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恐怖之人間盡頭

在杜雲峰死去一周之後。我確切地得知了他的死訊。從那天開始,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他。

準確地說,我每天晚上夢到的,是他的屍體!

他的屍體躺在河邊,身上的皮膚早已經被水泡成了死灰色,唯獨一雙眼睛,仍然像活著時那樣,鼓鼓地瞪著,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無數次地想要遠遠地跑開,逃離那條河邊,逃離他的屍體。可是,我的雙腳卻一陣陣地發軟,怎麼也不聽使喚,我整個人就像是被釘子釘在了地上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我試著想要積蓄一些力量。但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勉強轉動一下脖子而已。

我轉動脖子。朝左右兩邊張望著。卻一眼看見陳翰坤和歐陽子青就站在我的身旁。他們和我一樣,無助地望著河邊的那具屍體,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每次夢到這裡,我就會大汗淋漓地醒過來。而當我在黑暗之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的時候,耳邊彷彿總會昕到另外兩個人的呼吸聲。在黑漆漆的寢室裡迴盪。

那是陳翰坤和歐陽子青!他們和我一樣,雖然依舊留在人間苟延殘喘,但心裡,卻是那麼的孤單絕望。

我相信,終有一天,杜雲峰會把我們全都帶走,帶到那個屬於它的地方去。

那個地方,就是人間的盡頭!

Chapter1

我一走進寢室,就看見陳翰坤拿著一枝毛筆,面前擺著一張白紙。

那張白紙和掛歷紙一樣大小,紙的正中間畫著一個圓圈,圓圈周圍是一列一列的格子。格子裡已經用毛筆字寫滿了一些姓氏,名字和數字。

陳翰坤提起毛筆,慢條斯理地在那張白紙上寫下了一個“死”字。看著他搖頭晃腦的模樣,我心裡突然有些煩躁,沒好氣兒地催促道:“天都快黑了,你寫快點行不行!”

陳翰坤白了我一眼:“這事兒可不能快,要快的話。你自己來寫。”

“好了。好了。鬧什麼鬧,反正雲峰還沒有回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再說了,咱們幾個,也就翰坤的毛筆字寫得好點。其他人的字都拿不出手,要是寫差了,碟仙不認識,可就壞了大事了,哈哈……”歐陽子青笑嘻嘻地打著圓場。

話音剛落。杜雲峰便像鬼魅一樣竄了進來。看到他兩手空空,我忍不住問道:“你拿的碟子呢?”

杜雲峰笑了笑,從衣兜裡掏出一個黝黑的瓷碟子,得意地揚了揚:“這可是個古董呢。很有些年頭了。”

“給我開開眼,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什麼古董。”歐陽子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搶杜雲峰手裡的碟子。

“哎喲——”歐陽子青叫喚了一聲,他的手指被碟子邊沿的豁口劃了一道小口子,他捏住手指,鮮血一下就冒了出來。

“你怎麼搞了個破碟子來,遊戲還沒有開始就讓我見了紅,不吉利啊。”歐陽子青看著碟子上的豁口,不滿地對杜雲峰說道。

杜雲峰看著歐陽予青的手指。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陰笑。他偏頭看了看陳翰坤正在寫著的白紙。開口說道:“還差幾個方位沒有寫完,正好用你的血來寫。”

“憑什麼用我的血寫方位啊!”歐陽子青叫了起來。

杜雲峰依舊陰陰地笑著。說道:“一般的通靈儀式,如果能用人血做引子的話,效果會明顯得多。”

“為什麼不用你的血啊!”歐陽子青一邊抗議,一邊將自己受傷的手藏到了身後。

“誰說不用。四個方位,一人的血寫一個!”杜雲峰說完之後,也不管我們同意不同意。直接用碟子的豁口在右手無名指上劃了一個口子,鮮血立馬冒了出來。

“好吧。就這樣辦。”陳翰坤接過杜雲峰手裡的碟子,利落地在手指上劃了個口子。見其他三人都見了紅,我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依樣畫葫蘆地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我先寫吧,你們動作快點,要不傷口上的血該凝住了。”杜雲峰說完,就俯下身子,伸出指頭在紙上寫下了一個血紅的“東”字。隨後,我們也依次寫下了“西”,“南”“北”三個血字。

“還有一個‘中’宇誰來寫?”看著中間放碟子的圓圈裡依舊空著。我隨口問道。

杜雲峰笑了笑說:“一人寫一劃吧,還是我來開頭。說完之後,他便伸手在紙上寫下了一豎,寫完之後,他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要說點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歐陽子青寫了‘中’字的第二劃。寫完之後,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寫這一劃比寫前面一個字還疼啊。“

”真的假的?“陳翰坤也伸手寫了第三劃。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歐陽子青並沒有騙人。

看到他們的樣子,我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躲什麼躲,快寫!寫完就可以開始玩碟仙了!“陳翰坤和歐陽子青一邊一個。將我硬架到紙前,杜雲峰拉著我的手。寫下了那最後的一豎!

