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砌牆
張大官人在燈光下似模似樣的看著規劃圖紙,喬鵬舉在他身邊站著,笑瞇瞇望著忙碌的建設景象。
梁成龍親自指揮施工,安排妥當之後,來到他們的身邊,扯著嗓子道:「張揚,不蓋板樓了?」
張揚搖了搖頭道:「蓋板樓太費事,還是建板房吧,一共八間,對這工地大門建!」
梁成龍道:「中間留出十米的距離行不?」
喬鵬舉道:「既然蓋了,乾脆就把大門給堵上。」
張揚笑道:「那就留五米的距離吧,讓汽車能夠出入就行。喬哥,你做事可夠絕的,這得多大仇啊!」
喬鵬舉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不就憋足勁想鬧事嗎?我幫你添把柴。」
梁成龍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哥們,悠著點,小心把自己給燒著了!」
喬鵬舉笑道:「徐書記會很生氣,後果會很嚴重。」
幾個人邊笑邊聊,這邊建築搞得熱火朝天,那邊工地卻是另外一番景象,工人們都被吵醒了,許多人湊到大門口來看熱鬧,體委把板房蓋到了工地大門口,這次更絕,乾脆把路面都給佔了半邊,人家根本不是蓋樓的,是來堵門的。
現場值班人員知道事情不妙,趕緊和李長峰取得了聯繫。
李長峰一聽就火了,這也太欺負人了,他從床上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大吼道:「用推土機把他們的板房全都給推了!」
新體育中心工地馬上集合了三輛推土機,準備開出去將在建的板房給推了。
那邊推土機還沒有駛出大門,張揚已經指揮一輛渣土車把新體育中心工地的大門給堵上了。
李長峰趕到工地現場的時候,雙方正處於僵持狀態,一輛渣土車橫在他們工地的大門前,將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李長峰看到了站在燈光下的張揚,他推開車門就衝了上去,怒吼道:「張揚,你不要欺人太甚!」
張揚笑道:「我之前提醒過你了,你不幫我維修板樓,我只能自己動手。」
李長峰握緊了拳頭。
張揚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怎麼?想動手?我勸你還是考慮清楚,千萬別傷著自個兒。」
李長峰恨恨點了點頭,他轉身望去,看到了小舅徐光利的皇冠車,徐光利是接到他電話之後趕來的,不過奇怪的是徐光利遲遲沒有下車。
徐光利坐在車裡眼前情景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沒想到張揚真的敢跑到他工地門口蓋樓,三間活動板房已經搭好了,正對著他的工地大門,人家說到做到,徐光利這會兒反倒冷靜了下來,他開始反思,今天的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外甥李長峰招惹了張揚,張揚在借題發揮,今晚吃飯的時候,他一時沒能按捺住自己的脾氣,禍從口出,不經意中又得罪了省委喬書記的兒子,徐光利本以為他們只是說說狠話罷了,卻沒想到人家說得出做得到,真能跑到他工地門口蓋樓。
在南錫,一直都是徐光利欺負別人,可今天他終於嘗到被欺負的滋味了,徐光利竭力控制著心頭的怒火,他開始意識到這幫人的背景和實力,事情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他根本無法控制,徐光利看了看時間,考慮了好一會兒,方才撥通了大哥的電話。
徐光然的聲音充滿了不悅,他睡眠一直都不好,好不容易才進入夢鄉,又被弟弟的這個電話吵醒,可當徐光然聽完徐光利的話,他沉默了下去。
徐光利憤憤然道:「大哥,他根本沒把你這位市委書記放在眼裡。」
徐光然沒動氣,穿上拖鞋下了床,在室內來回走了幾步,張揚不是傻子,明知道這樣的行為會觸怒自己,他還敢這麼幹,究竟什麼目的?徐光然很快就想透了,張揚是知難而退,身為體委主任,省運會的事情他責無旁貸,張揚顯然不想承擔這個責任,可他現在的位置又決定他必須要迎頭頂上,所以張揚就想出了這麼一個損招,他想觸怒自己,如果自己一怒之下對他下手,這小子剛好可以順坡下驢,把省運會這個巨大的包袱成功甩開,如果自己忍了這口氣,他在南錫體制內的名聲也會因為這次而確立,小子打得如意算盤啊!徐光然才不相信張揚膽敢挑戰自己的權威,他認為張揚的背後一定有人在撐腰,否則他不敢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做得那麼絕。市委書記畢竟是市委書記,考慮問題比普通人要深遠得多。徐光然首先想到了夏伯達,可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夏伯達根本撐不住。
