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牆倒眾人推

    張揚在胡光海辦公室打人的時候,隔壁旅遊局長賈敬言聽得清清楚楚,可他愣是緊閉房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要不找上門來,我才懶得管你們的爛事兒。
    可作為旅遊局的最高領導,有些事躲是躲不過去的,他躲在辦公室不出來,可是人家能夠找上門來,胡光海副局長很憤怒,很委屈,很窩囊的衝了進來,捂著臉衝了進來,白白淨淨的臉皮上還有清晰地五個指印,雖然張大官人下手留情,可對別人的傷害還是很大的,最關鍵的是,他把侮辱別人的概念淋漓盡致的體現了出來。
    被人打了原本就是很丟人的事情,被下屬打了更丟人,被下屬當眾打臉,簡直是丟人丟到了極點,胡光海四十七歲了,被一個二十一歲的下屬打臉,打得這麼響亮,打得這麼毫不留情,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了問題找領導,他的直接領導就是賈敬言,當然要找賈敬言解決。
    賈敬言看到胡光海衝進來,馬上就明白躲是躲不過去的,只能拿捏出同情兼錯愕的表情,起身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他這就不夠厚道了,張揚在胡光海房間裡發生的一切他聽的清清楚楚,連張揚打耳光那聲脆響,他都聽到了,正是那時候,他才去關上了辦公室房門,現在居然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胡光海委屈的眼圈發紅:「賈局,我沒法干了,張揚他打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鼻子一陣發酸,只差沒掉下淚來了,想當初他知道高興貴被打的時候,心中還暗暗高興,可如今輪到他了,他總算設身處地的品嚐到了這苦澀的滋味。
    賈敬言心說你他媽活該倒霉,張揚是什麼人物你還不清楚,為什麼要犯賤招惹他啊?心裡雖然這樣想,嘴上卻是不能說出來的,他很同情的負責胡光海坐下:「老胡啊,工作上的問題怎麼會搞到這種地步!」
    張揚已經跟了過來,這廝的臉上還是那幅沒心沒肺的笑容,好像打人的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笑瞇瞇看著胡光海道:「喲,胡副局長,您這是找家長來了?」
    胡光海狠狠瞪著他,臉上的表情雖然凶狠憤怒,可內心中卻有些膽寒,生怕這廝一語不合衝上來再狠K自己一頓。
    賈敬言故意板起面孔道:「小張啊,怎麼回事啊?有問題大家說出來,幹嘛要用這種激進的解決方式?」
    胡光海聽到賈敬言這樣說,心頭這個怒啊,人家都打到我臉上來了,你賈敬言居然還定性為激進的解決方式,合著打我臉也是工作方式的一種了?他意識到在賈敬言面前根本找不到任何公平可言,向來圓滑的賈敬言才不會為他出頭呢。
    張揚道:「我是來談工作的,賈局長,我覺著老街是江城重點旅遊景區,老街大門口的燈箱廣告必須和老街的整體風格統一,新光健身器材廠根本和我們景區的定位不符,不能讓他們破壞了老街的協調性。」
    胡光海大聲道:「說這麼多,你還不是想給你的朋友提供便利!」
    張揚點了點頭道:「胡副局長,你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好,我也就明說了,老街入口的燈箱廣告我要定了,你讓你兄弟死了這條心,還有,賈局,我覺著這次老街的廣告位的招租存在重大問題,建議重新招租!」
    賈敬言額頭冒汗,心頭也感到不爽,他和胡光海兩個,一個正局長一個副局長,知道的明白他們是張揚的上司,不知道的還以為張揚是他們的上司,給他們訓話呢。
    張揚一直以來雖然沒有把旅遊局的這幾個領導放在眼裡,可大面上還是過得去的,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能夠做到的,他今天之所以表現出如此的強勢,說出這樣霸氣十足的話,主要是因為胡光海讓他很生氣,老街和古城牆的修繕開發,以及外來投資全都是他利用能力和關係搞定的,在旅遊局他算得上第一功臣,現在景區初具規模,他只是想要個燈箱廣告,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胡光海居然跟他耍官腔,推三阻四,你們既然不給我面子,老子為什麼要給你們面子?你們覺著我囂張,覺著我強勢,我今兒就正式囂張給你們看看,讓你們這幫混飯吃的看看清楚,誰才是旅遊局最有權勢的人,誰才是旅遊局貢獻最大的人。
    賈敬言好不容易才把張揚勸回了辦公室,副局長胡光海被打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旅遊局,四位旅遊局的負責人聚在了一起,副局長高興貴自從被張揚打了耳光,然後又受到黨內警告處分,整個人變得低調了許多,聽說胡光海也遭受了自己同樣的厄運,他第一個感覺就是幸災樂禍,麻痺的,你也有今天?平時你不是貼得挺近嗎?他高興的原因還在於,現在挨打的人不止他一個了,有一個人分擔,侮辱感也減輕了許多,他以後腰桿能直起來一些了,畢竟挨打的也不是我一個。
