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噁心的夢
晚上下班回家,胡康照常打開電腦,進入“靈魂國度”論壇,查看當天的新帖。有一個名叫“六種最可能遇鬼的行為”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點開後,胡康一口氣看完,後半段內容如下:
四、剩飯菜睡前要扔掉,否則會引來餓死鬼;
五、晚間不要照鏡子,可能會看到不乾淨的東西;
六、看完這個帖子一定要回帖,不然髒東西會跟著你,讓你的愛人死於非命,你則無伴終老……
胡康冷“哼”了一聲,關掉帖子,沒有回帖。他討厭被發帖者用這種“要挾”的方式逼著回帖,況且他也沒有女友——他最後一個女友,在一年前回老家看望母親時死於一場車禍,之後胡康一直單身。在關掉那張該死的詛咒帖之後,胡康隨便看了一眼位於標題右側的發帖人ID;午夜幽魂。
胡康的心猛地抽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那四個熟悉的字眼,是的,這四個漢字組成的用戶名他太熟悉了,娟子,他曾經的女友,那個死於車禍的短命女子,曾經在這個論壇用的ID便是“午夜幽魂”。胡康最早與她相識也正是在這個論壇上,因此,他才會一直留在這個論壇,許是對已故女友的一種緬懷吧。
懷著一種奇怪的心理,胡康查看了這個“午夜幽魂”的資料,是今天才註冊的lD,剛才那個帖子是他(她)在這個論壇發的第一個帖子。
在胡康的認知中,論壇ID是不可以重複的,難道娟子的ID已經被註銷了?可能是。但是,為什麼還會有人再註冊這個名字?是巧合嗎?那個人是男是女?
胡康進入論壇聊天室,找幾個熟人打聽了一下,結果沒有人認識這個新來的“午夜幽魂”。
胡康不太痛快地關掉了電腦,關燈上床。
這一晚,他又做了那個已經很久沒做過的怪夢:他走在一片混沌潮濕的黑洞裡,四周看不到一點亮光,有一個女聲在耳邊對他說:來,胡康,你往前走。胡康就迷迷瞪瞪地朝前走,走了很久很久,前方逐漸有了光亮,可以看到遠處的一座小橋。一塊石板像墓碑一樣立在橋頭,上面用篆字刻著幾個紅字,胡康一個都不認識,他停下來看那些字,很快就害怕起來,開始回頭跑,這時候,有人從後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怎麼不走了,你怎麼不走了!還是那個女聲,尖叫著。胡康猛地回頭,看到一張醜陋猙獰的臉龐。噁心。
每到這時候他就醒了,仔細回想夢中聽到的那個女聲,很像是娟子。
二、王梅死了
一連幾天,那個“午夜幽魂”都沒有發表新帖。漸漸地,胡康便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更何況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自從娟子死後,胡康心灰意冷,一直沒有再找女朋友。胡康的母親對此十分著急,一直張羅著為他介紹對象,但多數都被胡康拒絕,即使勉強見面,對方姑娘一看他死氣沉沉的樣子,也主動拜拜了。胡母急在心裡,這次托人介紹了一個據說十分不錯的姑娘,要胡康務必前去見面。為了少聽幾句母親的囉嗦,胡康只好答應前往。
見面地點選在市區公園,姑娘在介紹人的陪同下很早就到了,倒是胡康遲到了半個小時。但姑娘臉上絲毫沒有怪罪之情,仍舊笑吟吟地看著他,大方地伸出手與他打招呼。這一點讓胡康感到意外。
互相介紹後,胡康才知道,姑娘名叫王梅,在一家網絡公司上班,跟自己的公司在同一棟寫字樓裡。平時上班下班經常可以見面,但胡康想不起來曾經見過她。
這次見面,胡康的感覺比以前好,主要是這個叫王梅的姑娘似乎對他印象不錯,一個勁地跟他說話,還不時地拋個媚眼。後來胡康才知道,原來王梅早就暗戀他了,私下打聽過他的情況,知道他還沒有女友,便托人促成了這次見面。如今就看胡康的意思了。但面對母親的催問,胡康的態度還是模稜兩可,說先處著看吧,如果有緣,會成的。
從這句話可以看出,胡康對王梅也頗有好感,但他還是放不下曾經跟娟子之間的那段感情,雖然娟子人已經不在了,但是,兩人當初熱戀時的那種感覺,對胡康來說仍是刻骨銘心的。
