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針鋒相對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可是對自己恨到要下殺手的應該沒有幾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安德恆,不過想想他和安德恆目前的衝突只是在利益上,如果安德恆有嫌疑,那麼王學海之流也有嫌疑,政治上得罪過的人就更多了,可想想敢於暗殺自己的應該沒有幾個。
常浩從他的表情看出來他也沒有什麼頭緒,低聲歎了一口氣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吧!下次再選房子,我可以幫忙做做安全措施!」
張揚笑道:「用不著那麼誇張!」他把那個齒輪放在桌上,起身道:「你再幫我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媽的!真是煩死了,還要去單位一趟!」
張揚回到旅遊局才知道今天已經有許多人來找過自己,電話更是不計其數,看來關心他的人不少。所有人見到張揚無一例外的對他的禿瓢感到極大地興趣。
剛剛被黨內警告處分的副局長高興貴遠遠看到張揚的禿瓢,忍不住低聲罵道:「什麼形象?整一個社會流氓?」他的聲音雖然很小,卻仍然被耳目聰敏的張揚聽到了,張揚抬起頭來,充滿殺機的目光落在高興貴的臉上,嚇得高興貴打了一個冷顫,慌忙躲到辦公室裡去了。
朱曉雲把自己的黑色棒球帽給張揚送了過來:「頭兒,您先戴上吧,省的人家都盯著你的腦袋看!」
張揚笑了起來,接過棒球帽調節了一下大小,戴在頭上,他閉上眼睛輕輕敲了敲桌子,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想了一圈,他還是把最大的疑點放在了安德恆的身上,想要以後平平安安的,必須早日清除掉身邊的隱患,正盤算著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張揚拿起電話,卻是江城市公安局長田慶龍的電話,通過最近的一連串事件,田慶龍和張揚的關係變得十分密切,所以聽到這起普普通通的失火案也會主動打電話過來關心一下。
田慶龍首先詢問了一下張揚的情況,確信他沒事這才放下心來,他低聲道:「我讓人去現場勘察了,從目前掌握的情況,應該沒有外人縱火的跡象!」
張揚對江城公安局的能力一直持有懷疑態度,否則他也不會想到求助於常浩,雖然懷疑是他人縱火,可現在也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張揚決定這件事暫時低調處理,如果立案反而會引起那個躲在暗處想謀害自己傢伙的警覺。想到這裡,張揚首先感謝了田慶龍的關心,然後把這件事歸結到自己忘關煤氣閥門的原因。
田慶龍也樂得這件事只是一個意外,畢竟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到現在開發區廣場曾氏兄弟狙擊案還沒有任何的眉目,他也不想再添任何的麻煩。他打電話問候張揚不僅僅是出於關心,也是因為常務副市長李長宇給了他一些壓力。既然張揚自己都認為是一次偶然事件,那麼這件事應該可以畫上一個句號。
這邊剛剛掛上了田慶龍的電話,朱曉雲從外面走了進來:「頭兒,賈局長讓你去紡織廠開會!」
「開什麼會?」張揚表現的有些詫異。
「說是跟紡織廠工人座談,區裡點名讓你參加!」
這次的協調會由文淵區牽頭,區委書記范伯喜,區長錢長健、區公安局局長薛成剛、園林文物局局長邱常在、旅遊局市場開發處處長張揚代表文淵區和南林寺景區指揮部出席,港方代表有安德恆和安語晨,紡織廠方面則有廠長兼黨委書記張忠祥,工會主席李長文,還有五名工人推選出來的代表。
張揚趕到的時候,小會議室中已經坐滿了,他瞅了個空位,來到安語晨的身邊坐下,可馬上發現自己坐的地方有些不對,三方會談自己應該坐在指揮部一邊,這倒好,坐在港方代表席位上了。安德恆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廝的出現有些不爽。
張揚看到他這幅表情,心裡反倒產生了一種快意,麻痺的,你越是不爽我越要坐在這兒,他一伸手把棒球帽拿了下來放在會議桌上,珵亮的光頭頓時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過去。
范伯喜愕然看著這廝的光頭,突然來了一句:「張處長的髮型不錯!」
安語晨忍俊不禁,格格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又引起了不少善意的笑聲,現場的沉悶氣氛減輕了不少。
笑聲停歇之後,現場氣氛再度陷入沉寂之中,范伯喜清了清嗓子道:「人都到齊了,咱們開會,今天組織這個會議,目的就是為了解決問題,所以我們要開門見山,我們要直截了當,有什麼話,有什麼意見,咱們面對面說出來!」他端起從不離身的大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道:「昨天的情況我並不在場,可我們的不少同志都親眼目睹,親身經歷!」他向區長錢長健看了一眼道:「下面請錢區長講話!」
現場並沒有人鼓掌,這種會議似乎也不適合鼓掌,錢長健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表情凝重道:「昨天的事情,我們在場的許多人都親身經歷了,我想問一問,你們在作出那樣過激的舉動之前,有沒有想過我們國家的法律制度?有沒有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有沒有考慮過會給國家和人民的財富帶來多大的損失?有沒有想過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後續影響?」他的語氣十分的嚴肅。