根據弟弟反應的情況,鬧事的不僅有張揚,還有喬鵬舉和梁成龍,徐光然忽然想起當初把張揚弄到南錫來的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濤,閻國濤是省委書記喬振梁的得力助手,難道真正在背後起作用的是省委書記喬振梁?徐光然越想這種可能性越大,最近的人事變動已經證明喬振梁正在利用他手中的權力影響嵐山和南錫的領導結構,常凌空調往南錫絕非偶然,徐光然隱約意識到,喬書記可能對自己有所不滿。
徐光利那邊聽到大哥很久都沒說話,終於忍不住道:「大哥,你倒是說話啊,我該怎麼辦?」
徐光然道:「你把門堵上,在別處再開大門!」
「什麼?」徐光利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光然沒有再說話,將電話掛上,走到窗前,用力拉開窗簾,望著窗外寧靜的夜色,心情卻如同潮水般起伏著。
徐光利終於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外甥李長峰來到他的身邊,義憤填膺道:「太他媽欺負人了,把我們的門給堵了,我跟他們拼了。」
徐光利充滿怨毒的望著張揚他們的方向,雖然看不清張揚、喬鵬舉他們的表情,可徐光利想像得到,此刻他們一定相當的得意。
「小舅!」李長峰大聲道,催促他盡快下決定。
徐光利咬了咬嘴唇,艱難地蹦出了一句話:「把大門給砌上,在東邊開門!」
李長峰不能置信的看著小舅,他本以為小舅會怒髮衝冠,甩開膀子跟張揚他們大幹一場,可想不到他竟然打算偃旗息鼓,息事寧人了,李長峰憤然道:「小舅,咱們要是認慫了,以後還怎麼在南錫混?」
徐光利其實也是一肚子火,可大哥既然讓他堵門,他只能堵門,徐光利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是生意人以和為貴,何必跟他發生意氣之爭?」徐光利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李長峰道:「小舅,我們怕他什麼?這是南錫,我大舅是……」
徐光利歎了口氣道:「就是你大舅讓我們這麼做的,別多說了,就這麼定,你馬上召集工人,讓他們連夜把門給堵了,在東面開個大門。」
李長峰雖然很不情願,可他畢竟要聽小舅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找回這個面子只能等以後再說了。
看到徐光利一方調集工人把大門用磚給砌上了,喬鵬舉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轉向張揚道:「看到了沒有,人家當縮頭烏龜了。」
梁成龍道:「想不到徐光利的脾氣這麼好,人家不跟你一般計較。」
張大官人此時的表情並沒有想像中得意,他撓了撓頭:「真忍了啊!」
梁成龍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派人把板樓給修好不就得了。」
喬鵬舉打了個哈欠道:「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我不陪你們兩個瘋了,得回去睡覺,明天還有業務要談。」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衝著張揚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張揚笑道:「放心,我明天就幫你聯繫!」
梁成龍從張揚的臉上捕捉到了失落的表情,一場輕易取得的勝利顯然沒有讓張大官人興奮起來,其實這件事不難理解,張揚之所以這麼折騰,其目的就是想觸怒徐光然,這樣就可以把省運會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可徐光利選擇避讓,張大官人憋足的勁頭沒處發洩,他後面還準備了一連串的組合拳,沒來得及打出去。
梁成龍道:「看來徐光利不打算陪你玩。」
張揚歎了口氣道:「真希望他是個硬氣的人。」
梁成龍道:「想鬧事就不該把喬鵬舉拖進來,你把他拖進來,事情就變得複雜了,別人就自然會考慮到喬書記,徐書記在喬書記面前只有低頭哈腰的份兒。」
張揚道:「我忽然有種預感,省運會肯定要落在我頭上了。」
梁成龍道:「我也這麼看,徐光利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今晚的事情,他肯定會告到徐書記那裡,這砌牆的主意十有八九是徐書記給出的,你再牛逼也只是個體委主任,這兒是南錫,徐書記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你以為觸怒他之後,他就會對付你,這樣你就可以趁機挪個地方。」
張揚笑瞇瞇看著梁成龍:「你很瞭解我啊!」