跟王梅第四次約會回家的這天晚上,胡康在論壇上意外地看到了“午夜幽魂”發的第二個帖子。標題是:《你會為了愛情而包容他(她)的一切嗎?》文章裡有句話觸到了胡康的心裡:真正的愛情應該是永恆而美好的,能夠經得起生死、時間和美貌的考驗。就是這句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話,讓胡康整整一晚上沒睡著。當黎明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胡康滿臉胡茬的臉上時,他終於下定決心跟王梅拜拜。雖然娟子去世有一年多了,自己有權利也有理由去接受新的愛情,但是,胡康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堅守下去。古人不是有亡夫(亡妻)守貞三年的說法嗎?那自己也就三年以後再說吧。
胡康拿出手機,撥通了王梅的電話,但接電話的卻是王梅的母親,她慟哭著告訴胡康:王梅死了…-
王梅是在夜裡下班回家的路上出的意外,警察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發現了她的屍體,脖子上被抹了一刀,割斷了氣管,窒息而死。令警方感到奇怪的是,王梅的臉上被刀子劃出了無數個長口子,已經相貌難辨,警察是通過她包裡的身份證才判斷出她的身份。換句話說,王梅不僅死了,而且還被毀容了。
發現屍體的時候,王梅衣服整齊,沒有被侵犯的痕跡,包裡的錢和手機也都在,警方依此排除了姦殺和搶劫殺人的可能,那麼只剩下仇殺,還有就是變態殺人。警察還告訴胡康,王梅死的時候手裡還握著手機,上面有一條未寫完的短信:胡康,我在回家的路上,我……警方猜測,兇手大概是趁王梅發短信分神的工夫,發動突然襲擊殺死?她。這種猜測讓胡康感到很內疚。
從警局瞭解情況後回到家,胡康仰面躺在床上,一邊默默抽著煙,一邊想著王梅的意外死亡。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是隱隱覺得王梅的死是跟自己有關。突然,他想到了幾天前在論壇看到的那張詛咒帖的內容,心不由地顫了一下。
三、午夜幽魂來了
王梅的死讓胡康在人前變得更加沉默了,但是他的生活規律卻沒有改變,每天下班回家,依舊是上網看新聞,以及上那個叫“靈魂國度”的論壇閒逛,有時也發帖。可能因為名字的特殊,胡康一直有意無意地注意那個叫“午夜幽魂”的會員。可自從他(她)發表過那個有關愛情的帖子之後,胡康就再沒見過他(她)上線和發帖。直到那天晚上,他在聊天室裡遇到了論壇版主“趴趴熊”,“趴趴熊”在這個論壇當了一年多的版主了,跟胡康住在同一個城市,是一家偵探社的老闆。他曾見證過他跟娟子從相識到戀愛的過程。娟子死的時候,也是他帶頭組織策劃了一次網絡葬禮,跟胡康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平時無話不談。
兩人相遇的時候已是凌晨兩點鐘,論壇聊天室裡只剩下這兩個大男人,他們聊著聊著,胡康就將話題引向了最近出現的那個“午夜幽魂”上,“趴趴熊”很意外地說道:我怎麼沒見過你說的那兩個帖子?我去翻翻看。
片刻,趴趴熊說:找到了。
胡康: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趴趴熊:是個新註冊的ID。不認識。
胡康:論壇ID可以重複註冊嗎?
趴趴熊:當然不能,不過……娟子的fD因為三個月沒登陸,被系統自動註銷了。不好意思,我又提到這件事了。
胡康:沒事,你幫我查一下這個新註冊的用戶資料。我已經看了,資料設置成了保密,你應該有辦法的。
趴趴熊:辦法是有,就是要登陸後台,比較麻煩,我女友催我去吃宵夜了,明天吧,查到我給你留言。
趴趴熊下線後,聊天室只剩下胡康一個人了。明天休班,他還想再在網上逗留一會,於是將論壇頁面最小化,打開新浪首頁,看起新聞來。過了不久,電腦音響裡突然傳出幾聲敲鼓的聲音——有人進聊天室了。胡康展開聊天室頁面,看到系統提示區裡出現這樣一條信息:午夜幽魂進入了聊天室,大家鼓掌歡迎。
午夜幽魂來了!