廠方一名代表鼓足勇氣道:「我們集會的目的並不是想和政府對抗,我們只是想引起政府機關的注意,想讓你們做領導的好好聽聽我們基層職工的心聲,後來局面失去控制,也不是我們情願看到的,也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
錢長健怒視那名廠方代表道:「你們是成年人,也許還是共產黨員,做任何事不能只靠著熱血上頭,你們應該考慮到事情的後果!」
「我們是為了大家,為了集體!」
「何者為大?國家為大!你覺著不是為了個人,是為了集體,集體在國家面前算什麼?啊!為了小集體的利益而置國家的利益於不顧,這個理由靠得住嗎?」錢長健性情剛直,說出話來咄咄逼人,剛剛被范伯喜緩和了一些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安德恆適時開口道:「我們世紀安泰投資家鄉的目的,是想為家鄉做貢獻,想為家鄉人民謀求福祉,我想應該是我的意思沒有表達清楚,也許是我們之間的溝通不夠,所以才產生了這樣的誤會。」安德恆還是表現出一定的誠意,他是生意人,並不想這種狀況持續下去,雙方鬧得越僵對他的投資就越沒有好處,在他心中紡織廠的地塊要比南林寺景區的建設還重要得多。
范伯喜微笑道:「安先生說得很好,大家坐在一起,就是要本著解決問題的態度,相互之間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可以藉著這次的機會溝通,只要取得了諒解,達成了共識,那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我看這些事只不過是人民內部矛盾嘛!」他的目光望向紡織廠廠長兼黨委書記張忠祥:「張廠長有什麼觀點說給大家聽聽!」
張忠祥表現的還是有些拘謹,發生了這種事,他是最難做的一個,在工人的眼中他是政府的狗腿子,在上級領導的眼中,他的工作能力受到質疑,可以說他是兩面不是人,張忠祥明白,自己其實是最不適合發言的一個,偏向那邊都不好,他把發言權推到了工會主席李長文的身上:「李主席的話能夠代表工人的意見,還是李主席先說吧!」
李長文心裡暗罵,狗日的張忠祥,你他媽害怕得罪人就讓我說,我雖然是工會主席,我也是共產黨員啊,出了事情,我當然要首先站在黨這一邊。中國的工會有著特殊的背景和含義,所以中國的工會幹部往往把更大的精力投入到企業的文娛活動,職工的婚喪嫁娶方面,更像是學生時代的文娛委員,參政議政,那不是我的菜!李長文接連咳嗽了兩聲,還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他不說,廠方的五名代表忍不住了,老工人徐大光聲音洪亮的咳嗽了一嗓子:「沒人敢說,我來說!」
張忠祥和李長文臉上都是一熱。
范伯喜笑著鼓勵道:「老同志有什麼說什麼,不必顧慮!」
徐大光道:「從紡織廠建廠開始,我就在這裡干,到如今已經整整三十二年了,我媳婦,我兒媳婦,我兒子全都是紡織廠的工人,可以說紡織廠就是我們的家,紡織廠就是我們一家人的飯碗,你們領導一句話就要把廠子給拆了,這不是要砸我們的飯碗嗎?讓我們這一大家子去喝西北風嗎?」
范伯喜看了看錢長健,錢長健的聲音依舊嚴厲:「老同志,誰說我們要砸你們的飯碗?市裡已經在開發區給你們批了新的地塊,一個新的紡織廠已經開始建設,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搬入新的廠房,就會重新投入工作!」
又有一名代表道:「多久?一年,兩年?這段時間我們就拿那點基本保障工資,我們的利益如何保障?」這是一個相當現實的問題,雖然市裡針對紡織廠的問題進行了多次的討論,可最終拿出的補償方案對這些工人仍然不夠公平,而且安德恆急於推行他對紡織廠的拆遷計劃,所以才會有在紡織廠開發區新廠房沒建成之前,就決定部分拆除紡織廠的廠房。
徐大光道:「按照廠裡發佈的補償協議,我們一家四口人每個月的收入要減少二百三十塊,這二百三十塊錢對你們可能算不上什麼,可對我們家來說意味著一個月的生活費,新廠房一年沒有建成,我們就要損失兩千多塊,兩年沒有建成我們就要損失五千多塊!市裡搞建設我不反對,可憑什麼要讓我們普通工人為你們買單?」
又有工人代表道:「我聽說港商是無償拿下紡織廠地塊的,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這跟賣國有什麼區別,出賣國家的利益,出賣我們普通工人的利益就是犯罪!」
幾名代表的言辭變得越發激烈起來。
范伯喜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他習慣性的拿起大茶杯喝了一口道:「這位同志,你的觀點很偏激嘛,香港也是我們國家的一部分,港商也是炎黃子孫,紡織廠不是你們的,也不是我們的,是國家的!什麼叫賣國啊?說話要負責任!」最後這一句已經有些威脅的含義了。他冷冷看了張忠祥一眼,事先他還專門交代張忠祥要做好工人的工作,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張忠祥顯然是不稱職的,等這件事過去,一定要好好跟他算算這筆帳。
區長錢長健濃眉緊鎖,他低聲道:「你們東一句西一句的能夠解決問題?提出你們的條件!讓我聽聽你們到底想要什麼!」他這句話說到了關鍵之處。
幾名代表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徐大光最後站了出來:「我們有個最基本的要求,在紡織廠開發區新廠建成之前,要全額發給我們工資……還有平均獎金,過去的福利待遇不變,紡織廠拆遷期間造成的一切損失都要通過和工會協商解決……」
