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七年的時候,我們鎮子東山頭的那片地方還沒有被開發,以前沒被開發,到現在也沒人敢開發,因為這塊地方曾發生過一件令人聞之膽寒的靈異事件。
那年我剛讀完高中,在學校裡混了三年,補了兩年,無奈還是沒被命運照顧,很不幸地淪為了廣大民工兄弟中的一員。當時全國各地的房地產市場勢頭正猛,各地樓房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東山頭因跟國道線相鄰,有很多房地產開發商打起了它的主意。一番角逐下來,最後,終於“宏遠公司”招標獲得了這塊土地,我和村裡的幾個年輕人也被召進了這家公司。當時我們負責的就是東山頭那邊的工程建設。
東山頭的老人在這塊地方待久了,生了感情,都不願意遷到別處去。這樣一來雙方就起了衝突,彼此僵持不下。“宏遠公司”的老總王遠正一聲令下,說不搬也得搬,搬也得搬,他們跟當地政府簽了土地合同,這塊地被他們承包了,他們有支配權。雙方的動靜搞得挺大,最後甚至出現了村東山頭居民的暴動事件,死了不少人。政府最後給東山頭居民做了相應的賠償後,便草草的了事。工程依舊按原計劃進行,在一片嚎啕聲,咒罵聲中,挖掘機,推土機還是轟隆隆地開來了將東山頭夷為了平地。但正當我們準備打地基,起竹架的時候,我看到了人生中最驚悚的一幕。
那天,下午天空還是晴光的,飄浮著幾朵游雲,沒有會下雨的預兆。但在晚上九點的時候,卻下起了瓢潑大雨,雨嘩啦啦地從天而降,裹挾著滾滾猛雷,天地之間頓時罩上了一層雨幕,像是老天爺發怒了一般,吼叫著,陰雲密佈著。工程終於暫時停了下來,我和幾個老鄉才有時間斗會地主,扯會閒談。那天工地上看機器的就我們幾個人,我們玩了一會兒後,一個個都身體困乏了,好幾天的辛苦勞作終於有機會可以彌補一下,所以老鄉們都上床的挺早。我卻沒有一點睏意,躺在雜亂而陰暗的帳篷裡,聽著外面辟里啪啦的雨聲,我開始思考起以後的人生:難道我一輩子注定要這樣過一生?難道我就這樣放棄了我的夢想?不,絕不,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強烈地吶喊著:你要勇於面對挫折,努力奮發。一定要出人頭地。
“誰無暴風勁雨時,守得雲開見月明,花開復見卻飄零,殘憾莫使今生留。”這是《水滸傳》中的一句話,上高中的時候,曾在語文讀本上讀到過。那刻想起來,覺得很勵志。於是我起身披了件外套,從床底下的一個棕紅色皮包中拿出本子和筆,就著昏黃的燈光,我開始寫起稿子來。寫著寫著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咿咿呀呀的雜擾聲,像是很多個人聚集在一起吵嚷一般。我打了一個機靈,猛地翻起來,心想:不妙啊,肯定是有人來偷水泥或者鋼材了。這大雨天的正是作案的好時機。一想到這兒,我急忙叫醒熟睡中的老五,叫他跟我一起出去看看。鬼大爺鬼故事_
我們打著手電筒出了帳篷,夜一片漆黑,潮濕的空氣中泛起陣陣徹骨的涼意。突然,一些亮光從遠處慢慢地移動著,我示意老五,這很有可能是盜賊,我們小心一點,偷偷地過去,然後再伺機行動。老五躲在了挖掘機的後面,我俯身藏在推土機的車輪下。我倆都屏氣凝息地看著暗夜中的那一點光亮。直到他們走近了,我們才發現,那竟然是一群穿著灰色長袍的蒙面人,那些長袍我認得,是那種帶著盤扣,衣領是圓形的那種,這種衣服只有死後的人才可以穿,我們村子裡將它稱為“壽衣”或者“老衣”,總之是一種不吉祥的東西。令我驚奇地並不是他們的穿著,而是他們的步伐,一個個像幽靈一樣僵硬、筆直,一拖一拽地向前行進著。
我趴在車底下,怔怔地看著他們從我的眼前走過,來了很多人,估摸著有二三十個吧。走的浩浩蕩蕩,氣勢洶洶。這哪裡可能是小偷啊,明擺著是示威遊行嘛。當時腦子中的一個念頭是:那些東山頭的居民趁著雨夜召集在一起,來報復“宏遠公司”來了。這麼一群人,不是我這樣一個毛頭小子能惹得起的。民怨難平,我還是蜷縮在車底下靜待事情的發展吧。
老五也沒有動,藏在挖掘機的車頭裡,老遠地向我示意該怎麼辦?我示意他不要動,只靜靜地看著就好。這時,我們看見那群穿著黑色長袍的人突然分散開來,聚成了一個圓形,中間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因為被黑衣人擋住了,我們沒有看清圓形中央是什麼東西。只聽見一個年長者嗚裡哇啦地說著什麼。
我隱約地聽見他們說:“萬能的神啊,賜予我主宰世界的力量,來懲罰這些昧心的人吧……”等我豎起耳朵還想再聽清楚一點的時候,那些黑袍加身的人逐漸攏聚起來,圓形逐漸縮小了,不一會兒,那些人突然瘋狂地朝圓形中央的東西奔去,一陣撕咬聲傳來。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這時我才看清,圓形中央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個人的軀體,他們頹廢地躺在那裡,像待宰的羔羊一樣被這些黑衣人四分五裂。絕望,嚎啕,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一刻,整個工地像是一個人間煉獄,那群黑衣人此時此刻正在饕餮著史上最“盛大”的人體宴。我噁心而又驚恐,寒意爬滿了全聲,後背僵直的再也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成了這些人口中的大餐。老五也害怕了,我看到他臉色慘白,緊縮在挖掘機的車頭裡,哆嗦著,戰慄著……周圍的溫度越來越冷,死神隨時都有可能將我們吞噬,那是一個恐怖的夜晚。不過幸運的是,最終他們還是走了,像來時一樣氣勢浩蕩,步伐僵硬。
我和老五從車裡爬了出來,發現褲襠裡早已經濕了一大片。老五停頓了一會兒,繼而放聲大哭起來,“我……我不幹了,我再也…..不幹了,我天亮就回家。”說完,老五癱軟在了地上。兩眼怔怔地看著那些黑衣人遠去的地方。
天亮,我們倆一起買了回鄉的車票。在車上,老五還是沒緩過神來,嘴唇不住地打顫著。我脫下衣服給老五披上,一抬頭間,車上的早間新聞換了一個畫面,一個主持人說:“昨夜宏遠公司發生重大命案,數位公司高層死於非命,本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已經介入調查,尚未發現有效訊息,望廣大市民提供線索,爭取早日抓獲犯罪嫌疑人。”圖上的照片赫然是那天晚上工地上躺著的那幾個人。我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將老五抱得更緊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