胡康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節奏。
這個網名對他來說太熟悉太敏感了,看到它,胡康馬上想到了娟子——同一個網名,同一個論壇。曾幾何時,胡康就是在這樣的深夜,在網上跟這個網名背後的女孩敞開心扉地聊天,感情不斷積累增長,當網絡滿足不了他們進一步深入對方生活的慾望時,他們選擇了約會見面,最終發展成為情侶關係。可惜紅顏薄命,一場意外的車禍將兩人隔在了兩個不同的世界,胡康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面了,誰料今晚又看到這個熟悉的網名上線。胡康雖然深知眼前使用這個網名的人一定不是娟子,而可能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陌生人,只是湊巧選用了這個網名,但是看到“午夜幽魂”四個字,胡康心裡還是湧起了一陣奇妙的感覺。他幾乎是顫抖著雙手在鍵盤上敲出“你好”兩個字,發送了過去。
四、見不得人的女鬼
“靈魂國度”是一個鬼怪類論壇,上面的帖子多是跟靈異有關,有鬼怪知識,也有很多轉載的靈異或者懸疑類小說,比如《人間》、《天劫》等等,帖子的人氣頗高。很多人來這個論壇就是專門為了看小說,另外一些人則是所謂的靈異愛好者,他們的網名多半帶著“鬼”、“妖”等字眼。因此,“午夜幽魂”這種名字,在這個論壇絕對算是一個很正常的網名。
胡康仍然記得初次跟娟子聊天時,她曾解釋過自己網名的由來,她說:我覺得鬼魂是一種很美好的東西,如果我死了,我的鬼魂一定要在夜間的街道上空飛來飛去,你想啊,這是多麼有趣和浪漫的事情。
而嬙嬙則聲稱自己就是一隻女鬼,在午夜出現是迫不得已,因為鬼魂都是害怕白日的。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像人一樣在陽光下散步。可惜做不到,因為沒有人會接納她。
嬡嬡就是那個“午夜幽魂”。
當晚,她跟胡康一直聊天到凌晨兩點鐘。她只說自己叫嬡嬡,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女鬼,對於自己其他的信息一概不透露。胡康猜想,她一定是個生活在社會邊緣、或者心理有些問題的女子,否則,她又為何要把自己比喻成“見不得人的鬼魂”呢?
嬙嬙的話語中不斷透露著頹廢的氣息,但卻讓胡康感到一種久違的真誠——自從娟子死後,他再也沒有跟任何人如此敞開心扉地聊過天。究其原因,可能是這個叫“爛嬙”的女子讓胡康有一種十分特別的親近感,彷彿他們不是剛剛認識幾個小時,而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胡康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但是,那一晚他確實對嬙嬙吐露了心扉。從她巧合的網名說到了自己跟娟子的故事,說到自己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和思念之中。這時,嬙嬡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忘情水,你喝了之後就可以忘記所有痛苦,忘記曾經認識並且失去過她,你願意喝嗎?
胡康仔細想了一下,堅定地答道:我不喝。
五、查無資料
王梅死後的第六天,也是胡康與嬙嬙初次聊天的隔天,警方還沒有查出一點線索,甚至連兇手的作案動機都還不知道。這件案子一時被懸了起來。
由於通宵上網,胡康清展開始睡覺,一直到下午醒來,感覺肚子有點空,便穿好衣服上街買東西吃。
在街上,他偶然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同時也是他的初戀情人張婷,張婷剛從法國留學回來,還跟以前一樣漂亮,但氣質更顯高貴了。
晚上,兩人一起到飯店吃飯,席間談到學生時代的那些趣事時,胡康似乎忘掉了煩惱,跟著張婷一起傻呵呵地笑起來。這頓飯一直吃到晚上十一點多,兩人都有了醉意,胡康開車送張婷回家。下車的時候,張婷握住他的手,道:我希望明天晚上還能一起吃飯。
胡康聽得出來,這是一種暗示——吃飯的時候他已經說過,自己至今還沒有女友。
剛到家,胡康便打開了電腦,登陸“靈魂國度”論壇的聊天室,今晚在線的人很多,包括“趴趴熊”也在,但嬙嬙沒有上線。胡康心裡隱隱有些悵然。
見胡康上線,“趴趴熊”馬上發來信息:我已經幫你查過“午夜幽魂”的資料了,真實姓名、住址、出生年月等等全部是空白,真不知道註冊會員時是怎麼通過的,而且奇怪的是,她沒有lP地址。
沒有lP地址?什麼意思?胡康問。
趴趴熊:IP地址顯示為:0.o.0.0,也許是用了什麼網絡屏蔽技術,也許……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胡康:你別太職業病了,也許人家只是不想洩露自己的信息。
趴趴熊:可能是吧。對了,還記得你那天跟我說的事嗎?就是跟你相過親的那個女的,王梅,上個星期死了的。
胡康:你怎麼知道她叫王梅?