安德恆皺了皺眉頭,他早就知道還是錢的問題,在這件事上他的態度是明確的,紡織廠拆遷屬於江城市的問題,文淵區的問題,而不是他的問題,他開發紡織廠地塊是投資南林寺景區的先決條件之一,安德恆擲地有聲道:「我想這件事我幫不上忙!」
文淵區的這幫領導聽到安德恆的這句話心中都是一怔,三方會談的目的就是求同存異,彼此都作出一定的讓步,安德恆的這句話表明他不想掏錢,難道紡織廠這筆巨大的安置費想讓區裡買單?錢長健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現場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沉默的讓人感到壓抑。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揚忽然笑了起來:「我看這件事應該可以解決!」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目光的焦點還是他珵亮的光頭,這光頭刮得的確太耀眼奪目了。誰都想解決問題,可目前的情況來看誰也解決不了,紡織廠沒錢,工人伸手要錢,能夠解決這件事的一個是文淵區,一個是香港投資方,文淵區沒錢,在紡織廠的拆遷問題上,市裡撥了一部分錢,他們拿出了一部分錢,這件事讓區裡很是不解,在他們看來這筆錢應該由港方拿出來。安德恆不願拿錢,他認為紡織廠拆遷跟他毫無關係,正是這樣的想法才讓事情陷入了僵局,牽涉到錢的事情,想要解決可沒有那麼容易。
張揚笑瞇瞇道:「這件事我瞭解一些,應該有些發言權,咱們是社會主義國家,無產階級當家做主人,誰是主人啊,小範圍來說,針對紡織廠來說,你們這幾千名工人就是主人!」一句話說得幾名工人代表如沐春風,心說,這光頭是誰啊?今天與會的幹部中總算有個為老百姓說話的了。
張揚道:「安先生投資南林寺風景區,的確是抱著投資家鄉,回報祖國的目的,他的誠意我們是要肯定的。可是我們江城市政府、文淵區政府,也表現出同樣的誠意,在整個投資計劃中一路綠燈,為您創造了不少的便利條件,安先生不缺資金,所以才來投資,江城需要發展,資金是制約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所以才會有這次合作。」
安德恆充滿警覺的看著張揚,他不知這廝在賣弄什麼,不過有一點他能夠肯定,張揚肯定不會向著自己說話:「恕我愚昧,不懂張處長的意思!」
「據我說知,安先生這次的投資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大,不過重點是南林寺景區,至於拆遷紡織廠地塊,主要是用於商業和旅遊配套設施的開發,我看應該沒有那麼急著上馬,安先生是不是可以考慮暫緩拆遷之事,先把景區建起來,然後再考慮紡織廠地塊的開發,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顧及到雙方的利益,讓紡織廠獲得足夠的時間。」張揚的建議合情合理。這些工人頻頻點頭,可安德恆和文淵區的領導都聽出來了,張揚這是向著紡織廠說話呢。
安德恆斷然道:「不行!在我的發展計劃中,開發南林寺景區和配套設施的開發同步進行,我不可以耽擱工程的進度!」
張揚笑道:「紡織廠地塊主要是用於商業吧,安先生的主要投資對像不是景區嗎?」他這句話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安語晨也覺察到這廝旗幟鮮明的站在了和他們安家作對的立場上,心中這個憤怒啊,恨不能上去狠揍他一頓。
安德恆道:「這次的開發計劃是我和市領導商量後的結果!」
這句話一說出來,文淵區的幾位領導心裡都有些不爽了,安德恆分明是抬出市裡領導壓人。
張揚還是那幅沒心沒肺的笑容:「安先生這話就沒有誠意了,我們今天到場的一個市裡領導都沒有,您是不是覺著這件事跟我們沒有關係啊?我們既然管不了,這會也沒有開的必要了,范書記、錢區長,我看散會吧!」
安德恆再好的涵養也被這廝氣得臉色鐵青,文淵區的幾個領導卻樂得聽到張揚說出這句話,安德恆雖然是文淵區的大投資商,大財東,可他的眼界也很高,因為和代市長左援朝的關係,他壓根沒把區裡的幾個領導看在眼裡,區裡這些領導過問紡織廠的事情也是不情願的,很大原因上是迫於上頭的壓力,張揚的這句話給他們出了口悶氣,投資商怎麼了?投資商就牛逼啊!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你想做生意首先就要懂得尊敬。
安德恆正要發作,安語晨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微笑道:「張處長,今天我們能夠過來就代表我們有解決問題的誠意,您的態度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張揚心說,小丫頭啊,你跟我對上了,到底是護自己家人,他笑瞇瞇道:「請問安小姐和安先生兩人誰說了算?」
「你什麼意思?」安語晨的美眸之中已經冒出了火星。
文淵區區委書記范伯喜適時的出來和稀泥道:「大家都是抱著解決問題的目的,不要傷了和氣!」
張揚道:「其實這件事很簡單,你們投資江城,看中的是江城的前景,說句你們不愛聽的話,你們的錢也不白給的,你們想盡早收回投資,想盡早見到利益,這可以理解,也無可厚非!商人嘛,誰不想見到利益?」
安德恆道:「張處長對我們好像有成見,我們投資江城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獲取利益,中國這麼大,投資環境比江城好的城市多得是!」
