的時候,有財突然被什麼給絆住,好一個趔趄,然後開始罵罵咧咧。

“慢著,讓我瞧瞧。”

福慶把燈交給他,彎下身去摸索。棺材旁邊,積水中有一截粗粗的鐵鏈,這段鐵鏈鬆鬆垮垮,一端在地上,另一端連著棺材。他向棺材的方向摸索。石棺下面居然刻著一圈凹槽,這圈鐵鏈就纏在凹槽裡,凹槽不深卻很寬,大概可以並排放這樣的鐵鏈五六匝。這奇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福慶背抵著棺材,用袖子包住手掌,雙手抓住這段露出來的鐵鏈,往後一使勁,結果棺材居然微微地移動了一下,那段鐵鏈也被拽出來一點,它連接在地上的部分出現了一個縫隙,有水流了進去。

“哎?”他驚訝地說,“這是咋回事啊!”查看了一下棺材移動的角度,他頓悟,這是一個機關!

整個棺材似乎可以原地轉動,它就像一個井轱轆,隨著轉動可以把鐵鏈捲進凹槽中,那麼啟動這個機關到底會發生什麼?

這個發現讓福慶意外興奮,他叫有財幫忙推。為了防止棺材轉動時,搭在沿上的石蓋掉下來,兩人把棺蓋又蓋了回去,燈就放在上面。

兩人站在一個角上,一起用力推,棺材開始一點點旋轉,地面之下傳來鐵鏈轉動的聲音。這是個機關沒有錯,它深藏在墓室的下方。

兩人吃力地推著,當轉動到第三圈的時候,福慶突然發現了四周的變化,那些壁龕似乎升高了,另外下面的積水開始往四周流淌……整個墓室沉下去了!

兩人鬆開手,棺材沒有動,似乎只可以朝一個方向轉動。福慶抓起煤油燈朝四周照,原來這個墓室四周有很多小眼,有酒罈口那麼大,隨著地面的下沉,它們露了出來,積水全部從這些小眼中流走了。

這個可活動的地面和四周的牆壁貼合得非常緊密,以致於之前機關沒有啟動的時候,連積水也沒法從縫隙排出。不得不說整個墓室是一個相當精密的構造。而這些小眼後面的空間,一定大有文章。

福慶俯下身,用煤油燈來照,那裡面黑漆漆的,他不敢把手探進去。他挨個照了一遍,最後在朝南邊正中央的一個小眼中看見了金燦燦的東西,彷彿是塊金磚!

“有財,有金子!”

“我的天,真是金子!”

兩人都認出是金子,就說明它是真的,不是幻覺!有黃澄澄的金子擺在面前,之前的恐怖懷疑一掃而空,福慶擼起袖子朝裡面摸索。這個小眼的四壁滑溜溜的,福慶幾乎把臉貼到了牆上,勉強夠到了一塊,足有兩斤重的金磚扔在地上,擲地有聲,如同幸福來敲門。

四、被困

有財拿著那塊金子,想到美好的未來直傻笑,福慶一把抓過金子:“等出去再看吧,裡面還有呢。”

“什麼?還有!”

有財擼起袖子,歪著頭伸手去夠,突然綻露出燦爛笑容:“哈哈,摸著了!”

有財艱難地摸出第三塊,再也摸不著了。福慶從衣服上撕了一小截布,點著火丟進洞裡,藉著一閃而過的火光,他依稀看見了裡面的佈局。這個狹小空間的下部似乎還堆著很多金磚!但他們都拿不到了!

略一沉思,福慶說:“繼續推這個棺材。”

棺材果然還可以推動,當鐵鏈轉了第五匝的時候,剛才摸金的孔眼下面,果然又露出一個洞來,兩人興奮地叫了一聲。抽空下面的金磚,上面的就會落下來,這一次他們一口氣摸出了十五塊金磚!

“繼續!”福慶堅定地說。

兩人接著推,當鐵鏈轉到第十匝的時候,機關再也不能動了,似乎是到底了。

這一次的收穫是二十九塊!

看著滿地的金磚,有財一直在傻笑,福慶也激動得不知所以,一手抓著一塊金磚往臉上摩擦,體會著冰涼又真實的質感。

“哥,這不是做夢吧!”

“不是,不是,我們發財了!”