趴趴熊:說來巧啊,今天刑警隊的老張來找我,要我這個偵探顧問幫他們查這個案子,警方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聽過案情介紹,我馬上想起來就是你那天晚上跟我提到的案子,你能否給我提供點王梅的情況?比如生活和交友方面的。
胡康:我跟她認識幾天而已,什麼都不清楚。她是怎麼死的?
趴趴熊:被繩子從背後套住脖子,勒住之後,氣管被刀片一刀割破,所以連叫都沒叫出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趴趴熊”下線了。胡康則繼續在網上閒逛,甚至無聊地玩起了一種叫做“殺人遊戲”的即時網頁遊戲。正殺得痛快,電腦裡敲鼓的聲音又響了,胡康隨手點開了論壇聊天室頁面,看到“午夜幽魂”上線了。而這時候,聊天室裡又像昨晚一樣一個人都沒有了,不,應該說除了他們兩個人,再沒有別的人了。
這一晚,胡康又跟她聊了很久,訴說自己的心事。她靜靜地聽著,有時會發表一些奇特但是獨到的見解,有時她會反問胡康一些問題,譬如:你覺得自己會一輩子都記著她嗎?你覺得對她有所愧疚嗎?等等。這些問題直接問到了胡康的心裡,因此,胡康覺得彷彿是在跟另一個自己聊天。有時他也會問她的事情,但她總是沉默,要麼就說自己是一個鬼魂,遊蕩在人的世界裡,卻不被任何人接受。
時間不知不覺又到了凌晨一點,媛媛勸他下線: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胡康只好道聲再見,依依不捨地關掉電腦,上床睡覺。
六、張籌死了
胡康與張婷的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家川菜館裡,兩人邊吃飯邊聊天,氣氛很融洽。飯後,張婷拒絕了胡康要開車送她回家的提議,改為步行過去。
兩人散著步,從熱鬧的街道一直走到靜謐的小路一這條路是從市區回張婷家的近道,平時一到晚上便鮮有行人,只有兩排忠實的路燈在路兩旁亮著。如果今夜不是有胡康陪在身邊,張婷肯定不敢一個人走這條路。
“我上個廁所,你等我一會兒。”張婷指了指路邊一座漆黑的建築,說道。
胡康點了一支煙,站在原處等她。心裡想著快點送她到家,然後回家上網,說不定今晚嬙嬡會提前上網呢。
胡康回想著昨晚兩人聊天的經過,再次感受到了吐露心聲的那種暢快,是的,他已經太長時間沒有這樣跟入聊過天了,現實生活中朋友是有一些,但胡康不願跟他們過多地說自己的事,怕暴露自己內心的脆弱。打小時候起,他就是個喜歡把事情往心裡藏的人。而網上的那些朋友,也沒幾個人願意聽他的噦嗦,即使跟他們說,得到的也只能是空洞的安慰和敷衍。胡康甚至很奇妙地想到:自己攢了這麼久的心事,為的就是等嬡嬙這樣一個人出現,來真誠地分享自己內心的苦悶與失意。
胡康突然意識到,時間過去很久了,可張婷還沒有從廁所出來。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又等了十分鐘,還是沒有動靜。他開始意識到事有不對,嘗試用手機撥打張婷的電話,音樂聲很快從廁所裡傳出來,但是直到“嘟嘟”的占線聲響起,還是沒人接電話。
一種不好的感覺爬上了胡康的心頭,正巧這時候,有個下夜班的女工騎自行車從旁邊經過。胡康攔下她,說明情況後請她進廁所幫忙查看一下。女工警惕地打量著他,許是看到他焦急的表情不像是裝的,方才同意,然後掏出手機,藉著屏幕的亮光走進了廁所。胡康站在外面揪心地等著,直到數秒鐘後,女工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把拉住胡康:出事了,快報警吧!
七、只有一條線索了
週末休班,胡康一反常態地沒有上網,也沒有去健身俱樂部,而是躺在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他實在是想不通,在張婷進入廁所之後的半個小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殺死了張婷,然後又是怎樣逃掉的呢?
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兇手殺害張婷的動機是什麼?
胡康由這件事又想到兩周前王梅的死,甚至想到一年前那場奪去娟子生命的車禍。他陡然打了個哆嗦,難道,這一切都跟自己有關?是因為她們跟自己走得太近了,所以才會死於非命?
胡康正緊張地想著箇中原因,手機突然響了。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是“蔣靜之”三個字。蔣靜之是“趴趴熊”的真名。
電話剛接通,那邊便迫不及待地說道:“老胡,我想找你瞭解點情況。”
胡康:“還是關於王梅的?”