    胡光海仍然捂著他的臉,他充滿悲憤道:「我工作已經二十五年了,還從沒有遇到過這麼野蠻,這麼不講理,這麼無賴的幹部,工作上的問題,可以商量解決,我是他的領導,他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他打我,這不單單是打我,是公然蔑視國家機關,蔑視黨性原則!」
    高興貴很同情的歎了一口氣:「這種人就是幹部隊伍中的害群之馬,他的行為太惡劣了,在群眾中影響太壞了,這次絕不能姑息!」,張揚不在場的情況下,他從不掩飾心中的怨毒。
    賈敬言望向蔣慶善。
    三位副局長中蔣慶善是最年輕的一個,他和張揚也沒有發生過任何的衝突,他更清楚張揚的後台背景,他當然知道最明智的是保持沉默。
    賈敬言看出蔣慶善想明哲保身,心中暗道,明哲保身也該是我,現在連我都被牽進來了,你想置身事外,沒門!他不緊不慢道:「慶善同志怎麼看?」
    蔣慶善被點名了,他想不表態也不行了,硬著頭皮道:「張揚這件事的處理上……的確過了一些,影響不好!」然後接著沉默了下去。
    胡光海道:「賈局長,這次我一定不會這麼算了,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就去市裡告,市裡不管,我就告到省裡,我就不信,這天下間沒有說理的地方,我一個國家工作人員連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
    高興貴附和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們到李副市長那裡說理去,大家一起去!」他最後一句話等於把賈敬言和蔣慶善都捎上了。
    賈敬言咳嗽了一聲:「這件事用不著這麼隆重吧?」
    胡光海捂著臉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醫院檢查,回頭就去市政府反映情況!」他看了賈敬言一眼,轉身出門去了,胡光海從賈敬言的態度已經明白,想指望他處理張揚,根本是沒有任何希望。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這奇恥大辱他說什麼不能算了。
    張揚打胡光海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事情會被鬧大,這件事竟然被放在市委常委會上做了專門討論,提起這件事的是代市長左援朝,其實不但是左援朝,其他幾位市領導都收到了旅遊局幾位領導的悲憤控訴,賈敬言雖然沒有出面,可是他也在胡光海被打的證明書上簽字,等於旅遊局四個局長合力把張揚給告了,其中以胡光海為主,高興貴為輔,賈敬言和蔣慶善是屬於無奈陪綁的角色。平心而論,他們對張揚也是不滿的,只不過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否則也不會跟著推波助瀾。
    胡光海的群眾基礎不錯,加上高興貴全心全意的合作,他們這次搞來了旅遊局大部分工作人員的簽名,聯名上告,這對張揚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早在春陽的時候,他就曾經面臨過春陽縣婦幼保健院的集體上告,最終導致他前往北京躲避風頭,而這次的風暴來得比上次更加的劇烈。
    代市長左援朝的臉上帶著痛心憤怒的表情,他根本無需掩飾內心的真實情緒,自從伏羊飲食文化節的事情之後,他對張揚就充滿了憎恨,正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弄得自己灰頭土臉,弄得自己在顧允知面前毫無顏面可言,而且極可能影響到顧允知對自己的態度,左援朝並不是公報私仇,在體制中,下級毆打上級原本就是一種最讓人忌諱的行為,張揚偏偏要這麼做,是他自找倒霉。左援朝道:「我們的一些年輕幹部,自以為工作上做出了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忘記了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忘記了同事間的團結友愛,忘記了尊重上級領導,這就是一種歪風邪氣,這就是給黨旗抹黑,嚴重影響到我們幹部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我提議,要嚴肅處理這件事,對於犯錯的當事人,無論他有過怎樣的成績,怎樣的背景,都不可姑息!否則只能會助長幹部隊伍內部的歪風邪氣!」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李長宇的,整個江城誰不知道張揚是你李長宇的人,我說的背景就是你,你是他的靠山,現在張揚惹禍了,我倒要看看你出來怎麼交代?