兩個人興奮得大吼大叫。興奮過後,兩個人收拾一下準備上去。但當他看向出口處時,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僵住了!隨著地面的下沉,出口升到了無法觸及的高度!不知不覺,整個墓室已經沉降了大約四米多,那個甬道的出口,對他們來說成了高高在上的“天窗”。

“哥,快把棺材反著推啊。”

他們試了一下,根本沒用……意識到這是一個可怕的陷阱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兩人只能坐在那裡,眼睜睜地仰視著甬道透進來的一點點光線,這四米的距離對兩人來說,是無法越過的天塹。

兩個人相互埋怨,不過埋怨畢竟不頂事,吵累之後,福慶想起來他們還有麻繩,便把麻繩拴在鎬頭上,努力向上拋投,可麻繩的長度根本不夠……

隨著日光的轉向,甬道的光線漸漸小了下去,這時燈火已經只剩下黃豆大,一旦熄滅,這裡就只剩下不見五指的黑暗了。

這樣抱頭等死終究不是辦法,福慶看著那四十來塊金磚發呆,突然,他眼神一亮:搭起這四十來塊金磚,在甬道的正下方層層疊疊地碼起來,然後站在上面朝上面伸出手。可是還差一個人的高度呢……

等一下,兩個人疊羅漢不就可以出去了嗎?只要有一個人出去了,另外一個人就有救了!

他把正在睡覺的有財叫起來:“我想到出去的辦法了。”

把這個辦法一說,有財興奮起來,兩人說幹就幹。福慶踩著金磚,讓有財踩著他的肩膀,兩人貼著牆顫巍巍地疊起羅漢來,有財很興奮地說:“夠著了!”

可夠是夠著了,有財依舊上不去。福慶雙手抓住有財的腳踝,一咬牙,一使勁,把有財往上一送,有財的重量突然輕了許多,顯然是攀住了甬道的邊,緣。

“可以了,可以了!”有財喊道。

“你小心點爬,爬出去記得來救我。”福慶關照一聲。

“曉得!”

有財的身體慢慢消失在邊緣,就在福慶剛剛鬆了一口氣時,只聽見上面傳來“哎呀”一聲,有財“哧溜”一聲從傾斜的甬道中滑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身上有很多血,不對,不是血,是雞血苔!

這個本來就傾斜三十度的甬道,不知何時長滿了雞血苔,變得滑溜無比,人根本就無法爬出去!在漸漸熄滅的燈光中,死亡的絕望像黑暗一樣籠罩在福慶的心頭。

五、絕境逃生

有財摔斷了一隻胳膊,肋骨也斷了幾根,躺在那裡嗚嗚咽咽地哭,福慶坐在那裡,像死人一樣沉默。

絕望讓他異常清醒,他似乎明白了整個機關的佈局。

除了下沉的墓室地面,積水也是重要的一環,他記得最後一次摸金磚的時候,並沒有摸到裡面有積水。按常識來說,水往低處流,積水應該會積在那個狹小的空間中,但是最下面一層金磚卻沒有泡在水中。

答案似乎是積水被牆壁吸進去了,這個墓室的後面,似乎有一層像海綿一樣的石頭,可以把積水吸收進去,就好像一端搭在臉盆裡的毛巾會漸漸把水吸上去,然後甬道裡就會快速長出滑溜溜的雞血苔。就算他們只摸第一層金磚,想爬出去也會滑下來。

轉動那個棺材的時候,死亡就已經注定了!有財邊哭邊說:“哥,哥,我不想死啊!”福慶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這樣過了一天一夜,兩人不停地睡著又驚醒,哭一場,或者相互埋怨,或者開始回憶自己平淡的人生。

第二天,兩人已經又餓又渴,有財醒來之後照例大哭了一頓,然後又躺下了,摔斷的肩膀讓他開始發燒,身體燒得像火炭一樣,半昏迷的他一直在嚷著“水”。

福慶咬咬牙站起來,把衣服脫下,在裡面尿了一泡尿,然後擠給他喝。喝到這“水”的時候,有財咳了起來,直說“好難喝”!

“忍一忍吧。”

福慶沉默地坐回牆邊,腹中的飢餓再也無法忍受,他摳下牆上的雞血苔來吃,這些雞血苔因為失去了水氣的滋潤,已經開始乾枯了。

這是個重大發現,福慶一激靈從地上跳起來,對有財說:“我們有救了!雞血苔沒那麼滑溜了,可以出去了!”“真的嗎?”