蔣靜之:“一半吧。警方已將王梅和張婷的案子並案偵查了,張婷也是被刀片割破脖子窒息的,臉也被刮花,屍體你見過的。很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所為。我現在是這個案子的特聘偵探。我問你,王梅跟張婷是否認識?”
胡康想了下,謹慎地答道:“大概不認識吧。張婷出國好幾年了,而王梅一直在外地某個學院讀碩士,我想應該不認識。”
蔣靜之沉默片刻道:“那麼,能將這兩個人聯繫起來的,只有一條線索了。”
胡康:“什麼?”
蔣靜之:“她們都認識你,而且關係較為親密。”
胡康一下就惱了:“熊哥,你怎麼跟那些警察一樣無聊。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我有什麼理由殺她們?”
蔣靜之:“你動什麼氣啊,我只說線索在你身上,又沒說你是兇手。”
蔣靜之掛斷電話之後,胡康又在網上等了嬙嬡一會兒,不見她來,只好關電腦上床睡覺。說是睡覺,卻一點睏意也沒有,眼前總是出現那幾張熟悉的臉孔,一會兒是娟子,一會兒是王梅,一會兒又是張婷。這些臉孔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胡康眼前轉來轉去,用惡毒的眼神死死瞪著他,彷彿在說:我們是為你而死,是你害死了我們!
我沒有!胡康一聲驚叫坐了起來,打開檯燈。這時候,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136開頭的。
胡康猶豫了下,按下了接聽鍵。
“是胡康嗎?”——是一個略帶沙啞的女人聲音。
“是,你哪位?”
“午夜幽魂。”
胡康一下愣住了。
“沒想到我會給你打電話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網上沒看見你,突然就想打個電話給你,號碼是從你資料裡找到的,沒想到打通了。你已經睡了?”
“沒呢,睡不著。”
“為什麼?”
這三個宇勾起了胡康的傾訴慾望,他將內心的苦悶和恐懼一股腦地發洩了出來,最後略帶自嘲地笑道:“難道我就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是被什麼人下了降頭了,不然的話,為什麼每個接近我的女人都會神秘死亡?”
“也許是你命不好,注定孤獨吧。”
胡康歎了口氣:“我孤獨不要緊,關鍵是我搞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會死,假如是因為我,那……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嬙嬙勸慰他兩句,便將話題引到胡康的未來上:“那你以後怎麼辦?還會交女友嗎?”
這句話問到了胡康的痛處,他沉默了。
八、做人是應該自私一點
從這天晚上起,胡康與這個新認識的網友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一般都是胡康說,嬙嬡聽,聊個把小時左右,嬙嬡就會要求掛電話,理由是胡康第二天還要上班,要早睡早起,白天才有精力工作。這一點,讓胡康覺得她很善解人意。但是,她從不跟胡康說自己的事,什麼都不說。對胡康來說,她就是一個謎一樣的女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交流,一種單純的心靈上的交流。
嬙嬡給胡康的感覺,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姑娘,看待問題非常有主見,冷靜,卻真誠。只是她偶爾也會像未諳世事的小姑娘那樣問一些很單純的問題,譬如有一次胡康開玩笑提出要見面時,她反問道:假如見面後你發現我是一個恐龍,你還會不會理我?
胡康“哈哈”地笑起來,“怎麼會呢,你這麼聰明,聰明的女人都很漂亮。”
嬡嬡沒搭話,卻說道:“胡康,其實你是個沒良心的人,你身邊那幾個女朋友都死掉了,你卻一點都不悲傷,還跟一個陌生女人在電話裡有說有笑。”
胡康苦笑起來:“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很自私的,只要自己活得幸福就好,不是嗎?”
嬡嬡笑了:“你說的沒錯,做人是應該自私一點。”
九、三不管出租房
蔣靜之為了那兩起兇殺案,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安穩覺了。
他堅信這兩個案子一定跟胡康有關——兇手是同一個人,用的也是相同的手法。而兩名死者之間並無半點瓜葛,警方調查到的唯一的線索,就是兩名死者均認識胡康,並且關係要好。因此,蔣靜之近幾天一直在調查胡康,爭取從他身上能找到突破口,經過幾天秘密的偵查,他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胡康與嬡嬡的關係越來越親密,但僅限於朋友之間的情感,胡康壓根沒有想過要走進對方的生活之中,那天說要見面,也只是隨口開的玩笑。沒有想到的是,這天蛭嬡突然告訴他,自己其實跟他住在同一個城市,並且,想要跟他見一面。
胡康愣了一下,有些緊張地答應了。
這是他第二次見網友。
第一次是娟子,兩人最終從網友發展成了情侶,如果不是那場突然的車禍,他們現在可能已繞結婚了。
第二次要見的人叫嬡嬙,她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呢?夜裡躺在床上,胡康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甚至情不自禁地猜測著嬙嬡的樣貌,究竟是美女還是恐龍?