    副市長袁成錫道:「年輕人畢竟性情衝動,應該看到他們的優點還要給他們機會,不過對他們已經犯過的錯誤的確是不能姑息,必須要他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否則不利於他們的日後發展。」他和張揚之間也有過不快,對這個年輕人沒有太多的好感。
    人大主任趙樹林笑道:「就像種樹一樣,一定要及時給他們修剪枝葉,否則一個不小心他們就長歪了!」
    常委們都笑了起來,沉悶嚴肅的氣氛好像緩和了一些,公安局長田慶龍是維護張揚的,他低聲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有一點我們也要看到,張揚去旅遊局工作之後所取得的亮眼成績,有些事情也不能聽單方面的說辭,我們做警察的最講究證據,這也符合實事求是的原則嘛!」
    左援朝有些不滿的看了看田慶龍,真不知道這位老大哥怎麼這麼偏袒張揚?旅遊局四個局長聯合上告,這還要證據,難道人家合夥誣陷他不成?左援朝道:「成績要肯定,錯誤必須處理,處理錯誤的本身就是幫助他進步,是為他好!」
    洪偉基饒有興致的看著現場,張揚的事情他並不放在心上,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是,通過這件事他可以看出常委內部的分歧,他將目光投向了最應該說話的李長宇,作為張揚背後的靠山,仕途的領路人,李長宇會不會因此而和左援朝據理力爭呢?
    李長宇抽了口咽,慢條斯理道:「我同意左市長的意見!」
    所有人啊目光同時都落在李長宇的身上,每個人都知道李長宇是張揚的靠山,也都認為李長宇是肯定要維護張揚的,可李長宇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同意處理張揚,和左援朝達成了一致意見,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李長宇當然清楚左援朝把這件事情當眾提出來,其用意就是向自己發難,張揚這小子也太囂張了一點,動手打上級領導,無論他的出發點何在,這種事都是讓人忌諱的,雖然他到旅遊局後幹了不少風風光光的大事,可在旅遊局幾位局長看來,喧賓奪主的嫌疑是無法擺脫的,就算四位局長表面不說,可心中一定也會有些想法,不招人妒是庸才,張揚的確很有本事,他的能力越是出眾,嫉妒他的人也就越多,這次出手打胡光海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事,可這是個導火索,把周圍人對他長期以來積攢下的怨念全都引發了出來,其中還包括左援朝、袁成錫這樣的市級領導。
    李長宇同意處理張揚也有他的用意,與其你們一群人合謀處理張揚,不如我先出手,你們想牆倒眾人推,我就給你們演一出揮淚斬馬謖,讓你們有力無處使,在你們推牆之前,我先把牆給你們拆了!剛才眾人發言的時候,李長宇就在考慮這件事的解決方案,他清了清嗓子道:「拋開攻擊直屬領導的原因不提,這樣的行為都是不值得提倡的,更何況這件事是發生在一個剛剛從省委黨校學習回來的年輕幹部身上,發生在一個受到省領導點名表揚的幹部身上!」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聽出李長宇對張揚的回護了,人家這是再說,別以為張揚的靠山就是我李長宇,人家靠的是省委顧書記,你們一群人不是衝上來要圍攻他嗎?別怪我沒點醒你們,打狗還得看主人,處理張揚不要緊,要是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顧允知,大家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代市長左援朝的臉色很難看,李長宇的提醒讓他不由想起之前伏羊飲食文化節發生的事情,省委書記顧允知對張揚的回護那可真不是一般,居然放了江城這麼多市領導的各自,轉而去春陽縣捧場。
    市委書記洪偉基卻知道李長宇這句話有些危言聳聽,以顧允知的身份地位,絕不會出面干涉這種小事,更何況今天大家提起這件事的目的也不把張揚一棍子打死,是給他一個教訓,是要平息民憤。洪偉基微笑道:「看來他的黨校課程是白學了!」