就在我要將手指拿開的時候。卻突然感覺那紙上產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那力量將我的手指吸在了紙上。並通過我手指上的傷口,吸吮著我體內的鮮血……

一切就緒之後。我們四個人便將那張寫滿了毛筆宇和血字的白紙擺到寢室中間的凳子上。圍坐起來。杜雲峰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黝黑的瓷碟子倒扣在了紙的正中央,蓋住了那個血淋淋的”中“字。

我們正要把手指放到碟子上去。杜雲峰突然攔住了大家,他的目光在我們三人的臉上梭巡了一圈。這才一本正經地開口說道:”在玩之前,我再把幾個規矩說一遍。你們可記住了,千萬別犯規。如果誰犯了規,到時候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你們可別怪我。“

原本玩碟仙的規矩我們都已經爛熟於心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人對杜雲峰的話提出異議。

”第一,心誠則靈。請碟仙時腦子裡一定不要有雜念;第二,不可問碟仙冤情和死因;第三,不可對碟仙不敬。問完問題後一定要恭送碟仙;最後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在碟子沒有回到中央位置之前。誰的手指都不可以拿開。“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杜雲峰說話的聲音有些怪怪的,和他平時說話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我疑惑地看了看歐陽子青和陳翰坤,卻發現他們兩個人的面色十分平靜,並沒有什麼異樣。

大概是我第一次玩碟仙,有些神經過敏吧,我在心裡安慰著自己。與此同時,他們三個人已經把手指放到了碟子上面,我猶豫了片刻,也將手指放了上去。

按照請碟仙的規矩,我們將手指放到碟子上之後,應該拋開一切雜念,在腦子裡召喚碟仙出來。但是,我的思想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我悄悄地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他們三人。發現他們就像入定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此時此刻,我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我覺得我們所處的這間寢室裡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住了。那凝結的空氣將我們幾個人團團包圍在裡面。讓我們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

正當我為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惶恐不安的時候,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便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於是,我不由自主地轉頭朝窗口望去。

這一望,我的頭皮一下就炸開了!

窗戶上,竟然貼著一張臉!那張臉整個地貼在玻璃窗上,五官完全被玻璃壓平了,他似乎正使勁地想要從窗戶外擠進寢室裡,面目扭曲而猙獰。

”糟糕!“我心裡一驚,脫聲叫了起來,手指也隨即離開了碟子。

”你幹嘛?碟仙還沒有請來就把手指拿開,你想死啊!“坐在我對面的陳翰坤見狀,衝著我怒喝道。

我定定地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碟仙已經來了,不過被我們關在了窗外。“

那三人一聽我的話,不約而同地扭頭朝窗口看去!當他們看到那扇緊閉的窗戶時,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而當我再一次望向窗口時。卻發現那兒空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什麼人臉。

我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涼氣兒,心有不甘地嘟噥道:”剛才,我看到窗外有一張臉……“

我的話音未落,歐陽子青已經醒悟過來了:失聲叫道:”對啊。我們竟然忘了給碟仙留進來的通道了。等等啊,我去把窗戶打開。重新來過……“

歐陽子青把窗戶打開,重新回來坐下之後,又把手指伸到了碟子上。而我們三人,卻誰都沒有動作,他急了:”你們愣著幹嘛。快來啊。“

大家都默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整個寢室裡的氣氛尷尬而詭異。過了好半天,歐陽子青終於洩氣了,他拿回了手指。沮喪地問道:”你們全都看見了?“

將請碟仙的道具收拾好。胡亂塞到床下之後,我們便各自鑽進了被窩裡。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因為。我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浮現出那張貼在窗戶上的臉。

由於奠名其妙的失誤。這次請碟仙的招鬼遊戲以一種怪異的方式失敗了。我們誰都不敢肯定,窗外的那張臉是不是我們請來的碟仙,更不知道它會不會因為沒能進來而遷怒於我們。

夜已經深了,寢室裡卻仍舊時不時地響起翻身的響動。那響動讓我知道,他們三人和我一樣,都沒能入睡。但即便如此,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一句話,這種無聲的折磨讓我產生了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我再也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個週末,我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中午時分了。吵醒我的喧鬧聲是從寢室外面的走廊裡傳來的,我跳下床。衝到門口,拉開門探出頭張望了一下,發現大家都朝樓梯口湧去。

我一把拉住隔壁寢室的一位同學,問道:”出了啥事兒?你們跑什麼啊。“

”河邊發現一具屍體,我們去看熱鬧。“那同學說完,甩開我的手便跑開了。

我回過頭去,中氣十足地吼道:”都起床了,學校裡死人了!“

吼完之後,我卻一下愣住了。因為我發現,陳翰坤、歐陽子青和杜雲峰他們三人竟然都穿得整整齊齊地坐在各自的床邊,齊刷刷地盯著我。

”你們都穿好了啊,嘿嘿,等我一下。我馬上就穿衣服。穿好就一起去看熱鬧。“我訕笑著衝回床邊,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著。