胡康意識到了自己的緊張和激動,這是從前面對任何一個異性網友時從未有過的感覺,除了娟子。胡康一怔,突然想到嬙嬡說話的語氣、作風都跟娟子很像,也許正因為此,自己才會對她有一種本能的親近吧。胡康苦笑著想,其實潛意識裡自己還是忘不了娟子,當然,嬙嬡不是娟子,連最基本的聲音都不一樣。胡康又浮想聯翩地想道,如果嬙嬙真是娟子就好了,不管她是人是鬼,自己都不會在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怎樣都好。
兩人約定好見面的這天,是一個星期天。胡康刻意打扮了一下,沒有開車——因為不認識去嬙嬡家的路。本來,胡康是提議到咖啡廳或公園見面的,但嬙嬙說她得了傷風,不能出門,於是給了他一個她家的地址。
“你就按著這個地址來吧,我不能見風見太陽,我會提前把門打開,你到了就直接進屋,我在客廳等你。”
第一次見面就到女方家裡,胡康有些不習慣,但是嬙嬙在他眼裡本就是一個特別的姑娘,因此胡康對這個不太妥當的提議也就覺得沒什麼了。從家裡出來,他就攔了輛出租車,將寫有地址的紙條塞給了司機。
幾個小時後,出祖車停在了一片混亂不堪的樓房前。
胡康還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不由皺了皺眉,自語道:這什麼地方啊?
“三不管。”司機接口道,“這一帶全是自建的出租房,在這裡住的什麼人都有,今天你來了,明天他走了,又沒有身份證登記,發生什麼事了上面想管都管不了,所以叫‘三不管’。你到這幹嘛?”
“來找個朋友。”
下車後,胡康按照地址,在簡陋的樓房和平房胡同中間穿來穿去,終於見到了那個期盼的門牌號碼,是一棟低矮的平房。儘管是白天,但是透過開了一半的房門望進去,裡面竟是漆黑一片。
這個房子一定連窗戶都沒有。胡康暗自猜想,他搞不明白嬙嬙為什麼會住這種地方,還有,屋裡這麼黑,她為什麼不開燈呢?
胡康在門前站住,掏出手機撥通了嬙嬡的電話。
“我到門口了。是紅色大門的這間吧?”
“對,你進來吧,我剛吃了藥,在床上躺著呢。”
“嗯,屋裡好像沒開燈?”
“停電了,你進來就是,進門一條直路,注意別碰著牆了。”
胡康答應一聲,掛掉電話,小心翼翼地走迸了那扇半開的房門,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了。他摸黑走了幾步,實在看不清楚,只好伸手去掏手機,想用手機屏幕來照明。
然而他剛把手機打開,腦袋上突然“嗡”地響了一聲,一個硬梆梆的男人,就這樣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十、胡大哥怎麼了
兩天後,胡康的母親報了案,聲稱兒子失蹤了,手機也打不通,問所有人都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警方本來就在調查胡康,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展開了調查,最後在一個出租車司機的帶領下,來到了一片凌亂不堪的建築物前。幾經打聽,終於找到了那棟低矮的平房,門開著,可能是屋裡光線太暗,大白天屋裡還開著燈。
兩名警察剛走到門前,一個女人便聽到腳步聲,從屋裡走了出來。乍看到這個女人,兩名警察都嚇了一跳——這個女人實在太醜了!準確說不是醜,而是畸形!臉龐一邊高一邊低,低的那半邊臉還向裡面凹進去,兩隻眼睛在臉皮的帶動下,自然也是一大一小。頭髮紮成馬尾辮,身上穿著一套普通的自製碎花睡衣,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像恐怖片裡的女鬼。這副尊容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被毀容的。
兩名警察愣了半天,直到“女鬼”開口問道:“你們找誰?”——聲音倒還正常,只是略帶點沙啞。
一名警察旋即上前說明來意。
“哦,你說胡大哥,他前天是來過,怎麼了?”
“他為什麼來找你?”
姑娘低下了頭,小聲說:“胡大哥是來給我送生活費的,半年前,我在路邊要飯時遇到了他,之後他就每兩個月來給我送一次錢,陪我說說話,他真是好人……”
警察看著她:“你是說,他一直贊助你生活?”
“我這個樣子,找不到工作的……沒認識他之前,一直靠乞討……”
警察點點頭:“那你知道他從你這裡離開後,又去了哪裡嗎?”