    李長宇也笑了一聲:「一定要處理,不過也不能一棒子打死,畢竟他在旅遊局、招商辦做出的成績有目共睹,這樣,我提議,免去張揚旅遊局市場開發處處長的職務,給他行政警告處分,古城牆、老街景區即將全面開放,我打算聯合文物局、旅遊局、環保局、工商局成立景區綜合管理辦,統一管理景區工作,籌備之初,任務艱巨而繁重,他既然精力無限,本身就是搞前期工作的,我看就讓他去綜合管理辦工作,保證景區開門迎賓的順利進行,就當是讓他戴罪立功,大家看怎麼樣?」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這也能叫處理?根本就是變相陞遷,級別雖然沒變,可是等於把幾個局機關的權力集中在一起,就這麼明目張膽的交給了張揚,這李長宇護犢子也太明顯了。
    代市長左援朝還想說什麼,可市委書記洪偉基笑道:「我看這樣不錯,古城牆、老街風景區是我們江城的旅遊重點工程,一定要確保順利迎賓,就讓他戴罪立功。」他轉向左援朝道:「旅遊局胡光海那邊,你給他做做工作嘛,都是工作上的爭執,一個工作多年的老同志,肚量也應該放大一點。」
    田慶龍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這混小子命真是好,這麼多人都推不倒他。
    張揚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他現在有些後悔打胡光海了,胡光海是江城本地人,他的老婆趙金蓮是典型的市井潑婦,胡光海挨打之後,他老婆便集合六個姐妹來到旅遊局罵街。張大官人什麼樣的凶險場面都經歷過,就算是面對超一流的高手,他一樣可以談笑風生面不改色,可當趙金蓮家的七姐妹來到旅遊局,叉著腰開始破口大罵的時候,張大官人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害怕,七個女人輪番上陣,讓旅遊局全體工作人員領略到江城潑婦罵街的經典場面。
    張大官人從後門逃出了旅遊局,甚至連吉普車都沒敢去開,逃離戰場的時候,後脊樑骨都被汗水濕透了,我靠,這些老娘們的嘴巴忒他媽毒了!
    趙金蓮七姊妹不但罵人惡毒,而且恆心極強,每天八點準時出現在旅遊局門口,輪流開罵。面對這幫潑婦,張揚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好男不跟女鬥,正常人誰跟潑婦斗啊?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於是他選擇不去旅遊局上班,反正這幫潑婦不可能一輩子守在旅遊局罵街。
    張揚就在這種灰溜溜的情況下參加了李長宇的婚禮,李長宇的婚禮並沒有聲張,除了張揚一家以外,出席婚禮的就只有他嫂子蘇老太,葛春麗的父母兄弟。在張揚的安排下,他們在張揚雅雲湖的別墅舉辦了婚禮,顧佳彤也陪同張揚出席了李長宇的婚禮,並送上了禮物。
    市委書記洪偉基原本也打算過來的,可當天又遇到緊急事務沒能親臨。這樣更好,都是自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更顯親密。
    張揚臨時充當了司儀的角色,當夫妻交拜的時候,葛春麗的眼中湧出了幸福的淚花,她和李長宇能夠走到今天可謂是經歷了風風雨雨,很不容易,正是她在李長宇雙規期間的不離不棄,終於贏得了李長宇最真摯的感情。
    顧佳彤在一旁望著葛春麗,她忽然想起自己當年和魏志誠結婚的時候,當時婚禮的場面可謂是規模宏大,可當時身披婚紗的她卻感覺是在作秀,感覺自己只是一個道具,所有人關心的都並非是婚禮本身,從那時起,她對婚禮產生了一種排斥感,一種厭惡感,甚至拒絕去參加婚禮,今天她忽然發現原來婚禮也可以如此溫馨如此幸福。葛春麗的幸福寫在臉上,周圍人都能夠感受到她此刻的溫暖和滿足。顧佳彤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羨慕,她望著張揚,張揚也在看著她,兩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和張揚相處日久,顧佳彤對張揚也越發的瞭解,她知道張揚對自己的愛沒有任何虛偽的成分,可是張揚的心中卻裝著太多的人,顧佳彤上次情緒失控之後,人也變得越發理智,其實兩個人彼此相愛在一起就好,至於其他,她真的不想去奢求。