他把有財拽起來,又拾起一塊金磚貼到他臉上鼓勁道:“有財,只要爬出去,我們就是整個臨潼最有錢的人!我們睡最好看的婆姨,吃最高檔的酒菜,住最敞亮的房子。這樣的日子爽不爽?”

“爽!”有財突然狠狠一點頭,黑暗裡看不見他的眼神,但從他的語氣中也能想像,一定是炯炯有神的。

“好!”福慶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我們上!”

這次還是福慶當人梯,為了保險起見,福慶讓有財帶上鎬頭,用麻繩緊緊拴在腰上。兩人順利地疊起羅漢,福慶把有財送上去,眼看著他亂蹬的雙腿從甬道口的一點微光中消失了。

聽著鎬頭一聲聲鑿進磚縫的聲音,福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有財“哎呀”一聲向下滑動,然後一聲鏗鏘有力的鑿擊聲中止了滑行的聲音,有財像發狠似的吶喊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有財的求生欲更加強大,他堅定地,一下一下地鑿進磚縫。

他一點點從這個深淵中爬出去,當逃出生天的一刻,他跪在地上張開雙手仰天呼喚,好像要擁抱整個世界。

“有財,上去了嗎?”

“哥,我馬上就去找人救你。”

說罷,他轉身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他已經被這一天的病痛和飢餓折磨得不像人樣,他面色蠟黃,嘴唇裂開,眼裡都是血絲,而且破爛的衣服又髒又臭,陽光刺得他眼花,讓他不得不瞇著眼,因為肋骨骨折,他只能弓著腰走路,形同一個憔悴的乞丐。

高燒更是讓他想倒下睡覺,但是一想到那四十多塊沉甸甸的金磚,他就強打起精神繼續前進。就在這時,山坡上突然出現一隻全身烏黑的羊,冷冷地看著他,有財和這只詭異的羊對視著,突然想起來之前就是這隻羊把他們帶進那死亡的陷阱中。

但是現在,他從陷阱中逃了,出來,而且還將得到大把的金子,有財指著這隻羊大笑,如同一個笑到最後的大贏家。

就在這時,這只黑羊四蹄一彎,輕盈地跳進草叢裡不見了,然後山坡的彼端,傳來潮水一樣的吶喊聲:“燒死那個妖怪!”

黑壓壓的人群出現在山坡上,數百雙眼睛同時發現了形容枯槁的有財。眾人愣了一下,眼前出現的這個髒兮兮的人和剛才他們正在追趕的黑羊有什麼聯繫?在他們樸素的世界觀裡很快就有了感性的聯繫,然後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就是他,打死這只旱魃!”人群像山洪暴發一樣朝著有財壓頂而來。

“等……等一下,我是有財,我是衛有財啊!”

他的聲音淹沒在震天動地的呼喊中,最後有財被暴雨般的拳頭和棍棒打倒在地,在亂踢的腿腳間,他雙眼中剛剛燃燒起的希望漸漸熄滅,最後變成一團死灰,連同呼吸心跳,一起消逝殆盡。

六、永遠的謎

2002年,一個考古隊在關中地區發現了一座朝代不明的古墓,這座墓有很多不尋常的地方。一個實習生問起帶隊的陳勵勤教授:“陳教授,我發現這個墓好像不是用來葬人的,它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

“我猜測,這應該是一個邪神崇拜的場所,至於為什麼修成墓的樣子,得發掘結果出來才知道。”

“那這個墓是用來崇拜哪個神的?”

“從牆上的壁畫看,應該是崇拜鬼母的。鬼母是萬鬼之母,傳說中她把鬼吃進肚子裡,再生下來,變成自己的奴隸……對了,在鬼母身邊,通常有一隻黑羊伴隨她左右,把遊魂野鬼帶到鬼母那裡。”

考古隊發現這座墓的四周有很多怪模怪樣的骷髏骨,顯然是用來祭祀鬼母的犧牲者。奇怪的是,地上找到的破衣破碗居然來自不同的年代,其中有一盞產自民國時期的煤油燈。這墓本身已經封閉了相當久,那麼這些人是怎麼被弄進來的,真是一個未解之謎!

思索這種種問題的時候,突然有個學生嚷著:“我發現金子了!”

“金子?拿過來我看看。”陳教授說。

他檢查了一下這塊“金子”,結果發現只是鉛塊,外面塗了一層非常像金子的顏料,這樣的假金子,在墓穴裡還有很多。

陳教授叼起煙斗“噗噗”地抽起來,看來未解之謎又添了一個!

《民間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