梁成龍道:「開始的時候,我還真被你給蒙住了,以為你真想在南錫大幹一場,要把省運會搞起來,可從你出手對付徐光利我就發現你有自己的如意算盤,現在看來你壓根沒想在南錫常呆,屁股沒坐熱就想走。」
張揚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剛來南錫打算消停一陣子,本來覺著體委主任是個閒差,對我來說作為中途過渡應該是好事,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這個體委主任也不好當。」
梁成龍沒說話,望著工地大門已經被砌了一半。
張揚道:「徐書記並不歡迎我過來,從一開始就給我弄了個黨政分開,這倒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可後來我發現這個體委主任雖然沒什麼實權,可以後指不定就是個背黑鍋的主兒。」
梁成龍道:「用屁股都能想明白,現在南錫的財政遇到了困難,哪有那麼多閒錢搞省運會,運動會辦不好怎麼辦?當然要拿體委主任開刀,你不想背這個黑鍋,所以就想方設法的激怒徐光然,想讓他把你從南錫踢出去。」
張揚道:「我真是沒想到徐書記的胸懷這麼廣闊。」
梁成龍道:「你不該把喬鵬舉拖到這個局裡面,有了他摻和,別人就會考慮到喬書記的因素,我真是不明白了,你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張揚道:「我不想背黑鍋,也不想就這麼走,心裡矛盾得很。」
梁成龍道:「現在人家不跟你計較了,你打算怎麼辦?得罪徐光然是肯定的,他忍你一時,不可能永遠忍你,省運會就是一深不見底的大坑,你只要稍有不慎,就會在裡面栽跟頭,說不定會因此而斷送你的政治生涯。」
張揚道:「徐光然排斥我,是因為他覺著我是夏伯達提拔的幹部,他把我劃到了夏伯達的派系裡。」
梁成龍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夏伯達也知道你不是,可徐書記不是這麼認為。」
張揚道:「這些玩政治的老手都有這個習慣,往往把下級官員分成兩類,我的人,他的人!」
梁成龍道:「徐光然肯定不會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張揚道:「我對徐書記的忍耐力估計不足,看來很難脫身了。」
梁成龍笑道:「我都能看穿的事情,他當然能夠看穿,你惹了這麼多的麻煩,欺負到他弟弟頭上了,他會饒了你?做夢去吧,我看他要把你留在南錫慢慢收拾你。你小子心裡也沒底,所以才會把喬鵬舉拖進來,讓老徐覺著你的背後有喬書記撐腰。」
張揚道:「我現在心裡有底了。」
梁成龍詫異的看著他:「你有底?」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了,我打算好好幹下去,認認真真的把省運會給辦好。」
梁成龍道:「難啊!」
張揚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徐書記。」
「去道歉?」
張揚搖了搖頭道:「要權!」
官位越高,城府越深,張揚見到徐光然的時候,充分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原本張揚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可沒想到徐光然很愉快的接見了他,不但見他,而且徐書記的表情如同春風拂面,對待張揚有如春天般的溫暖。
徐光然道:「小張啊,我正要找你呢!」
張揚笑道:「徐書記,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
徐光然笑瞇瞇望著張揚,心中卻有些惱火,好小子,你變著法子想激怒我,你既然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徐光然道:「還是省運會的事情。」
張揚道:「我正在積極準備中,第一步想把省運會的招牌打響,先造出聲勢和影響。」
徐光然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明年十月省運會就要開幕,因為之前我們對這方面的工作抓得不夠緊,所以工程建設上有些滯後。」
張揚心說新體育中心建設這麼慢,是因為你任人唯親,讓自己弟弟承包工程,新世紀建設公司根本沒有那種實力。可張揚不明白徐光然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難道是為了引出自己和徐光利衝突的事情?張揚道:「徐書記,我們體委並沒有參與施工建設,這件事我也沒辦法。」
徐光然道:「時間緊迫啊,我們幾個常委討論了一下,一定要抓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不然很難按時完工。」