杜雲峰看著我,冷冷地問道:”你就那麼愛看死人?“

我覺出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味兒,手上動作慢了下來,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杜雲峰冷笑了一聲,沒有回答我的問話。而是抬頭把目光投向窗外。

”你就不怕那死人昨晚我們已經看過了。“陳翰坤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昨晚的情形頓時在腦海裡甦醒過來,我一下就僵住了。在我們學校,只有一條小河,而從我們寢室的窗口望出去的話,正好可以看見那條小河,難怪他們會把河邊的屍體和昨晚的人臉聯繫到一塊兒。

這時,原本一直盯著我看的歐陽子青把目光移開,他瞧了瞧另外兩人,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吧,親眼證實一下。“

陳翰坤臉上露出猶疑的表情,片刻之後,他便下了決心,說道:”走,看看去!“

在圍觀的學生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中,我們四個拚命擠到了人堆的最前面,卻被一條警戒線給攔住了,不過,那條警戒線並不影響擺在河邊的那具屍體映入我們的眼簾。

幾個穿著警服的在人群前維持著秩序,兩個穿白大褂的人正蹲在屍體旁邊做著檢查。那具屍體大概已經在河裡泡了好幾天了,全身都已經泡脹了,有些部位的皮膚甚至已經被泡爛了,像嘴一樣張開著,露出了裡面泛白的筋肉。旁邊已經有人看不下去,跑到一旁的樹邊吐了起來。

這時,其中一個穿白大褂的傢伙將屍體翻了過來。讓我們終於可以看見屍體的正臉了。我仔細地辨認著那張腫脹發泡,完全看不清面目的臉,始終沒能看出來,它和昨晚出現在我們寢室窗外的臉有什麼相同之處。

我剛鬆了一口氣。卻突然看見那具屍體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直勾勾地和我對視著。而最讓我感到恐懼的是,那雙眼睛根本就不像整具屍體那樣殘破腐敗,它看上去竟然是活生生的。

這詭異的發現讓我寒意頓生。心裡一陣陣發毛。

我再也不敢繼續看下去。轉身想要離開。可就在這時,那雙瞪著我的眼睛猛地崩出了眼眶,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快地朝著我射了過來。頓時,我完全被嚇傻了,甚至失去了逃離的勇氣,只能呆呆地木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不是那張臉。就一淹死鬼。沒什麼好看的,走啦,還發什麼愣。“身旁的歐陽子青推了我一把,我猛地回過神來。原來,剛才那一幕只是我的幻覺,那屍體的眼睛一片死灰。雖然它的確是朝著我們站立的方向瞪著。卻並沒有復活。

正當我們轉身準備離開時,陳翰坤突然”啊“了一聲。我們轉眼看去,發現他像是被誰施了定身法一樣,怔怔地望著河邊。臉上寫滿了掩飾不住的恐懼。

我們順著陳翰坤的目光看過去,一下子全都傻了眼。那具屍體的手上。握著一個黝黑的碟子,那碟子的邊沿。赫然有一個小小的豁口。

我們飛快地逃離河邊。衝回了寢室。一進屋,杜雲峰就俯下身去。從床底把昨晚玩碟仙的道具掏了出來。

當我們四個人七手八腳地將那張裹成一團的白紙展開後,全都呆住了!白紙裡面空空如也,原本裹在裡面的碟子,早已不知去向。

”碟子不見了!我們都得死!“杜雲峰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冷冰冰的。

”一個破碟子,不見了就不見了,什麼死不死的!“陳翰坤不滿地衝著杜雲峰吼道。不過,任誰都能聽出來。他的吼聲,有些微微地發抖。

”也許,雲峰說得沒錯,我們都得死……“一向沉穩的歐陽子青竟然也說出了這樣的話。我們不由得一起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你們看我幹什麼,還是看看這張紙吧。“

聽歐陽子青一說,我們趕緊把目光移到了那張紙上。紙上。昨晚我們用鮮血寫下的幾個字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那些寫字的鮮血不但沒有凝固。還像一隻隻醜陋的蚯蚓一般,全都朝著一個方向流去。

所有的鮮血,最後都流到了一個字上面。那是一個”死“字!

看著那個血淋淋的”死“字,一股涼意竄上了我的腦門兒。我眼前彷彿又出現了河邊那具屍體,它似乎正在悄悄地靠近我們,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得意洋洋的獰笑……

我們四個人不知所措地坐在寢室裡,哪兒也不敢去。即便如此,我依舊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恐懼情緒在我們之間悄然流淌。雖然沒有人知道,屬於我們的噩夢來自何時何地,來自何方,但所有人都明白一點,那就是未知的恐懼一定比已知的恐懼更能讓人感到戰慄。

傍晚時分,杜雲峰終於坐不住了。他起身朝寢室門外走去。歐陽子青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去哪兒?“杜雲峰卻連頭都沒有回一下,逕直走出了寢室。