“聽胡大哥說,好像要去見一個網友。”
“他是什麼時候到的你這裡,又是什麼時候走的?”
“大概……上午八點鐘左右來的吧,陪我說了會話就走了,不超過二十分鐘。”
“你叫什麼名字,這裡是你租的房子?”
姑娘搖了搖頭。“我叫張靜,這房子是我媽為了趕我出來給我買的,之後就不管我了。”
警察對她的話沒有懷疑,問道:“胡康那天去見的網友,網名是不是叫‘午夜幽魂’?”
“我沒問他,不知道。”
“胡康朝哪個方向走的?”
“不知道。我這個樣子……一般不出門的,送他到門口就進屋了。警官,胡大哥到底怎麼了?”
“他失蹤了。”
“啊?”
警察遞給她一個微笑,“好了,我們走了,如果有胡康的消息,請直接打1 10報警。再見。”
姑娘怔怔地看著兩名警察走出巷子口,坑坑窪窪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勝利的笑容。
十一、復活的蜩子
胡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潮乎平的床上,四週一片漆黑。他愣了半響,想要站起來時,卻發現了一個極其可怕而且殘酷的事實:自己的兩條腿沒有了知覺!
他驚慌地向下摸去,在膝蓋位置,摸到了兩條裹得嚴嚴實實的紗布。這時候,一個熟悉的女聲在黑暗裡響了起來:“別摸了,你的膝蓋已經被我砸碎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為你上了藥,不會感染的。”
胡康一下就傻了。片刻,他驚恐地叫起來:“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康,你不記得我了?”聲音一下子柔和下來,“我是娟子呀。我等了你整整一年,每天晚上我都會夢到你,就像這樣……摸你的臉。”一隻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摩挲上胡康胡茬遍佈的臉龐。
“康,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很意外我還活著?”
胡康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一切。他並沒有像娟子預想的那樣吃驚,而是絕望地歎了口氣:“你一直潛伏在我身邊是不是?”
“不錯。”娟子用賣弄的口氣說道,“那兩個不要臉的女人都是我殺的,她們仗著自己臉皮好看,就想跟我搶男人,”說到這突然口氣一變,近乎哀求地說,“康,你要理解我啊,今天的我實在沒有資本跟她們搶了,我只有用這樣的辦法,我實在是迫不得已的啊!”
“那你為什麼要敲斷我的腿?”——胡康這時候還認為自己的腿是可以接好的,他在尋求機會,故而語氣平靜地說道。
“因為,如果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一定會被嚇跑的,所以我連燈也關了……”黑暗中響起了娟子“嚶嚶”的哭聲。
“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一定要讓你留在我身邊,不管用什麼方法!”
胡康聽得心裡有些發寒,冷冷地說道:“你真自私。”
“自私?哈哈。”娟子突然又由哭轉笑了,“本來我還猶豫要不要這麼幹,但是你那天在電話裡跟我說,為了自己的幸福,每個人都應該自私一點。正是你這句話讓我下了決心。”
“你曲解了我的意思。”胡康又歎了口氣,“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
“不是關,是在這裡陪我。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我把所有的窗戶都封上了。”那隻手從胡康的臉上往下摸到了他的胸口。“放心吧,我能養得起你,我在電腦上做設計,從網上發給人家,不用見面,就沒人會嫌棄我了。”
“別做夢了!”胡康衝她絕望地喊道,“警察一定會來救我的!”
“做夢的是你,警察早就來過了,不過已經被我打發走了。這會兒多半在尋找那個‘午夜幽魂’呢,他們當然想不到,‘怪物’就是‘午夜幽魂’,‘午夜幽魂’就是娟子。沒有人會想到你被一個醜八怪綁架了。康,你以前一直笑話我傻,你來說說,我今天這件事情辦得漂亮嗎?”娟子一邊說一邊伸出雙臂,牢牢地摟住胡康的脖子,數年來多少次在夢中幻想過的場景,今天終於真實地呈現在眼前,她終於找回了從前那種美妙的感覺。
胡康被她摟得喘不過氣來,但他還是掙扎著道出了心中那個最大的疑問:“你為什麼會死而復活?”