張揚笑道:「我知道您高尚,您想獲得經濟利益的同時還想獲得社會利益,中國投資環境比江城好的城市多得是,可我相信能夠給你們提供這麼優厚條件的城市恐怕連一個都沒有!」
所有人都聽出來了,今天的戰鬥已經在張揚和安家之間打響了,文淵區的幾位領導樂得旁觀,紡織廠的那些代表頗有些雲裡霧裡,這位張處長好像在向著咱們說話啊。
安德恆道:「張處長,你好像混淆了今天的主題!」他已經看出張揚正在有意識的把會議帶到另外一個方向。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混淆了主題,是你的觀念有問題,你拿出兩億來投資江城,並不是做了多大的功德,你要有一個正確的認識,這次的景區開發是一個雙方合作的過程,你拿出資金,我們江城市政府,文淵區政府投入的是土地,是名勝古跡,這些東西都是無價的,我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單單是佛祖舍利就無法用兩個億來估量他的價值,所以你不要覺著我們江城佔了你們的便宜,按照你們習慣性的說法,你只是一個小股東!」
安德恆大聲道:「我從沒有這麼想過,我和江城合作是秉著互利互惠,共同發展的態度!」
「安先生既然這麼有誠意,紡織廠的事情上就應該有所表示,你既然有意開發紡織廠地塊,就應該正視拆遷的賠償問題,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江城市,推給文淵區。」
安德恆明顯有些生氣了:「我是按照合約辦事!紡織廠地塊的拆遷不屬於我考慮的問題!」
「安先生只想開發用地,不考慮拆遷安置,也就是說這件事所有的責任都在我們身上,好啊!我們不是不管,我們是管不了,工人要拆遷安置費,文淵區沒錢,市裡沒錢,說穿了所有出現的問題還是一個錢字鬧得!沒錢紡織廠就無法拆遷,沒辦法拆遷你就不能馬上開發,到最後利益受損的只會是你!」
安德恆道:「我在江城南林寺景區的投資按照合約是兩個億,我不會追加投資!」
張揚笑道:「你不會追加投資,雙方的合作剛剛開始,拆遷安置費的增加意味著開發成本的增加,也就是說增加的這些成本全都要由江城市來埋單,而最終利益的劃分卻要按照合約上來辦,你當我們冤大頭啊!」
安德恆霍然站起,怒道:「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我沒有跟你談下去的必要!」
張揚笑瞇瞇道:「不想談就不談!」
安德恆怒道:「張處長,你今天根本是故意在針對我,有句話我必須要提醒你,因為你的態度而可能引發的後果,你只怕承擔不了!」他在威脅張揚。
張揚抱著一幅無所謂的態度:「什麼後果?大不了你撤資,我還就告訴你,我們南林寺景區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你不投資,自然有人來投資,我們江城方面沒有任何損失!」張揚的態度極其強橫。
安德恆恨恨點了點頭,他向范伯喜道:「范書記,我看今天就這樣吧,貴方的態度讓我失望!」他撂下這句話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安語晨瞪了張揚一眼,起身追了出去。
范伯喜一幫人也有些錯愕,原本今天是想跟紡織廠工人談判的,卻想不到最後矛盾聚集在張揚和安德恆的身上。范伯喜苦笑道:「小張,你這是幹什麼?」
張揚不屑道:「我還就看不得這種人,有兩個臭錢有什麼了不起?想來江城投資的多了,又不缺他一個,你們放心,他帶走多少資金,我負責拉回多少過來,我還就不信,這南林寺景區離開他們安家就不轉了!」
錢長健道:「我倒覺著小張剛才的話很有道理,咱們市裡給港商的條件太寬鬆了,不能因為他們投資就一味的退讓,什麼都不想付出,只想從江城獲取利益,天下哪有這麼多便宜的事兒,是時候讓他們清醒一下了。」
幾名工人被剛才的事情給搞糊塗了,徐大光低聲道:「各位領導,我們反映的情況!」
張揚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不是我說你們這些人,你們幹什麼?動動不動就聚眾鬧事,有話好說嘛,誰是一家人,我們才是,我們這些人聚在這裡費盡唇舌的幹什麼?還不是為了你們謀求一些利益?你們倒好,反而把真心幫助你們的人當成了敵人,懂不懂什麼叫人民內部矛盾?有了矛盾不怕,說出來,開誠佈公的協商解決,聚眾鬧事能夠解決問題嗎?昨天你們圍攻景區指揮部,這是區領導大度沒有追究,真要是追究,那就是犯罪!」一句話把幾名職工代表給嚇住了。
徐大光抿了抿嘴唇道:「我們沒有想犯罪……」
錢長健大聲道:「沒想犯罪,看看你們昨天造成的財產損失,造成的惡劣影響,就算是無心的,也是犯罪!我們都是黨的幹部,我們不為老百姓謀福利,難道還能坑你們害你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
范伯喜微笑道:「算了,大家都清醒一下,檢討一下自己身上存在的錯誤與問題,我在此向大家保證,紡織廠的問題,我一定會重視,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結果!」
因為范伯喜的這句話,現場響起一片掌聲。
范伯喜和錢長健交遞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明白,今天這次的會議經張揚這麼一打岔,實際上什麼問題也沒有解決,他們並不怕拖延,拖下去對安家沒什麼好處,不過今天安德恆走的時候顯得很生氣,如果他把這件事反映到市裡面,市領導肯定會怪罪下來。不過看到張揚一幅有恃無恐的模樣,他們也就心安了不少,人家惹事的都不怕,他們怕什麼?