    趙靜和母親徐立華也專程過來參加婚禮,李長宇是她的乾爹,做乾女兒的當然要來,母女兩人在一旁竊竊私語,說得正是張揚和顧佳彤之間的關係,徐立華對兒子的感情事極其關心,看他帶回來的女孩兒也不少,可是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確定關係的女友,這讓她這個當母親的怎麼能不心急?
    婚宴就在家裡進行,張揚從魚米之鄉專程請了兩名大廚,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喝起了喜酒。如果不是為了照顧葛春麗的情緒,李長宇是不會舉辦這個儀式的。最開心的要數蘇老太,她拉著葛春麗的手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妯娌兩個看來相處的十分融洽。
    李長宇和顧佳彤碰杯的時候,提起了江城製藥廠:「顧小姐,江城製藥廠的情況你應該有所瞭解了?」
    顧佳彤點了點頭,三環路的工程已經進入正軌,而且具體的施工由方文南負責,她並不需要耗費太大的精力,從伏羊飲食文化節之後,她就開始關注獎懲製藥廠的事情,動了把製藥廠收購下來的念頭:「我瞭解過,現在江城製藥廠的情況很差,工廠已經拖欠了工人十個月的工資,技術骨幹大量出走。而且工廠還有不少的外債,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未來的情況將會更差。」
    張揚一旁幫襯道:「我聽說前兩天製藥廠的工人集體去省裡上訪,被信訪辦的給堵回來了。」
    李長宇歎了口氣道:「工人也要吃飯,他們的有些過激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
    顧佳彤道:「李副市長,假如我出面收購江城製藥廠的話,市裡會不會給予政策上的優惠?」
    「這件事我私下和幾位常委談論過,江城製藥廠是我市的老國企,全面收購存在一系列的問題,顧小姐是否可以考慮以入股的形式進入江城製藥廠,我們市裡會盡量給予政策上的扶持!」
    顧佳彤道:「越是老國企,內部的情況就越複雜,不瞞李副市長,我早開始對江城製藥廠感興趣,可是對以後企業的管理模式,股東構成一直存在著相當的顧慮,所以遲遲沒有付諸行動,其實像我這樣的投資商還有許多,我認為想要徹底扭轉江城製藥廠的困難局面,就必須徹底改革,我需要的是掌握製藥廠的絕對管理權,只有這樣,我才可以放心大膽,毫無顧慮的把製藥廠做大做強!」
    李長宇並沒有說話,顧佳彤的構想顯然有些太過理想化,時代要求對國企的改革勢在必行,可是任何改革的過程都是要循序漸進,步子一定不可以邁的太大,要和現實情況相結合,保守不行,過於激進也不行,必須要找到兩者之間的平衡點,他深思熟慮之後方才道:「顧小姐的想法並不適合現在的情況,想要尋求合作,必須要找到最合理的方案,過兩天我會讓市企改辦以及江城製藥廠的代表和顧小姐接觸一下,共同商量最切合實際的解決方法,你看怎麼樣?」
    顧佳彤點了點頭。
    張揚忍不住道:「我真不明白,既然製藥廠都已經停產,吃不起飯,別人要來接手,要投資製藥廠,要從根本上改變廠子的面貌,這根本是兩全齊美的大好事,有什麼值得討論的?」
    李長宇道:「這個攤子再破再爛,也是國家固有資產,作為國家幹部,我們要站在國家的出發點上,不允許任何國有資產的流失。」
    顧佳彤表示理解。
    張揚卻道:「與其一個爛攤子連年虧損,不如早點轉讓出去,變廢為寶,廠子有了利潤,國家就有了稅收,稅收越多,代表國家獲得的實際利益越多。」
    李長宇不否認他說的有道理,話鋒一轉指向他新近打胡光海的事件上:「張揚,你在體制中混得時間已經不短了,可怎麼還這樣的衝動?」
    張揚振振有辭道:「我實在是氣不過,江城旅遊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是我挖空心思,給弄成了今天的規模,可我只不過開口要個燈箱廣告,他胡光海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