張揚道:「工程是新世紀建築公司在做,他們的管理上可能有些問題。」當著徐光然的面指出他弟弟的公司存在管理問題,張揚明顯在挑釁他的權威。
徐光然依然沒有動氣,他表現出來的大度讓張揚深表佩服,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若非大賢即為大奸,當然張揚並不是說徐書記是個奸臣,而是認為他的城府深不可測。
徐光然道:「所以我想讓你參與到實際施工中。」
張揚愣了,其實他過來就是想要施工權的,想不到他還沒提出來,徐光然已經主動要放權給他。張大官人這會兒總算表現出來一些謙虛,他搖了搖頭道:「徐書記我恐怕……恐怕難以勝任啊!」
徐光然道:「作為一個年輕的幹部,要勇於承擔責任嘛,南錫新體育中心和江城新機場相比,哪個工程更大?你能當好江城新機場的領導指揮工作,新體育中心也一定沒有問題。」
張揚道:「徐書記,我就是在江城新機場上出了點問題,所以杜書記才把我的指揮權給卸了!」
「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嘛,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剛好是個證明你自己的機會,你只要成功把新體育中心建設起來,就能向所有人證明你的能力,也讓江城的杜書記知道,他放走了一個多麼有能力的幹部,哈哈哈!」徐光然笑得很爽朗。可張揚卻打心底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徐光然從開始不想給他權力到現在對他委以重任,短短的時間內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其原因只有一個,權力越大背負的責任就越大,徐書記已經意識到體育中心工程拖不起,如果不改變現狀,早晚會出問題,有了問題就會有人承擔責任。
張揚意識到徐光然正在不斷地給他增加責任,終有一天會完成他的致命一擊。張揚道:「市裡不是和新世紀簽過合同了嗎?」
徐光然道:「合同可以變更,他們的施工進度讓我很不滿意,可以考慮讓別的建築公司加入進來,同步建設,力爭明年上半年完成新體育中心的全部工程。」
張揚道:「只要市裡給錢痛快,一切都好辦。」
徐光然道:「市裡目前的財政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張揚,我之所以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是因為看重你的能力,當年你籌建江城新機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招商引資的本事有目共睹,相信這次你依然不會讓我失望。」
張揚心中暗忖,徐光然啊徐光然,你是打算挖大坑讓我跳啊。
徐光然微笑望著張揚,心中暗道:「小子,你不是喜歡跳嗎?我讓你正式跳給我看,想激怒我,想推卸責任,沒門,你不是想要權力嗎?我就給你權,不信不把你壓死。」
張揚道:「徐書記,我怕忙不來這麼多的事情。」
徐光然笑道:「別謙虛,趁著年輕多為老百姓做點事,過去你的成績我是看得到的,希望你在南錫能夠做出比江城更多的事情,身為你的領導,我的責任就是激發你們的潛能,讓你有多大勁使多大勁。」
張揚半開玩笑道:「徐書記您太狠了啊!」
徐光然微笑道:「響鼓還需重錘,好好幹,我很看好你哦!」
張揚道:「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你們這些當領導的都是這樣。」
徐光然呵呵笑道:「等你到了我的位子,你也會一樣這樣對待下屬,小張啊,新體育中心的事情我仔細考慮了一下,對當初的合同做出重大更改,讓新世紀建築公司繼續負擔主體育場的建設,在保證施工質量的前提下,抓好這件事,至於其他的場館和外部景觀,可以重新進行招標,我把這些權力全都交給你。」
徐光然把話都說到這種地步,已經由不得張揚拒絕了,張揚終於明白,自己想要觸怒徐光然的計劃全盤落空,徐光然給他挖了個大坑,順水推舟的把他給推了下去,省運會要是搞成功了還好說,如果出了問題,徐光然第一個就會拿他問責。
張大官人是個敢於面對現實的人,既然知道已經無路可退,他就知難而上,自古華山一條路,只要他張大官人相干的事情,還沒有幹不成的。
張揚離開市委的時候,在停車場遇到了正在停車的徐光利,徐光利和張揚對望了一眼,沒有吭聲,徐光利現在對張揚可謂是恨之入骨,連招呼都不屑去打。
張揚這會兒表現的卻是相當的大度,主動和徐光利打了個招呼:「徐總,來找徐書記啊!」
徐光利愛理不理的嗯了一聲。
張揚道:「快去吧,徐書記找你有要緊事呢。」