錢長健和張揚並肩離開小會議室的時候,友善的拍了拍張揚的肩頭,昨天如果不是張揚用方桌護住了他,恐怕他也會被砸得很狼狽,錢長健道:「小張啊,市裡面還是很看重港商投資的!」
張揚頗具信心的笑了笑道:「放心吧,他們不會撤資,這麼大的便宜,他們捨不得放手!」
錢長健笑著搖了搖頭。
張揚的信心是建立在他對江城旅遊資源看好的前提下,安語晨並沒有走遠,站在紡織廠的大門處等著張揚。小妮子柳眉倒豎,俏臉含威,一幅要找張揚興師問罪的模樣。
張揚和錢長健邊走邊談,裝出沒看到她的樣子,安語晨怒道:「張揚!你給我站住!」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張揚笑瞇瞇道:「安小姐,找我有事嗎?」,他站在原地不動,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還略帶一點點的驕傲,這是上位者的表情,這廝開天闢地的拿捏出了那麼幾分味道,可惜他面對的人是安語晨。
安語晨當著這麼多文淵區的領導,咬牙切齒道:「張揚,我想打你已經很久了!」
張揚歎了一口氣道:「丫頭,知道什麼叫欺師滅祖膽大妄為嗎?」
在周圍人的眼裡,他倆更像是一對鬥氣冤家,沒人樂於看這個熱鬧。
文淵區委書記范伯喜和區長錢長健擠入了一輛車內,望著外面的張揚和安語晨,兩人不覺笑了起來,幾乎同時道:「人才啊!」
安語晨雖然很想打張揚,可是她最終克制住了這個衝動,她太清楚了,自己壓根不是這廝的對手,她恨恨點了點頭道:「從今以後,我跟你斷絕師徒關係!」
「隨便你!」
「你剛才的行為根本是公報私仇!」
張揚笑道:「沒勁了啊,什麼叫公報私仇,我是就事論事,你們口口聲聲要互利互惠,共謀發展,怎麼我看著這次的合作都是對你們老安家有利?」
「可是你們那份協議書上寫得清清楚楚!」
張揚冷笑道:「丫頭,知道香港為啥會分出去一百年嗎?就是因為清政府無能,簽署了不平等條約。你看清楚,腳下的這塊土地是社會主義新中國,在這塊土地上,不可能再出現出賣國家利益的事情,國家不允許,人民不允許,老子也不允許!」
安語晨怒道:「就你一個人是中國人啊,我也是中國人,我也是炎黃子孫!」
「得!打住吧你,炎黃子孫我承認,中國人,你還是等97以後再說,留下,我承認你是中國人,你要移民了,我只能拿你當二鬼子待!地位可能還不如外國友人呢!」
安語晨一急,廣東話就嘰裡呱啦的出來了,單單是廣東話還表達不出來她的憤怒,又加上了句英文:「FUCK!」
現在的張揚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啥都不懂的傢伙了,發科……你憑什麼發科我啊,要發科也是我發科你,可張大官人現在是正科級了,涵養還是有的,說話的水準自然也提高了不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居然想發科我,是不是有點亂啊?」
安語晨一張俏臉漲紅了,氣得她抬腳就像張揚踢了過去。
張大官人輕輕鬆鬆躲閃了過去,歎了口氣道:「你說咱倆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談談?」
「談個屁,今天我就要教訓一下你這個無賴!」安語晨又向他衝了上來。
張揚雙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你是解決問題呢,還是想把問題越鬧越大?」
安語晨揮起的拳頭停滯在半空之中:「你想怎麼解決?」
張揚笑道:「任何合作都要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礎上,你五叔只想著佔我們的便宜,當別人都是傻子嗎?要不你把今天這事兒向你爺爺匯報一下,看看他怎麼說?」
安志遠聽完安語晨的匯報之後,沉默了好久,方才低聲道:「生意……想做的長久,就必須照顧……照顧到……雙方的利益……安家在……大陸的投資不是……一錘子買賣,不可以急功近利,合作開發協議,我已經看過……江城市政府的確做出了很大的讓步,我們也要拿出誠意……」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們不是強盜,投資家鄉,是為了共贏……而不是攫取……小妖,告訴你五叔,以後景區開發由你負責!讓他不要參予!」
爺爺的態度是安語晨沒有想到的。
張大官人得知這一結果的時候,微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安老是你們家最通情達理的人!」這廝把安語晨也歸類到蠻不講理的一類中,氣得安語晨差點沒閉過氣去。
安德恆在得悉父親的決定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憤怒。