    李長宇道:「官場上想走得更遠,就必須小心謹慎,戒驕戒躁,就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同志,你再有能耐,如果缺乏群眾基礎,也是走不遠的。」說起這件事,李長宇不由得想起自己成立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的事情,這件事當時在常委會上並沒有興起太大的波瀾,可會後很快就傳開了,說他任人唯親,說他在管轄的範圍內大搞權力重疊,很多人都告到了洪偉基那裡,更讓李長宇頭疼的是,胡光海在告狀上頗有任性,聽說張揚的處理結果後,他表示不服,已經和高興貴兩人去省裡告狀了。
    李長宇和張揚說話的時候,顧佳彤起身去接個電話,電話是她爸爸打來的,顧允知問問女兒的近況,順便提醒她,養養最近要去北京上學,讓她回去操辦一下,顧佳彤點了點頭,隨口說起正在參加李長宇的婚禮。顧允知聽到李長宇的名字,沉吟了一下,讓顧佳彤把電話交給李長宇。
    李長宇接到顧允知的電話,內心還是頗為欣喜的。顧允知先是恭喜他結婚,然後聲音就變得有些嚴肅了,事情的起因很簡單,胡光海這次告到了省委,他不但告狀,而且還送上了血書,李長宇一聽就愣了,他從沒有想過平時連話都不多的胡光海居然是這種無賴人物,既然連顧允知都驚動了,可見他在省城鬧出的動靜不小。
    顧允知明顯有些生氣:「搞什麼?一個年輕幹部居然在工作單位毆打上級領導,這種事讓人笑掉大牙,他敢這麼幹,跟你們這些做領導的縱容有著直接的關係。」
    李長宇心想,他的後台不是你嗎?說到對他的縱容,你比我可厲害多了,伏羊飲食文化節的時候,你把江城這麼多的市領導都閃在一邊,直接去了春陽給他捧場,這不是縱容是什麼?怎麼現在指責起我來了?李長宇心裡雖然有些不舒服,可在顧允知的面前他是半個不字也不敢說,他很誠懇的表示要處理好這個問題,絕不讓問題擴大化,不給上級領導添麻煩,一定要張揚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顧允知的氣消了一點,他又道:「江城的經濟在整個平海始終處於落後的局面,你們這些當市領導的要把精力投入到發展經濟中去,無聊的事情不要去搞!」他又道:「還有你們的幹部隊伍,是不是要好好學習一下了?打人的打人,罵街的罵街,成何體統?」說完顧允知就掛上了電話。
    李長宇把手機還給顧佳彤,原本因為婚姻而喜悅的心情籠上了一層陰雲,大老闆不會平白無故打這個電話的,這個電話傳遞給他幾個重要的信息,第一胡光海這次把事情鬧得很大,讓大老闆很不高興,第二,張揚好像在顧允知的面前失寵了,顧允知話說得雖然不多,可透出一種對張揚的不滿。李長宇是個善於領會精神的人,重新在張揚身邊坐下的時候,他就開始考慮這件事了,景區綜合管理辦,隨著景區的全面開放將成為江城矚目的焦點,在很多人的眼中,這個管理辦無疑成了最肥的地方,讓張揚去當主任,等於把他再次推上了風口浪尖,在這種時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婚宴過後,李長宇把張揚叫到了外面,把胡光海告到省城的事情跟他說了,張揚也顯得頗為錯愕,這兩天他被胡光海的老婆罵的焦頭爛額,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口子的無賴難纏是張揚一開始並沒有想到的。李長宇歎了口氣道:「窮山惡水,潑婦刁民,有些時候,得罪有權勢的人物不怕,因為你可以用正當的途徑去擊敗他,可得罪有些人,他會搞得你雞犬不寧。」
    張揚現在已經深有體會,他咬牙切齒道:「我馬上讓他們兩口子說不了話!」
    李長宇知道他有這個本事,笑道:「你啊,在官場混了也不少時間了,做任何事之前應該先動動腦子,腦子要走在你的拳腳前頭,你對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有什麼看法?」
    「我無所謂,領導派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他也聽說了自己要前往景區綜合管理辦的事情,對此也沒有太多的意見。
    可李長宇話鋒一轉道:「我覺著你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且你太年輕,恐怕無法勝任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的領導工作,你還是把旅遊局的工作放一下,去招商辦調整調整!」