娟子暫停了手上的動作,剛要說話,突然“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了,幾束手電筒的強光射過來,其中一束強光正好照在娟子的臉上。這張臉在燈光下更顯蒼白猙獰,胡康看到她的第一眼,忍不住驚叫出聲,用力將身子朝後挪了挪。假如他的腿沒有斷的話,他大概會馬上跳起來逃離現場。
很快,一名警員在牆上摸到了電燈開關,整個世界彷彿一下子亮了起來。與此同時,娟子的兩隻胳膊被兩名警員分別架了起來,防止她做出任何極端的事情。
一個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盯著娟子猙獰可怕的臉龐看,她馬上低下頭,一言不發。
“你真的很聰明,假如我跟胡康不是網友,而且不知道他跟娟子的事的話,這件事可能永遠都不會真相大白了,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說著轉過頭來看著一臉驚愕的胡康。“你的趴趴熊老兄救你來了,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吧?”
胡康木訥地搖了搖頭。
“其實,你第一次跟我提到‘午夜幽魂’這個網名時,我就來了興趣。你讓我幫你查她的資料,我告訴你什麼都沒有,其實有一樣我隱瞞了你:lP地址。註冊會員時你可以不填個人資料,但lP地址是假不了的。”蔣靜之聳了聳肩,“我當時就查到她的lP地址在淮南,你知道的,娟子也是淮南人,而且兩個人用的又是同一個網名。這種‘巧合’很讓我這個偵探感興趣,為了弄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麼,我沒有如實告訴你這件事,直到後來那個叫張婷的姑娘出事。就像我上次跟你說的,你是兩宗兇殺案之間唯一的線索。在接手這個案子後,我最先就調查了娟子的車禍真相,我這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死,我猜想,她是因為出車禍被毀容了,嚴重自卑不敢再見你,不敢見任何人,所以才讓她母親對外發佈她的死訊,然後一個人躲起來生活。我還記得當初我陪你去她家的時候,她母親以屍體已經火化為由不肯讓我們看屍體,而且也不願帶我們到墳前祭拜。唉,當初誰能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老胡,這下你全明白了吧?”
胡康定定地看著在警察的控制下垂頭不語的娟子:“你為什麼還要用‘午夜幽魂’的網名?否則的話,就真沒有人會知道你是誰了。”
娟子搖了搖頭,用淒然而淡定的語調說道:“那樣的話,你也就不會對我產生興趣了,哪還會有今天?康,我當初假死並非是不敢見你,而是擔心你見了我之後會受不了打擊。我的臉是被車廂的玻璃扎到,傷得太嚴重,整容後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你甘心陪一個醜八怪過一輩子嗎?如果你離開我,你會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我不能那麼自私,所以,我只有假死一場,讓你斷了念頭。可是,這一年來我孤獨地生活著,尤其是我媽去世後,我忍受不住這種與世隔絕的痛苦。但我已經成為一個怪物,沒有人會接納一個怪物,所以,我想到了上網。最初,我只是想回到以前那個論壇,遠遠地看著你,但我實在忍受不了對你的思念,所以才用以前的名字發帖來吸引你的注意……可是,我卻越來越無法自拔……”說到這,娟子沖胡康露出了一個醜陋但卻美麗的笑容——這種美麗,也許只有胡康能夠看得出來。
“你的腿沒事,我只是為你打了一針麻醉,我猶豫了很久,一直下不去手傷害你。康,我……”
娟子囁嚅了一下嘴唇,終究沒有說出後面兩個字,可能是她覺得如此美好的詞語不應該由自己這個醜八怪嘴裡說出吧,否則的話只能是一種玷污,她不配,真的不配。
“好了,就到這吧。”一名警官模樣的中年人發言了,指揮眾手下道,“他腿不能動,你們兩個去叫輛車過來,把他抬上去,先送到醫院做個檢查,其餘的人將犯罪嫌疑人帶回警局。好,收隊!”
“請等一下!”胡康伸手攔住正將娟子往屋外押送的警察,然後,側過頭靜靜地看著娟子那張醜陋的臉孔,認真地說道:“其實你錯了,假如你當時讓我知道真相,我可以向上天保證,我一定不會拋棄你!”
娟子愣了一下,笑了。
尾聲
警局裡,蔣靜之陪胡康做完筆錄,兩人並肩走出警局大門,沿著一條人少的小路,慢吞吞地向前走去,一路上默默無語。
最後,還是蔣靜之忍不住問了個殘酷的問題:“咱們是老朋友了,恕我直說,如果娟子沒有犯法,你真的能接受跟一個醜八怪過一輩子?”
“也許不能吧。”胡康苦笑了下,“但我可以保證,我當時確實有這種衝動。但是,我卻沒有機會來證明或嘗試這件事了。”
“謝謝你的坦白。其實,這個問題值得每個人捫心自問,不管答案如何,能夠真誠地面對自己的內心,總是值得尊敬的,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