安語晨看著五叔,目光中多少顯得有些同情和不忍,畢竟五叔是在從整個家族的利益出發,可是爺爺說得也很有道理,做生意不可以急功近利,如果只顧著自身的利益而忽略別人的感受,那麼安家在江城的生意前景顯然不會走得太遠。她小聲道:「爺爺的意思是把景區發展和經濟開發分成兩部分進行,而且香港那邊的生意還要你去管理,害怕五叔太累。」
安德恆笑了起來:「小妖,你能幫我最好不過,這陣子我的確有些累了,東江的事情要管,江城開發區的事情要管,南林寺景區要管,春陽清台山還要管,我一個人畢竟沒有三頭六臂,怎麼可能管過來這麼多的事情,景區投資是一件長期的事情,短時間內不可能見到效果,由你打理最好不過。」
安語晨道:「五叔,我對生意沒什麼經驗,不懂得地方還會向你請教。」
安德恆點了點頭,他輕聲道:「你爺爺心軟,他對家鄉的感情很深,我最近的一系列做法,並沒有顧及他的感受,讓他老人家傷心了。」
安語晨搖了搖頭道:「爺爺能夠理解你的做法!」
安德恆道:「也許在和地方政府的關係中,我應當採取更溫和一點的態度。」他看了看時間道:「時間差不多了,我約好了和秦書記見面,談談青雲山陵園的事情,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
「我跟你去!」
秦清和安家的這次會談是小範圍的,仔細考慮了這件事之後,她決定還是把事情的影響限制在最小的範圍內,安老投資清台山的計劃本身並沒有問題,只是在操作的具體過程中有所偏差,及時改正錯誤對合作雙方而言是最好的結果。
小範圍會面,也是安德恆的要求,自從上次在江城紡織廠領教了張揚的胡攪蠻纏之後,安德恆對這種多方會談產生了一種畏懼感,他甚至害怕張揚這次仍然會出現,這廝別的本事沒有,攪局的本事卻是很大。
會面安排在春陽縣政府招待所小會議室,秦清只帶了秘書過來負責記錄,安德恆一方則只有他和安語晨。
秦清的態度比起前幾次通話已經有所緩和,她微笑著請兩人坐下,首先向他們出示了青雲竹海被破壞後的一些照片,其中不少都是安德恆和安語晨見過的,秦清利用這種方式先在心理上佔據上風,事實上破壞清台山的生態環境就是安德恆修建墳墓,破壞規劃所導致的。
安德恆把照片放在會議桌上,淡淡道:「秦書記,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有違當初的規劃方案,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只能保證以後的開發過程中盡量避免同類的事情發生。」
秦清道:「安先生這樣的答覆很難讓春陽的老百姓答應!」
安德恆道:「秦書記想怎麼處理?」
秦清道:「處理並不是目的,改正錯誤是為了以後更好的合作發展,我提出三點意見,一馬上停止對青雲竹海的濫砍濫伐,對於已經造成的破壞,港方要負責盡快修復原貌,二,陵區的修建必須按照事先的規劃,陵區用地不可以擅自超出審批土地的範圍,三,青雲竹海旁山寨的復建工程必須馬上停止,已經完成的建築予以拆除!」她的話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安德恆道:「秦書記,青雲竹海的事情,我們可以在經紀上給予一定的補償,我希望我爺爺的陵墓不要再有任何的變動,請你考慮一下我們這些子孫後代的感情。」這句話說得相當真誠。
秦清淡然一笑:「安先生,我想令祖父能夠生於這片土地,埋骨於這片土地,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人死後真正能夠佔據的又有多大的地方呢?你這樣做未必是他的本意,他若泉下有知,未必會因為你現在的做法而感到高興,你在要求別人顧及你們感情的同時,有沒有想過要顧及家鄉人的感情?其實過去對於陵墓的規劃已經充分考慮到了你們的感情,我希望安先生能夠尊重已經確定的規劃,而不是隨意去變動。」
安德恆攤開雙手:「凡事都應該是變通的,我過去就聽說過內地的體制十分的教條僵化,今天才算見識到。」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做官也罷,做生意也罷,都必須要有原則,如果連最基本的原則都要無視,那麼這個世界將會變得一團糟,安先生,我對商場之道沒有任何的發言權,同樣,你對祖國的政治文化一樣沒有發言權!」秦清毫不退讓的回敬著。
安德恆還想說什麼,安語晨插口道:「秦書記,我們會盡量配合春陽政府的工作,希望這件事能夠得到妥善的解決,不至於影響到我們的後續合作。」
秦清微笑道:「很高興聽到安小姐這樣說,我們會留給你們足夠的時間,讓你們自行處理這件事。」這句話充分表明了春陽縣委縣政府對安家的尊重和重視,其實之前張揚已經給秦清建議過要野蠻執法,這廝一心想敲打一下安德恆,作為春陽縣的第一領導人,秦清必須顧及到方方面面,安老投資春陽的初衷是好的,如果在這件事上採取過激的處理方式,勢必傷害到老人家的感情。