    張揚有些愣了,李長宇什麼意思?是你提出讓我去景區綜合辦公室當主任,這科室還沒組建起來呢,你這邊又把我給擼了,你算傻小子玩呢?換成別人,張揚早就拍案怒起了,可他面對的是李長宇,是一手把他領入官途的人,這麼久的時間來,李長宇並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憑他和李長宇的關係,李長宇也不可能出手對付他。
    讓張揚更加無法接受的事情還在後面,李長宇任命的景區綜合辦公室主任竟然是胡光海,張揚倒是不在乎這個主任,反正級別上也沒什麼提升,當不當都無所謂,可自己背了個警告處分,旅遊局市場開發處處長也被免了,而胡光海卻當上了本屬於自己的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主任,這讓張揚的面子如何能過得去?
    李長宇也知道張揚想不開,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專門把張揚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張揚的臉上也沒有了過去沒心沒肺的笑意,他把這次的事情視為政治生涯的一次重大挫敗,奇恥大辱,在面對許常德、左援朝這種級數的對手時他都能佔盡上風,這次卻陰溝裡翻船,栽在了一個旅遊局副局長的身上,窩囊,實在是窩囊到了極點。
    李長宇慢條斯理道:「有情緒?」
    張揚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我的確打他了,可胡光海也不是什麼好鳥,他老婆的七大姑八大姨每天堵在旅遊局罵街,他就沒錯?還值得表彰?」
    李長宇微笑道:「旅遊局的工作他也不負責了,以後去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工作!」
    張揚沒好氣道:「原本不是讓我去嗎?」
    李長宇彈了彈煙灰,意味深長道:「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是一個為了迎接景區全面開業應運而生的臨時性機構,有些類似於某些大會的組委會,現在有些權力,可過兩個月工作理順了就會解散,權力會重新回歸各個機構。」這話說的只有那麼明白了,你別看胡光海現在威風,我是玩他的,我讓他把旅遊局的副局長交出來,然後給他個臨時單位,過兩個月一解散,這狗日的連蹲得地方都沒有,談到深謀遠慮,張揚遠遠比不上李副市長。
    張揚聽到李長宇的解釋,心氣兒順了許多:「可憑啥給我行政警告處分啊?」
    「又不影響你以後的發展,平息民怨,還有,顧書記也聽說了這件事,他好像很生氣!」李長宇婉轉的點出了這件事,意在告訴張揚,這次連老顧都不爽你,我做出點動作,真正的目的是堵住悠悠之口,我是保護你,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是在探聽張揚和顧允知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揚聽說顧允知對自己不爽,他當然心知肚明,顧允知的不爽是因為他的女兒,張揚的用情不專,和種種緋聞顯然觸怒了這位平海的大當家。明白了這層道理,張揚也就沒啥好說的了,自做孽不可活,還是夾著尾巴做人,低調一些好。
    李長宇又道:「招商辦的工作也夠你忙的了,以後在市政大院工作,做任何事都要多幾分考慮,不能頭腦一熱就任意胡為。」
    「我知道!」張揚懶得聽李長宇的教誨,他站起身:「旅遊局的那攤子爛事兒我以後不管了,他們幾個不是告我嗎?就讓他們正式告!」
    張揚離開旅遊局,在旅遊局上上下下引起了相當的震動,幾個局長看到終於把這個難纏的刺頭給弄走了,一個個拍手相慶,可很快他們就冷靜了下來,冷靜下來之後他們就開始感到有些害怕,張揚的能力他們都是知道的,而且這張揚根本就不是個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脾氣,他這次的離去和四位局長的聯名上告有關,任何人遭遇這樣的事情都難以嚥下這口氣,張揚更不會,他以後會不會想辦法報復?