”那小子肯定是去吃飯。咱們也去吧。“歐陽子青也站了起來,對我們招呼道。

我們三人走出了寢室。朝著學校食堂走去。一路走著,我無意中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時不時會有同學用奇怪的眼神兒看著我們,有的還悄悄地對我們三人指指點點,而當我們看向對方時,他們又會趕緊把目光移開。

我看了看陳翰坤和歐陽子青,他們兩人看上去雖然略顯疲倦,但並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而且,他們好像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旁若無人地走著。既然他們倆都能心安理得。我也打算不去多管閒事了。

可是,這樣的狀況愈演愈烈。當我們路過操場時,迎面走來的一個學弟看到我們後,遠遠地就躲到了一邊。看著學弟畏縮的樣子,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氣,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問道:”你幹嘛躲我們!“

”誰躲你啊,我讓路給你過都不行啊!“學弟昂首爭辯道。

在陳翰坤和歐陽子青的規勸下,我放開了那個學弟。誰想那個學弟跑開時,居然丟下了一句話:”什麼世道。寢室裡死了人就可以橫著走路啊……“

chapter2

寢室裡死了人!

學弟的話讓我心裡一驚,難道先我們離開寢室的杜雲峰出事了。我立刻轉身追上了那個學弟,凶神惡煞地問道:”你說誰死了!“

學弟似乎被我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壞了,他戰戰兢兢地哆嗦著,卻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一時惹得我火冒三丈。失控地揚起了拳頭。

好在這時陳翰坤和歐陽子青追了過來,他們一邊拉著我,一邊向那個學弟點頭致歉。我極力壓抑住心頭的火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向那個學弟問道:”我再問你一次,剛才你說誰的寢室裡死了人?“

”就你們寢室啊。好像叫杜什麼峰來著。中午有人在河邊發現了他的屍體。這麼大的事兒。你還不知道?“學弟臉上的表情愈發地怪異了。

中午在河邊的那具屍體是杜雲峰!我和陳翰坤、歐陽子青面面相覷,對於我們三個人而言。就算是聽到地球馬上要爆炸的消息,也比不上這個消息來得震撼。

”他在騙我們,他說的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過了好半天,我才回過神來,看著那個已經跑遠的學弟的背影。我又撥腿想要追過去問個明白。

陳翰坤一把拉住我。說道:”你追他有什麼用,還不如再去河邊看看。“

”屍體是中午發現的,現在都傍晚了。警察勘察完現場後肯定已經把屍體拉走了,還看什麼看。“歐陽子青一直都是我們中最清醒的一個,他說的話向來都很有道理。

我們三個人站在操場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正在這時。我突然看到系主任從辦公樓裡走了出來,他一看到我們。就遠遠地招手喊道:”喂,正好想去找你。跟我去一趟校辦。“

從系主任陰沉的臉色上,我們就能猜到不會有什麼好事。而他接下來的話。更證實了這一點:”待會兒警察問什麼。就說什麼,不許隱瞞。“

雖然他的話基本可以讓我們肯定了杜雲峰的死訊非虛,但我心裡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便試探著問道:”警察找我們有什麼事啊?“

”你們寢室的同學死了,警察還不該來問問話啊。“系主任沒好氣地回答道。

我們垂頭喪氣地跟在系主任身後,朝校辦走去。走著走著。身旁的陳翰坤突然碰了我一下,我偏頭看去,歐陽子青正衝我一下一下地張著嘴巴,又仔細瞧了瞧,終於發現他是在說著無聲的啞語:”說不說?“

我明白歐陽子青的意思。他是在詢問我們,是否要對警察說我們跟杜雲峰一起玩碟仙的事。我考慮了片刻,堅決地搖了搖頭,陳翰坤見狀,也跟著搖了搖頭。之後,三個人又十分默契地一起點了點頭。

進了校辦之後,歐陽子青和陳翰坤全都一言不發,讓我一個人應付警察的問話。警察對杜雲峰死前的情況詢問得十分詳細,我除了將我們與杜雲峰一起玩碟仙的事情隱瞞了以外。其他的事情均是知無不言。

從校辦出來時,天色已經黑盡了。而我們三個人的腳步,比夜色還要沉重。因為警察在訊問我們時,無意中透露出一個信息,從杜雲峰屍體的腐敗程度來看。他的死亡時間是一周以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現在回想起來。昨晚的碟仙遊戲。處處透露著詭異。我們在玩完之後就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惶恐之中。並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恐怖降臨。但我們萬萬沒有想到,其實早在遊戲開始之前,恐怖就已經悄然而至了。

假如杜雲峰在一周之前就已經死了。那麼昨晚拿來那個黝黑的碟子,並和我們一起玩碟仙的,難道是他的鬼魂!