安德恆看了看安語晨,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以後這些事我不管了!」
秦清道:「改革的過程也是一個相互認識和磨合的過程,對我們來講改革開放是一個全新的東西,必須在摸索中不斷學習不斷進步,對你們這些投資商來說也是一樣,安先生,希望我們未來還能夠秉著公平公正互利互惠的原則進行合作,為清台山更加美好的明天而努力。」
安德恆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他的挫敗感不僅僅來自於權力被老爺子的剝奪,還來自於江城和春陽各級政府部門突然強硬的態度,他意識到這種轉變卻不是突然發生的,也許自己之前表現的過於激進,讓別人抓住了破綻,他想到了張揚,一直以來他並沒有真正認識到張揚在江城體制中的影響力,這兩天的事情已經讓他意識到,張揚的關係網已經擴展到江城的方方面面,李長宇、秦清顯然都是站在他的立場上說話。
對安德恆而言,在江城的旅遊投資並不是重點,開發區和紡織廠地塊的開發才是這次投資的重中之重,既然矛盾已經集中在景區開發上,自己暫時從戰場上規避一下也未嘗不是好事,他瞇起雙眼,眼前忽然浮現了安志遠蒼老而呆滯的面容,內心中疑竇頓生,這老頭子究竟有沒有糊塗?難道他一直都在裝傻?還是讓他看出了某些真相?安德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沒有人可以忍受這樣的仇恨,安志遠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關愛和信任應該不是偽裝。他緩緩閉上眼睛,對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事情就是怎樣在不知不覺中將安家的財產牢牢掌控在手中,這次在內地的大規模投資,更是一種資產轉移,等一切都完成之後,就是安老頭的壽終正寢之日!
秦清和安德恆談判的時候,張揚也在春陽,他在郭達亮的養豬場內正和郭達亮談著災情,前幾天的山洪暴發,讓郭達亮的養豬場損失不小,飼料廠也受到了相當的損失,郭達亮正指揮工人進行災後的重建。張揚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楚嫣然今天也要來,楚嫣然約他來到這裡相見,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楚嫣然也是剛剛從美國返回,前些日子貝寧財團放棄了在江城的投資計劃,楚嫣然卻沒有放棄努力,從美國返回後,前往荊山和林秀又做了一番磋商,有了決定之後,這才給張揚電話,趁著前來飼料廠考察災情,約張揚到春陽見面。
中午的時候楚嫣然開著她的那輛紅色牧馬人過來,郭達亮為了招待她和張揚兩位貴客,專門準備了殺豬菜。
楚嫣然把車停好,發現張揚正在山坡上挖著什麼,好奇的走了過去,湊近一看,張揚從地裡挖出一串黑乎乎的圓球,應該是某種植物的根莖,她好奇道:「這是什麼?」
「蒲櫞,一種藥材,可以安神醒腦!」張揚把蒲櫞放入隨身袋子,笑瞇瞇看著楚嫣然明霞般俏臉,不無感歎道:「想不到美利堅合眾國的水土也挺養人的,你好像比過去更漂亮了。」
楚嫣然呸了一聲,可心裡卻是甜絲絲的無比受用,哪個女孩子不期望得到愛人的讚賞呢。她柔聲道:「最近是不是不如意啊?南林寺景區的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遇到點困難,可目前已經被我給克服了!」張大官人輕描淡寫道,事實上這段時間的風風雨雨可真是不少,佛祖舍利的失竊一度將他困入窘境,可隨後發生的事情又讓整件事有了轉機,正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現在安德恆已經不再負責安家在江城的旅遊開發,過去困擾張揚的那些事已經逐一解決。
郭達亮站在下面招呼他兩人下來吃飯,張揚伸手牽住楚嫣然,下過雨的山坡有些濕滑,他擔心楚嫣然會失足摔到,不經意流露出的關切已經讓楚嫣然溫暖非常。
還沒有走入食堂,就已經聞到殺豬菜誘人的香氣,白水豬蹄、豬頭肉、紅燒大腸、涼拌豬雜碎、尖椒爆豬肚、清燉蹄膀、紅燒豬蹄筋……有些時候山村野廚子做出的飯菜要比五星級飯店特級廚師做出來的要地道的多,好吃的多。
平時很少吃肉的楚嫣然也吃得讚不絕口。
張揚和郭達亮爺倆兒開了兩瓶清江大曲,一邊喝一邊聊著春陽前陣子發生洪災的事情,提起胡愛民,郭達亮不勝唏噓,這位昔日的老搭檔,老同事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他的生命是他沒有想到的,郭達亮感慨道:「我敬佩愛民同志,比起他,我實在是慚愧。」
張揚微笑道:「逝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要更好的做好自己,回報國家回報社會!」