    胡光海也因為這次的事件離開了旅遊局,不過他去得地方是個肥差,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把好幾個局級單位的管理權集於一身,現在燈箱廣告他說了算,沒人再跟他爭執,也沒人再敢打他耳光,可胡光海也害怕了,這就如同兩個人打架,吃虧的一方紅了眼睛拼了命的要找回面子,可當自己佔了便宜,人家吃了虧,他的頭腦就會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招惹的可能是一個有生以來最大的麻煩。胡光海接到上任通知書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新光健身器材廠的廣告給推了,然後通知蘇小紅過來簽約,他覺著自己佔了上風,自己是勝利者,勝利者就應該有高姿態,他要用這樣的舉動告訴張揚,我不跟你一般計較,我要以德報怨,咱倆過往的那段恩怨一筆勾消了。
    賈敬言在張揚走後感到有些內疚,平心而論,從張揚進入旅遊局開始,對他一直都是很尊敬的,而且張揚的工作能力很強,把旅遊局這個不起眼的單位搞到人盡皆知,搞到成為江城體制中的一顆明星,雖然出風頭的都是張揚,可他也跟著沾光不少,旅遊局地位的提升連帶著他這個局長也有了面子有了榮光,這樣的一個人卻被他們聯手搞走了,他的良心還是受到一些譴責的。賈敬言慎重考慮之後,鼓足勇氣給張揚打了個電話,他代表旅遊局要給張揚送行。
    張揚對這種形式上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他也知道賈敬言搞這件事的目的何在,他雖然算不上胸懷日月,可賈敬言這種牆頭草,他還是懶得計較的,冤有頭債有主,他就算要報復也只會找上胡光海,其他這幫跟著煽風點火的小人,他沒興趣也沒精力搭理他們。
    拒絕賈敬言的邀請之後,張揚掛上了電話,江樂走了過來,幫他泡茶,順便將今天最新出版的江城日報放在他的面前,自從張揚來到招商辦辦公,江樂基本上成了他的專職秘書。
    張揚看了看報紙,最近江城也沒什麼大新聞,頭版頭條都是一些政府講話,大都圍繞改革進行,他對國際新聞沒多少興趣。
    江樂隨身帶著茶杯,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了,拉開了話匣子,跟張揚談起了他聽來的一些奇聞異事,兩人聊得正熱鬧的時候,聽到敲門聲,江樂起身去開了門,一個聲音道:「這兒是市長辦公室嗎?」
    張揚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他倒是想坐在市長辦公室裡,可上面不答應啊。
    江樂卻驚喜道:「周老師,您怎麼到這裡來了?」原來敲門的這位是他的中學語文老師周寶其,周寶其是江城八中的老教師,還有兩年即將退休,他這次來市政府是告狀來了。
    江樂把周老師請到辦公室內坐下,周寶其道:「我想見李副市長反映情況!」
    張揚和江樂對望了一眼,李長宇其實那麼容易見的?兩人都有些納悶,周寶其是怎麼混進市政府的?
    江樂給周老師倒了一杯水,微笑道:「周老師,你喝口水歇歇,有什麼事別急,先說出來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
    周寶其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李副市長不是主管教育嗎?我們老師的問題他管不管?教育局的事情他管不管?」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