我們竟然和一個鬼魂在同一個寢室裡住了好幾天而不自知。甚至還和它一起玩了一次招鬼遊戲。而這些。都還不算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我們竟然在大白天。和這個鬼魂一起去河邊。欣賞它自己的屍體。

整件事情,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走到寢室樓下,我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我們的寢室,發現寢室裡亮著燈光,便隨口問道:”先前我們離開時。地望著我!一時間。我嚇得肝膽俱裂,扔掉手裡的水瓶,轉身逃出了水房。

衝進寢室之後。我關上門。一邊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結結巴巴地對歐陽子青和陳翰坤說:“我看到杜……杜雲峰了!”

奇怪的是,對於我如此驚悚的告白。歐陽子青和陳翰坤居然沒有任何反應。我詫異地看了看他們,這才發現。他們兩個人都有氣無力地坐在床邊,臉色一片慘白。

“你們怎麼了?”我脫口問道。

歐陽子青抬頭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窗戶上,顫抖著冒出一句話:“我們……也看到他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是在惶恐與驚悸中提心吊膽地度過的,杜雲峰會以各種猝不及防的方式,時不時地出現在我們的眼前。雖然每次他都是一晃即逝,也沒有給我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卻使我們的神經備受折磨。

而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每天夜裡,當我們睡著之後,他都會潛入我們的夢中,讓我們三個人做同樣的夢,然後再被活活嚇醒。這樣捱了不到一周時間,我們三個都換上了同樣一副尊容;蓬頭垢面、眼窩深陷,面色蒼白。

這天夜裡,我們三個都不願意回到寢室去,於是在操場上沒精打采地轉著圈。不知道轉了幾圈,我突然聽到身後有人發出了“哎”的一聲輕歎。回頭看去,原來是正在打掃操場的校工,於是便沒有理他。繼續朝前走著。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你們都得去陪他……”身後又傳來了那個校工的聲音。

這一次。我們三個人都聽得格外清楚。只愣了短短片刻功夫。我們便回過神來,一起衝到了那個校工身旁。

“你剛才說的什麼?”陳翰坤急吼吼地問道。

那校工微笑著答道:“我說的什麼,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從校工臉上高深莫測的微笑中。我們彷彿看到了希望。歐陽子青嚥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能解決我們遇到的事?”

校工搖了搖頭,道:“自己的事。只能自己解決,別人頂多幫你們搭把手而已。”

“大師,您一定得幫幫我們。”聽他這樣一說,我們再無疑慮。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生怕他轉身離去。

“我可不是什麼大師,我姓項,你們叫我項大哥就行了。”那校工笑著拂開我們的手臂,說道,“如果我不想幫你們,也不會多嘴開口了。”

項大哥住的小屋,位於學校最角落的牆角邊。屋裡一片漆黑。他讓我們在屋外等了片刻,待屋裡亮起來後。才叫我們進去。進屋之後,我們發現他屋裡竟然沒有電燈,而是點著兩隻微弱的蠟燭。

歐陽子青問道:“你為什麼不用電燈?”

項大哥反問道:“電燈有什麼好用的?”

陳翰坤說;“電燈比蠟燭亮。看東西看得更清楚。”

項大哥笑了笑。說道:“有些東西。看不清楚比看清楚了更好。”

落座之後,項大哥就叫我們把最近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他聽。我們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我們說的時候,項大哥一直都沒有插話,只是越聽到後面。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凝重。

好容易講完了。陳翰坤憤憤地發了句牢騷:“杜雲峰這小子,以前性子挺溫和的,誰想死了之後這麼難纏。”

他的話音剛落,項大哥就搖了搖頭,問道:“你們都覺得是杜雲峰在纏著你們?”

“不是他還會是誰?”我們都點了點頭。

“你們錯怪他了,真正纏著你們的並不是他。他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工具罷了。”項大哥低頭想了想。說道,“只有知道他死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才能查出是誰藏在他的靈魂後面搞鬼。”

“他死之前發生了什麼事,警察都沒有查出來,我們怎麼能知道呢?”歐陽子青沮喪地嘟噥道。

“夢鬼!”一項大哥嘴裡輕輕地吐出兩個字了。

夢鬼,其實就是一種通靈術,其作用是讓生者在夢中與死者的鬼魂對話。夢鬼的操作方法很簡單,只需要穿上一件死者生前穿過的內衣,並在入睡前念上一句咒語就行了。當生者入睡之後,就會夢到死者,並與死者對話。

夢鬼時的惟一禁忌。就是施術者不能被中途驚醒,否則他的靈魂就會羈留在夢中。整個人變得癡呆或者瘋癲。

項大哥在分別詢問了我們三個人的生辰八字之後。便指定了由陳翰坤為夢鬼術的施術者,單獨向他教授了夢鬼術的咒語和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之後,項大哥叮囑我和歐陽子青,在陳翰坤夢鬼時,必須一刻也不離人地守護著他,避免他遭遇意外情況,被中途驚醒。