郭建道:「張處長,我爸剛剛捐獻了兩萬塊修建小學,這也是回報社會的一種舉動啊。」
郭達亮反轉筷子在郭建的頭上敲了一記:「混小子,都讓你不要說了!」
楚嫣然嬌笑道:「其實做了好事何必怕別人知道,讓越多人知道,用自己的事跡感染越多人,這樣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做好事。」
張揚笑瞇瞇道:「丫頭,我就喜歡你的善良!」
一句話把楚嫣然羞了個大紅臉,這廝真是放肆啊,也不顧及身邊還有其他人在。
郭達亮父子只當沒有聽見,端起酒杯乾了一杯,郭達亮又道:「這次洪災,養豬場和飼料廠都有些損失,不過問題不大,再過幾天就能恢復正常生產,今年飼料供需兩旺,我們的訂單不斷增加,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要擴大規模了。」
楚嫣然道:「根據我的瞭解,飼料的反響相當的好,擴大規模只怕要勢在必行!」
郭達亮道:「當初建飼料廠的時候只考慮到成本投入的問題,沒有想到會發展的這麼迅速,現在好了,飼料廠投產後才發現這裡過於偏遠,交通運輸不便,反而增加了成本,不利於廠子的發展。」
楚嫣然道:「目前弊端還沒有出現,既然發現了這個問題,就可以針對這件事進行改進,未雨綢繆才是順利發展的根本。」
張揚聽到楚嫣然侃侃而談,想不到她聊起生意經還一套一套的,張揚對經商可沒有什麼興趣,聽他們聊得都是養豬場和飼料廠的事情,忍不住插口道:「我說咱們這吃飯呢,能不能不聊豬飼料的事兒?」
幾人同時笑了起來。
楚嫣然白了他一眼道:「除了你的事情重要,別人的事情都不重要是不是?」
張揚笑道:「你別挑起人民內部矛盾,我和郭鄉長的革命友誼豈是你能夠挑唆了的?」
郭達亮呵呵笑道:「咱們吃飯不談工作,來!來!喝酒,喝酒!」張揚和楚嫣然的關係他當然心知肚明,人家小兩口打情罵俏,他可不想跟著摻和。
吃完午飯,張揚和楚嫣然來到養豬場東邊的小溪,清台山到處都是美景,溪水奔流於山澗之間,清澈見底,游魚歷歷可數,清溪撞擊在山石之上,玉噴珠濺,宛如輕撥琴弦,叮咚之聲不絕於耳。
楚嫣然在溪水邊的一塊圓石上坐下,張揚挨著她坐在一起:「丫頭,去美國這麼久有沒有想過我?」
楚嫣然咬了咬櫻唇,笑靨如花:「哪有時間啊,我外婆病了,整天都要照顧她,後來她病剛好了一點,就帶著我頻繁參加各種各樣的聚會,想要幫我物色一個青年才俊當男朋友,我挑的眼都花了!」
張大官人咬牙切齒道:「你外婆啥病啊?腦袋被門擠了嗎?」
楚嫣然看到他嫉恨交加的樣子,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揮拳在他肩頭打了一記道:「你腦袋才被門擠了呢!」美眸脈脈含情望著張揚道:「我去美國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想過我?」
「沒有!」
「什麼?」楚嫣然柳眉倒豎:「你居然敢不想我!」
「我憑什麼想你啊?合著你去美國趕場鄉親,我就得在這裡傻乎乎的害相思病,憑什麼啊?」
楚嫣然氣哼哼道:「就知道你不會想我,這段時間又去勾搭小姑娘了吧!」
「就我這模樣,還需要勾搭?全都是人家勾搭我!」
「馬不知臉長,我怎麼沒看出你哪點好看?」
「那是你不懂欣賞,但凡有點正常審美觀的女人,都會認為我英俊瀟灑!」
楚嫣然摀住嘴巴:「天哪,這世上竟然有你這麼厚臉皮的傢伙!」
張揚笑瞇瞇湊了過去道:「這就是個性,知道什麼叫卓爾不群,玉樹臨風嗎?今兒你算開眼了!」
「我求求你了,別讓我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張揚很不老實的大手伸了過來,攬住楚嫣然盈盈一握的纖腰:「這就是偶像的魅力,人家都說偶像偶像,嘔吐的對象,我能讓你把隔夜飯吐出來,足以證明我就是你的偶像!」
楚嫣然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掌,卻被張揚握住柔嫩的小手,用力一箍攬入懷中。楚嫣然推開他道:「你都不想我,不許抱我!」
張揚笑道:「想也不能隨便說出來,這叫內涵,這叫層次!」
楚嫣然紅著俏臉道:「我想你說出來,我想你沒有內涵,沒有層次!」
「那不是逼我對你流氓嗎?」張大官人雙眼中流露出色迷迷的目光。
楚嫣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打得就是你這個臭流氓!」一雙手兒卻很快就被張揚抓住,嬌軀被他抱在懷中,楚嫣然羞得俏臉垂下去不敢看他,張揚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吻了一記,然後吻了吻她的秀眉、眼睛、鼻樑、最終落在她灼熱的櫻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