徐光利不知張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帶著滿心的迷惑來到了市委書記辦公室。徐光利見到大哥之前,萬萬沒有想到大哥把他叫來是告訴他,要更改新體育中心的建設合同。
徐光利大聲道:「為什麼啊?」
徐光然冷冷道:「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麼?你看看自己的工程進度,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主體育館都沒封頂,後期裝修怎麼辦?」
徐光利道:「大哥,市裡資金跟不上,中途出了些問題,所以才會耽擱,不過我保證九月底之前肯定能夠全部完工。」
徐光然道:「少來,誰知道你以後還會不會出問題?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明年七一之前必須完工,你根本做不到。」
徐光利道:「我可以按照合同上賠償啊!」
徐光然道:「賠償能有什麼用?耽誤了體育場的進度,你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做生意不可以太貪心,我現在算是看清楚了,你根本不具備駕馭這麼大工程的實力,勉強坐下去,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現在你專心把主體育場工程搞好,錢雖然少賺一些,可畢竟不會承擔太大的風險。」徐光然想得十分的周全,以新世紀建築公司目前的進度,根本無法按照合同的期限完工,如果不能交工,肯定會有人在這上面做文章,當初是他的緣故,徐光利才能夠承建新體育中心項目,別人會說他任人唯親,會說他照顧家人,不出事便罷,出了事情,所有這些事都會成為攻擊他的理由。
徐光然已經預見到了這件事可能帶來的不良影響,他必須要搶在問題搞大之前把這些隱患解決掉,更改合同,表面上是讓弟弟損失了利益,可事實上卻是對他的保護,也是對自己的保護。保護己方的同時,又可以將這個責任扔給張揚,如果張揚搞不定這件事,自己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對他進行懲罰,在南錫,徐光然可以給別人權力,也可以在一夜之間將權力全部收走,他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徐光然想的這些,徐光利並不理解,他認為大哥是迫於張揚的壓力選擇了退讓,徐光利憤然道:「大哥,你是市委書記,他張揚只不過是個跳樑小丑,我真不明白,你顧忌什麼?他昨晚在我工地大門前蓋板房,表面上是針對我,可實際上是不給你面子,他根本沒有顧及到你這位市委書記的顏面,你不但不出面懲罰他,反而讓我改門,大哥,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徐光然道:「我已經把新體育中心建設指揮權交給了張揚,以後他就是你的上級領導。」
徐光利大聲道:「他配嗎?一個小流氓而已,不知道上輩子燒了什麼高香,能坐在現在的位置上。大哥,對於這種人不能放縱,你越是給他臉,他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徐光然道:「夠了,你不要整天看別人的缺點,你也多想想你自己,我給沒給你機會?新體育中心這麼大的工程交給了你,你瞧瞧現在搞成什麼了?整個南錫,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可是這不能成為你驕傲的理由,我是南錫市委書記,南錫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我,你是我的弟弟,你受到的關注也一樣多,所以你更應該認真的把工程做好,讓別人看到你是真有這樣的實力,不是靠我的關係拿到的工程,可你倒好,非但不給我長臉,反而給我丟人,你整天讓我相信你,可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相信?繼續把工程交給你搞,到省運會召開你恐怕連場館都建不好,政府形象工程不是玩的,做別的工程,你違約了大不了賠幾個錢,可這種工程你做砸了,是要倒大霉的,別覺著我是你哥就能保住你沒事,光利,你醒醒吧,眼睛不要只盯著錢,要懂得向前看只有看得長遠,生意才能做大,做人、做生意、做官其實都是一個道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
徐光利聽完這些話,整個人悶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哥,可張揚那混蛋也太囂張了,你完全……完全可以不用他啊!」
徐光然道:「他不是覺著自己有能耐嗎?我就給他一個顯擺的機會,要是他真沒那個本事,這次就是自找難看。」