告別項大哥回到寢室之後,歐陽子青撬開了杜雲峰的櫃子。找出一件白色的T恤,遞給陳翰坤。陳翰坤接過T恤,卻猶猶豫豫地拿在手裡,半天也不往身上穿。

“你在想啥?趕快換上開始吧。”歐陽子青催促道。

“我……我有點害怕!”陳翰坤的臉色十分難看。

“有什麼好怕的,這幾天晚上,我們每夜都會夢到他,還不是沒事。”歐陽子青好言好語地安慰著陳翰坤。

“可是,我覺得這次不一樣……”陳翰坤低聲囁嚅道。

“這說不定是最後一次了,只要你在夢中問清楚杜雲峰死前發生了什麼事,項大哥就可以找到解救我們的辦法。你也不願意以後天天都夢到他吧。你就犧牲一回。爭取一勞永逸。”我拍了拍陳翰坤的肩頭。鼓勵道。

陳翰坤終於點了點頭。磨磨蹭蹭地脫掉自己的衣服,將杜雲峰的T恤穿到了身上。等他換好衣服以後。我們就硬將他摁到床上,讓他趕快入睡。

陳翰坤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完了咒語之後。就閉上雙眼。我和歐陽子青也安靜下來。守著他,等待他進入睡夢之中。

讓人鬱悶的是,陳翰坤竟然久久不能入睡。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他的眼睛雖然一直緊緊地閉著,人卻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著餅子。

看人睡覺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沒過多久,我和歐陽子青就一個接一個地打起了哈欠。這樣可不行。該睡的那個人睡不著,我們這兩個不該睡的人反倒先睡著了。真要出現什麼狀況,那可就慘了。

我伸手推了推歐陽子青,對他說道:“要不,我們倆輪流守著他。你先去睡會兒,待會兒我叫你起來換我。”

“嗯。”歐陽子青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一聲,倒頭便睡。片刻之後。我便聽到了他發出了輕微的呼嚕聲。不對,應該是兩個人的呼嚕聲,陳翰坤這會兒,終於也睡著了。

我百無聊賴地盯著熟睡的陳翰坤,眼皮卻越來越重。為了讓自己不會睡著。我狠狠地在自已的手臂上揪了一下。疼痛讓我的腦子清醒了一些,我看了看陳翰坤。他依舊睡得十分香甜,連表情都沒有太大變化。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夢中見到杜雲峰沒有。

又坐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些口渴。便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子邊上。想要找點水喝。我剛倒了一杯水。突然發現窗戶竟然是開著的。於是就探出身去,想要關上窗戶。

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瞟到寢室樓下站在一個人影,那人影讓我感覺十分熟悉。我急忙凝神細看。這一細看,我身上的汗毛立刻就豎了起來!

那個人竟然是陳翰坤!

陳翰坤不是一直在床上睡覺嗎,他怎麼會跑到樓下去了?一種莫名的不安湧上了我的心頭,我緩緩地、緩緩地回過頭。朝陳翰坤的床上望去……

chapter3

陳翰坤瘋了!而我。正是導致他變瘋的罪魁禍首。

我把一個裝滿水的杯子,扔到了熟睡中的陳翰坤頭上,將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而醒過來之後的陳翰坤,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了。只會不停地重複念叨著一句莫名其嫂的話:“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歐陽子青揪著我,憤怒地質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低著頭一言不發。因為我不知道,我如果告訴他,當時我用杯子砸的是杜雲峰的屍體,他會不會相信。

天一亮。我和歐陽子青把陳翰坤鎖在了寢室裡,逕直去了項大哥的小屋,但項大哥卻不在屋裡。我們倆像沒頭蒼蠅似的。在學校裡四處亂竄,希望能夠找到項大哥,可惜的是。我們找遍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都沒能看見項大哥的身影。萬般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回到頂大哥的屋裡,等著他回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正當我們等得快要絕望了的時候。項大哥終於回來了。一見到項大哥。歐陽子青就衝上去。將昨晚的意外告訴了項大哥,講完之後,他又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們現在又該怎麼辦?”

這時,項大哥突然用凌厲的目光掃了我一眼。那目光讓我有些心寒。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歐陽子青見狀,也回過頭來看著我。在他的目光裡,我分明讀出了些許的不信任。

雖然出現這樣的狀況,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但是他們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我訕訕地說道:“我有些悶,想出去走一會兒。”

項大哥定定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最後終於點了點頭,說道:“你去吧。”

我在項大哥的屋子外面等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歐陽子青才從裡面走了出來。我急忙迎了上去。問道:“項大哥說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回去吧。”歐陽子青一邊低頭走著路,一邊搪塞道。“他現在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辦,讓我們回寢室等著。他想到辦法會告訴我們的。”

我有些不相信歐陽子青的話。但他既然不願意說,一定是項大哥的意思,對此我也無可奈何,只好跟在他的背後回了寢室。

回到寢室之後,歐陽子青先看了看陳翰坤,發現他已經睡著了,便也脫了衣服。躺到了床上。很快,他便發出了很響的呼嚕聲。

見陳翰坤和歐陽子青都睡著了,我也只好脫了衣服上床睡覺。可是,當我的頭挨到枕頭的那一剎那。腦子裡卻突然一個激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我仔細想了想,頓時就明白了。

不對勁兒的是歐陽子青,他平時睡覺,雖然也會打鼾。但他的鼾聲一直都很小,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響亮。此時的他,壓根兒就沒有睡著,他只是在裝睡。想通了這一節。我自然也不敢再睡了,只能半瞇著眼。打起精神悄然等待,等著看歐陽子青到底想要幹嘛。

不知道躺了多久,我聽到歐陽子青床上傳來了十分細微的響動,趕緊閉緊了眼睛。調勻自己的呼吸,裝成睡得很熟的樣子。

不一會兒,我便聽到歐陽子青下床的聲音。他下床之後,我從他的腳步聲裡聽出他走到了我的床前,我雖然閉著眼睛,卻也感覺到他俯下身查看我睡熟了沒有。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卻是漸漸地遠離了我的床邊。隨後。我便聽到了開門聲。

他要去哪兒?我仔細凝聽著,等到門外的聲音完全消失了之後。才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胡亂地披上衣服,追了出去。

夜色下的校園。靜謐得讓人心悸。我遠遠地追在歐陽子青的身後,動作十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會讓他給發現。

跟了一陣,我便明白了他要去哪兒,當看到他的身影走進了項大哥的小屋之後。我就在路旁的一片灌木叢裡躲了起來。

等了大概一刻鐘時間,歐陽子青便從項大哥的小屋裡出來了。藉著微弱的月光,我看見他的雙手捧著什麼東西。我一動不動地藏在灌木叢中,等待著歐陽子青走了過來,當他走近之後,我終於清楚地看到,他手裡捧著的。是一個黝黑的瓷碗,碗裡盛著一些深色的液體。

吃糧!我腦子裡突然想起了這個詭異的招鬼遊戲。

吃糧的玩法是用古舊的碗蒸一碗白米飯,殺雄雞一隻,把雞血淋於飯中至和飯齊。然後在夜深人靜之時,找一個十字路口,將血飯擺於路口中央,繞飯行走。一邊走一邊在口中默念:過往鬼神,請來吃糧;若吃我糧,請解我難。

假如真的請來了鬼神,飯碗中的雞血就會漸漸地漫出來。當看到雞血從飯碗裡漫出來時。立即把事先準備好的白紙鋪到碗邊,然後背過身去。提出問題。當問完之後,如果聽到身後傳來碗破裂的聲音,就證明鬼神已經回答了問題,答案已經用雞血寫在了白紙上面。

不過。傳說中的吃糧,是一種很冒險的招鬼辦法,而且有許多蔡忌。比如問完問題後千萬不要在碗沒有破裂之前回頭;看完紙上內容要立即到十字路口焚燒。碗和糧必須找一個背陰處深挖埋掉;還有就是不能讓其他人看到紙上內容,也不可透露紙上內容。

而這些都還不算最恐怖的。最恐怖的一點是,用吃糧的方法請來的鬼神,一般不會白白地回答問題。它們在白紙上留下問題答案的同時,往往還會留下交換條件,其中最嚴重的條件,便是要你在幾天之內死去。

我悄悄地跟在歐陽子青的身後,心裡卻隱隱約約地升起了一絲忐忑不安的感覺。我們之所以走到現在這樣的境況,似乎正是從玩了碟仙那場招鬼遊戲以後開始的,自那以後,我們便像是陷入了恐懼的沼澤之中,雖然拚命掙扎。卻始終無法自拔。後來,我們遇到了項大哥。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的解決辦法,竟然是比碟仙更為詭異恐怖的招鬼遊戲。

這些招鬼遊戲。到底能不能將我們從恐懼的沼澤裡救出來?假如不行的話,我們又會不會越陷越深,最終墜進更黑暗的深淵之中呢?

當我腦子裡被這些疑惑困擾成一團亂麻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歐陽子青停了下來。我仔細一看他站立的地方,心裡一下就毛了。他竟然來到了發現杜雲峰屍體的那條河邊。

難道,他不是要玩吃糧!

我躲在一棵樹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歐陽子青。只見他把手裡的血碗擺到了地上。又從懷裡摸出一張白紙鋪到了地上。看到那張白紙,一陣深深的寒意從我的心底冒了出來。並沿著我的脊樑直衝腦門。

那白紙。正是我們那天晚上玩碟仙時用過的那張!

歐陽子青微閉著雙眼,嘴裡唸唸有詞。圍著那個擺在白紙上的血碗轉起了圈。他的動作機械而僵硬,臉上的表情似癲似狂,看上去格外陰森。

突然,歐陽子青腳下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甚至快到了讓我看不清他的身體,只看到一個影子,像風一樣圍著血碗轉圈。

一個活人的速度,真的可以快到如此地步嗎?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歐陽子青的速度已經快到了非人的地步。這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識所能接受的範疇,也顛覆了我對整個世界的感官。

剎那之間,我的腦子裡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我覺得自己此時所處的地方,也許根本就不在人間,而是在……

歐陽子青不知道轉了多少圈。速度又漸漸地慢了下來,而且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完全停了下來,背對著血碗站住了。

這時候。我又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臉了。天啦!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啊,那張臉上的皮肉,就像是被風吹得變了形。還沒有恢復過來一般。胡亂地堆在臉上。

我不敢再繼續盯著歐陽子青那張怪異的臉看,把目光移到了那個血碗上面。血碗安靜地擺在白紙上。沒有一點動靜。碗裡的血,並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樣漫出來。而血碗本身,更沒有絲毫破裂。

這是怎麼回事?

正在我迷惑不解的時候,耳中忽然昕到了一陣“嘩嘩”的水聲。我急忙循聲看去。發現那聲音來自小河中央。而就在發出聲音的地方。水面上冒著一簇浪花。那浪花。正朝著岸邊移動。

當我發現那浪花移動的方向正是歐陽子青站立的地方時,心裡驀地湧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我顧不上再隱藏行蹤。猛地從樹後衝了出來,衝著歐陽子青大聲喊道:“子青!快跑,你後面有東西!”

我的話音還沒有落地,水裡的浪花已經移動到了岸邊。只聽見“嘩——”的一聲巨響,一個東西從水中冒了出來,迅疾地撲向了歐陽子青的背後。而歐陽子青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來自身後的危險,只是傻傻地望著我。眼神裡流露出驚恐與絕望。

在我衝向歐陽子青的同時,也看清楚了那從水望衝出來的東西,正是杜雲峰那具泡得腫脹腐爛的屍體!

chapter4牛

”現在你該明白,杜雲峰死前發生了什麼了吧。“項大哥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我一個激靈,神智猛地清醒過來,眼前的一切也恢復了先前的模樣。

”他想利用招鬼術達成自己的心願,沒想到卻招來了惡鬼。那惡鬼迷惑了他的心智,把他引入河中淹死了。“項大哥歎了一口氣,怒道,”招鬼通靈,十有八九招來的都是一些怨氣沖天的惡鬼,如此危險的事,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傢伙,卻當成遊戲來玩,真是不知死活。“

”我……我……“看著項大哥生氣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什麼你!杜雲峰頭七那天晚上,他的鬼魂回到你們寢室,又和你們玩了一場碟仙遊戲,那場遊戲根本就是它設下的局,目的就是想要把你們帶去陪它。你命硬,沒有被它帶走,可陳翰坤和歐陽子青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在那場遊戲中,他們就已經被杜雲峰的鬼魂生生地給嚇死了。“項大哥的聲音格外冷靜,聽上去沒有一絲感情,”不過,他們雖然死了,自己卻並不知道,靈魂也滯留在了人間,還整天和你廝混在一起。“

項大哥說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在我的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讓我感到了極度的震驚。我在腦子裡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幾天與陳翰坤、歐陽子青相處的情形,確實有許多奇怪之處。過了好半天,我猛然醒悟過來,傻傻地看著項大哥。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自從那天晚上玩了碟仙之後,我就一直和幾個鬼魂待在一起?“

”對!其實所謂的招鬼通靈,就是打開人間和鬼域的屏障,讓活人可以和鬼魂溝通。但人鬼溝通之後,雙方的意識都很容易產生混亂。在那種情況之下,鬼魂有可能並不知道自己是鬼魂,而活人也有可能被鬼魂所迷惑,這就是為什麼你一直和鬼魂待在一起,自己卻根本不知道的原因。“項大哥解釋道。

說到這裡,項大哥見我滿臉茫然不解的樣子。便打住話頭,讓我把他的話消化了一會兒之後,才又繼續說道:”所以,當我看到你和兩個鬼魂待在一起時,就把你和它們都騙到了我家裡,然後設計引導它們各自單獨去玩一次招鬼遊戲。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讓它們親自打開人間與鬼域的通道,回到它說完之後,項大哥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罵道:“沒想到你這渾小子會如此執迷不悟,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差點也被它們帶走了。”

我皺起了眉頭,辯解道:“可它們生前一直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哪兒知道它們早已經變成了鬼啊。而且,就算它們已經變成了鬼,也沒有害過我啊!”

“讓你每晚都做著相同的噩夢,日日夜夜地生活在恐懼之中,難道還不算害你!”項大哥怒道,“要知道人鬼殊途,生前再好的朋友,死了之後也不能夠再待在一起。活人和鬼魂要是長期待在一起的話,活人的生氣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慢慢消耗光,最後會死得很難看的!”

項大哥的一席話說得我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十分要命的問題,驚呼道:“糟糕,陳翰坤的鬼魂還躲在寢室裡!”

項大哥聞言,哈哈大笑道:“等你想起來的話,做什麼都晚了。在你跟著歐陽子青的鬼魂來河邊的時候。我就去了一趟你們寢室,已經把它送回到它應該去的地方了。”

“鬼魂應該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兒?”我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寢室窗口,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那條小河,疑惑地問道。

“人間的盡頭!”在萬籟寂靜的夜裡,項大哥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空洞。我的心裡。驀然產生了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